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你了？”


    江聿没有看她，依旧目视前方。


    恰好闪电划过天空，刺眼的光芒将车内照亮了一瞬间。


    周姝借着光芒，看清楚他皱起的眉头。


    江聿的侧脸在昏暗的车厢光线里显得格外疲惫，眉骨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很快“轰隆”一声巨响，雨势好像更大了。


    周姝立刻坐直身体，透过来回滑动的雨刮器，她看到前面的车都亮着红色尾灯。


    “进入西省后，越往南走雨势越大。”


    江聿的声音十分冷静，“恐怕得耽误点时间。”


    “我们先进服务区，现在雨太大了，继续开车很危险。”


    周姝看了眼时间，已然凌晨。


    距离目的地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江聿这些天不比她轻松到哪去，可到现在为止，他竟然已经开了五个小时。


    “要进服务区的车太多，前面已经堵住了。”


    江聿往远处看了一眼，“但应该很快就能进去。”


    车子挪动很慢，好在进来后还有位置停车。


    等着车子停稳，江聿俯身靠过来。


    他的气息逼近，两个人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近。


    “江聿。”


    周姝出声叫了他一句，江聿还低着头。


    从她身上披着的冲锋衣口袋里拿出手机，这才抬起视线。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视线相对，周姝看到了他眼底的疲惫。


    “怎么了？”


    他声音低沉，说话很轻，像是并不想打扰她的困意。


    “要进去吃点东西吗？”


    “我不饿。”


    周姝下意识抬手，抚在他的脸上。


    “你休息一会儿，等雨不大了我来开。”


    驾驶时间太久并不安全，江聿没有拒绝她的话。


    他抬手握住她抚在脸上的手，声音罕见带着几分柔和。


    “我睡一会儿，雨停了你叫我。”


    江聿后退些距离，调低座椅，才闭上眼睛。


    周姝掀起冲锋衣，想披在他身上。


    只是刚刚动了动身体，江聿眼睛没睁，一条手臂落在她的身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大雨过后会冷，小心感冒。”


    周姝的手指僵在半空，他的臂膀横在他们之间，手掌轻轻压在她腰间的冲锋衣布料上。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他控制着力度，并没有完全将手臂压在她的身上。


    周姝挪动了下身体，朝他凑近一些。


    “其实我今天晚上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车厢里只剩下雨声和隐约的呼吸声。


    周姝看着玻璃上蜿蜒而下的水痕，一道接着一道，下个不停。


    她转过头来，本想继续追问，却见江聿已经闭上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周姝噤声。


    她慢慢撑起身体，居高临下看着江聿。


    他这些天应该很忙，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


    周姝忽然发现他的工作真的很多，度假区、总部、沪城分部，几乎哪里都有他的身影。


    江聿的眼下乌青一片，明明已经疲惫至极，却还是连着开了5个小时的车。


    周姝动作缓慢地伸出手，指尖轻轻在他的眉心点了一下。


    “江聿。”


    她的声音极低。


    “谢谢你，不止今天。”


    雨越下越大，江聿突然伸出手握着她悬在他眉心上的手指。


    他倏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周姝低垂的视线。


    “怎么了？”


    周姝没料到他睡眠这么浅，赶忙后撤身体。


    “没什么，你去后座睡吧，我和你换一下位置。”


    “你好好休息一会，我等着雨停了继续开车。”


    周姝拿出来手机，她看了一眼天气预报，这场雨短时间内停不了。


    “一个多小时后才会雨停，你换个位置睡得舒服些。”


    江聿没有立即回应，他凝视着周姝的眼睛。


    那里面掺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担忧、感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不用，我担心你会不等雨停就开出去。”


    江聿抬头，手指抚摸在她的头发上，轻轻顺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放心睡一会，我们都需要休息。”


    “江聿……”


    她刚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更猛烈的雷声打断。


    闪电的光芒接连几次照亮江聿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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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已又闭上眼睛。


    周姝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眼下青黑更甚，显然是疲惫到了极点。


    江聿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但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没事。”


    依旧是话语极简的安慰，周姝慢慢俯下身体，重新躺回座位上。


    她两只手抱住江聿的胳膊，他的手还伸在她发间，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


    周姝闭上眼睛，再度睡着。


    等她醒来时，天光大亮，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高速。


    周姝一下子坐直身体，江聿扶着方向盘，车子开得十分平稳。


    察觉到她醒来，江聿低咳一声。


    “你的手机响过一次。”


    “你怎么不叫我来开车？”


    周姝一边打开手机，一边看向窗外。


    车窗外的景色已经变得有些熟悉，她莫名其妙有种安心的感觉。


    这里远远不及沪城的繁华，也没鄂市大草原的风景。


    可偏偏就是这种堪称“穷乡僻壤”的地方，周姝却觉得心安。


    江聿没接她的话，反倒是提醒道。


    “就快到你输入的目的地了。”


    “我知道。”


    周姝点了下头，“这里和我离开时不太一样，但我还是认得出来。”


    车子缓缓驶入村口，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透过车窗，村口那棵不知道多少年的槐树依旧枝繁叶茂。


    周姝低头看着手机上奶奶发过来的信息，应该是邻居帮她发的，内容无非是报平安。


    “小姝，奶奶就只是崴了脚而已，你不用着急，也不用急着回来看我。”


    “你性子从小到大都很急，着急回来奶奶会担心你。”


    周姝鼻间一酸，愧疚的情绪赶在即将再见的喜悦前，将她完全笼罩。


    “我有时候真的很后悔，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去沪城。”


    “如果留在这里，我不会和现在一样，把日子过得一团糟。”


    导航结束，江聿把车子停在路边。


    太阳早就升起，带着暖意的光照进车内。


    橘色光芒照在江聿身上，周姝却依旧待在阳光照射不到的位置。


    她转头看向江聿，“你是不是要回鄂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