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着手中的酒杯，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夏楠带着期待的脸，然后慢悠悠地落回苏予安身上，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又带着点酸溜溜的意味：


    “他啊，眼里大概只有戏和……他家里那个需要操心的人吧？哪有功夫想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谢君临这句话说得慢悠悠的，带着点似是而非的调侃，又像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话音落下的瞬间，饭桌上的气氛微妙地凝滞了一瞬。


    夏楠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有些讪讪地，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谢君临那虽然带笑却疏离感十足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找了个借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其他原本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也纷纷收回了视线，心中各自有了计较——看来这位冷面新人，不仅业务能力突飞猛进，和谢君临的关系也远非普通同事那么简单。


    谢君临这话，听着像是知情，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维护和圈地感。


    苏予安闻言，侧头看了谢君临一眼。


    谢君临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类似于宣誓主权的笃定。


    顾怀清的本体在公寓里，心脏莫名地快跳了一拍，谢君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帮“苏予安”解围，还是……意有所指？


    苏予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谢君临的话。


    他只是沉默地拿起公筷，目光在桌上的菜肴间扫过，极其自然地夹了一筷子清炒芦笋，放到了谢君临面前的小碟子里。


    这是他通过前段时间相处观察到的，谢君临偏好较为清淡的菜品。


    然后，他收回手，端起自己的茶杯，视线落在谢君临面前，低声说了三个字：


    “少喝点。”


    他的声音依旧是平的，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太多关切，更像是一种陈述。


    谢君临微微一怔，低头看着自己碟子里那几根翠绿的芦笋，又抬眼看了看苏予安那张没什么表情却莫名顺眼了许多的侧脸，心中那股莫名的郁气竟真的烟消云散了。


    他甚至忍不住勾起唇角，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得意，目光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有些失落的夏楠，仿佛在说：看，他关心的是我。


    心情由阴转晴的谢君临，拿起筷子，从善如流地吃掉了那几根芦笋，果然清爽适口。


    他也没再碰酒，转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聚餐在一种表面热闹、内里暗流涌动的氛围中接近尾声。


    有人起哄提议转场去KTV继续嗨皮，立刻得到了不少年轻人的响应。


    “予安，一起去吧？你还没听过我唱歌呢！”夏楠似乎又恢复了活力，隔着桌子对苏予安发出邀请，眼神期待。


    苏予安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正想找借口拒绝。


    他对那种喧闹的场合毫无兴趣，而且本体也需要休息。


    就在这时，谢君临放下了茶杯，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从容。他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KTV我们就不去了。”他语气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和予安还有点事要谈，关于下一个合作项目的可能性，得抓紧时间聊聊。”


    他这话半真半假。


    他私下确实在接触一个制作精良的双男主剧本，题材新颖，人设带感，他看过大纲后，第一个想到的适合搭档就是苏予安。


    但此刻拿出来说，更多的像是一个完美且无法被反驳的借口。


    “下一个合作？”导演闻言来了兴趣，“君临你又看好什么好本子了？”


    “还在初步接触阶段，有眉目了再跟导演您汇报。”谢君临笑了笑，应对得体，既保留了神秘感，又给了对方面子。


    说完，他不再给其他人挽留的机会，直接伸手，极其自然地虚扶了一下苏予安的后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走吧，去我房间谈，这里太吵。”


    苏予安顺着他力道站起身，对着桌上其他人微微颔首示意，便跟着谢君临离开了包厢。


    夏楠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能失落地低下头。


    走出私房菜馆，晚风带着初秋的微凉迎面拂来，吹散了身上沾染的饭菜酒气。


    影视城附近的夜晚依旧灯火通明，但比起包厢内的喧嚣，已算是清净。


    两人并肩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苏予安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步伐沉稳。


    谢君临走在他身侧，稍微落后半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苏予安被灯光勾勒出的冷硬侧脸和挺拔鼻梁上。


    晚风吹动苏予安额前的碎发，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锐利。


    谢君临看着看着，忽然想起刚才饭桌上夏楠那热情洋溢的脸和毫不掩饰的目光，心中那点刚刚被抚平的烦躁又隐隐有冒头的趋势。


    他清了清嗓子，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以后离那些对你别有用心的人远点。”


    这话没头没尾，带着点莫名的告诫意味。


    苏予安闻言，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过头，看向谢君临，冰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真实的疑惑：“谁？”


    他是真没反应过来谢君临指的是谁。


    在顾怀清的认知里，夏楠只是个热情开朗的同事，刚才的举动顶多算是表达感谢和友好，谈不上“别有用心”。


    谢君临被他这纯然不解的反应噎了一下，看着苏予安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纯粹或者说迟钝的眼睛，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他难道要直接说“就是那个对你笑得花枝乱颤、还想打听你喜欢什么类型女生的夏楠”吗？


    那也显得他太斤斤计较、太……小家子气了。


    谢君临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你自己想。”


    说完，他加快步伐，走到了苏予安前面，仿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那紧绷的背影和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泄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顾怀清看着谢君临突然走到前面的背影，更加疑惑了。


    他操控着马甲，仔细回想了一下今晚接触过的人，除了夏楠，似乎并没有谁表现出特别的“用心”。


    所以……谢君临是在说夏楠？


    为什么？


    顾怀清的本体在公寓里，也陷入了思索。


    谢君临这突如其来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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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为觉得夏楠打扰了他工作？还是……有其他原因？


    那种微妙的感觉再次浮现——谢君临对“苏予安”的在意，似乎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或合作伙伴的范畴。


    这种在意，带着一种初现端倪的，不容他人觊觎的占有欲。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回到了酒店。


    走到苏予安房间门口时，谢君临停下脚步，转过身。


    “那个本子，”他看着苏予安，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但眼神里却多了些别的东西，“我明天让助理把大纲发给你看看。我觉得……我们搭档，会很有意思。”


    他特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


    苏予安点了点头：“好。”


    “早点休息。”谢君临的目光在苏予安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明天片场见。”


    “嗯。”苏予安应了一声，拿出房卡打开了房门。


    直到苏予安的房门关上，谢君临才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靠在电梯轿厢冰凉的壁上，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苏予安给他夹菜时低垂的眉眼，以及那句没什么温度却让他心头熨帖的“少喝点”。


    还有……那双对夏楠的热情毫无所觉、甚至带着点疑惑的冰冷眼眸。


    一种混合着满足、愉悦以及某种隐秘占有欲的情绪，在他心底悄然蔓延。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苏予安的感觉，早已不同。


    而房间内，苏予安靠在门板上，轻轻吁了口气。


    今晚发生的一切，信息量有些大。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谢君临房间所在的方向，灯光还亮着。


    送礼物的想法再次浮现，但送什么，却成了一个难题。


    谢君临似乎什么都不缺。


    而更让他心绪不宁的，是谢君临那份逐渐清晰的、超乎寻常的关注和……占有欲。


    这对他和马甲的计划而言，是福是祸？


    这个问题的答案，顾怀清暂时无从得知。


    他只能将这份疑虑暂且压下，专注于当下。


    接下来的几天，《暗夜行者》的拍摄依旧紧张有序地进行。


    苏予安在经历了那场情绪爆发的重头戏后，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对于角色内心世界的理解和呈现越发娴熟自然，连导演都忍不住多次夸奖他“开窍了”、“灵气十足”。


    谢君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越发确信，自己看中的这块璞玉，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绽放出夺目的光华。


    这天下午，苏予安刚结束一场审讯室的独角戏，表演层次丰富，将角色内心的挣扎与坚守展现得淋漓尽致，赢得现场一片低低的赞叹。


    他走到休息区，接过助理递来的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看到谢君临走了过来。


    谢君临隔壁剧组的戏已经拍完了，这次他过来不再穿着戏服而是自己的衣服。


    所以今天的谢君临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随意地坐在旁边，而是站在苏予安面前，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他。


    “有空吗？聊几句。”谢君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