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周氏

作品:《景元七年轶闻

    虽说酒税规模不大,也可解一两处的燃眉之急。既然见了成效,就有人建议在其他行业也加税,遭到诸多大臣的反对,呼喊祖制不可废,民不可苛。陛下只好私下对太子说,一下子将加税之事铺展开太大,怕民心生变,况且酒业加税都还没完全加明白,问题也不少。


    但确实是缺钱。


    太子就建议,何不在酒业中深耕一番,在一行做得畅通了,才好知道利弊和是否可在其他行业一样加税。税不可苛重,不如将酒业收归官有,选以商营,原先的小酒商小酒坊,可由选作官营的大酒商以高于其价值收购。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些反对的臣子将太祖皇帝抬出来,又在朝堂上哭诉民之多艰,甚至有官员攻讦太子作为储君,不思何以承继祖制,反倒自毁基业。这件事情还未有定论,朝中多数朝臣都没有站在太子一边。


    贺云晟放下信件,眸色深沉,什么祖制什么百姓,不过是为自谋私利扯了一张正义的大旗。


    太祖之初,百业待兴,太祖皇帝又是苦出身,知道百姓的艰难,便没有把商税收起来,税种少税率低,想让百姓能做些生意,有些余利。商税每年几万两,几近于无。但现在承平已久,商业已远不是太祖时的规模,尤其是南方和沿海,贸易兴盛,银钱流通数额可观。


    若是商税能全收起来,未必不能和农税相当。但祖制如此,若非必要,也没人想去改动。只是现在国库空虚,若再不动,百官俸禄和军饷都要吃紧了。


    朝中官员以南方人居多,在家族盘根错节的脉络中,多士绅富商,都是利益共通。更有臣子,尤其是南派文臣,本身就是大地主大资本。江南富庶,民脂民膏却都流进了这些官僚资本的口袋中。


    只说东南海贸中,就有多少缙绅赚得盆满钵满,他们自然不愿意朝廷去抽税。


    什么与民争利,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日日耕作尚且吃不饱饭的,才是大夏朝最大的基石,才轻易动不得,农税不可妄动。收商税,动的都是商绅,尤其是巨贾大绅。


    酒税能有多少,酒业就算收归官营又能有多少,从古至今,酒业也不是国计民生的最关键,不过是试探。那些人也清楚,生怕这一步走顺了,下面再要大动商税时不好拦,所以才要百般阻挠。


    越是这样,就越不能退。


    他提笔给太子写一封信,叫专人送去。他劝太子设法做成此事,他可全力配合,在光州也有阮家这样的刀可用,有可行之处。


    在此之前,他要做的是尽快解决董家。说到底,国库空虚的根本原因是农税收不上来。像董家这样的,兼吞土地,草菅人命,于国于民,才是最大的祸害。


    阮青钰坐在隔壁院的堂屋里,和那女子吃饭喝酒。她没想到,人她没请过去,反倒是她过来了。


    “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怎么称呼你合适。”


    “就叫姐姐吧,我幼时姐妹多,很多年没听过这么叫了,听着很亲。”


    “姐姐,你说你家郎君不会回来,准的吧?万一回来了,我都来不及爬回去。”


    “准的。你放心。况且我看你身手挺灵活的,那些桌椅叠起来,你也爬得很稳当。”


    “姐姐别笑我了。我看姐姐不知道必趣阁,是不常出门吗?姐姐这样率性洒脱的人,怎么总闷在院子里呢。要我说,改天和我一起去街上逛逛,那才好玩呢。”


    “街上都有什么好玩的,你说给我听听。”


    “那可多了,姐姐想听什么,吃喝玩乐都有。光说风筝吧,姐姐那个蝴蝶风筝看着很新,是新买的吧,那姐姐看到风筝摊上那种一串的小风筝了吗,连在一起,放起来可好看了,只是要去空旷的地方去放。”


    “一串的风筝?”


    “是啊,姐姐没看到吗,最近可时兴了,该是哪个摊子都有的。”


    “我不怎么出门,是下人买来的。”


    “姐姐为何如此啊,喜欢外面的热闹,却不出去,是姐姐的夫君不许姐姐出门吗?”


    “你出门游乐,你的夫君从来不管吗?”


    “自然要管的,只是也出得去,我最理想的日子是衣食无忧、无拘无束。但我们是女子,哪能没有拘束,便图个衣食无忧,也是好的。”


    “怎么,你嫁与夫君只是为了衣食无忧啊?”


    “姐姐,其实……其实我骗了你,我不是夫君的妻子,我只是他的妾室,他家中有妻子的。”


    “这……你是外室?”


    “姐姐会不会因此看不起我?”


    “看不起?为什么?这世间于女子诸多不公,却要我们贤良淑德,只是盼我们好摆弄,没心没肺地做男人的附属罢了。若是命运不济,为何不能试着改一改。”


    “姐姐说得太对了。我看姐姐像是知己,果然是知己。不瞒姐姐说,给夫君做妾,还是我自己求来的呢。”


    “怎么个故事,快说来听听。”


    阮青钰将自己的事情隐去真实身份半真半假地说了。那女子饶有兴致地听了。


    “我看你是个胆子大的,却不想胆子这样大。你这样求来的姻缘,若你那夫君不是良人,将来该如何?”


    “不能如何,眼前的事情应付起来尚且耗尽全力,又怎么保障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所谓‘无穷今日明朝事,有限生来死去人’。”


    那女子看着阮青钰,嘴角的笑意还在,眼中却已经浮上无限伤痛和落寞。


    “好一句’有限生来死去人’,活到不能活,也就罢了。”


    “姐姐快别这样说,我这样的尚且挣扎求生求好,姐姐好端端的,当福寿双全才是。”


    “福寿双全……来,举杯,祝我们都能福寿双全。”


    “来,干了这一杯。”


    两人聊得投契,喝了不少。


    阮青钰家中是开酒坊的,自恃酒量不错。却不想,她“姐姐”更能喝。她本想将人灌得半醉,好套一些话,看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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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作罢。


    本以为今天又要无功而返,却听那女子说:“既然你叫我姐姐,又将自己的事情说与我听,我少不得说两句,就算是交浅言深,你觉得有道理就听,没道理就当我没说过。”


    “姐姐但说无妨。”


    “女子聪慧刚强,是好事,却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容得下自己的女人如此要强,要记得,‘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天生你我为女子,凭白比男人多出不知多少枷锁,就不要再给自己更多规则,用好你的优势,笼络住你的夫君,你不知道,男人对于不爱的女人可以多残酷,既然活着,活得好,才是真理。”


    “姐姐这样说,是真的为我着想,我记得了。只是姐姐能说出这一番话,想必是读过书的好人家出身,如此洞明世事,为何要缩于这一方小院子?岂不委屈?”


    “我也不是一直在这里,当年我也曾要强,胆子比你还大,只是我命不好,现在能有这一方天地,我知足。”


    那女子只是淡淡一句话,阮青钰却似乎在这句话中听到了她平生曲折。


    “姐姐……认命了吗?”


    “你还小,不知道,命这东西,有时候容不得你不认。”


    阮青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那女子伸手拿帕子给她擦泪,“哭什么鼻子,一桌子好菜,今朝有酒,怎么,这还不痛快?”


    阮青钰一把抓住她的手,说:“我就是爱哭鼻子,怎么办嘛。把姐姐手帕都弄脏了,我回去洗干净,再来还给你吧。”


    那女子捏了捏她的脸,“脏什么,小姑娘的眼泪,是干净的啊。”


    “姐姐又笑话我。”


    阮青钰脸红,那女子又笑了起来。


    自从和这女子相识,阮青钰真假掺和着说话,那女子言语间显然也未交底,但那几句谏言,阮青钰知道她是实心说的。最后说认命时的荒凉落寞,像是已经把她湮没,做不得假。


    前生,她朋友不多。这一世,最像是朋友的竟然是眼前不知姓名的女子。她在心底希望这个女子不是周氏,希望那份残忍的命运不要落在这个鲜活又通透的女子身上。


    但她可能真的是周氏。


    阮青钰回到自己的院子,又叫来周家老嬷嬷,确认了一些事情。


    上一次她告诉阮青钰周氏脖子后面的疤痕时,絮絮说了不少周氏原来的事情,她说,周氏小时候便争强好胜,别说姐妹们,就连兄弟们,她也是不怕开罪的。


    有一次因事情争执,有个兄弟仗着自己是男孩子身强力壮,动手打了周氏,周氏立刻还手,打做一团。


    两个人都挂了彩,周氏的耳环被生生扯了下来,撕裂了耳垂,却忍着痛一拳一拳狠命锤那兄弟的肚子,那劲头,若非周氏是未成年的女孩子,只怕要出人命的。


    自此后,再没有兄弟姊妹敢招惹她。


    刚才饮酒,桌子不大,阮青钰看得清楚,那女子有一侧耳垂是裂开过的。另一侧有两个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