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感人的故事，萧卒佐野讲完，盯着愣神的肖卷卷看了半天，肖卷卷才反应过来，故事已经结束了。


    ……也不应该啊，这么看来，二哥只是看起来冷酷而已，实际上是条心思细腻的龙诶……


    按他这样的性格，应该不容易和宫修产生冲突啊……


    这两人要吵起来，怕是得有人来找茬吧。不然宫修也注意不到这个一直待在花园的二哥……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肖卷卷想，要不直接问问萧卒佐野？毕竟他现在看起来很感动，说不定一激动，就告诉自己了呢？


    “咳咳……萧卒哥，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毕竟我也挺喜欢花花草草的，之前还自己养过呢……”


    就是全养死了……


    “你和宫修，关系是怎么变差的呀？”


    提到宫修，萧卒佐野的脸色一变，肖卷卷暗叫不好，刚想安抚即将爆炸的萧卒佐野，他的表情又缓和下来了：


    “他……现在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二哥萧卒佐野虽然表面冷酷，心底其实比任何龙都柔软。


    随着时间的流逝，宫修离开这个家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对他的怨念也越来越淡了。


    “我和他的冲突，大概是在姐姐被逼婚后的两个月产生的……”


    萧卒佐野停顿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水壶，眉眼间还存着一丝愠怒。


    “那是一个下午，自从被姐姐表扬之后，每次傍晚写完作业，我都会去花园浇花……”


    沉默的萧卒佐野，只有一个人侍弄花草时，会露出些许欣慰的、不一样的神情。


    那天，他哼着歌，愉悦地走进小花园，却在一棵树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宫修啊。


    也许是心情好吧，萧卒佐野破天荒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宫修也看见了他，小小的龙放下了自己伸出的手臂，他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萧卒哥，你找我？”


    萧卒佐野点了点头：“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锻炼，我要变得强大。”


    啊，好厉害，萧卒佐野心里泛起一丝羡慕的情感，要是他也有弟弟的天赋就好了。


    “二哥，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宫修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他脸上露出笑容的次数屈指可数，比萧卒佐野还严肃。


    “我来浇花，等花开后送给嘉婷姐，她会很喜欢的。”萧卒佐野的鼻尖上冒出些许粉红，他满脑子都是那时，嘉婷佐野对他说的那句“我很喜欢”。


    能让嘉婷姐开心，这是萧卒佐野最自豪的事情了。


    面前的弟弟神色丝毫未变，他继续练习出拳，好像根本没听到刚才萧卒佐野的回答。


    “弟弟，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那两个月，萧卒佐野的心情大概真的很好吧，居然主动和宫修搭了那么多句话。可事实告诉他，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接下来，面前小小的龙回答他的话，让他差点和对方打起来。


    “嘉婷姐……不高兴的原因是那家逼婚的人一直催吧。”宫修微微抬起他的下巴，阳光在他下巴上快要滴落的汗珠里散射出彩色的光。


    “那么你在这儿侍弄花花草草，又有什么用呢？”


    “你应该勤加练习，增强自己的能力，好赶紧保护嘉婷姐才对。”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萧卒佐野的心底闪过一阵慌张的情绪，他又何尝不知道，真正能一绝后患的举动，是帮姐姐教训那家的人呢？


    可不是每条龙都是天才啊，面前的宫修是上万年都难得一遇的天赋怪人，他可以在这个年纪突破常规龙的上限，一直进步，一直精进自己的能力。


    那么，那些普通的龙呢？萧卒佐野觉得自己痛苦，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是一条生在天才之家的普通龙。


    宫修不会懂的，因为他是天才。


    这么想着，萧卒佐野努力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介怀，天才说话本来就容易刺痛平庸的龙。


    忍忍就过去了。


    “弟弟，我知道你很厉害，所以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话来。”


    萧卒佐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的鼻尖更红了：


    “可是抱歉啊，我没有这样的天赋，也做不到你这样厉害……”


    “所以只能养好花草，给大姐带来一点情绪价值。”


    其实现在，按照肖卷卷对宫修的了解，他当初想表达的意思，恐怕是自责吧……


    他作为一个外来者，接受了嘉婷姐的照顾，虽然那时的他还不赞成嘉婷姐的观念，可大姐对他的照顾，宫修是记在心里的。


    就算后来，和肖卷卷提到生活在佟窟城的这段时间时，他还是很客观地表示，嘉婷姐在物质上永远一视同仁。


    所以，他也想做些什么，来保护嘉婷姐，来保护这个家。来花园恐怕也只是为了练习，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偶尔肖卷卷睡着之后，他也会去空地，自己练上一练。


    只是他太不会表达了，小时候他的戾气比现在还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对自己的唾弃和厌恶，同样加到了身为弱者的萧卒佐野身上。


    归根结底，他认为他们都是弱者，都保护不了嘉婷姐，所以才说出了那些并不代表他内心所想的话来。


    “花草能给嘉婷姐带来什么呢？就算你没有这个能力，还是应该努力练习啊！”宫修的情绪突然激动，把刚打理好花草的萧卒佐野吓得跌坐在地上。


    “拿自己是普通的龙，是弱者什么的作为借口，只是不是真心想帮嘉婷姐对吧？”


    “明明知道了她最需要的是什么，却不肯去帮忙，还是一味地做你擅长的事，然后绕远路，其实你就是在逃避吧！”


    “逃避你的懦弱，逃避你作为二哥的责任，逃避你本应该接替大姐，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的，结果你根本做不到！”


    宫修字字泣血，萧卒佐野坐在地上，一厘米一厘米地不断往后蹭：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


    为什么，为什么总以你的视角去看问题呢？


    “不是吗？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个懦夫，现在完全站不起来啊！”宫修扑向在地上挣扎的萧卒佐野，双手紧紧掐着他的肩膀：


    “我告诉你什么是负责，什么是正确的道路！要想负责，就必须有强大的力量！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获得强大的力量！”


    强大！强大！强大！


    “只有训练！不断训练！被打也好被骂也好，在弱小的时候只能受着，这是弱者赢得的！”


    “不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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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等着被唾弃吧！这些花草有什么好侍弄的？侍弄到头来谁都救不了！”


    “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你这个没用的家伙……宫修在心里谩骂着自己。


    你这个没用的家伙，你保护不了嘉婷姐，你也唤不醒萧卒哥。


    他们都活在罩子里，只有你是清醒的。


    清醒的人应该把所有的事干完，你应该把所有的事干完。


    所以你现在在干什么？在手足相残？


    可是面前的这条龙，好可恶，我好恨……


    我恨他，我恨我自己……


    “你、你胡说！！”老实人被逼急了，也是会反抗的，萧卒佐野一把把压在自己身上的宫修掀翻，对方又很快压了上来。


    嘉婷佐野匆匆赶到的时候，自己两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弟弟扭打在一起，她从没听过二弟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恨你！宫修，我恨你！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我认同你的观点？既然你认为它是对的，你就自己去做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说服我啊！！”


    “我讨厌你！你离我远一点！！”


    终究还是血缘更胜一筹，嘉婷佐野下意识去帮自己的亲弟弟。她把宫修拉开，然后第一时间摸了摸萧卒佐野的脸：


    “怎么样啊？弟弟，他把你打伤了没有？”


    在那一刻，嘴里说着“弱者会被抛弃”的宫修如坠冰窟。


    啊，原来是这样啊，弱者不会被抛弃，被抛弃的人只有自己。


    嘉婷姐，还是下意识偏心自己的弟弟……


    真是的，好不容易……开始把他们当成家人了……


    站在不远处落寞的宫修什么都没有说，夕阳的余晖下，他狠狠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从那天开始，他最恨的龙，就是萧卒佐野了……


    ……


    “所以，你是讨厌宫修的霸道，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肖卷卷看着讲完故事，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萧卒佐野，又一次感叹这条龙真性情。


    “对……对！嗝！”


    萧卒佐野的眼睛红红的，“他……他一点都都不懂！不懂龙与龙是不同的，每条龙都是独立的个体！”


    “我明白啦……”肖卷卷的眉眼间透露出包容和温柔，她舒展眉头，如暖阳般注视着萧卒佐野：


    “你现在也找到自己的价值了，不是吗？”


    “其实吧，我和宫修去了一次布伽辛城，在那儿遇到了贾斑……”肖卷卷将自己和宫修在布伽辛城的经历徐徐道来，萧卒佐野也是个很喜欢听故事的龙，听着听着就愣住了。


    “我承认，他过去和你们沟通的方式，的确太不妥当了……”肖卷卷叹了口气，“可是没办法，从小没有人教他，要怎么保持友善，怎么和其他人正确沟通。”


    “我替他向你道歉，但经过贾斑那件事，他已经学到了要如何尊重别人的选择了。”


    肖卷卷抬起头，乌黑的瞳孔里亮闪闪的，满是对接下来那个答案的期待：


    “所以，萧卒哥，你可以原谅宫修吗？”


    面前蓝绿色头发的男人，鼻尖再次悄悄泛红。


    他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把头转了回去：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讨厌他啦……”


    “原谅……就原谅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