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泱无所事事地陷在办公室柔软的沙发里，怀里的焦糖色玩偶小熊被揉得耳朵都塌了半边。指尖摩挲着小熊的肚皮，她还在回味上个小世界——那简直是场带薪度假，任务对象江黎是个家境优渥、事业顺遂的姑娘，唯一心愿不过是一场纯粹的爱恋，甚至没有什么任务对象的要求，她不过是挑选了一个可爱的男朋友，谈了一场美美的恋爱，就顺利完成了任务。


    “洛洛姐～”清脆的声音裹着点雀跃，办公室虚掩的门后突然冒出来个顶着毛茸茸丸子头的小脑袋，是负责对接任务的小助手圆圆，“这儿有个加急任务！系统标注A级难度，成功的话这一趟工资直接翻倍，还有额外功德值！”


    “翻倍？”洛泱瞬间直起身，怀里的小熊都被晃得差点掉下去，眼里的慵懒瞬间被亮闪闪的期待取代——她正盘算着攒够积分换个定制款玩偶，这任务来得也太及时了。


    话音还没落地，圆圆身后一道身影缓缓步出，那是位身着明黄宫装的女子，衣上绣着暗金龙纹，龙鳞用金线密匝匝铺就，墨发被赤金点翠步摇全挽起在脑后，垂落的东珠耳坠轻晃，莹白的东珠衬得脖颈愈发修长白皙。


    可这份极致的华贵里，却裹着一层化不开的浓愁悲色。她精致的眉峰紧皱，下唇被牙齿咬得泛白，指尖都微微蜷起，指节泛着白——显然是攒了极大的力气，对着洛泱屈膝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声音颤抖：“阁下……便是能穿梭小世界、替人圆愿的任务者吗？妾……乌拉那拉·宜修，只求您帮我一件事——护住我的弘辉……”


    说到“弘辉”二字，她的声音骤然哽咽，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砸在明黄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别让他再做那早夭的孤魂，他还那么小，在我怀里就一点点大，软乎乎的……生病了也不哭不闹，只睁着眼睛问我，额娘，阿玛什么时候来看我？”


    她攥紧了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语气里淬着蚀骨的恨意：“可我那好姐姐，偏偏在他烧得最厉害的时候，叫走了所有府医！我抱着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小手一点点变冷，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怎能不恨，怎能不恨啊！”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却没掩住眼底的哀求，她对着洛泱深深俯身：“我护不住他，求您帮帮我，只求在这个世界里，他能平安长大，能好好看看这人间……”


    洛泱望着她近乎崩溃的模样，轻声应道：“好，我应你。”顿了顿，又问，“除了护住弘辉，你还有别的心愿吗？”


    宜修缓缓直起身，泪痕未干的脸上骤然覆上一层冷硬的决绝，眼底是积了十几年的怨怼与不甘，声音冷得像冰：“有。我要那负心帝王，尝遍我这些年所受的锥心之痛——他欠我的，欠弘辉的，总得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话落时，她眼底强忍的泪意终于撑不住，颗颗泪珠砸在明黄色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深痕。可即便泪落，她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无半分卑微，只一瞬不瞬地定定望着洛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攥得紧紧的。


    “好，你放心。”洛泱望着她这副模样，语气不自觉放柔，干脆利落应下。指尖划过虚拟合同的条款，两人指尖轻触，契约光纹显出，合同生效。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时背影萧瑟，步伐好像比来时更沉重了些。


    洛泱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轻轻叹了口气——这世间的是非对错，从来都缠得像团乱麻，哪能说得清道得明。


    乌拉那拉氏固然可恨，深宫几十年，她双手染了多少婴孩的血，踩着多少人的尸骨坐稳后位，桩桩件件都够得上“蛇蝎”二字。可一想到弘辉死时，她抱着那一点点大的孩子，眼睁睁看着亲生骨肉死去，连最后求个府医都不得，抱着早已没气的孩子在雨中走了一夜，那份蚀骨的痛，又让人心头泛酸，觉得她实在可怜。


    最可恨的，偏偏是那高高在上的夫君，她挚爱的夫君，以为是拉着她逃出乌拉那拉府邸的天神一样的夫君，在弘辉尸骨未寒时，他便轻描淡写地说出“你姐姐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逼着她去照料纯元与纯元腹中的孩子，将她的痛、她的恨视作无物，觉得她是侧福晋，照顾福晋便是理所当然。


    洛泱指尖敲了敲桌面，眼底漫上几分冷意——这般凉薄自私，可惜宜修之前对他爱得深沉，只对着其他手无寸铁的女子和孩子下手。若是宜修早点从这无望的爱中清醒过来，何愁过不好这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