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就是我遇见宫修那时发生的事了。”大姐说完后，偷偷观察了一下肖卷卷的脸色。


    她知道肖卷卷是宫修那边的人，担心她听到自己讲宫修的坏话，会生自己的气。


    大姐虽然个性潇洒不羁了点，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没想到，肖卷卷不仅不生气，还试探性地问了嘉婷佐野一句：


    “所以……嘉婷姐，你究竟为什么讨厌宫修呢？”


    肖卷卷轻声询问，尽管宫修的母亲的确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无意间成为了让他们难受的罪魁祸首，但他的母亲很快就去世了，而宫修也成功被所有龙针对和嘲笑。


    “讨厌……也说不上吧，只是一开始见到他时有那么一点厌恶。”


    “但是呢，后来他被送到我这里来，我看着他还没我弟弟妹妹年纪大，心又软了下来，想着多养一个也是养，不如就留着他吧。”


    “事实上，他也的确在这里留了一段时间。”


    “等他慢慢长大，长到懂事的年纪，各种毛病都开始出来了。”


    嘉婷佐野回忆了一下，不禁叹了口气。


    “哎，要说最讨厌什么毛病的话，果然还是这个吧……”


    ……


    嘉婷佐野看着自己慢慢养大的，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虽然有时能从他身上看到那个女人的影子，但念在稚子无罪，她还是把自己心中那些不好的念头压了下去。


    这孩子的脾气很怪，嘉婷佐野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反正他是外人的孩子，自己只要保证他能长大就好了，要是教育他，说不定他还要生气，记恨自己。


    嘁，就让他这样古怪下去吧，不关自己的事……


    初春午后，嘉婷佐野坐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兀自发着呆，眼神有意无意略过在院子里奔跑的弟弟妹妹，还有那个不合群的孩子。


    “哎……他长大，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完全不管啊，嘉婷姐怎么说也是个负责人的姐姐，你可以说她暴力，可以指责她根本不会养孩子，可那年她才多大呢？


    嘉婷佐野朝宫修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好在这个弟弟还算听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平时对其他人的威逼吓到了，总之她每一次让宫修做些事，他都不会拒绝。


    “来，我问你，昨天为什么要主动和树佳佐野打架？”


    风凉丝丝的，嘉婷佐野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挪到风吹过来的那侧，不让风吹到宫修身上。


    “这不是打架。”宫修的话一向都说的很少，这让嘉婷佐野十分头疼。


    “我这是在和他决斗，我要打赢他。”


    这个家的大姐心中一惊，不好的想法浮现在自己心底，她花了好大力气，才把那个念头压下去。


    几乎第一时间，嘉婷佐野就知道是谁搞的鬼了。


    “你前两天去父亲那儿，父亲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她紧紧捏着宫修的胳膊，宫修不满地挣扎了一下，眼神中带着愤怒，瞪了面前的嘉婷佐野一眼。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但说不伤心是假的，嘉婷佐野的心底有些受伤。


    “你……诶……算了，以后不要相信你父亲的话，他说的我都不乐意接受！”


    作为家里最大的姐姐，嘉婷佐野已经熟悉了他那些说辞了。她不愿意朝着父亲规定的方向走去，所以她反抗，她不嫁人，她为自己的弟弟妹妹打出适合他们的一条路来。


    嘉婷佐野最瞧不起父亲的一点，就是他用迂腐的想法、愚蠢的念头，阻碍家族所有人的发展。


    他口中要成为的龙上龙，他口中的不成功便成仁，不过是想方设法从孩子身上索取价值，弥补他失败的人生而已。


    所以才像下蛋一样，生那么多孩子，赌概率，他能得到宫修应该偷着乐。


    给一个孩子灌输那么沉重的观念，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偏偏宫修这家伙，也很不争气。肖卷卷听到这儿，知道嘉婷佐野为什么后来会那样讨厌宫修了。


    嘉婷佐野从父亲的那套价值评判观念挣脱出来了，她不再内卷，不再追求无意义的更高战力，也不追求嫁入多有钱的人家。


    她试图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宫修，让他接受一样的想法。


    ……


    “我承认，那时的我，很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


    在谐卜丸城，宫修和肖卷卷谈起过去的时候，他自己也承认过，小时候自己的思想过于幼稚了。


    后来，自己一个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才发现那时拼命想要出人头地，拼命和别人决斗来证明自己，不过是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


    父亲的夸奖，是他那时最容易得到的正向情感，尽管后来事实证明，那并不是爱。


    ……


    “然后呢？那小子怎么报答我的？嗯？”嘉婷佐野想到这事就来气，“我和他好心说，不要被父亲那套说辞蒙骗了。”


    “结果他回答我，存在就一定有意义，而且很多长辈都是这样认为的。”


    “我呸！一点自己的思想都没有！亏我还想办法开解他，让他不要在意这些！”


    女人气得一下站了起来，甩了甩她帅气的绿紫短发，还不忘把杯子扶稳，防止把水翻在肖卷卷身上。


    “我这辈子，最讨厌这样死板的龙了！”


    年少的嘉婷佐野劝解完宫修，幼年形态的宫修缓缓抬起头，表情冷酷。


    他已经完全被父亲的话洗脑了，只想得到别人的认可，所以对于面前不是同一个母亲的嘉婷姐，男孩只以为她在阻止自己进步：


    “嘉婷姐，我还是认为，我追求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而且，变弱对我来说比让我去死还要难受，我不能接受自己变成那个样子。”


    “更何况，我也不是你的亲弟弟，你真心为我好的程度能有多少？姐姐你不要把自己悲惨的人生强加到我头上。”


    “拥有悲惨人生的，究竟是谁啊？！”嘉婷佐野崩溃地在房间里对肖卷卷大声喊道：


    “明明是那孩子自己，未来看不见一点光亮吧！”


    “我不想再管了！他既然很喜欢内卷，那就朝他的目标努力吧！我讨厌他的死板，讨厌他面对应试教育的那一套！对我冷嘲热讽已经算是小事了，总之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会管这个小学究了！”


    “嘉婷姐，你消消气……”


    肖卷卷起身，把水递给嘉婷佐野。那时宫修的年纪实在太小了，到现在这个岁数，当初说的话也许影响不是特别深刻。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大姐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开始讨厌自己，对自己恶语相向，然后在他每一次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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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失败后嘲讽。


    这么看来，还真不能怪嘉婷姐呢……


    “嗯哼，我没有生气哦。”看到肖卷卷那张小巧玲珑的脸，嘉婷佐野的气瞬间就消了。


    还是人类深得她心啊，多么可爱的物种，可惜父亲那老头不允许他们养。


    为了弟弟妹妹的安全，还是忍忍吧……


    “唔……”肖卷卷被嘉婷佐野一把搂进怀里，脸挨着她的胸脯，使劲蹭了蹭。


    “抱着人类，心情就会变好诶……”


    “所以，嘉婷姐最讨厌宫修的地方，是他的死板和墨守成规吗？”肖卷卷缩在嘉婷佐野的怀里，支支吾吾地说道。


    “没错！就是这一点！”嘉婷佐野一下一下抚摸着肖卷卷的后脑勺，“墨守成规的小朋友，在我这里绝对行不通！”


    她态度坚决，嘉婷佐野对宫修的影响，还停留在他不听自己的话的那几年。


    “但是啊，嘉婷姐，如果修在后来的时光里，改变了当初的想法呢？”


    女孩毛茸茸的脑袋从嘉婷佐野的怀中挤了出来，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嘉婷姐……你能给他个机会吗？修其实很需要家人的爱的，你们是最接近他家人的龙了……”


    嘉婷佐野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孩，她绿紫色的瞳孔闪烁着焕彩的光芒，肖卷卷不得不感叹，嘉婷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啊……


    “如果卷卷希望的话，可以。”


    她忽而温和地笑了笑：“卷卷，只要你开心。”


    “我做什么都没问题。”


    咚咚，咚咚，心跳声震耳欲聋。


    肖卷卷终于知道，为什么嘉婷佐野的弟弟妹妹，都渴望被姐姐管着，得到姐姐的爱了。


    “嘉婷姐，我和宫修去了一趟卡宴城……”


    她把自己和宫修在卡宴城面对施倦的经历，完完整整地和嘉婷佐野讲述了一遍，说他们两个人伪装着去招聘会，参加面试和笔试，讲宫修怎样看不起墨守成规的施倦，又有多讨厌等级划分，讨厌内卷，讨厌把龙按照成绩分为三六九等。


    “他认为，这些是错误的，同时也做出了破坏这些迂腐的价值观的行为。”


    肖卷卷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嘉婷佐野的脸色。女人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了一点：


    “他……真是这么说的？”


    好像开始对现在的宫修感兴趣了呢，肖卷卷心想。


    “没错！嘉婷姐，千真万确，宫修真的已经改变了。”


    “现在的他，比原来好了很多，从施倦那儿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他彻底把那样死板的自己从身体里剔除。”


    “修是一条全新的龙啦。”


    说这话的时候，肖卷卷的嘴角洋溢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微笑。


    嘉婷佐野不说话的时候，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肖卷卷。


    她脸上由衷地关心着宫修的表情，是演不出来的。


    “哎，好吧。”


    嘉婷佐野摊手，耸了耸肩：


    “我，嘉婷佐野，从此以后对宫修没有任何偏见了。”


    “好耶！”肖卷卷激动地蹦了起来，一边道谢，一边走出房间。


    嘉婷佐野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悠悠地叹出一口气。


    “修，你身边也终于有了一个，会为你着想的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