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手腕固定！”


    训练场上，绘梨看着切原的动作，出声提醒。


    切原试图调整握拍，但紧绷的肌肉记忆却让手腕再次不自觉地放松。


    “不是用手臂去抡，用身体转身的力量！” 绘梨不满，再次出声。


    网球再次朝自己袭来，切原咬紧牙关，脑海中回荡着学姐所说的要领，用力的击打球，发出“砰”一声结实的闷响。


    “好了一点。”绘梨紧皱的眉稍稍舒展了。“但你的脚步太沉了！对手不会永远把球送到你手边。动起来！”


    切原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左手腕，那里传来的细微刺痛感让他烦躁。


    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再来。”


    真田点了下头，没有多余的鼓励，只是干脆利落地抛起了球。


    这一次，切原引拍时，全身的肌肉似乎在协同执行一个更精密的指令。


    挥拍！


    球速似乎比之前慢了一些，轨迹却凌厉如刀，紧贴着边线内侧飞过，在界内砸出一个清晰的白点。


    切原紧紧握了握拳，感受着手腕传来的、带着痛楚的坚实感。他抬头，看向场边的绘梨。


    那一瞬间，绘梨眼中的锐利如潮水般褪去，熟悉的笑意重新绽开。


    就在这时，一个沉静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却让她感觉温度仿佛下降了一度：“击球成功率提升了12.7%。”


    绘梨刚绽开的笑就僵硬在了唇边。


    柳莲二并没有看向她，目光仍锁定在切原身上。


    此刻场外只有她和柳莲二，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学姐！柳前辈！”切原看着站在场外的两人，兴奋的挥手：“你们看我刚刚那一球！”


    正和他对打的真田弦一郎看着这个天然过头的后辈，叹了口气，对他也是十分的无奈。


    柳和天宫院之间的肉眼可见的微妙气氛，他是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


    真田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场边那对沉默者，看着两人之间疏离的距离，他心里明白，却并不打算插手。有些心结，终究需要当事人自己去面对和解开。


    他只是沉声对切原喝道：“切原！集中！比赛还没结束！”


    “是、是！”切原立刻被拉回注意力，重新摆好架势，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又瞟向场边，等待着两人的夸奖。


    绘梨被切原这一打岔，从沉默的气氛中缓过神来。她迅速深吸一口气，将复杂的情绪压下，对着切原努力扬起一个和平日无异的笑容，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而柳莲二，则在真田出声的瞬间，已经重新将笔记本翻到了记录切原数据的那一页，笔尖悬停，仿佛刚才的沉默都未曾发生。


    切原得到了在他看来的认可，得意的“嘿嘿”一声，更加投入地与真田对战中。


    晚上，餐桌上。原本最爱闹腾的切原和丸井此刻正低头吃饭，刀叉与瓷盘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


    不是他们突然转了性子，而是柳与天宫院之间那微妙的气氛让平日最活跃的两人都本能地嗅到了危险，选择了埋头吃饭，降低存在感。就连咀嚼的声音都下意识放轻了。


    “他们两个……”坐在稍远位置的仁王雅治微微侧身，朝柳和绘梨的方向偏了偏头，递给自己搭档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柳生比吕士仿佛没有接收到任何信号般，姿态优雅地扶了扶眼镜，镜片闪过一道理性的白光。


    然而，下一秒，他手中的筷子却精准地伸向自己碗里那只金黄酥脆的天妇罗虾，自然无比地将其夹起，然后放进了仁王的碗里。


    在虾落入仁王碗中的刹那，柳生微微抬眸，透过镜片，给了仁王一个无比肯定的眼神。


    仁王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同样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个“puri~”。


    这个小插曲发生在餐桌礼仪的掩护下，快得几乎无人察觉。


    餐桌的另一端，幸村精市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话题中心的柳莲二与天宫院绘梨两人之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柳姿态端正，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饭。


    绘梨同样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她小口吃着沙拉，目光低垂，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盘沙拉上。


    两人之间，明明面对面坐着却仿佛横亘着无法跨越的深渊。


    “我吃完了！”切原终于忍不住这令人窒息的安静，猛地放下碗筷，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这一举动瞬间吸引了全桌人的目光。


    丸井文太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他一脚，但已经晚了。


    真田弦一郎的眉头皱得更紧：“太松懈了！用餐完毕应该安静等待，而不是喧哗！”


    切原“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脖子。


    而这一刻，两人终于抬起头，视线交汇。


    空气似乎又凝滞了一瞬。


    “我、我也吃好了！”


    仿佛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低气压，丸井文太几乎是紧随切原之后，“啪”地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动作比平时急促了不少。


    他挤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试图活跃气氛：“今天的天妇罗虾真不错，哈哈……那个，我、我先去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


    说完，他像是逃离什么似的，迅速但尽量不失礼地离开了座位。他的举动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桑原立刻跟着起身，含糊地说了句“我去加训”，放下餐具，就连一向迟钝的切原也眨巴着眼睛，起身跟着桑原一起离开。


    餐桌旁，瞬间空了大半。


    只剩下幸村、真田、柳、天宫院绘梨，以及依然稳坐如山的仁王和柳生。


    空气彻底安静下来，连碗筷的轻响都已消失。


    幸村轻轻将餐巾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看向还未离开的仁王和柳生，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仁王，柳生。你们两个，先上去吧。”


    仁王的眉毛动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不能看好戏的遗憾，但他什么也没说，推开椅子站起身。柳生也同样起身，随着仁王一同，离开了餐厅。


    他们的离去，仿佛抽走了最后一丝可以缓冲的气息，门被轻轻带上了。


    真田弦一郎双手抱胸，眉头紧锁，目光严厉地扫过柳和绘梨。


    幸村的目光，终于落回到长桌两侧的两人身上：“看来，有些问题，确实需要在训练结束之前。你们需要单独，认真地谈一谈了。”


    “需要我们离场吗？”真田猜到可能会涉及到天宫院绘梨的隐私，询问道。


    绘梨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指尖陷入掌心。她有种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但矛盾是需要解决的。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带着她自己鼓起的勇气。


    “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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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比想象中要清晰，甚至带着一点轻微的颤音，但足够坚定，“请你们留下。”


    “天宫院桑！”


    柳莲二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让幸村和真田留下。这涉及到她的隐私，没关系的吗……


    幸村微微颔首：“那好。那么，我们开始吧。”


    他的目光在柳与绘梨之间缓缓移动。


    幸村直指核心问题：“你们为什么争吵？”


    “我调查了她的父母。”


    “他调查了我的父母。”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局话。


    “父母？”


    真田有些不太明白。虽然会有些冒犯，但只是调查父母，应该不至于闹那么大的矛盾。


    幸村一下就转过弯来了，他看向绘梨，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多了几分罕见的慎重与洞察一切的锐利。


    “天宫院，冒昧的问一下，”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不具伤害性的措辞，“他们已经……”


    虽然幸村话没有直接说出口，但他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


    天宫院绘梨的身体察不可微地晃了一下，嘴唇瞬间失去了血色。


    真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神情变得更加肃穆。


    “……是的。”


    短短的两个字，似乎有千斤重，让她用光了全部的力气。


    柳莲二听见“是的”后低下了头，眼中满是愧疚。


    幸村闭上了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温和被一种深沉的严肃取代。他看向柳，声音平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重量：“莲二。”


    “我对此感到十分抱歉。”柳抬起了头，“我愿意对此做出补偿。任何形式，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绘梨身体微微发抖，那句“愿意对此做出补偿”传入耳中，反而像是一把撒在伤口上的盐，激起了更尖锐的疼痛。


    补偿？用什么补偿？


    “补偿？”她终于抬起头直视着柳，“柳君，你觉得这件事是可以补偿的吗？！”


    真田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紧抿着唇，将目光投向幸村。


    幸村静静地看着绘梨情绪的爆发，没有立刻制止。他知道有些话，必须说出来。


    “莲二，”幸村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你的‘抱歉’与‘补偿’给不了别人安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绘梨微微发抖的肩膀。


    “它们甚至可能……成为另一种形式的伤害。”幸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因为那听起来，像是在处理一个‘问题’，一个‘错误’，用新的方案去覆盖旧的失误。但有些事，不是‘问题’。有些人受到的伤，也永远无法被‘补偿’所抵消。”


    柳此刻也才只是一个13岁的少年，听到这些，心中全是茫然与无措。


    “尊重他人的伤痛，尊重情感的边界。”幸村说完，没有再继续。他将思考与面对的空间，完全留给了柳莲二。


    绘梨挺直了背脊，不再颤抖，目光清澈地迎向柳莲二。


    “柳君。”她开口，声音平稳了许多，“你说抱歉，说补偿。但幸村说得对，那不是我需要的。”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聚力量，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需要的是一个解释。不是关于数据收集必要性的解释，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