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别扭

作品:《妖山十二灵

    晚上吃饭时,厉文笙给阿月夹菜,发现这小孩竟坐的离自己有些距离。这距离控制的很微妙,没有太远,但又阻碍了厉文笙给阿月夹菜。


    厉文笙看着埋头干饭的阿月,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像是意识到什么般惊了一下。


    难道阿月察觉到自己对他的心思了?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吗……厉文笙心中升起懊悔,看来是自己吓到他了。


    厉文笙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阿月觉得自己做的似乎有些太过了,寻常父子之间,当爹的给当儿子的夹菜再正常不过了。他那么大的反应就显得有些奇怪了,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晚上睡觉时阿月都还在想该如何正常与厉文笙相处,像寻常父子之间那样吗?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阿月感觉到有人悄悄进了自己的房间。


    月乌阁一直都有人看守,一般小贼是进不来的,因此阿月睡觉从来不锁门。


    那人慢慢走近阿月的床榻,阿月清醒了一点,刚想起身大喊,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那是厉文笙房里沉香的味道。


    阿月选择装睡。


    厉文笙注视了阿月小巧精致的脸庞一会儿,然后就慢慢蹲下身。


    阿月感觉有一双干燥温热的大手握住了自己受伤的左手,然后轻轻用力把他的左手往外拉了拉。


    厉文笙解开绷带,借着月光仔细看起那道约有五六厘米的伤口来。


    厉文笙这种等级的妖,即使在黑夜中,也能清楚的看清眼前的事物。


    厉文笙轻轻皱着眉,指腹沾了点药膏,动作小心缓慢的涂抹在阿月的掌心。


    药膏冰冰凉凉的,缓解了不少伤口带来的疼痛。


    抹完药膏,厉文笙又把阿月的手虚虚的握在掌心捂了一会儿。等到阿月的手不再冰凉,这才把阿月的手塞回被窝。


    起身离开前,厉文笙还是忍不住的在阿月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阿月只觉得自己的脸被羽毛轻柔的抚了一下,心里酥酥痒痒的。


    听到厉文笙关门的声音,阿月才敢把头探出来。


    他脸颊滚烫,身上都憋出了一层薄汗。


    阿月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眼角也泛起了点点绯红。


    即使被阿月刻意冷落,厉文笙依旧是温柔的。


    正是厉文笙这种毫无保留的偏爱与宠溺,才让阿月如温水煮青蛙般渐渐沉沦。


    等意识到时,阿月早已被滚烫的爱意包围,那爱意似乎要把他融化,把他深深的融进血肉里。


    后面的几天,阿月不再刻意疏离厉文笙,但也控制着不让自己太过黏人。


    厉文笙看着阿月独自一人走进学堂,心中是无法言说的酸楚,这几日都是由马车接送,阿月竟然拒绝了他的怀抱。


    “阁主,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现在就出发吗?”影卫在一旁提醒道。


    厉文笙捏了捏眉心:“现在就走吧,挑两人与我一起就行,其余的都留在阁内,务必看好阿月。”


    “是。”


    阿月傍晚乘马车回家时没看见厉文笙,还有些失落。


    厉文笙出差办事是常有的事,阿月早已习惯,但他每次都会不可避免的感到孤单。


    第二日是阿月自己独自去的学堂。


    昭雪已经回来了。


    看见昭雪,阿月兴奋的招了招手:“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吧?”


    昭雪见到阿月也是一喜:“嗯,我没事。”


    阿月兴奋的抓着昭雪的手臂:“我跟你说这两天可好玩了,先生示范射箭时不小心把树上的鸟窝射下来了,然后被鸟妈妈追着啄了一天。还有还有,我这两天不管是射箭还是舞剑都有进步,你一会儿帮我看看……”


    “阿月……”昭雪按住了阿月的手,阿月随即停住了话匣,淡淡的松开了手。


    “你有心事?”昭雪又开口问道。


    阿月虽然在笑,但昭雪看得出来,他的眼睛却在难过。


    阿月注视着昭雪的眼睛,似乎从中发现了一丝与自己一样的悲伤。


    “你也有心事……”


    昭雪低下了头:“嗯,我们都有心事……”


    两个人都默契般的没有询问。


    阳光温温柔柔的落在两位少年的肩膀,似如一位沉稳可靠的老者在轻轻拍打着他们的肩,没事的没事的……


    少年人的情感比决堤的洪水还要汹涌,收不了,也压不住。


    ……


    距离厉文笙出差已经过去了有小半个月,阿月不免有些担心。


    厉文笙以往从未外出过这么久,期间还一封信一句话也没有。


    阿月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胡思乱想着,心中惴惴不安。


    似是想到什么般,阿月突的坐起,背脊生出一层冷汗。


    他想去找厉文笙,一刻也不想多等。


    但是去哪找呢?厉文笙没告诉他此次出差他会去哪里。


    但阿月心中已有猜测,和厉文笙相处这么多年,他心中在想什么,在忧虑什么,阿月也能猜到一二。


    阿月拿上佩剑,循着记忆中的道路,向着那个他曾经无比惧怕的魔窟奔去。


    ……


    阿月自有记忆起就在流浪,他不知道也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更不知晓自己从何处而来,又该去往哪里。


    然后一群刚化形还未开智的狼人将他掳了去。


    被狼人关起来的那几日,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与自己一般大的孩童沦为狼人口中的碎渣,衣服染上一层又一层的血污。


    他是最幸运的一个,也是最痛苦的一个。


    他幸运的留在最后一个被吃,但他记得每一位孩子死去时的模样。


    那段时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吊在天花板上一般,只要狼人抬头张口,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但他的心脏没有被狼人啃食,因为遇到了厉文笙,厉文笙不嫌弃他身上的血污,还动作轻柔的抚掉他的泪水。


    厉文笙说自己还不够成为神,但在阿月眼里,他一直都是神,从第一次相遇起,他就已经成为了阿月的神。


    厉文笙把他带回了家,让手里的影卫寸步不离的保护他,教他识字,陪他上学,送他精致的礼物。甚至在自己冷落他的同时,他也还在默默关心着自己。


    他已经永远都无法离开厉文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