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离

作品:《绯玉

    与坊主和婉之阿姊道别后,灼灼整理了一下衣裙和发髻,鼓起勇气去到贾府。方才还在常乐坊时,灼灼哭花了脸,婉之阿姊还特意给灼灼梳妆打扮了一番,现下灼灼那氤氲的眼眸搭配桃花妆更显楚楚可怜。婉之阿姊巧手了得,灼灼走在街上十分打眼。


    灼灼在贾府面前酝酿了一番,叩了叩门,里边传来一阵声响。来人是贾府的总管,见是灼灼便迎了上去。“这不是未来妾夫人吗,还未成婚呢,怎的这般耐不住性子。”说完,贾府总管还掩面笑了笑。


    灼灼对这个总管这打趣阴阳态度也不觉着奇怪,这总管定是觉得灼灼出身卑贱,就算以后真成了妾夫人,想来也定会被刁难。


    此时灼灼只好装作无辜样,也如总管那般掩面说道:“总管,您就莫笑话我了,我此番来确是想老爷了,也有些话同老爷讲,就劳烦总管去请一下老爷了~”说完灼灼还装作害羞模样,也多亏婉之阿姊化的桃花妆,脸颊那两抹腮红,倒真让贾府总管以为灼灼真是急着见老爷的羞涩脸红。


    过了一会儿,总管便请灼灼往贾府的里院走去,再一看,总管竟将灼灼领到了贾府老爷的卧室。灼灼不禁怀疑总管到底如何添油加醋,才会让贾府老爷急不可耐地脱了外袍迎了上来。此刻灼灼望着眼前只穿着单薄汗衣的人,恨不得自戳双目。


    灼灼嘴角好不容易扯出一丝弧度,行了行礼同贾老爷说:“老爷,灼灼此次前来其实是有一事要同老爷说~”


    见贾老爷一脸疑惑,灼灼紧接着说道:“其实~是我那继父,他想蒙骗老爷,假意要我嫁给老爷,之后还要将我许给其他人呢!”


    贾老爷一听可急了,“这赵立,他敢!”说完便盯着灼灼,仿佛要将灼灼的谎言给戳破,“可是,小娘子今日为何要告诉老子此事?”


    灼灼嘟了嘟嘴,装作可怜模样道:“灼灼可不愿嫁给其他人,灼灼嫁给老爷做妾,今后可是舒服的很,鄢州何人不知贾老爷宝刀未老,我又何苦惦记些不想干的人,你说是吧,老爷~”


    贾老爷一听这娇嗔话语,嘴角都裂开了,“小娘子不光长得入我眼,这小嘴啊,更是说进老子心里了。”


    灼灼眨了眨眼,硬是挤出了两滴泪,“今后老爷可否带灼灼去都城玩几天,灼灼长这么大,还从未去过都城呢,邻里都笑话灼灼,说灼灼是乡下人......”


    贾老爷见眼前美人双眼泪汪汪,好生怜爱,赶忙答应,“待你我二人成婚,只要小娘子想,老子把整个都城搬来给小娘子都成。”


    灼灼掩面发出咯吱咯吱笑声,贾老爷听后更来劲了,“小娘子可是不信?”


    “老爷说的灼灼自是信的,不过去都城哪有这么容易,我听旁人都说官府要拖好些日子才准批去都城的符传呢!”灼灼挑了挑眉。


    “老子是何身份,莫说那鄢州官府不敢拦我,就是到了都城,那守卫见了老子都得立马放行,还需那符传做什么用?”


    灼灼见这样下去恐怕办不下通都城的符传,回想着前一阵子看到的婉之阿姊撒娇的模样。灼灼忽而眉头微蹙,轻咬下唇,眼神就直勾勾看着贾老爷,眼眸如清澈湖水般,轻轻哽咽道:“可是人家都笑话我的,说我出生就低贱,还说我配不上老爷,我若不给她们瞧瞧这符传,往后就算去了都城,她们也定会笑我的。灼灼可不愿老爷也被旁人笑话~”


    贾老爷听后倒是惊讶,“想不到小娘子还挺虚荣的。”


    “老爷说灼灼虚荣,灼灼便认了。灼灼如今还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以前都这么苦过来了,往后啊,灼灼就想在老爷这过舒服日子,把老爷服侍的妥帖。灼灼长这么大,从前别人怎么说灼灼都可以忍,可如今若是要说老爷半分不是,灼灼定跟他急!”为让老爷相信,灼灼眼神变得认真坚定,仿佛刚刚说的那番话是肺腑之言。三两下哄的贾老爷连忙唤来总管,当日便让官府准批这符传。


    “小娘子这下可还满意?不如晚上就直接留在府上陪老子!”


    此话一出吓的灼灼脸色煞白,只好强装镇定,“灼灼也想留在这陪老爷,可这样外面就会流传灼灼狐媚,还未过门就留宿。灼灼倒是无所谓,可有损老爷这一世英名。”


    “还是小娘子想的周全,那便依你。”


    “多谢老爷厚爱,若老爷在三日后的巳时亲自来接灼灼,灼灼定欢喜~”


    出了贾府,灼灼在附近酒肆买了几壶烈酒便回到城外赵家。


    此后两日,灼灼都到鄢州不同的酒肆买酒,短短时间便囤了许多不同的烈酒在赵家柴房。


    两日后的子时,灼灼特意将温酒樽和染炉放在院子中央。刚开始赵立怀疑灼灼不怀好意,可三两杯酒下肚后,赵立便不再细究。灼灼一边煮酒,一边给赵立的杯盏满酒。


    赵立平日纵酒,一般酒量还喝不倒。灼灼只好将早前分批买的酒混合再煮。这期间赵立一直在说胡话,一会儿又扯年轻时候从军打仗的辉煌时候,一会儿又说二十年前护送情报一事,过了好久赵立的头才缓缓垂下。


    灼灼看着天已亮,还有不到两个时辰贾府就派人来接她过门。灼灼将木柴搭在院子四周,特意避开了柴房。放完木柴后,灼灼去到里屋,踩着榻爬上了衣箱。一抬眼,果然看到有一封竹简放在房梁上,灼灼小心翼翼用长木棍将这竹简扫落在地。打开竹简,乍一看以为是汉字,可怎么也组不起来,灼灼不想在此浪费过多时间,手上快速收好这竹简塞进暗袋。


    赵立这人有一毛病,就是酒后容易抖落过往之事,不过从前听过的人大概只会觉得赵立吹牛胡扯,毕竟每天都醉醺醺的。方才灼灼给赵立灌酒时,赵立竟将从前做过情报官一事给说了出来,叽里咕噜说着当年卫无棘将军战败是被人算计,还说什么当初被收买特意晚了几天才传递情报。灼灼觉得赵立这烂人纵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许是感觉到接亲队伍已经在路上了,灼灼赶紧将方才赵立喝剩下的酒沿着院子周围的木柴洒了上去,将煮酒烧的柴火扔在院子门口及里院四处。过了好一会儿,熊熊大火将灼灼和赵立包围,浓烟四起。


    果然接亲队伍到了院子门口便被这火势给吓到了,灼灼定睛一看,贾老爷竟然还真来了。此时灼灼便抓着昏过去的赵立的手,假装被赵立掐住脖子,随后大喊饶命。


    院子外边的贾老爷赶忙唤队伍的人去接水灭火,奈何火势太大,一时半会是没法扑灭。


    趁着浓烟和大火遮住贾老爷和接亲队伍的视野,灼灼匍匐姿势迅速钻进柴房的洞中,没想到以前被柳文娘锁在柴房中凿出来的洞最后却救了灼灼一命。灼灼通过洞口顺利到了挨着院子的一个极为隐蔽的小坡,回头瞥了眼那伙人还在取水想要救火,便抄小路往约定好的溪边跑去。


    灼灼气喘吁吁来到指定地点,看到几日前约好碰面的车夫,打了招呼后,摸出两串钱塞到车夫手上,说好在离都城还有一里路左右的时候下车。车夫也很识趣,收钱后就直接出发。


    前往鄢州路上,卫辞和几位亲信与大队伍分开,由副将李广胜带着大队伍先去驿站休息,伍林杰、延平之和李武飞则跟着卫辞前往赵家捉拿赵立。四人骑马至溪边时,见不远处有一路过的马车,李武飞快速上前将其拦下。


    “前方马车停下,我等在找一人,请车上的人下来回话。”


    “将军,小女生的丑陋,不好脏了将军的眼,将军有何要问尽管说便是,小女定知无不言。”


    李武飞正想用武力将车上的人拉下,却被卫辞制止了。卫辞未出鞘的刀轻撩马车竹帘,看着眼前一女子正用帕子掩着面容,便收了眼神。


    “娘子,劳烦问下杀猪的赵立是否就住在附近?”


    是寻赵立的?看这将军的穿着和腰间挂着的玉佩,定不是一般将军,可这样的将军为何要找赵立?莫非......莫非与赵立醉酒时说的事有关,这将军是来追究二十年前卫无棘将军战败真相的?倘若如此,将赵立出卖给这位将军也未尝不可。


    “小女自是晓得此人,这人就住在前边。喏,浓烟冒出那地便是赵家,今日可是他送女出嫁的日子,谁知起了大火,他和妻女都被困在院子里面啦,也不知道上门接亲的队伍能不能接到新妇。”


    卫辞抬了抬手,指示其余三人赶到前边救火,正转身要向灼灼告辞,灼灼开口道:“将军,小女曾与那赵立一同饮酒,那厮酒后胡言乱语,竟说起二十年前的往事。见我不信,竟掏出这竹简,可惜小女不识字,实在看不懂这竹简表达何意,若将军不嫌弃,可收下这竹简~”说完灼灼抽出竹简,一半露出马车竹帘外,想要借此试探将军是否为此事找赵立。


    卫辞见这竹帘上有官印,定不一般,想到方才车上小娘子说的二十年前的往事,收下竹简后道了声谢。


    “多谢娘子,不过娘子为何愿意将此竹简交给我?”


    “将军,小女平日便看不惯这赵立,偶然得此竹简,说不准还能治赵立的罪,小女自然将其奉上。”


    卫辞从竹帘缝隙能够隐隐看到说话之人的眼神,倒让卫辞心生好奇,这女子究竟是何人?


    “将军,您若再不去救火,只怕赵立就要被烧死在院里了,您不去救他吗?”


    卫辞侧着头看了眼,火势确实很大,转身便往赵家赶去。灼灼看着卫辞的背影,叫那车夫赶忙出发前往都城。


    卫辞赶到赵家时,赵立刚被拉出来,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好似没清醒一般。卫辞扇了赵立几个耳光,赵立这才好像抓住了意识。还没等卫辞问话,一旁的贾老爷冲上前揪着赵立的衣襟,叫赵立给灼灼偿命。


    二人纠缠了好一会儿,卫辞看不下去叫来收下将二人分开问话。


    待火势被控制住后,赵家被烧的黑漆漆一片。卫辞看着赵立那怂样,难以想象这厮二十年前是军队的情报官。


    “主公,借一步说话。”伍林杰请卫辞往里屋走去,“主公,我们在里屋发现一具尸身,头部和腹部都有淤青肿胀,应该是被活活打死的,看样子已经死了有几日了。”


    卫辞走近那尸身,头发凌乱披散着,身着的衣裳满是血渍和泥巴,不敢想生前遭受了什么。


    卫辞转身走到赵立身前,勾了勾手命部下将赵立押到鄢州大牢候审。眼看着赵立被押走,可把贾老爷给急坏了,这趟下来新妇没接到,之前给赵立的聘礼也白花了。


    万一眼前这场景是赵立花钱雇人来做的戏呢?前几日灼灼才跑到贾府说赵立想几头吃,贾老爷想着便气,冲上前拦住李武飞和延平之,说什么也不让赵立走,还大声嚷嚷着自己在鄢州官府有人,定让卫辞等人付出代价。李武飞和延平之正要亮明身份,被卫辞拦了下来。


    “既然火已灭,尔等便不必留在此地了。”卫辞冷漠警告。


    “老子这趟是来接新妇的,这赵立是死是活与老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贾府老爷张着鼻孔喘着粗气,似乎火气真的冲上头了。


    卫辞玩味挑了挑眉,“这把年纪还想着情爱之事,我看你身子骨倒是硬的很。”


    “小娘子也是这么夸老子的,这小娘子长的水灵,甜言蜜语说进老子心里去了,老子今日就把话放在这了,如果找不到我家新妇,我定让赵立血偿。”


    “尔等何人,说话好大的口气!”卫辞不爽,握紧手中的刀柄。


    “鄢州何人不知我贾家!外面打听打听,鄢州官府都有老子的人。”


    卫辞嘴角扯笑,眼神凛冽,“是吗?那大名鼎鼎的贾老爷定是也见识过鄢州大牢了。阿杰,将这老人家一并押下。”


    卫辞话音刚落,一黢黑面孔的魁梧男子便上前扣住贾老爷的双手,如押解犯人一般。本来还躲在后面的接亲队伍见主人被押,赶忙跳出来想阻止。在卫辞抽出刀刃的那一刻都纷纷选择闭嘴退下。


    李武飞和延平之相视一笑,看来这老人家是要受点罪了。


    家人们,灼灼对贾老爷说的都不是真心话,全是不过肺的假话。千万不要误会灼灼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