第3章 结盟

作品:《什么,刷满仇恨值能当女帝?

    “我迷路了。”萧时运眨眨眼,全然的无辜和坦荡,“楚指挥使能不能带我出宫?”


    楚庭:“……”


    他和眼前人相持片刻,冷哼一声收了刀:“不想死的话,就快点滚回缙州。”


    萧时运闻言挑眉:“楚大人这是在关心我?”


    真有意思,诏狱的腐肉也会滋养出良心吗?


    她贴近楚庭,在楚指挥使再次拔刀之前,笑盈盈握住他的手腕:“可我为什么要走?”


    萧时运的瞳色比一般人深许多,此刻直直盯着楚庭,便愈发显出墨色深邃的愉悦与残忍。


    作为缇骑司的刽子手,楚庭自然清楚这代表什么。


    猎人狩猎到心仪猎物时本能的兴奋。


    和暴虐。


    “看腻了大漠孤烟,我也想试试京城的天家富贵呢。”


    他下意识想推开身前人,对面却抢先一步,得寸进尺勾了他的脖子,附耳轻笑道:“侍奉仇人的感觉,很痛苦吧?”


    “萧时运!”楚庭猛然挣开她的桎梏,眼底杀意凛然,“你这条舌头,是不想要了?”


    她若无其事理了理衣袖,全然云淡风轻的从容:“我不过实话实说。”


    “楚大人恨皇帝,不是吗?”


    萧时运看着他头顶变化的数字,想。戳中心事了呀。


    “别误会,我没有拿楚指挥使表忠心的兴趣。只是有桩交易想和大人谈。”她瞥了眼身侧破败的宫门,“明晚我会来找楚大人。”


    她再度凑近眼前人,字句轻缓缱绻:“还请大人给我留扇窗。”


    在楚庭反应过来之前,萧时运轻巧退开,笑:“多谢楚指挥使今日相助,在下告辞。”


    很多人怕楚庭,毕竟他现在佥诏狱事,血腥气重的吓人。


    萧时运倒不在乎。


    她在战场上见过的死人,可比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谳狱鹰犬多多了。


    而且在楚庭劝她回缙州时,萧时运突然有了一个荒诞的猜测。


    楚庭出现在青云阁,是为了拦住周秉文。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既然她能重生,楚庭自然也可以。前世从她入宫到死亡不过一年,萧时运不知道楚庭最后的结局,但她记得另一件事。


    萧时遇出事后,负责审理此案的楚指挥使上书替兄长辩护,挨了周秉文训斥,案子也从缇骑司移送刑部。


    而且七月十四出逃时,她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她借纵火脱身,偏巧行宫巡守的侍卫也缺了一班。


    调开侍卫对楚庭来说并不难,可他为什么会帮她?


    直到回郡邸,萧时运也没想明白原因。


    她确定她和楚庭今日是初见,没有什么阴差阳错的狗血纠葛。


    楚庭替周秉文监视百官清除异己,向来行事惨刻手段暴戾,显然也不太可能有什么助人为乐的善心。


    真奇怪。


    不过楚庭如果能站在她这边,事情会好办很多。


    萧时运解下束冠,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片刻,慢慢勾起嘴角。


    事关重大,她还是得好好试一试楚大人的心思。


    半夜,楚宅。


    萧时运翻进楚庭院子时,差点笑出声来。


    楚指挥使还真开了窗。


    然后她推门探头:“楚大人?”


    毕竟下人都遣出去了,她翻窗干什么。


    楚庭半倚在榻边,见人进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萧时运顺手关了窗,开门见山问:“你今天为什么去青云阁?”


    楚庭依然是初见时那副无动于衷的漠然:“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她在楚庭对侧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楚大人既然帮了我,我总要弄清楚自己的恩人究竟是无心插柳,还是良心未泯,才好分别言谢。”


    他闻言迟疑抬眼:“你知道……”


    她截住楚庭的话,又笑:“这是康公公说得暹南茶吧,的确味道轻些。”


    楚庭:……


    “再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我不介意把你送回你该去的地方。”


    “我该去的地方?”她若有所思地支着下巴,“楚大人是说青云阁,长乐宫,还是……西洲园?”


    讲到最后时,楚庭听出她话里若隐若现的杀意。


    他沉默片刻,移开视线,声音低了些:“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想留在京城。”


    “楚大人觉得我该逃吗?”萧时运笑起来,恨意鲜明的暴戾与艳冶,“我不知道楚指挥使为什么愿意帮我,但很显然,我和楚大人不是一类人。”


    她的视线停在楚庭头顶的数字上,笑:“楚大人在害怕呢。”


    “我实在好奇。”萧时运忽然欺身抓住他的手腕,强迫他转过头和她对视,字句轻缓,“楚大人占着鸾仪卫指挥使的天时地利,又对皇上恨的刻骨铭心,为什么,不敢反呢?”


    楚庭怔愣半晌,猛然推开她:“够了!”


    他下意识攥紧刀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泛出青白:“萧时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楚大人当然可以不承认。”她抬起手,云淡风轻点了点他的衣襟,“可你能骗得了自己的心吗?”


    烛火缄默照着两人的剑拔弩张,飘摇间爆开细簌的烛花,他们相持片刻,萧时运却忽然兴致缺缺卸了力:“罢了,就当我今夜没有来过。”


    “你……”


    “我以为楚大人重活一世,总归该有些血债血偿的执念。”萧时运低眼理了理衣襟,语气冷淡,“可楚大人连自己的心都不敢面对,没得让我浪费时间。”


    这样优柔寡断的懦弱,也不值得做对手。


    直接杀了吧,反正她今日带刀了。


    萧时运这样想着,手握住袖剑,却听到楚庭问:“什么重活一世。”


    啊?


    “你没重生?”


    她震惊回身,却见楚庭的茫然不似伪装。


    “那你怎么会知道弘昌十四年的事?”


    楚庭敛眸静了半晌,轻声道:“在你入宫的前夜,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镇西侯长女缙州指挥使萧时运回京面圣,被皇帝骗去了青云阁,然后……你成了他的贵妃。”他顿了一下,字句艰涩,“我知道青云阁会发生什么,但我什么都没有做。西洲园我放你走,却没想到害你死在竹林。”


    萧时运疑惑看着他:“所以你帮我,是因为……愧疚?”


    总感觉楚庭不像这么有良心的人啊。


    他避开她的视线,讲,算是吧。


    “你逃出西洲园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人敢反抗周秉文。”


    他记得萧时运临死前的眼神,无惧无畏,炽热蓬勃,划过心脏时,有烧灼一般的刺痛。


    楚庭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耀眼的决绝。


    哪怕鲜血淋漓,万劫不复。


    “你做了我不敢做的事,我不想你重蹈覆辙。”


    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楚庭讲得认真,萧时运重点却在另一个地方。


    ——她在前世实打实尸山血海杀到绝境,对楚庭来说,只是个梦?


    萧时运:我有一句脏话我一定要讲。


    去他爹的。


    算了,不生气,不生气,左右也算是有了个还算好用的帮手。


    “楚大人对皇帝的恨,才是你帮我的真正原因吧。”萧时运懒散倚回矮榻,轻飘飘点破他的心事,“楚指挥使不想说也无妨,我只问你一句话。”


    “楚大人究竟愿不愿意帮我。”


    “帮你……”楚庭迟疑看她,“你要反?”


    萧时运笑眯眯点头。


    “然后呢?”


    “当皇帝呀。”她无辜眨眨眼,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难道我出生入死忙活半天,就为了跪在另一个狗东西面前谢主隆恩?”


    萧时运:皇帝这东西多好啊,你不想当吗,反正我想(。


    楚庭闭嘴了。


    他确实不该问这种蠢问题。


    楚指挥使看着萧时运递过来的杯子沉默半晌,突然笑起来:“找盟友找到缇骑司来,萧时运,你胆子还真不小。”


    他没有接那盏茶,只问。为什么是我。


    萧时运看着他头顶殷红的数字,也笑:“因为整个皇宫,楚指挥使最恨皇帝。”


    “我看得到楚大人的恨。”她随手把杯盏放在一边,“但楚大人不愿提,我也不会多问。”


    她没有兴趣听那些冗赘无聊的倾诉,只要能把这份恨变成捅向周秉文的刀,就足够了。


    屋内烛火一霎的昏晃,萧时运起身拨了拨烛芯,缄寂熔成轻细的尘烬,她听到楚庭讲。我可以帮你。


    她于是笑。合作愉快。


    第二日一早,又有人给她递了帖子。


    沈平川,前科探花,时任翰林院编修,也算她在京城的故交。


    萧时运看着名帖想。她还没找他算账,狗东西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萧将军,好久不见。”


    来人姿制闲美,风神明秀,眉目垂顺与她见礼,仿佛真是什么新竹青葳的正人君子,容止可观。


    上一世他就是靠着这副平湛温润的伪装骗过她,也骗过了兄长。


    而萧时运确认过他头上的数字,才把手从刀上拿开。


    很好,他没有前世的记忆。


    自从得知楚庭也看过上一世的结局,她对这些关键人物,难免多几分怀疑。


    特别是沈平川。


    毕竟她当初纵火时,顺手烧死了沈大人。


    谁让沈平川因为清算萧家有功,得弘昌帝宠信,留宿西洲园呢。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结局,估计现在该恨死她了吧。


    “沈翰林找我有事?”


    沈平川闻言笑起来:“你我相知多年,无事便不能相邀了吗?”


    萧时运毫不留情翻了个白眼:“有话直说。”


    沈平川冷不防被噎了一下,看着眼前人犹豫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正色道:“在下倾慕将军已久,如今边陲安定,不知将军……”


    啊?


    什么玩意?


    沈平川想娶她?


    她没进宫的未来这么癫吗?


    萧时运干净利落打断他的话:“我拒绝。”


    前世就是他配合周秉文伪造证据污蔑兄长,又进言对萧家赶尽杀绝以除后患。


    这种人的真心剖出来,怕是上秤都要倒贴钱。


    她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故交、日后的死敌,语气平直:“沈平川,你究竟是想娶我,还是惦记镇西侯府的权势能帮你在朝中更进一步?”


    沈翰林听见这话却也不恼,只慢慢叹了口气,似无奈又似宽宥:“将军说笑了,我要萧家的权势做什么。”


    做什么?


    还真是个值得思量的好问题。


    这些年萧家一直戍守边关,先帝平定漠北九镇时以军功获封镇西侯,和京城联系并不密切。沈平川若想为仕途寻个助力,她并不是最好的人选。


    总不能是重活一世,这人突然改邪归正转了性吧。


    算了,信这小子是恋爱脑不如信她是秦始皇。


    而且他们也没熟到这个程度吧。


    “我不知沈翰林有什么谋划。”萧时运起身,“但是我的确无心情爱。”


    她似是想起什么,忽然倾身凑近沈平川,若无其事勾了他腰间的双鲤玉佩:“这玉成色不错,沈大人从哪里得来的?”


    萧时运贴得太近,沈平川下意识别开脸,却听到她又笑。


    沈大人若真想与我合作,可以另议价码。


    敷衍走了沈平川,萧时运心不在焉玩着方才顺来玉佩,想。沈翰林又能给她带来什么惊喜呢?


    她没打算跟沈平川结盟。不过事出蹊跷,钓一下总归没什么坏处。


    一切才刚刚开始,即使她想报仇,也没必要急着和沈平川翻脸。


    “你很喜欢这玉佩?”


    萧时运看楚庭进来,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只笑:“楚大人都听见了?”


    这小子在院子蹲了有一会儿了。


    鸾仪卫工作不饱和啊,堂堂指挥使大人,竟然有空在这听别人墙角。


    “为什么不答应沈平川?只要你未曾婚配,周秉文依然可以下旨让你入宫。”


    “难道嫁了人就不用入宫吗?”萧时运疑惑支着下巴,“我不记得周秉文什么时候这么有道德了。”


    他又不是没抢过别人老婆。


    楚庭:……


    她有些意外地瞥了眼楚指挥使头顶闪烁的红字,思量片刻,难得收敛了戏谑:“楚大人放心吧,会有人帮我们拦着周秉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