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在身后合拢的声音沉闷地回荡，张继平站在台阶尽头，没有回头。空气冷得能让人呼吸一滞，他呼出的气在面前凝成白雾，又迅速散开。


    他往前走了几步，脚踩在黑石地面上，声音被空间吞掉了一半。眼前是个圆形大厅，大小一眼能望到边。地面中央有九个同心圆，线条里填着银色粉末，看不出用途。七根石柱分布在四周，每根上面都挂着一枚戒指。灰黑色的戒身，表面带裂痕，和他掌心里那枚断戒完全一样。


    他停下脚步，左臂皮肤下的银线开始跳动，热度从指尖一路烧上来。刚才在门外听到的那句话还在脑子里回响——“你终于来了。”


    他没动，先把手按在腰间的仙尊令上。令牌还有微弱温热，他取下一点灵光，在掌心画了个符。符光亮起，却没有立刻熄灭，只是颜色比平时暗了许多。这地方压制灵力运转，但不攻击人。


    他把符收了回去。


    接着他闭眼，运转新悟的法门，双眼睁开时视线变了。地面的银粉纹路在他眼里流动起来，方向是从外向内，一圈圈往中心汇聚。这不是杀阵，也不是困阵，更像是一种封印的痕迹。没有触发迹象，暂时安全。


    他迈步向前。


    每走一步，左臂的银线就跳得更急。靠近第一根石柱时，手臂突然刺痛，眼前闪出画面：一座宫殿塌了一半，屋顶裂开，天上星辰往下坠。下一瞬又变了，一群人跪在地上，手上戴着同样的戒指，抬头看着一个看不清脸的身影。


    他猛地站住，退后两步，盘膝坐下。


    护脉丹还留在经脉里的那股暖意被他调动起来，顺着左臂循环。灵力稳住后，银线的跳动慢了下来。他知道不能再随便靠近那些戒指，看得越多，脑子越乱。


    他从袖子里取出那块断布和金属片，放在掌心。断戒贴在上面，银线立刻有了反应，朝着大厅正中间的那根石柱偏转。他起身走过去。


    中央石柱和其他的不同，位置略高半尺，戒身上的裂痕形状也最接近他手中的断戒。他没伸手去碰，而是把断布和金属片收好，盯着那枚戒指看了很久。


    低语又来了。


    “你终于来了。”


    这次不是一次，而是反复响起，直接出现在意识里。不是声音，却比声音更清晰。一股压力压下来，像是要让他跪下，要他接受什么。


    他想起很多事。决赛擂台上，灰袍人最后一击打穿他的护体灵光，他靠一口气撑到最后。嘉奖仪式上，无数人喊他仙尊，他没觉得荣耀，只觉得肩上多了东西。调解三宗争端那天，一个小弟子问他：“前辈，修到顶了，是不是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他当时没回答。


    现在他明白了。成为仙尊不是终点，只是拿到了进入真正世界的钥匙。


    他抬头，看着中央石柱上的戒指。


    我不是来继承谁的位置，也不是来接谁的意志。我走到这里，是因为我自己想走。


    他起身，走向石柱，在前三步处单膝跪地。动作很稳，膝盖落地时没有发出太大声响。他举起手中的断戒，轻轻敲在地上三下。


    一下，银线颤了一下。


    两下，手臂的热度开始退去。


    第三下落定，整个大厅安静了一瞬。


    然后，第一颗嵌在墙上的发光石突然亮了起来，光是淡蓝色的，照出右侧岩壁的一角。那里原本看不出异样，现在却显出一道暗门的轮廓。门缝极细，若不是光线变化，根本发现不了。


    他站起来，走向暗门。


    手还没碰到门，银线又动了，这次不是跳，而是缓缓流动，像有东西在引导。他停下，低头看向断戒。裂口边缘有一点微光闪过，转瞬即逝。


    他抬手推门。


    门没动。


    他换右手去推，还是不动。


    正要收回手，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抬起左手，让断戒对准门缝。


    接触的瞬间，门内传来机括转动的声音。咔、咔、咔，三声轻响后，门朝内滑开一条缝，刚好够一人通过。


    冷风从里面吹出来，比外面更寒。他站在门口，能看到里面是一条窄道，墙面光滑，和阶梯两侧的一样。地上没有灰尘，像是有人 recently 清理过。


    他跨进去一步。


    脚刚落地，身后的暗门无声合拢。通道里只剩下墙上的蓝光照明。他往前走，地面平整，脚步声被吸得干干净净。


    走了约十步，左侧墙上出现刻痕。不是文字，也不是符文，而是一组排列整齐的点和线。他停下来看。


    断戒突然发烫。


    他伸手去摸那些刻痕，指尖刚触到墙面，脑海中又浮现画面：一只手把一枚完整的戒指放进石柱凹槽，七道光柱同时亮起，地面的同心圆开始旋转，银粉离地悬浮，组成一个立体图案。


    图案中心，是一个向下延伸的阶梯。


    和他刚才走下来的完全一样。


    画面消失后，他收回手，继续往前。通道开始微微倾斜，坡度不大，但确实在往下。空气越来越冷，呼吸时白雾更浓。


    又走了一段，前方出现岔路。左右两条，宽度相同，墙面都有发光石，亮度一致。他站在路口，左右看了看。


    断戒没有反应。


    他蹲下身，检查地面。两边都没有脚印，也没有拖拽痕迹。他伸手探向左边通道的空气中，灵力感应被压制，什么都探不到。


    他站起身，正要迈步，左手银线突然一紧。


    不是热，也不是跳，而是一种拉扯感，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拽了一下。


    他转向右边。


    这一次，断戒裂口处闪过一道微光。


    他走进右通道。


    路不长，尽头是一面墙。墙上嵌着一块石板，比周围深一些。他走近，发现石板上有七个凹槽，排列方式和大厅里的石柱一样。


    每个凹槽的形状，都和他手中的断戒吻合。


    他掏出断戒，准备放上去。


    就在戒指靠近第一个凹槽时，石板边缘浮现出一行字。不是刻的，是光组成的，颜色发灰，一闪一灭。


    “非全戒，不得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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