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遗袖万年

    石头瓮声瓮气地低吼一声:“官老爷们,得罪了!”


    那两名随从眼见一堵“肉山”呼啸而来,非但不惧,反而眼中精光一闪。


    其中一人不退反进,身形一矮,脚下一个滑步,便鬼魅般地绕到了石头的侧面,一记干脆利落的肘击,狠狠地捣向石头的软肋!另一人则顺势后撤半步,手腕一翻,刀鞘如棍,精准无比地点向石头的右肩关节!


    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一人主攻要害,一人牵制,既狠辣又留有分寸。


    换做寻常高手,挨上这么一下,半边身子都要发麻。


    可他们今天遇到的是,石头。


    “砰!”


    那记足以打断肋骨的肘击,捣在石头腰间的肥肉上,感觉就像打在了一堵挂着厚棉被的墙上,震得那随从自己手臂都有些发麻。


    石头甚至连晃都没晃一下,只是“嘿”了一声,咧嘴冲他笑了笑,似乎觉得有点痒。


    另一人的刀鞘也点中了石头的肩膀,却只听“笃”的一声闷响,石头的胳膊只是微微一沉,根本没事。


    “……”


    两名亲随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见了鬼似的表情。


    这是个什么怪物?!


    “官老爷们,别打了,俺郎君有急事!”石头憨厚地说着,蒲扇般的大手却毫不含糊,手臂一张,竟是不管不顾地朝着两人拦腰抱了过来!


    这打法,简直跟街头混混撒泼没什么两样,毫无章法可言。


    两名亲随气得差点吐血,身形展转腾挪,躲开石头的熊抱,拳脚如雨点般落在石头身上。


    碍着白逸襄的身份,护卫们不敢用刀刃,只能用拳、用掌、用肘,招招都冲着人体的关节、穴位等薄弱处而去。


    可打在石头身上,效果约等于……挠痒痒。


    “哎,别打了,痒痒。”石头一边躲,一边不耐烦地抱怨。


    他虽然武艺稀松,但胜在皮糙肉厚,加上天生神力,那两人一时间竟也拿他毫无办法。反而因为地方狭窄,束手束脚,被石头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被石头挤到门边,其中一名亲随终于急了,他瞅准一个空当,不再攻击,而是直接伸手,想去抓白逸襄的衣领,打算先把人质抢下来再说!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敢动俺家郎君!”


    石头双目圆睁,彻底怒了。他不再躲闪,任由另一人的拳头砸在自己脸上,快速地伸出两只大手,一把就抓住了那两名亲随腰间的革带!


    那两人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正要发力挣脱,却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从腰间传来!


    石头竟像提着两只小鸡仔似的,把两个一百六七十斤的壮汉,硬生生地给提离了地面!


    “呃啊——


    两名身经百战的亲卫,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双脚离地的无助与恐慌。


    “给俺进去吧你们!”


    石头大吼一声,提着两人,用他们的身体当做攻城锤,狠狠地朝着那扇雕花的木门,撞了过去!


    “轰——”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雅间内的丝竹之声戛然而止,里面的景象也呈现出来。


    这间雅间极为清雅,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角落里燃着一炉香,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一张紫檀木的棋盘摆在窗边,上面的黑白子还维持着一局残棋。


    而棋盘旁,正对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身着一袭墨绿色锦袍,剑眉入鬓,目若朗星,虽是坐着,也难掩其身形的挺拔与骨子里的英武之气。正是当朝二皇子,赵玄。


    另一人,则是一身水红色的戏服,云鬓高耸,斜插一支碧玉簪。他身形纤细,眉眼间画着精致的妆容,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确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柔美。想来,这便是那名动京城的“玉芙蓉”了。


    此刻,赵玄端着茶碗,玉芙蓉端着一只薄胎的青瓷茶盏。两人保持着僵硬姿势看着擅自闯入者。


    白逸襄看向赵玄手里的茶碗——


    就是现在!


    白逸襄活了几十年的理智和谋划都在这一刻被抛诸脑后,只剩下一种野兽般的本能。


    他从石头的背上猛地滑了下来,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如一支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碎裂声,响彻整个雅间。


    那只精美的青瓷茶盏被白逸襄一掌狠狠打落在地,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夹杂着翠绿的茶叶,溅得到处都是,甚至有几滴,燎到了赵玄的衣角上。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但没持续太久。


    “白逸襄!你放肆!”


    赵玄猛地站起身来,眼中瞬间迸发出滔天的怒火。他那与生俱来的贵胄威仪,此刻如同出鞘的利剑,毫不掩饰地朝着白逸襄压了过去。他怎么也想不到,太子赵钰的首席幕僚,竟敢以这种方式,闯入他的私人空间,打断他与友人的清谈!


    “啊——”玉芙蓉则像是受了惊的小鹿,发出一声尖叫,花容失色地跌坐在地,一双美目中迅速蓄满了泪水,嘤嘤地哭泣起来,那模样,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赵玄的盛怒并没让白逸襄惧怕,他全然没有“乱臣贼子”应该有的卑微态度。反而因看见赵玄生龙活虎的样子,让他满意的勾起了唇角。


    那如释重负的笑容,让赵玄不由得一滞。


    他与白逸襄虽分属不同阵营,但对这位名满京华的“大靖第一才子”,也算闻名已久。偶尔在宫宴上照面,对方永远是那副高冷的模样,一身绛紫色官袍,干净得不染尘埃,看人的眼神,总是隔着一层薄雾,疏离而得体。


    可眼前这个人,发丝凌乱,外衫敞开,露出中衣,脖颈处衣襟微开,一只脚上还沾着泥污,狼狈不堪。那张向来毫无血色的脸上,却因急奔和激动,泛起两抹病态的潮红。


    与他如此近的距离,这是头一遭,近到看清了他的毛孔,近到发现对方竟然长着一双眼角上吊的凤目。


    而那病秧子白逸襄,一掌拍出,已是强弩之末。


    他身子一晃,连忙扶住身旁的桌案,这才没有当场倒下。他扶着桌沿,俯下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


    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双因咳嗽而泛起水光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亮光。


    他无视了赵玄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伸出颤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瘫坐在地上的玉芙蓉,厉声道:“殿下!此人意图加害于你!”


    赵玄皱了皱眉,他没有立即否定白逸襄,身为深处权力漩涡的皇子,该有的职业素养便是对任何可能的加害都必须非常敏感。


    但是,玉芙蓉是他的朋友,待遇自然不一样。


    他看向玉芙蓉,玉芙蓉脸上立即浮现出受伤的神情,“殿下,你竟然任由一个发疯的外人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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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栽赃奴家吗?”


    “外人”这个词让赵玄脸色微变,但不等赵玄表态,一旁的白逸襄却大喝道:“大胆青官!休得无礼!你何时成了秦王殿下的内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岂不是污了殿下的清名?”


    玉芙蓉被那姓白的厉声言辞震慑到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跪到赵玄脚边,泣声道,“殿下,奴家……无心之言,望殿下恕罪!”


    赵玄再欲张口,却又听得白逸襄喝道:“殿下,此歹人虽花容月貌,却是蛇蝎心肠,殿下切不可被他蛊惑!”


    赵玄惊讶的望向白逸襄,对方完全没有因为自己不合时宜的行径有任何羞愧之色,脸上是无比的严肃和决绝。


    他是,认真的……?


    那好似为人师的严厉态度,让赵玄一阵迷茫。


    玉芙蓉连忙拉住赵玄的衣角,“殿下,奴家不知哪里得罪了逸襄先生,竟要受此等奇耻大辱!奴家对殿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啊!”


    他一边哭,一边抬起泪眼,怨毒地瞪着白逸襄:“逸襄先生,我知道您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可您也不能这般仗势欺人!莫不是……你才是那个受人指使,以奴家的贱躯来损毁二殿下名声的人?”


    这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合情合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官,如何加害一位皇子?反倒是白逸襄,作为太子心腹,突然闯入“政敌”的私人会面,打翻茶盏,污蔑构陷,这其中的动机,才更值得人深思。


    赵玄很快恢复清醒,脸色阴沉下来。他本就对白逸襄的突然闯入的行为满腹疑窦,此刻听了玉芙蓉的话,心中的怒火更盛,但更多的,却是他本能的审慎和多疑。


    白逸襄今日此举,究竟是太子授意,还是他自作主张?


    如此荒唐的行事作风,难道是为了扰乱视听,最后找借口脱责?


    赵玄眯了眯眼睛,“逸襄先生,本王念你为儒林名士,素有高洁之名,今日之事,本王不予计较,你带着你的人走吧,否则,别怪本王不给白家脸面。”


    “殿下!”白逸襄强撑着站直了身体,虽然赵玄暂时无忧,但若就此退去,那青官必然还会兴风作浪,今夜之事,依然会以另一种方式发生。


    他要把一切可能性都扼杀在襁褓里。


    白逸襄没有去看那哭哭啼啼的玉芙蓉,而是将桌上那青瓷茶壶一把抓了起来,不顾里面滚烫的茶水,直接塞到了赵玄的手中!


    赵玄被烫得手一缩,却被白逸襄死死按住。


    “殿下不必听信我二人所言,你只需将此壶,连同地上这滩茶水,一并带回府中,命你最心腹的太医一验便知!”


    他面庞凑近赵玄,低声道:“此事,事关殿下的性命与清誉,不可不察!”


    说完这句话,白逸襄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一直守在门口的石头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他稳稳地扶住。


    “咳……咳咳……”白逸襄靠在石头宽厚的胸膛上,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向怔在原地的赵玄,深深地作了一揖,然后对石头虚弱地道:“我们……走。”


    石头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郎君,转身向门外走去。


    自始至终,白逸襄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雅间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赵玄看着自己手中那把尚有余温的青瓷茶壶,又看了看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玉芙蓉,眼神在冰冷和审视之间,变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