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作品:《怀了宿敌的种》 楚默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怀疑自己的听觉系统出现了致命故障。
生……孩子?
还……他的种?
这几个字拆开他都认识,组合在一起从凤夜嘴里说出来,却构成了一幅足以颠覆他所有认知的恐怖画面。
他甚至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自己是不是误入了某个整蛊节目的拍摄现场。
没有摄像机,只有露台外城市的点点灯火,和耳边微凉的夜风。
而眼前这个人,顶着一张他熟悉又厌恶的、属于死对头凤夜的脸,正用一种混合着期待、兴奋和……视死如归的目光望着他。
那目光纯粹得可怕,里面没有算计,没有挑衅,只有一种近乎愚蠢的坦率。
楚默觉得不是凤夜的脑子坏了,就是自己的脑子坏了。
“……你说什么?”
他需要再确认一次。
这太荒谬了。
凤夜似乎完全没感觉到他濒临崩溃的神经,反而因为他的“回应”更加兴奋,眼睛亮得惊人,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他身上,用一种分享秘密般的亲昵气音重复:“我说,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呀!要你的种!”
“……”
楚默深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好像凤夜是什么携带未知病毒的传染源。
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眸色深寒,像是结了一层冰。所有的困惑都被强烈的荒谬感和被冒犯的怒意取代。
“凤夜,”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叫他的名字,“你最好立刻、马上,去找个脑科医生做个全面检查。如果这是你们团队想出来的新炒作方案……”
他停顿了一下,“那我告诉你,低级,且令人作呕。”
说完,他不再给凤夜任何开口的机会,甚至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突然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露台。
那背影决绝得像是要逃离什么核污染区。
凤夜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眨了眨眼,脸上非但没有被羞辱的难过,反而缓缓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满足的笑容。
他摸了摸自己似乎还残留着楚默气息的耳廓,嘿嘿傻笑起来。
“老公害羞了……”
他兀自陶醉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转身,准备回宴会厅。刚一迈步,就差点撞上守在露台入口处、脸色煞白如鬼的强哥。
显然,强哥不放心他跟过来,恰好听到了后半段“惊世骇俗”的对话。
“我的活祖宗诶!”强哥一把将他拽到角落,声音带着哭腔和崩溃,“你你你……你跟楚默说什么了?!生什么孩子?!什么种?!你是不是真想让我现在就心梗死在这儿给你看?!”
凤夜无辜地眨着眼:“我没说什么呀,就是表达了一下我的美好愿望。”
“美好愿望?!”强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那是楚默!是楚默!不是你那些可以随便口嗨的纸片人!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句话要是被第三个人听到,明天我们俩,不,是整个团队,都得被他的粉丝生吞活剥了!公司都能被掀了!”
“安啦强哥,”凤夜拍拍他的肩膀,“没人听到。而且,我说的是真心话嘛。”
强哥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甚至还有点小得意的样子,彻底绝望了。他觉得自己不是带艺人,是带了个随时可能引爆娱乐圈的核弹。
另一边,楚默沉着脸回到休息室,助理立刻小心翼翼地递上温水,观察着他的脸色。
“默哥,没事吧?凤夜他……又作什么妖了?”
楚默没接水,只是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凤夜那双亮得异常的眼睛和那句魔音灌耳的话。
他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去查。”他声音冰冷,“查凤夜车祸前后的所有细节,主治医生是谁,伤情报告,包括他团队最近所有的动向和接触的人。”
他绝不相信一个人会因为一场车祸就从冰山死对头变成喊着要给他生孩子的……花痴。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无论是真的伤了脑子,还是某种精心设计的、他暂时无法理解的阴谋。
助理愣了一下,立刻点头:“好的默哥,我马上去办。”
楚默睁开眼,眸色深沉。
凤夜,不管你玩什么把戏,我都会把你揪出来。
而此刻,引发了一场小型风暴的凤夜,正被强哥连拖带拽地塞进车里,一路念叨着要给他加请三个心理医生。
凤夜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心情好得哼起了歌。
哼的还是楚默的最新单曲。
强哥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这副样子,只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这孩子,怕是彻底没救了。
楚默的效率很高,不出三天,一份关于凤夜车祸的详细报告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助理站在一旁,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默哥,查到的结果……有点奇怪。医院那边的记录很清晰,凤夜确实是脑震荡伴有轻微颅内瘀血,但主治医生明确表示,这不应该导致如此……呃,剧烈的性格转变,更倾向于心理层面的创伤应激反应。”
楚默修长的手指划过报告,眉头微蹙:“心理层面?”
“是,”助理点头,“而且他团队那边,最近除了加派了保镖防止私生,就是常规的康复安排,没有任何策划反常行为的迹象。强哥……就是他的经纪人,私下联系了好几位神经科和心理咨询师,看起来比谁都焦虑,不像是演戏。”
楚默靠在椅背上,不是炒作,不是团队策划。难道真是……脑子坏了?
那确实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心思深沉、处处与他较劲的凤夜。
“他最近的行程?”楚默问。
“明天下午,他会去城西的静心康复中心做物理治疗,那是他车祸后固定去的地方。”助理立刻回答。
楚默沉默了片刻,“明天下午,把我的健身时间也安排到那边。”
助理愣了一下:“默哥,那家康复中心的健身房是对外开放的,但设备和环境都……”
“就去那里。”楚默打断他。
他倒要亲自看看,这个“脑子坏了”的凤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下午,“静心”康复中心。
凤夜龇牙咧嘴地在治疗师的帮助下做着拉伸,嘴里不忘念叨:“轻点轻点!我这老腰……还得留着以后抱老公呢!”
治疗师早已习惯了他的胡言乱语,面无表情地加大了力度。
“嗷!”凤夜一声惨叫。
做完一套折磨人的复健,凤夜揉着酸痛的胳膊腿,助理陪着他往休息区走,他盘算着一会儿回去要点个麻辣香锅抚慰自己受伤的身心。
刚走过拐角,他的脚步猛顿住,眼睛瞬间瞪圆了。
不远处,器械区那个穿着黑色运动背心、正在跑步机上匀速奔跑的男人,那宽肩窄腰的背影,那汗湿的鬓角……
不是他老公楚默是谁?!
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停了,心脏像被打了肾上腺素,砰砰狂跳!老公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天堂吗?!
他一把甩开助理的手,像只看到肉骨头的小狗,嗖地就窜了过去。
助理在后面徒劳地伸着手:“夜哥!你别……”
楚默早就从跑步机前的镜子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以一种极其欢脱的姿态冲过来。他面色不变,甚至没有减慢速度,只是冷淡地看着镜子里那个越来越近的人。
凤夜跑到跑步机旁边,毫不客气地趴在了扶手上,仰着脸,亮晶晶地看着楚默,声音甜得能齁出蜜来:“老公!好巧呀!你也来这里健身吗?”
楚默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他关掉跑步机,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汗,居高临下地看着凤夜,“公共场合,请凤先生注意称呼。”
“哦,”凤夜改口,但目光依旧炽热,“默默~”
楚默:“……”
他感觉胃有点不舒服。
他决定单刀直入,进行他的“观察计划”。
“凤先生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挺好的挺好的!”凤夜忙不迭点头,像只等待夸奖的小狗,“为了能早日和老公……不是,和楚老师您同台竞技,我肯定努力康复!”
楚默忽略了他话里的歧义,锐利地审视着他:“听说凤先生车祸后,忘记了很多事情?”
凤夜眨巴眨巴眼,哦,这是来试探了。
他立刻摆出一副忧郁又茫然的表情,努力回忆着看过的狗血剧桥段,语气飘忽:“是啊……好多事都模模糊糊的……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乱的梦……只记得一些很重要的人和事……”
他说着,目光“情不自禁”地又黏在了楚默脸上。
楚默看着他这副故作姿态的样子,心底冷笑一声,演技拙劣。
“比如?”他追问。
“比如……”凤夜歪着头,努力思索,然后眼睛一亮,“比如楚老师你的生日是7月15日!身高185公分!体重68公斤!喜欢黑色和蓝色,讨厌吃香菜,私下有点宅,打游戏最喜欢用刺客,小学三年级还因为揪前桌女生的辫子被请过家长……”
他如数家珍,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越说楚默的脸色越沉。
这些信息虽然不算绝密,但一个死对头绝不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尤其是小学揪辫子这种黑历史!
这绝对不是失忆!这他妈是中了邪吧?!
眼看着楚默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目光越来越危险,凤夜终于后知后觉地闭上了嘴,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这些,重要吗?”
楚默盯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凤夜,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说完,他再也待不下去,一把抓起旁边的外套,连看都没再看凤夜一眼,转身就走。那背影比起上次在露台,更多了几分凌厉和……慌乱。
凤夜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老公好像……更害羞了?”他扭头看向终于追上来的助理,认真地求证。
助理看着楚默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自家一脸无辜的艺人,绝望地闭上了眼。
她觉得,楚默老师下次可能真的要带刀来了。
楚默几乎是脚下生风地离开了康复中心,坐进车里时,脸色阴沉得很,助理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发动了车子。
“去林教授那里。”楚默闭着眼,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林教授,国内顶尖的神经心理学专家,也是楚默的私人顾问,他需要一些更专业的、超越常规的解释。
一小时后,楚默坐在林教授安静雅致的书房里,尽量客观地、不带个人情绪地描述了凤夜近期的所有反常行为。
从“老公”惊雷到露台“求种”,再到今天康复中心如数家珍般的“粉丝行为大赏”。
林教授听完,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从医学角度,严重的脑外伤确实可能导致性格改变,但通常伴随着认知功能障碍、情绪失控或行为幼稚化,像这样……目标明确、情感指向性如此强烈的移情,并且保留了对特定对象海量细节记忆的情况,极为罕见,甚至可以说……不符合已知的临床规律。”
楚默的心沉了沉:“您的意思是?”
“更像是……”林教授斟酌着用词,“一种高度特定性的……认知重构。他的大脑似乎在车祸后,将关于你的所有信息,从竞争对手的认知框架,强行纳入了某种……极度狂热的、积极的情感框架中。并且,他潜意识里关于你的庞大数据,被这个新框架激活并合理化为了他新认知的一部分。”
楚默听得眉头紧锁:“这听起来更不科学了。”
林教授笑了笑:“大脑是宇宙中最复杂的造物,我们了解的只是冰山一角。还有一种更……通俗的假设,”他顿了顿,看着楚默,“当然,这仅仅是假设,毫无科学依据,或许真的存在某种……意识层面的奇迹,一个极度执着于你的意识,恰好进入了这具与你关系微妙的身体。”
楚默:“……”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科学解释不通,玄学解释更扯淡。
“那我该怎么办?”他难得感到一丝无力。
“观察,保持距离,但不必过度刺激他。”林教授建议,“如果这是创伤后的心理防御机制,过度对抗可能导致更严重的后果。如果他只是……呃,换了个人,那么时间会证明一切。或许,当他的执念得到某种程度的满足或消耗后,会自然消退。”
满足?消耗?
楚默想到凤夜那句“想要个孩子,你的种”,胃部又是一阵抽搐,这执念的规模和方向都太可怕了。
与此同时,凤夜正躺在自家沙发上,一边敷着面膜,一边用小号在楚默的超话里疯狂签到、打榜、做数据,忙得不亦乐乎。
强哥坐在他对面,苦口婆心:“夜啊,算哥求你了,咱能不能消停点?你今天又把楚默吓跑了!他那个眼神,我感觉他下次见你可能会直接报警!”
凤夜掀开面膜一角,莫名其妙:“我怎么了?我就是跟老公分享了一下我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这也有错?粉丝不都这样吗?”
“问题是您现在顶着凤夜的身份!不是粉丝!”强哥几乎要咆哮,“您这是骚扰!是变态跟踪狂的行为!”
凤夜撇撇嘴,重新躺好:“你不懂,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现在有这个条件,当然要好好利用。”
强哥:“……”
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气出心肌梗塞。
正在这时,凤夜的手机响了,是一个知名综艺节目的导演打来的。
“喂,王导您好……啊?《心动竞技》?下一期飞行嘉宾?”凤夜的眼睛瞬间亮了,但听到后面,语气又迟疑起来,“楚默老师……是常驻?”
电话那头的王导声音热情洋溢:“是啊!我们觉得您二位最近……嗯,互动挺有话题度的,而且您康复后首次亮相综艺,话题十足!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强哥在一旁疯狂摆手,用口型说:“拒绝!快拒绝!”
凤夜却像是没看见,脸上绽开一个巨大的笑容,声音甜腻:“有兴趣!太有兴趣了!谢谢王导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
挂断电话,强哥面如死灰。
凤夜却兴奋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一把抱住强哥:“强哥!机会来了!公费恋爱!还是竞技类综艺,肯定有身体接触!啊啊啊老公我来了!”
强哥生无可恋地被摇来晃去,脑海里已经开始构思辞职信该怎么写了。
这档综艺以高强度、高对抗性的体育游戏著称,常驻嘉宾都是体能不错的艺人。楚默作为常驻之一,凭借出色的运动能力和冷静的头脑,一直是队伍里的核心人物。
而当飞行嘉宾凤夜穿着节目组统一的运动服,顶着一张精致却与他以往清冷形象格格不入的、灿烂得过分的笑脸出场时,整个录制现场都安静了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