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平行线,没有交点

作品:《[ES偶像梦幻祭]那些年在梦之咲学院的日子

    新学年的序幕:聚光灯下的大小姐


    新学年的钟声在梦之咲学院敲响,空气里弥漫着樱花的余韵与新生的憧憬。宏伟的礼堂内,坐满了稚嫩而兴奋的面孔,以及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学生们。


    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一道优雅的身影立于麦克风前。正是佐仓梦子。


    此刻的她,与平日里在Knights练习室里嬉笑打闹、在道场中突发奇想的那个女孩判若两人。她身着剪裁合体的梦之咲女生制服,细节处缀以不显奢华的精致配饰,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枚简单的珍珠发卡固定。她站姿挺拔,下颌微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既不疏离也不过分亲昵的微笑,那是历经良好教养淬炼出的仪态。


    一种沉淀下来的、从容不迫的气场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笼罩了整个礼堂。喧嚣渐渐平息,所有目光,无论是新生的好奇,还是旧生的熟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在台下特定的区域,Knights的成员们也在观礼。濑名泉抱臂看着,眼神里少了几分平日的挑剔,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审视;朔间凛月微微睁开了些总是倦怠的眼眸;鸣上岚则小声感叹:“啊啦,梦子这个样子,真的好有气势哦……”


    露桉站在稍远处的阴影里,如同最沉默的守护者。她看着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大小姐,平静无波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欣慰的光芒。她见证过梦子太多面貌,而这一面,是她应当被世人看见的荣光。


    而在新生的人群中,一位有着柔软红发、紫罗兰色眼眸的俊秀少年,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朱樱司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激动与骄傲几乎要满溢出来。这就是他的“姐姐大人”,佐仓家的千金,如此耀眼,如此高贵。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仿佛想让自己配得上这份仰望。


    梦子开始了她的演讲。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传出,音色清亮,语调平稳而富有感染力,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她谈论着梦想,谈论着努力,谈论着在梦之咲这片土地上创造无限可能的未来。她引经据典却不显迂腐,鼓励创新又强调根基,言语间既有学姐的温和引导,又不失世家小姐的睿智与格局。


    偶尔,在某个停顿的间隙,她的目光会不经意地扫过台下,掠过Knights成员所在的方向,掠过露桉的位置,眼神深处会闪过一丝只有他们才懂的、狡黠而温暖的光,但那光芒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她又恢复了那完美无瑕的演讲者姿态。


    这一刻,佐仓梦子将多种身份完美地融于一身——她是梦之咲引以为荣的学姐,是肩负家族声誉的大小姐,是Knights那位看似不靠谱实则洞察一切的制作人,是露桉愿意誓死追随的主人,更是朱樱司心中无比憧憬的“姐姐大人”。


    她站在哪里,哪里就是焦点。新学年的序幕,由她优雅而自信地拉开,预示着又一个不凡篇章的开始。


    低谷中的相遇


    新学年的开始并未给Knights带来多少焕新的气象。失去了创作核心、休学在外的月永雷欧,这个曾经光芒万丈的组合,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低谷。曾经的赞誉与追捧,如今变成了质疑与惋惜,风评如同滑梯般迅速下滑。剩下的成员们仍在挣扎,努力维持着团队的运转,但那份因天才缺席而留下的巨大空洞,并非轻易能够填补。


    练习室里的气氛比往日沉闷许多。汗水依旧挥洒,动作依旧力求精准,却少了某种灵魂般的激情与火花。


    就在这时,练习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在得到许可后,门被推开。一位身材纤细、有着柔软红发和紫罗兰色眼眸的少年站在门口,他穿着崭新的梦之咲制服,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但脊背挺得笔直,显示出良好的教养。


    “失礼了。”少年的声音清澈,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稚气,但用语十分得体。“我是今年入学的新生,朱樱司。我……希望能申请加入Knights组合。”


    一瞬间,练习室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鸣上岚有些惊讶地掩住嘴,朔间凛月慵懒的眼神里也透出几分打量。


    而濑名泉——


    他几乎是立刻就捕捉到了那个关键的名字——“朱樱司”。不,在濑名泉的认知里,应该是“樱井司”,那个被梦子天天挂在嘴边、无比宠爱的“远房弟弟君”。


    濑名泉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如同终于等到了猎物的猛禽。他放下擦汗的毛巾,一步步走向门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位红发少年。挑剔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扫过对方略显青涩的脸庞、纤细的身材,以及那双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指。


    (呵……终于来了吗?)


    (就是这个小鬼……让梦子那么惦记?)


    (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一副没经过风雨的温室花朵模样。)


    一股混合着长久以来积压的莫名烦躁、前辈的优越感、以及强烈“教育”欲望的情绪,在濑名泉心中翻涌。


    他停在朱樱司面前,声音带着刻意的冰冷和压迫感:


    “哦?想加入Knights?”他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你知道现在的Knights是什么情况吗?可不是什么用来玩过家家的地方,这位……‘司君’。”


    他刻意加重了“司君”这两个字的读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试探和某种意味不明的敌意。


    朱樱司显然感受到了这股不善的气息,紫罗兰色的眼眸微微睁大,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稳住了心神,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勇敢地迎上濑名泉审视的目光。


    “是的,我非常清楚Knights目前的处境。正因如此,我才更想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我学习过多种才艺,也绝不会将这里视为儿戏!”


    他的语气坚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尚未被现实磨平的锐气与真诚。


    濑名泉眯起了眼睛。


    这场期待(或者说“等待”)已久的“后辈教育”,似乎终于要拉开序幕了。而这位朱樱司,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一位“热心”的前辈。Knights混乱而有趣的新篇章,随着这位红发小少爷的闯入,正式开始了。


    “谎言”暴露的危机感


    就在朱樱司鼓足勇气敲响Knights练习室大门的那一刻,佐仓梦子正优哉游哉地在学生会室里整理新学期的活动企划。她哼着歌,心情颇好地想着今晚要带她家司君去尝尝哪家新开的甜品店。


    然而,这份悠闲被一条突然弹出的信息瞬间击碎。


    信息来自鸣上岚,内容简短却足以让梦子魂飞魄散:


    「梦子酱~有个叫朱樱司的新生来申请入团了哦!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司君’吧?原来真正的姓氏是朱樱啊~??」


    “朱、樱、司……?!”


    梦子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她猛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完了完了完了——!!!”


    她抱头惨叫,在原地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两圈。


    “他怎么就直接去了?!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完了完了!我骗大家他叫‘樱井司’的事情要暴露了!”


    她之前为了省事(以及觉得好玩)编造的“远房亲戚”设定,在这个真实的姓氏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尤其是对濑名泉那种观察力敏锐又记仇的家伙来说,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欺骗!


    梦子的脑海里已经开始自动播放恐怖片:


    ·场景一:濑名泉冷笑着指着她:“哦?‘远房亲戚’?连姓氏都不一样?佐仓,你胆子不小啊,竟敢耍我们?”


    ·场景二:朔间凛月用那种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她:“嗯~看来大小姐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呢~”


    ·场景三:鸣上岚委屈地抱怨:“梦子居然不信任我们,好伤心哦~”


    “呜……要被教育了……绝对会被泉前辈用眼神杀死,被凛月前辈意味深长地调侃到无地自容,被岚姐姐的眼泪淹没……”梦子欲哭无泪,感觉自己制作人的威严(如果曾经有过的话)即将荡然无存。


    她求助般地看向身旁唯一知情人兼定海神针——露桉。


    “露桉!怎么办怎么办!救命!我现在冲过去解释还来得及吗?还是应该立刻订机票逃离这个星球?”


    露桉看着自家大小姐这副惊慌失措、如同炸毛小猫般的模样,平静地递上一杯温水。


    “大小姐,请冷静。”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丝毫波澜,“首先,您并未造成任何实质性损失。其次,朱樱少爷使用的是真实身份,这本身并非过错。最后,”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微光,“濑名先生他们,或许并非完全相信您之前的说辞。”


    “诶?”梦子一愣。


    “佐仓与朱樱两家是世交,并非绝密信息。”露桉冷静分析,“只要稍加留意,便能察觉您与司少爷关系匪浅,远非‘远房亲戚’所能解释。他们未曾点破,或许只是……乐于见您维持这个小小的‘谎言’。”


    梦子眨了眨眼,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好像……有点道理?


    “所以,您现在需要做的,”露桉总结道,“不是仓促解释或逃离,而是以制作人的身份,前往练习室,正视朱樱司的入团申请,并处理好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梦子深吸一口气,接过水杯猛灌一口。没错,露桉说得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她是制作人!怎么能被自家偶像吓跑!


    她拍了拍脸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尽管小腿还有点软)。


    “走,露桉!我们去‘迎接’我家胆大包天的司君,以及……面对我即将到来的‘社会性死亡’现场!”


    她视死如归地迈开步子,走向那个此刻在她心中如同审判庭般的Knights练习室。祈祷着濑名泉的“教育”火力,能多少分一点给那位不打招呼就自爆的红发小少爷。


    并排跪坐的“共犯”


    梦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过走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她猛地推开Knights练习室的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她家那位精致得如同人偶的“司糖”,正乖巧(或者说被迫)地跪坐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微微低着头,红发柔软地垂落,看上去十足一个正在接受训诫的小可怜。而濑名泉正站在他面前,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周身散发着低气压,显然“教育”工作才刚刚开始。


    “等、等一下!”梦子顾不上喘匀气,一个箭步冲上前,张开双臂护在朱樱司身前,脸上堆起讨好的、带着点心虚的笑容,“濑名前辈!有话好说!司君他还小,不懂规矩,是我没提前沟通好……”


    她的声音在濑名泉投来的目光中越来越小。


    那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又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里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呵,你终于来了?正好,连你一起算账!”以及“骗我们说是‘樱井司’的事,你以为能蒙混过关?”。


    梦子瞬间感觉自己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尤其是当濑名泉的视线在她和跪坐的朱樱司之间扫了一个来回,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越发明显时,一种强大的、名为“理亏”和“前辈威严”的压力让她膝盖发软。


    (完了,这下彻底撞枪口上了……)


    (解释就是掩饰,逃跑死路一条……)


    (司糖都跪了,我作为“共犯”……)


    电光火石之间,梦子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非常自然地、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坦然,“噗通”一声,紧挨着朱樱司,也并排跪坐了下来。动作流畅,姿态标准,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对不起!我们错了!”梦子低下头,声音洪亮,态度“诚恳”地认错,顺便偷偷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目瞪口呆的朱樱司,示意他赶紧跟上。


    朱樱司:“……???” 姐姐大人?!您怎么也跟着跪了?!


    Knights其他成员:“!!!” 制作人?!您这唱的是哪一出?!


    濑名泉:“……” 他准备好的所有训斥和质问,瞬间被这离谱的一幕堵在了喉咙里,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脸色变得更加精彩。


    练习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梦子和朱樱司并排跪坐的身影,以及濑名泉那张混合着震惊、恼怒和一丝哭笑不得的俊脸。


    朔间凛月忍不住别过脸,肩膀微微耸动。鸣上岚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露桉站在门口,看着自家大小姐这出人意料却又莫名符合她风格的“解决方式”,平静无波的脸上,嘴角似乎、可能、也许,极其微小地抽动了一下。


    梦子低着头,心里的小人在疯狂呐喊:(呜哇哇哇丢死人了!但是……好像有效?泉前辈的气场好像卡住了?)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瞄了一下濑名泉僵硬的表情,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果然,对付别扭的前辈,有时候就得用点非常规手段!)


    只是,这场“入团考核”,似乎朝着更加混乱和难以预测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了。


    严格的入门槛


    梦子和朱樱司并排跪坐的场面固然让气氛变得有些滑稽,但濑名泉很快从那种无语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他眼神一凛,周身的气息重新变得严肃而具有压迫感。他微微俯身,目光如炬,首先锁定了试图蒙混过关的梦子。


    “佐仓,”他的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以为这样插科打诨,事情就能揭过去吗?”他刻意略过了称呼她为制作人,强调了她的姓氏,意味着此刻他并非在以组合成员的身份对待她,而是以代理队长的身份,面对一位隐瞒重要信息的关联方。


    梦子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


    接着,濑名泉的视线转向了跪坐在梦子身旁、脸色有些发白的朱樱司。那目光中的审视意味更浓了。


    “朱樱司,是吧?”他刻意清晰地念出这个与“樱井”截然不同的姓氏,带着某种宣告的意味,“你想加入Knights?可以。”


    朱樱司的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但濑名泉接下来的话立刻将那光芒浇熄大半。


    “但是,Knights,不是随便什么猫猫狗、凭着一点关系或者一时冲动就能进来的地方。”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雨点,毫不留情地砸下,“即便我们现在处境艰难,也绝不意味着会降低标准,招收不合格的成员。那是对Knights之名的亵渎,也是对仍然留在这里、拼命努力的我们的侮辱。”


    他直起身,环抱双臂,以一种绝对评判者的姿态宣布:


    “想要入团,就必须通过入团考核。由我,代理队长濑名泉,亲自监督。”


    他的目光扫过朱樱司纤细的身板和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


    “考核内容:基础体能、舞蹈功底、声乐潜力、舞台表现力,以及……最重要的,在极限压力下的应变能力和意志力。”他每说一项,语气就加重一分,“我会用比对待普通新人严格十倍的标准来要求你。如果达不到……”


    他冷笑一声,未尽之语充满了威胁。


    “现在,你还确定要接受考核吗,朱樱家的……小少爷?”


    这番话彻底驱散了之前那点可笑的氛围。朔间凛月和鸣上岚也收敛了表情,他们明白,濑名此刻是认真的。Knights的荣耀,不容玷污,即使他们急需新鲜血液,也必须是能够匹配得上这份荣耀的、经过千锤百炼的璞玉。


    朱樱司在濑名泉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身体微微颤抖,但他紧握成拳的双手指节已然发白。他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眸中虽然还有紧张,却更多了一份被激起的倔强和决心。


    “我接受!”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微颤,却异常清晰,“无论考核多么严格,我都会努力通过!我想成为Knights的一员,不是玩闹,是认真的!”


    梦子在一旁看着,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濑名是来真的,也清楚司君虽然从小接受精英教育,但Knights的考核,尤其是由此刻憋着一股复杂情绪的濑名泉主导的考核,绝对会是地狱难度。


    她这个“姐姐大人”兼不称职的制作人,此刻除了在心里默默为自家“司糖”加油之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了。Knights的大门,从来都不会轻易为任何人敞开。


    严苛的筛选


    Knights的入团考核在专门的练习室内正式拉开帷幕。消息传出,吸引了众多怀揣偶像梦想的新生前来一试,宽敞的练习室竟显得有些拥挤。朱樱司站在人群中,看着周围那些摩拳擦掌、眼中燃烧着斗志的申请者,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不愧是Knights……即使处于低谷,号召力依然如此惊人。)


    他紫罗兰色的眼眸快速扫过人群,能来到这里的人,显然都对自己的实力有相当自信。有舞蹈动作极其利落的,有歌声清亮穿透力强的,还有台风老练仿佛经验丰富的。竞争远比想象中更为激烈。


    代理队长濑名泉站在前方,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他身边站着朔间凛月和鸣上岚,同样是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整个考核场地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考核一项项进行。基础体能测试,濑名泉的要求近乎苛刻,长跑、核心力量、柔韧性……不少申请者在中途就面露痛苦,甚至有人无奈放弃。


    舞蹈环节,濑名泉会毫不客气地打断表演,指出哪怕最微小的失误——节奏的毫厘之差,动作力度不够,甚至表情管理不到位。“重来!”“这里不对!”“你的身体太僵硬了!”冰冷的声音在练习室里回荡。


    声乐测试时,他闭着眼聆听,眉头始终紧锁,偶尔睁眼,便是精准到残忍的点评:“音准,差一点。”“感情呢?只是在唱歌,不是在表演。”“高音部分,勉强。”


    每一个被点到名字的申请者都如同经历一场公开处刑。有人因压力过大而发挥失常,眼眶泛红;有人不服气地争辩,却被濑名泉更严厉地怼回;也有人咬牙坚持,但明显看得出已是强弩之末。


    朱樱司默默观察着,手心沁出冷汗。他见识到了Knights标准之高,也感受到了濑名泉那毫不留情的严格。这不仅仅是技术考核,更是一场对心理承受力的极限施压。


    (但是……)朱樱司悄悄握紧了拳头,(正因为如此,才更要证明自己!)


    轮到他时,他走到场地中央,能感觉到濑名泉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立刻锁定了他,比看其他人时似乎更添了几分审视与……说不清的期待(或者说,是等着挑刺的意味)。


    他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抛开。音乐响起,他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这一刻,朱樱司忘记了紧张,忘记了周围的目光,全身心投入到他练习过无数次的舞蹈和歌曲中。他的动作流畅而优雅,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却又精准地踩在每一个节拍上。他的歌声清澈而富有穿透力,情感饱满,努力诠释着曲目的内涵。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做得比其他人更好,才有可能在这残酷的筛选中脱颖而出,才有可能……触及到那个他向往已久的位置。


    考核还在继续,而真正的考验,远未结束。濑名泉冰冷的视线,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每一位申请者,尤其是这位红发小少爷的头顶。


    “职场”观察与犀利吐槽


    就在练习室内气氛紧张得如同战场,申请者们汗流浃背、神经紧绷地接受着濑名泉“地狱式”考核时,练习室角落的休息区,画风却截然不同。


    佐仓梦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张小桌和两把椅子,正优哉游哉地坐在那里。桌上摆着一壶冒着热气的红茶和一碟精致的小点心。她一边小口啜饮着红茶,一边拈起一块曲奇饼干,“咔嚓”咬下,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前方“惨烈”的考核现场。


    看着濑名泉那副冷面无私、用词犀利、将一个个满怀希望的少年批评得怀疑人生的模样,再看看那些申请者们努力表现却又难掩疲态和紧张的样子,梦子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她眨了眨眼,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荒谬和既视感的微妙表情。


    她凑近旁边如同雕塑般静立侍奉的露桉,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吐槽:


    “露桉,你看这场景……有没有觉得特别眼熟?”她用拿着饼干的手悄悄指了指前方,“泉前辈在那里条分缕析、吹毛求疵,恨不得把每个人的潜力值和抗压能力都量化打分……那边的新人们拼命展示自己,恨不得把‘选我选我’写在脸上……”


    她顿了顿,咽下嘴里的饼干,用一种恍然大悟又带着点戏谑的语气总结道:


    “这哪里是什么偶像入团考核,这分明就是大型HR现场筛选牛马啊!还是那种要求极高、加班严重、上司严格的顶级黑心企业面试现场!”


    露桉闻言,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尤其是濑名泉那严肃的侧脸和不断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的手,非常客观且低声地回应:


    “大小姐的比喻……虽然粗俗,但就效率和筛选标准而言,确有相似之处。濑名先生正在评估的,是‘劳动力’的‘性价比’与‘抗压性’。”


    “对吧对吧!”梦子像是找到了知音,又拿起一块蛋糕,“而且你看,泉前辈那个样子,像不像那种‘公司离了我不能转’、‘你们都是来瓜分我奖金’的苛刻项目经理?啧啧,这气场,这眼神,绝了!”


    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摇头晃脑地点评:“可怜的司糖,还没正式入团,就先体验了一把社畜的艰辛。这算不算职场霸凌的雏形啊?”


    虽然嘴上这么吐槽着,但梦子心里清楚,濑名泉的严格正是出于对Knights极致的负责。只是这过程,在她这个“悠闲旁观者”看来,实在是充满了既视感十足的黑色幽默。


    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她的“职场观察员”角色,只是眼神深处,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红发少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这场“偶像职场”的入门考核,在梦子独特的视角下,俨然变成了一场关于“内卷”、“KPI”和“上司满意度”的生动教学课。


    熟悉的排外感与微妙洞察


    梦子咀嚼点心的动作慢了下来,澄澈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牢牢锁定在场地中央那个言辞犀利、气场全开的濑名泉身上。他对待朱樱司,以及其他申请者的那种严格到近乎苛刻、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距离感……


    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梦子的心头。


    (这个感觉……)


    她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了自己刚刚成为Knights制作人不久的时候。那时的濑名泉,对她这个空降的、据说背景不凡的大小姐制作人,可没有半点好脸色。挑剔她的方案,质疑她的决策,用那种冰冷又排外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不该闯入他们领地的入侵者,每一个举动都带着不信任和隐隐的抗拒。


    (简直一模一样啊……)


    梦子看着此刻的朱樱司,在那样的目光下努力维持着镇定,却依旧掩不住一丝无措和倔强,就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同样被濑名泉的“冰墙”挡在外面的自己。


    她轻轻放下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唇角却勾起了一抹了然而复杂的弧度。


    (什么嘛……原来泉前辈这套‘生人勿近’、‘先打趴下再说’的对待方式,并不是专门针对我的特权啊?)


    (看来,对于所有他认为是‘外来者’,可能影响Knights平衡,或者需要他耗费心力去‘审核’的人,他都会本能地先竖起全身的尖刺,用最严格甚至恶劣的态度去对待,以此作为试探和筛选。)


    这个发现,莫名地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当初那份因被排斥而产生的委屈和挫败感,在时光的沉淀和此刻的对比下,似乎淡化了许多,转而变成了一种对濑名泉这种别扭性格的微妙理解。


    她侧过头,再次对露桉低声耳语,这次语气里带着更多的感慨和洞察:


    “露桉,我现在才发现,泉前辈这套‘下马威’,简直是他的标配流程。你看他对司君,跟当初对我,是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先怀疑,再打压,用冰冷的态度看看对方能坚持到什么程度……啧,这大概就是濑名式‘忠诚度与抗压能力’压力测试吧。”


    露桉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她同样见证了梦子初期是如何一步步艰难地获得Knights,尤其是濑名泉的认可的。虽然是以梦子口中所述的“看见”。


    梦子重新将目光投向场内,看着濑名泉依旧紧绷的侧脸,以及朱樱司努力挺直的背脊,心中暗想:


    (司糖,加油吧。想得到这位别扭前辈的认可,可没那么容易。不过……既然姐姐大人我能成功,你也一定可以!)


    只是,她或许还没有完全意识到,濑名泉当初对她的“排外”,与此刻对朱樱司的“严格”,其背后复杂的情感动机,或许早已发生了微妙的不同。


    高压下的崩溃与抚慰


    Knights的入团考核远非一日之功,而是持续了整整一周的、对身心全方位的残酷锤炼。濑名泉作为代理队长,将他的严格贯彻到了极致,每一项测试都力求压榨出申请者的全部潜力,同时也无情地暴露着他们的短板。


    练习室里,低气压持续弥漫。濑名泉冰冷而精准的批评如同无形的鞭子,不断抽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你的节奏感是丢在来的路上了吗?”


    “这种软绵绵的力道,是在给观众挠痒痒?”


    “表情!我说了多少次!不是让你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就这点承受能力,还想站上Knights的舞台?做梦!”


    一天天过去,高强度的训练和持续的精神打压,让一些内心较为敏感纤细的申请者逐渐到达了极限。


    终于,在又一次舞蹈合练被濑名泉毫不留情地中途叫停,并当着所有人的面指出一连串问题后,一个申请者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捂住脸跑出了练习室。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接连又有两三个少年红了眼眶,强忍抽泣,士气彻底跌入谷底。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和低迷。


    而就在这时,一直待在角落“观战”的佐仓梦子行动了。


    她放下喝到一半的红茶,对露桉使了个眼色。露桉心领神会,不知从何处迅速拿出了准备好的湿毛巾、温水和一些独立包装的精致小糖果。


    梦子站起身,脸上那种看戏的悠闲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而可靠的神色。她快步走向那几个情绪崩溃或濒临崩溃的新生,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是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背,递上温水和毛巾。


    “没事的,没事的,”她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濑名前辈说话是直接了点,但他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们能做得更好。先喝点水,平复一下。”


    她将那些包装可爱的小糖果塞进他们手里,“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哦。Knights的考核确实很难,能坚持到现在,你们已经很棒了。”


    她没有指责濑名泉的方式,也没有空泛地安慰说“你一定行”,而是用一种切实的关怀,缓解着他们当下的委屈和疲惫。她的存在,像是一道缓冲带,中和了濑名泉带来的尖锐伤害。


    对于那些决定放弃的,她会表示理解,并鼓励他们不要灰心,梦之咲还有很多其他机会。对于还想坚持但需要倾诉的,她会安静地倾听,偶尔给出几句中肯的建议。


    梦子熟练地处理着这些“善后”工作,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穿梭在情绪低落的新生中间,像一只忙碌却轻盈的蝴蝶,努力修补着被濑名泉的“风暴”刮得七零八落的少年心气。


    濑名泉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并没有阻止梦子的行为,但也没有放缓考核的节奏。或许在他心里,这种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的人,本身就不符合Knights的要求。而梦子的“善后”,在他眼中,大概也只是制作人职责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她那过于柔软的内心里,不必要的怜悯。


    然而,正是这份“不必要的怜悯”,在残酷的选拔中,为梦之咲保留住了一些可能被过于严苛的标准所摧毁的、尚未完全绽放的可能性。梦子清楚地知道,偶像的成长需要磨砺,但也需要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温柔,尤其是在他们尚且稚嫩的时候。


    制作人的额外操心


    又送走一位眼眶通红、需要安抚的新生后,梦子揉着有些发酸的肩膀,慢慢踱回自己的小桌子旁,重重地坐了下来。她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大口,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脸上写满了身心俱疲。


    露桉适时地为她重新斟满热茶。


    梦子望着练习室中央那个依旧脊背挺直、言辞锋利、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的濑名泉,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和……担忧。她凑近露桉,用气声喃喃道:


    “露桉,说真的……我现在除了担心Knights的未来,开始额外担心一件事了。”


    露桉投来询问的眼神。


    “我很怀疑……”梦子的表情一言难尽,“以濑名前辈这种性格,将来真的能找到女朋友吗?”


    她掰着手指数落:“你看啊,要求高到离谱,嘴巴毒得要死,完全不懂体贴,表达关心的方式就是挑剔和加压,活像个移动的制冷空调外加语言打击器……这哪个女孩子受得了啊?”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濑名泉约会时,很可能对着女生的穿搭来一句“颜色搭配失衡,品味有待提高”,或者对餐厅的菜品评价“火候掌握不佳,不及格”,甚至可能因为对方某个小习惯就开启说教模式……


    梦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行不行,”她摇着头,一脸沉痛,“再这样下去,濑名前辈怕不是要孤独终老哦?他这性格,要是不改改,简直是为人类的恋爱史制造难题。”


    她甚至开始发散思维:“难道真要找个能跟他互相毒舌、以冷制冷、并且抗压能力MAX的超级女强人才行?那种‘哼,你也就这种程度’的类型?” 她自己说着都觉得可能性渺茫。


    露桉安静地听完自家大小姐这番跨越了工作范畴的“忧思”,沉默了片刻,非常客观地评价道:“大小姐,濑名先生的外在条件与专业能力属于顶尖水平。或许,会有人欣赏他严谨背后的责任感,以及……不善表达之下的某种纯粹。”


    “诶——?”梦子拖长了音调,显然对露桉这番“正面”评价持保留态度,“露桉,你这话说的……也太给他留面子了。责任感我承认,但‘纯粹’?他纯粹就是想气死人吧!”


    话虽这么说,但梦子看着濑名泉那专注到近乎固执的侧脸,心里那点“老母亲”般的忧虑终究还是挥之不去。


    (唉,算了,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她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还是先想办法让司糖通过考核,让Knights重新振作起来再说吧!至于濑名前辈的终身大事……)


    她在心里默默记下:等一切走上正轨,或许可以……稍微、稍微留意一下有没有能“降服”这块寒冰的奇女子?当然,这个计划绝对、绝对不能让他本人知道!这死傲娇哪里需要她来关心……


    制作人的工作,果然任重而道远,不仅要操心团队发展,还得兼职操心成员的情感未来。梦子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无形中重了几分。


    远处的耳语与内心的冷哼


    濑名泉虽然专注于严苛的考核,但他天生敏锐的听觉和长期以来对某位大小姐言行举止的过度关注,让他隐约捕捉到了从休息区方向飘来的零星词语。


    “女友……”


    “性格得改改……”


    “孤独终老……”


    再加上佐仓梦子那毫不掩饰、时而担忧时而沉痛地望向他这边的眼神,以及和露桉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模样……


    濑名泉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紧,嘴角向下撇了撇,形成一个极度不悦的弧度。


    (这个佐仓……又在自说自话地瞎操心些什么无聊的东西!)


    他心中冷哼一声,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他最厌恶的就是别人对他的私事指手画脚,尤其是这种带着怜悯和“为你好”意味的揣测。他自己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这个小丫头来评判了?


    (找不到女友?性格有问题?哼,简直可笑。)


    (我濑名泉需要为了迎合他人而改变自己?肤浅。)


    (有时间在那里杞人忧天,不如多想想怎么提升你作为制作人的专业能力!)


    他将这份被打扰的不爽,尽数转化为了对下一位申请者更加凌厉的审视和更为苛刻的要求。


    “你的动作是昨晚没睡觉吗?毫无力度!”


    “音准!还要我说多少次!耳朵是用来装饰的吗?”


    “下一个!”


    冰冷的声线在练习室内回荡,吓得正在等待考核的少年们噤若寒蝉。


    他刻意不再往休息区瞥一眼,用行动表达着“与我无关”和“少多管闲事”的态度。然而,那比平时更加冷硬三分的侧脸线条,以及周身几乎要实质化的低气压,都清清楚楚地表明——他听到了,而且,相当、相当地不愉快。


    梦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骤然加强的寒意,缩了缩脖子,小声对露桉说:“呃,露桉,我怎么觉得……空调好像突然开大了?”


    露桉目光平静地掠过濑名泉紧绷的背影,低声回应:“或许是的,大小姐。” 她自然不会点破,那骤降的温度,源头并非空调,而是某位被戳中了微妙心事的别扭前辈。


    这场考核,在梦子无心的“忧思”和濑名泉有意的“冷气”加持下,气氛变得更加“冻人”了。


    别扭的认可与莫名的烦躁


    濑名泉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描着场上每一个申请者的表现。一周的高压考核下来,能坚持到最后的已然寥寥,而朱樱司,无疑是其中最为突出的一个。


    (哼……动作标准,节奏感不错,声音条件也尚可……)


    (练习量看来是足够的,没有辜负他那所谓的“精英教育”。)


    (在这么大的压力下还能保持基本水准,心态比那些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家伙强多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朱樱家的小少爷,确实有几分真材实料。那份骨子里透出的执着和不肯服输的劲头,甚至让他隐约看到了……某种熟悉的影子。客观来说,朱樱司的表现,远超他的预期,甚至可以说是这次考核中最大的发现。


    一股作为前辈和考核官,发现璞玉的、近乎专业的欣赏感,刚刚在他心底冒头。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向了场边。


    只见刚刚结束一轮测试、额角还带着汗珠的朱樱司,下意识地就朝着佐仓梦子的方向望去。而梦子立刻对他比了一个鼓励的大拇指,脸上绽放出毫无阴霾的、灿烂又带着点小骄傲的笑容。朱樱司接收到信号,有些苍白的脸上瞬间泛起一丝红晕,紫罗兰色的眼眸亮晶晶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随即又立刻挺直背脊,准备迎接下一项挑战。


    那两人之间无声的、充满信任与默契的互动,像一根细小的刺,精准地扎进了濑名泉心里那个连他自己都不愿触碰的角落。


    (啧!)


    那股刚刚升起的欣赏感,瞬间被一种莫名的、酸涩的烦躁所覆盖。


    (就算不是亲姐弟……也不用表现得这么黏糊吧?)


    (考核现场,严肃一点!)


    (佐仓也是,身为制作人,不知道避嫌吗?笑得那么……晃眼干什么!)


    他知道朱樱家和佐仓家是世交,知道梦子只是以“姐姐”的身份在关心后辈,这一切都合情合理。但理智上的理解,并不能平息情感上那股毫无来由的不爽。


    这种不爽,与他最初想要“教训”这个备受梦子宠爱的后辈的念头混杂在一起,变得愈发复杂难辨。他既看不惯朱樱司在梦子面前那副乖巧依赖的样子,又隐隐忌惮着他们之间那份旁人难以介入的深厚羁绊。


    (……表现还不赖。)


    (但是……)


    (……还是让人很不爽。)


    濑名泉烦躁地啧了一声,将注意力强行拉回考核本身,用更加冰冷严厉的语气对朱樱司下达了下一个指令,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切断那两人之间无形的联系,也压下自己心中那份毫无道理、却又真实存在的别扭情绪。


    旁观者清


    鸣上岚站在朔间凛月身边,那双善于发现“美”与“情感”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濑名泉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低气压,以及他投向场边那对“姐弟”时,飞快掠过的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烦躁。


    他眨了眨大眼睛,凑近身旁的朔间凛月,用扇子半掩着嘴,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窃笑:


    “凛月酱,你快看泉酱~”他示意凛月注意濑名泉那紧绷的下颌线和比平时更冷的眼神,“从刚才开始,他的视线就时不时飘向梦子妹妹和小司司那边哦~一看到他们‘姐弟情深’的样子,周围温度就骤降好几度呢~”


    朔间凛月慵懒地掀开眼皮,血红色的眼眸淡淡扫过濑名泉,又看了看正凑在一起小声说话的梦子和朱樱司,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嗯~看来是呢。”


    鸣上岚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继续用气声兴奋地分析:“诶——难道说,我们那位嘴巴坏、性格别扭的泉酱,其实是在……吃、醋、了?因为梦子妹妹对小司司太好,所以不高兴了?啊啦啊啦,这可真是……惊人的发现呢~”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果然如此”的戏谑。毕竟,濑名泉对梦子那种特殊的、混合着挑剔与过度在意的态度,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成员或多或少都有所察觉。


    朔间凛月低低地轻笑一声,带着点看热闹的意味:“呵……或许吧。不过,阿濑大概自己都不会承认呢。”


    “那是当然啦!”鸣上岚赞同地点头,“泉酱那种性格,让他承认这个,比让他骂游木君一百句还难呢!”


    他看着濑名泉又一次用冰冷的话语“鞭策”朱樱司,仿佛想把所有注意力都拉回到考核本身,但那刻意回避梦子方向的视线,反而更加欲盖弥彰。


    鸣上岚忍不住用扇子轻轻点了点下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看来,Knights以后除了要操心团队发展,还要额外关注一下某位前辈复杂的青春期心理了呢~哎呀呀,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他决定暂时将这个有趣的发现藏在心里,但并不妨碍他带着这份“洞察”,更加兴致勃勃地观察起接下来将会更加微妙的发展。毕竟,看别扭的同伴陷入情感困扰,也是团队生活的一大乐趣嘛。


    日渐滋生的依赖与暖意


    鸣上岚和朔间凛月对佐仓梦子的感情,确实并非毫无波澜。在日益相处的点滴中,某种特殊的情感早已悄然滋生,只是尚未浓烈到足以称之为“爱情”,更像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令人安心的习惯与暖色。


    在鸣上岚眼中,梦子就像是他会忍不住想要亲近和照顾的、有些倔强却又无比可爱的“妹妹”兼“闺蜜”。


    他会注意到梦子为了一个策划案熬夜后眼下的青黑,下一次见面时便会“恰好”多带一份养颜的花草茶,用他特有的、带着点夸张的甜美语气说:“梦子妹妹~不好好保养的话,可是会辜负上天赐予的这份可爱哦!来,这是岚姐姐的特别爱心茶~”


    他会因为梦子某次在舞台上绽放出的、超出预期的制作人魄力而真心感到骄傲,如同看到自家妹妹在学校文化祭上大放异彩一般,忍不住向旁人炫耀:“看吧看吧,这就是我们家的制作人,是不是超~级能干?”


    他会包容梦子偶尔的任性和小脾气,就像对待一个需要哄着的妹妹,用他丰富的“美学”知识和八卦话题巧妙地转移她的注意力。这种感情,混杂着欣赏、保护欲和一丝闺蜜般的亲密,让他自然而然地想要守护梦子身上那份独特的活力与纯粹。


    而在朔间凛月看来,梦子的存在,更像是一个散发着恒久暖意的“好枕头”。


    身为厌恶阳光、体质偏寒的“吸血鬼”,凛月本能地渴求着温暖。而梦子身上那种毫无阴霾的灿烂、充满活力的热情,以及对他偶尔恶作剧的无奈纵容,都形成了一种令他感到舒适和安心的“温度”。


    他会在午后犯困时,下意识地寻找梦子所在的方向,然后像只慵懒的猫一样蹭过去,或许不会靠得太近,但只要能感受到那份活跃的“暖意”,就能让他睡得更加安稳。他会用黏糊糊的、带着睡意的声音抱怨“好吵啊……梦子~”,但那语气里并非真正的厌烦,反而更像是一种确认她在身边的安心。


    梦子的存在,对他而言是驱散冰冷与孤独的持续热源。他贪恋这份温暖,如同植物趋向阳光,即使嘴上不说,行动上却早已习惯了她的靠近。这份感情,更接近于一种深沉的依赖与眷恋,是他在漫长倦怠中抓住的一点真实而鲜活的慰藉。


    他们各自怀揣着这份不构成爱情、却足够特殊的感情,与濑名泉那别扭的在意、朱樱司纯粹的憧憬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Knights与佐仓梦子之间,复杂而温暖的纽带。这份日益深厚的羁绊,早已成为他们生活中,无法轻易割舍的一部分。


    “吸血鬼”的撒娇与纵容


    就在梦子刚刚为一位考核失利的申请者送上安慰,准备喘口气的时候,一道带着倦意的影子从旁边慢悠悠地靠了过来。


    还没等梦子反应过来,朔间凛月已经像一只没骨头的大型猫科动物,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下巴习惯性地搁在了她的头顶。他温热(虽然总自称冰冷)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带着浓浓睡意的、黏糊糊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嗯~好困……梦子,‘吸血鬼’需要补充能量了……”他收紧了手臂,将重量稍稍压在她身上,像是要把自己嵌进去一样,“让我抱一会儿……吸取一点梦子的‘活力’才行……”


    他的用词依旧是那套中二的“吸血鬼”设定,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和依赖。


    梦子先是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起来。对于凛月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她早已习以为常。她甚至没有试图挣脱,只是放松了身体,任由他抱着,还开玩笑地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身前的手臂:


    “嗨~嗨~凛月前辈,我的‘血液’今天可是红茶味的哦,补充完活力要记得付钱!”


    “唔……好贵……”凛月含糊地抱怨着,却抱得更紧了些,仿佛真的从她身上汲取到了驱散倦意的温暖,发出满足的喟叹,“但是……很温暖……不想动……”


    一旁的鸣上岚看着这一幕,捂着嘴轻笑:“啊啦啊啦,凛月酱又在撒娇了呢~不过梦子妹妹确实像个小太阳一样,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呢~”


    连正在严肃考核的濑名泉都忍不住分神瞥了一眼,看到那两人亲密无间的姿态,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又立刻板着脸,对着面前的申请者冷声道:“集中注意力!”


    而被凛月抱着的梦子,虽然嘴上说着抱怨的话,眼神却十分柔和。她能感觉到凛月那份近乎本能的依赖和信任,这份独特的亲近方式,早已成为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她知道,这位看似慵懒随性的前辈,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她的需要和眷恋。


    露桉站在稍远的地方,平静地看着。只要凛月的举动不超过某个界限(而目前看来,这仅仅是一种亲近的表示),她就不会干涉。毕竟,能让那位朔间凛月如此放松地靠近并寻求温暖,本身就说明了大小姐在他心中的特殊地位。


    整个画面显得异常和谐,甚至带着点温馨。Knights的日常,就是在这样夹杂着严苛训练、微妙情感、无伤大雅的玩笑与彼此依赖的温暖中,缓缓流淌。


    女仆的冷静观察与内心独白


    露桉站在练习室的角落,手持电子记事板,指尖冷静地划过屏幕,记录着每一位申请者的详细评估数据——动作完成度、音准稳定性、抗压表现……每一项都标注得清晰客观,如同她一贯的风格。


    然而,她的余光始终分了一缕给被围在中心的佐仓梦子。


    她看着朔间凛月像只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毫无顾忌地挂在梦子身上,汲取着那份他所谓的“活力”;看着鸣上岚在一旁掩嘴轻笑,眼神里是对“梦子妹妹”毫不掩饰的喜爱与呵护;甚至能感觉到不远处,那位正在严厉考核的濑名泉,其冰冷视线下暗流涌动的、复杂的关注。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如同最深沉的湖面,映照着眼前的一切。内心却响起了一声极轻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叹息。


    (大小姐……)


    (您或许还未完全察觉,您身边的这些“骑士”,与您最初接手时,已经不一样了。)


    最初,Knights对于这位空降的、背景特殊的制作人,或许更多是审视、怀疑,甚至带着些许距离感的合作。但如今,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在共同经历了高峰与低谷后,某种东西早已悄然变质。


    凛月的依赖不再仅仅是出于对“暖意”的本能渴求,岚的关怀也不止于“闺蜜”般的体贴,而濑名泉那别扭的严格之下,藏着的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厘清的、更为私人的情绪。


    他们依然是为了梦想和舞台而战的骑士,但守护的对象,似乎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具体到了“佐仓梦子”这个人本身。他们的剑锋所指,除了前方的荣耀,也悄然笼罩了她的周身,形成了一张复杂而紧密的网。


    露桉垂下眼眸,在记事板上属于“团队动态观察”的加密栏目里,简洁地追加了一条备注:


    「成员对制作人(M)的个人情感依附度呈上升趋势。需关注其对团队凝聚力及专业性的潜在影响。持续观察中。」


    记录完毕,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那被无形羁绊缠绕着的中心——她的主人,佐仓梦子。大小姐依然笑得没心没肺,似乎全然不知自己正被怎样复杂而深沉的情感悄然包围。


    露桉的眼神依旧冷静,却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


    (或许,这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全面淬炼:Knights的入团试炼


    Knights的入团考核,其严苛与全面程度,在梦之咲学院堪称传奇。这绝非简单的才艺展示,而是一场对申请者身心全方位的淬炼与考验,旨在筛选出真正能与“骑士”之名相匹配的璞玉。


    舞蹈节奏与精准度:


    申请者们需要在复杂多变的编舞中,精准卡住每一个节拍。濑名泉会要求他们反复练习同一小段动作,直到力度、角度、甚至指尖的延伸都达到他眼中的“完美”。任何微小的迟疑或偏差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伴随着“节奏感被狗吃了吗?”或“你的身体是生锈了吗?”之类的冰冷点评。音乐时而急促如暴雨,时而舒缓如流水,考验着他们对不同节奏的掌控力。


    音乐感情与表现力:


    这并非单纯的唱歌测试。申请者需要理解曲目的内涵,并通过歌声和表情将其情感传递出来。濑名泉会闭眼聆听,捕捉每一丝音色的变化和情感的波动。“空洞!”、“只是在模仿,没有灵魂!”、“你的喜悦/悲伤/愤怒在哪里?”是他常用的评语。他甚至会要求申请者用同一段旋律表达出截然不同的情绪,极限压榨他们的表现力。


    体能极限与耐力:


    基础体能只是开胃菜。核心力量训练、长时间的平板支撑、反复的爆发力跳跃……每一项都旨在挑战他们的体力极限。练习室里常常能见到申请者们汗如雨下、肌肉颤抖却仍在咬牙坚持的场景。濑名泉会像监工一样在旁边计时,用毫无起伏的声音报数,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长跑与意志力:


    这或许是其中最折磨人的一项。围绕着梦之咲宽阔的校园进行长距离奔跑,不仅仅是体力的消耗,更是对意志力的终极考验。濑名泉会跟在后面,或者在某些点位出现,观察着申请者们在中后期的表现——是否还能保持节奏?表情管理是否崩溃?有没有放弃的念头?那些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却依然迈动双腿的身影,才能稍微入得了他的眼。


    除此之外,还有临场应变能力测试(突然更换音乐或舞蹈顺序)、团队协作观察(虽然Knights个人主义,但基础配合仍需具备)、甚至还有针对舞台礼仪和偶像素养的提问。


    朱樱司穿梭在这一个个项目中,红发被汗水浸湿,制服紧紧贴在身上。他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时而闪过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不肯认输的倔强。他严格按照要求完成每一个动作,努力理解每一首曲目,在长跑中即使肺部如同火烧也绝不停下脚步。


    梦子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手里的点心都不香了。她看着自家“司糖”一次次被严苛的标准摔打,心疼不已,却又明白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而濑名泉,始终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塑,用他极高的标准和毒舌的点评,构筑起一道难以逾越的门槛。只有真正拥有实力、毅力以及强大内心的申请者,才有可能跨越这道门槛,触碰到那枚象征着荣耀与责任的Knights徽章。这场为期一周的试炼,无疑是对所有申请者的一场洗礼。


    休息时间的“违规”投喂与即兴说唱


    紧张的考核终于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大部分申请者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或是默默补充水分,气氛依旧带着高压后的凝重。


    朱樱司靠墙坐着,正用毛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微微喘息。他虽然比许多人表现得更坚韧,但连续的高强度测试也让他消耗巨大,脸色有些发白。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溜了过来。佐仓梦子趁着濑名泉正背对着他们查看考核记录的空档,像只敏捷的猫咪,迅速蹲到朱樱司身边。


    “司糖,快!补充能量!”她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点做坏事的小兴奋,飞快地从身后变出一个用油纸包着、还冒着热气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塞进朱樱司手里。


    朱樱司低头一看,愣住了。那是一个用料十足、金黄喷香的——煎饼果子!是他私下里跟梦子提过好几次,很喜欢的、充满烟火气的平民小吃。


    “姐姐大人……这……”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想抬头去看濑名泉的方向。


    “别看了,快吃!”梦子催促道,脸上是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我特意让露桉去校门口那家最好吃的店买的!濑名前辈那个老古板,肯定觉得这不‘优雅’,但管他呢,好吃最重要!”


    看着朱樱司还有些犹豫,梦子为了活跃气氛,更是即兴来了一段。她用手虚握着,当作话筒,压低声音但节奏感十足地哼唱起来:


    “Yo~Yo~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


    “鸡蛋薄脆葱花酱,能量补充最需要!”


    “Knights考核虽重要,肚子也不能饿到!”


    “司糖快吃别客气,姐姐投喂最可靠~哟!”


    她一边唱,还一边配合着滑稽的点头动作,努力不发出太大声音,但那搞怪的腔调和离谱的即兴歌词,瞬间驱散了朱樱司脸上的疲惫和紧张。


    朱樱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紫罗兰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苍白的脸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他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煎饼果子,酥脆的口感和浓郁的酱香在口中弥漫开,温暖的食物确实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慰藉。


    “好吃吗?”梦子期待地看着他。


    “嗯!非常美味!谢谢姐姐大人!”朱樱司用力点头,笑容明亮。


    这一幕自然没能完全逃过其他人的眼睛。鸣上岚掩嘴轻笑,朔间凛月懒洋洋地评论了一句:“嗯~不错的即兴发挥。”连背对着他们的濑名泉,肩膀似乎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露桉则默默记下:大小姐再次违反考核期间不得外带食物的潜规则,并伴有即兴说唱行为。嗯,需加强纪律管理(虽然大概率无效)。


    短暂的休息时间,因为一个偷偷塞过来的煎饼果子和一段跑调却暖心的说唱,变得轻松而充满温情。这或许就是佐仓梦子独特的、为这个过于严肃的考核注入的,一丝不可或缺的活力与色彩。


    “濑名妈妈”的操心与无奈


    就在朱樱司捧着热乎乎的煎饼果子,吃得正香时,一道冰冷的阴影笼罩了下来。


    濑名泉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双手抱臂,眉头紧锁,视线如同手术刀般落在那个与周围严肃氛围格格不入的煎饼果子上,然后又抬起,盯着蹲在朱樱司旁边、一脸“坏事败露”但仍在强装镇定的梦子。


    “佐仓。”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考核期间,禁止外带这种来路不明、营养结构不清晰的‘垃圾食品’。”他刻意用了重音,“这会影响到考核状态的客观评估,你作为制作人,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说着,他居然伸出手,作势要去没收朱樱司手里的煎饼果子。


    “诶诶诶!别拿走!”梦子瞬间急了,也顾不上害怕,一把按住濑名泉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坚硬),嘴里像机关枪一样飞快地解释:“这怎么是垃圾食品了!有面有蛋有蔬菜有薄脆,营养很均衡的好吗!司糖他体力消耗这么大,吃点东西恢复一下怎么了嘛!”


    她看着濑名泉那毫无通融余地的眼神,情急之下,连撒娇耍赖的招数都用上了,拖长了尾音,用一种半是抱怨半是讨饶的语气喊道:


    “我又没帮他作弊!只是给他点吃的补充体力而已啦!濑名——妈——妈——!您就通融一下嘛~!”


    “濑名妈妈”这四个字如同魔咒,瞬间让整个练习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鸣上岚倒吸一口凉气,朔间凛月像是被呛到一样低咳了一声,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露桉,嘴角都似乎抽搐了一下。


    濑名泉伸出的手彻底僵在了半空中,额角仿佛有青筋在跳动。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荒谬至极的称呼雷得外焦里嫩,一股混杂着羞恼、无语和极度不适的感觉直冲头顶。


    (妈、妈妈?!这个佐仓……!)


    他猛地抽回手,仿佛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想厉声反驳,但看着梦子那双写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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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辜”和“理不直气也壮”的大眼睛,以及旁边朱樱司捧着煎饼果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的可怜模样,到了嘴边的训斥竟然卡壳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把眼前这两人一起扔出去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下不为例!”


    说完,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开,背影都透着一股凌乱和强忍的怒火。


    梦子看着濑名泉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拍了拍胸口,长长舒了口气,对朱樱司眨了眨眼,用口型说:“快吃!”


    朱樱司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濑名泉的方向,又看了看手里香气依旧的煎饼果子,最终还是饥饿和姐姐大人的“胜利”占据了上风,小口小口地继续吃了起来。


    只是,“濑名妈妈”这个充满震撼力的称号,恐怕短时间内,会在Knights内部流传开来了。而濑名泉对于梦子这种屡教不改、还擅长“精神攻击”的行为,似乎越来越……无可奈何了。


    别扭前辈的清算计划


    濑名泉背对着那对“姐弟”,强行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考核记录上,但笔尖却在纸上停顿了许久,洇开一小团墨迹。他内心的烦躁并未因转身离开而平息,反而更加清晰地翻涌起来。


    (最近的佐仓……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不知从何时起,佐仓梦子在他面前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争吵不休的模式,但最近,她似乎……更“大胆”了。


    以前被他训斥时,她或许会据理力争,但多少带着点新人制作人的底气不足和对前辈的顾忌。可现在呢?她不仅敢直接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还敢用那种荒谬的称呼调侃他,甚至在他明确表示不满后,还能露出一副“反正你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有恃无恐表情!


    (哼!)


    (果然是仗着我对她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就开始得寸进尺。)


    这个认知让濑名泉感到一阵莫名的气闷。他确实无法否认,自己对佐仓梦子的观感早已不复最初的全然排斥。他习惯了她在练习室里的吵吵闹闹,默认了她那些天马行空却偶尔奏效的策划,甚至……会在她因为工作熬夜后,下意识地留意她的状态。


    这种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态度变化”,显然被那个看似迟钝、实则在某些方面异常敏锐的大小姐察觉了,并且被她当成了“免死金牌”!


    (看来是太久没有好好“提醒”她,谁才是前辈,以及制作人和偶像之间该有的界限了。)


    (不能再让她这么无法无天下去。)


    (哼~是时候找个时间,单独、好好地说教她一顿了。)


    濑名泉在心里冷冷地规划着。地点就定在没什么人打扰的天台好了,时间……等这该死的考核结束。他必须让她清楚,即使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对她充满敌意,也绝不代表她会容忍她挑战他的权威和……底线?


    (就这么定了。)


    他合上记录本,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扫向场内剩余的申请者,仿佛要将刚才积攒的所有烦躁,都转化为对他们更严格的审视。


    只是,在他规划着如何“教训”梦子的同时,心底某个角落却隐隐有个声音在质疑:这番“说教”,究竟是为了维护前辈的威严,还是为了平息自己因她一举一动而越发混乱的心绪?这个问题的答案,濑名泉暂时还不想去面对。


    天台邀约与全员误解


    持续数日、令人窒息的高压考核终于暂告一段落。申请者们几乎虚脱,带着或沮丧或侥幸的心情离去。Knights的成员们也各自收拾,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濑名泉却径直走向正在和露桉小声讨论着晚餐吃什么的佐仓梦子。


    “佐仓。”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少了些考核时的尖锐,“跟我来一下天台。有事跟你说。”


    说完,不等梦子反应,他便转身率先朝楼梯口走去,背影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剩余的Knights成员中激起了千层浪。


    鸣上岚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用气声对旁边的朔间凛月激动地说:“天、天台上单独谈话?!这、这难道是……传说中告白的前奏?!泉酱他……终于要行动了吗?!歪道超车啊!没想到最傲娇的人反而是行动派!”


    朔间凛月慵懒的血红色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玩味,他轻轻“唔”了一声,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在夕阳下的天台吗……?嗯~阿濑偶尔也会做出符合青春期少年风格的举动呢。”


    连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露桉,都微微抬起了眼帘,看向濑名泉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家大小姐,平静的眼底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考量。


    而被点名的梦子,则完全懵了。


    (天、天台?单独谈话?)


    (濑名前辈那个表情……好严肃!)


    (难道我最近又做错了什么?考核期间塞煎饼果子?还是之前骗他们司君姓氏的事暴露得更彻底了?或者是……我偷偷吐槽他像HR被他听到了?!)


    梦子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大脑飞速运转,把自己最近可能“犯错”的行为全部过滤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毕竟濑名泉可是个记仇又严格的前辈!


    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看向露桉,眼神里写满了“求助!我是不是要完蛋了?!”


    露桉微微颔首,用眼神示意她“先去,见机行事”。


    于是,在成员们(除了露桉)充满八卦、期待和“果然如此”的复杂目光注视下,梦子怀着一种仿佛要去接受终极审判的、七上八下的心情,一步一挪地、极其不情愿地朝着天台走去。


    她满脑子都在思考着等会儿该如何狡辩、认错、还是干脆装傻,完全没往“告白”那个荒谬的方向去想。毕竟,那可是濑名泉!那个以挑剔和冷面著称的濑名泉!怎么可能会对她……?


    而此刻,已经站在天台、吹着傍晚微风的濑名泉,正努力组织着等会儿“说教”的语言,试图让自己显得既威严又……有理有据。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这次严肃邀约,已经被其他人彻底误解,即将掀起一场巨大的误会风波。


    天台的沉默与内心的焦躁


    黄昏的天台被染上一层暖金色,微风拂过,带着夏日独有的慵懒气息。濑名泉靠在栏杆上,看着站在几步之外、难得安静如鹌鹑的佐仓梦子。


    (……这次的黄昏,怪好看的。)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让他更加烦躁。他刻意营造的严肃气氛,似乎被这过于柔和的光线软化了些许。


    (……她怎么不说话?)


    (平时不是总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吗?从奇怪的二次元知识到无聊的八卦,甚至敢跟我顶嘴……现在倒装起哑巴了?)


    (身为后辈,在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有点眼力见,主动开口询问前辈有什么事吗?一点预判能力都没有!)


    (还有,你可是Knights的制作人!观察、理解成员的状态不是你的职责吗?现在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算什么!)


    他看着她微微低着的头,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这副难得一见的、带着点怯生生的模样,莫名地让他觉得……有点碍眼。他还是更习惯那个会跟他据理力争、眼睛亮闪闪地分享奇怪想法、甚至敢叫他“濑名妈妈”的,生机勃勃的佐仓梦子。


    (烦人……)


    内心的焦躁如同不断充气的气球。他原本准备好的、条理清晰的“说教”词句,在她这异常的沉默面前,竟然有些难以启齿。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她先开口,哪怕是用她那些不着调的话打破这令人不适的寂静。


    (快点说点什么啊,笨蛋……)


    他皱紧眉头,终于忍不住,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因期待落空而产生的恼意,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比预想中还要冷硬几分:


    “佐仓,你……”


    崩溃的防线与真实的恐惧


    濑名泉那句带着冷硬开场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梦子的动作猛地截断了。


    只见她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终于承受不住某种压力,猛地低下头,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额头几乎要碰到膝盖。这个过于郑重甚至带着卑微意味的道歉姿势,让濑名泉瞬间僵住,所有准备好的说教词卡在喉咙里。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梦子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和颤抖,从下方传来,闷闷的,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濑名泉心上,“我知道我最近很嚣张,总是顶撞前辈,还不守规矩……考核期间乱塞吃的,之前还骗大家司君的事情……要骂就骂吧!要说就说吧!我……我都接受!”


    她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蓄满了泪水,脸上写满了濑名泉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恐惧和脆弱。


    “但是……但是求你了,濑名前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哀求,“请不要……不要像雷欧前辈一样也离开了!我……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任何人离开了!Knights已经不能再少了任何一个人了!拜托了……不要再走了……”


    泪水终于决堤,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是我没做好……是我这个制作人没用,没守护好这个大家庭……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道歉,仿佛将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对团队处境的焦虑、对成员可能离去的恐惧,以及深深的自责,在这一刻全部倾泻而出。她甚至承认了“濑名前辈虽然嘴毒是毒,但说的很多挺有道理的”,这在她情绪崩溃时下意识的认可,反而更显得无比真实和心酸。


    濑名泉彻底愣住了。


    他预想了无数种梦子可能的反应——狡辩、顶嘴、插科打诨、甚至再次叫他“濑名妈妈”来蒙混过关……唯独没有眼前这一种。


    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浑身发抖、不断道歉、害怕被抛弃的少女,哪里还有半点平时那嚣张活泼、仿佛永远充满活力的样子?她不是那个能言善辩的制作人,也不是那个背景显赫的大小姐,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害怕失去重要同伴、拼命想要挽留的、普通的女孩子。


    他那颗因为别扭和严格而包裹着层层冰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裂开了一道缝隙。所有关于“威严”、“说教”、“界限”的念头,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这个……笨蛋……)


    (谁说要走了?)


    (我找你上来,根本不是为了说这个……)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心疼、无奈和一丝悔意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他。


    笨拙的安慰与认可的重量


    梦子崩溃的哭诉和那深深的鞠躬,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濑名泉周身冰冷的壁垒。他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听着她语无伦次的恐惧与自责,所有预备好的斥责与说教都凝固在舌尖,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沉默了片刻,在那令人心碎的抽泣声中,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带着他特有的清冷,却奇异地缓和了许多,甚至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与纵容。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语气却并不强硬。


    梦子哽咽着,茫然地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濑名泉的目光对上她通红的眼眶,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有些不适应看到她如此脆弱的模样。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梦子心上:


    “听着,佐仓。你是Knights的制作人。”他特意加重了“制作人”这三个字,“别动不动就低头道歉,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给我硬气一点。”


    他的话语依旧直接,甚至带着点训诫的意味,但接下来的一句,却让梦子彻底怔住。


    “……这样,才配得上我……我们Knights。”


    这句话像一道光,骤然劈开了梦子心中的阴霾与恐惧。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而濑名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耳根微微泛红,但嘴上依旧强硬地补充道:“至于雷欧君的事情……”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说过多少次了,那不是我……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单凭一己之力能解决的问题。更不是你应该独自背负的责任。别总是自作主张地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笨蛋。”


    最后那句“笨蛋”,语气竟少了几分以往的尖锐,反而带上了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


    说完,他似乎觉得还不够,或者说,是为了掩饰自己此刻不寻常的情绪,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抬起手,有些僵硬地、轻轻放在了梦子的头顶。


    梦子今天扎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是鸣上岚和露桉共同打造的成果,几缕碎发柔软地垂在耳畔。濑名泉的手掌带着训练后微热的温度,略显笨拙地、极其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乖乖的,做好你自己就行了……”他几乎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前两个字与他平时的形象反差巨大,带着一种极致的别扭,却又透出一丝不容错辨的安抚。


    这个突如其来的、带着温度的接触,和他那些别别扭扭却无比认真的话语,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梦子全身。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的濑名前辈,忘记了哭泣,只觉得心头那块沉重的大石,仿佛被这只笨拙的手轻轻移开了一角。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天台上紧绷的气氛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声的、崭新的理解与羁绊。


    被戳破的别扭与紧急找补


    梦子被濑名泉那番别别扭扭却又重逾千斤的话安抚住了,抽泣声渐渐平息。眼泪还没完全干,她就已经恢复了点平时的好奇心,眨了眨还泛着水光的眼睛,仰头看着濑名泉,带着鼻音懵懂地问:


    “所以……濑名前辈,你特意叫我上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她揉了揉眼睛,思维已经开始发散,“总不能……是叫我上来一起吃晚饭吧?”


    “……”


    濑名泉身体一僵,那只还停留在她发顶的手瞬间石化。


    (糟了!)


    他光顾着应付她突如其来的崩溃,完全忘了自己最初把她叫上天台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教训”她最近越来越嚣张的行为啊!


    现在这个情况……还怎么教训得下去?!


    看着她那张哭得有点小花猫似的、却带着全然信任和疑惑的脸,之前积攒的那些关于“威严”、“顶撞”、“界限”的说辞,此刻显得那么不合时宜,甚至……有点可笑。


    他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别开脸,耳根那点不自然的红晕有蔓延到脖颈的趋势。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平时那种冷硬的腔调,却莫名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哼!当、当然不是吃饭!”他语气生硬地否认,大脑飞速运转,紧急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是……是关于考核!对,朱樱司的考核!”


    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都快了几分:“他表现尚可,但细节处还有很多不足!作为制作人,你之后要督促他加强训练,尤其是节奏感和耐力!别以为就这样可以松懈了!”


    这理由冠冕堂皇,完美契合他严格前辈和代理队长的人设。


    梦子歪了歪头,虽然觉得有点奇怪(这种事在练习室不能说吗?),但鉴于刚刚被安抚好的情绪,以及濑名前辈难得“温和”的态度,她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我会督促司君的。”


    濑名泉暗暗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勉强挽回了局面(虽然完全偏离了初衷)。他不敢再多待,生怕她再问出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匆忙留下一句:“知道就好!回去了!”便率先转身,几乎是有些仓促地拉开了天台的门。


    梦子看着他那略显急促的背影,又摸了摸刚才被轻轻抚摸过的头发,虽然眼睛还红着,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悄悄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濑名前辈……果然是个别扭的好人呢。)


    而走在前面的濑名泉,内心则是一片混乱的风暴。


    (可恶……完全被带偏了!)


    (下次……下次一定要找机会把该说的说清楚!)


    (……不过,她刚才那个样子……算了。)


    病房内的“核平”问候


    又到了惯例的探病时间,佐仓梦子拎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朴素的纸盒,身后跟着一身利落西装、表情一丝不苟的新任经纪人露桉,踏入了天祥院英智所在的特护病房。


    病房内光线柔和,弥漫着消毒水与淡淡花香混合的气息。天祥院英智靠坐在病床上,脸色略显苍白,但金色的发丝与碧蓝的眼眸依旧带着不容忽视的华贵与锐利。他抬眼看到来人,唇角便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梦子脸上堆起一个极其假惺惺的甜美笑容,将手中的纸盒“哐”一声不太客气地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清脆悦耳,说出的话却足以让一般人瞠目结舌:


    “哟,未婚夫大人——看起来精神不错嘛,还没死呢?”


    站在她侧后方的露桉眼皮都未曾动一下,只是微微颔首,向天祥院英智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节,仿佛大小姐刚才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好”。


    天祥院英智对于这“诚挚”的问候显然早已习惯,他目光扫过那个纸盒,敏锐地注意到了其外形与“盒装鸡蛋”的相似性,以及那背后更深一层的、充满恶趣味的隐喻——“盒蛋”与某个不祥的词语谐音。他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却没有丝毫恼怒,反而笑容加深,显得愈发“和善”。


    “劳烦梦子小姐挂心,暂时还去不了三途川对岸呢。”他语气温和,随即轻轻抬手,示意旁边的管家。管家立刻递上一个用绸布包裹的、看起来颇为古雅的小座钟。


    英智接过,亲自将其推向梦子的方向,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吟诵诗歌:“一点回礼,不成敬意。希望梦子小姐……‘时时’顺遂。”


    “送钟”。


    这同样是一个充满东方含蓄恶意的谐音梗。


    梦子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瞪着那个小座钟,又瞪向床上那个笑得像只千年狐狸的“未婚夫”。


    露桉的目光在天祥院英智和那个座钟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平视。她上前一步,不是去接那个钟,而是不着痕迹地将梦子稍微往后挡了挡,姿态恭敬却带着疏离:“感谢天祥院先生的‘好意’,如此贵重的‘计时器’,佐仓家心领了。”


    病房内,暗流涌动。


    两个表面未婚夫妻的问候,在彬彬有礼的包装下,完成了一次无声的、充满硝烟味的“核弹”与“送终”的交锋。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危险的“和平”气息。


    无声的威慑与绝对的忠诚


    天祥院英智仿佛才注意到露桉一般,将视线从梦子身上移开,落在她身后那位存在感极强的女仆兼经纪人身上。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优雅笑容,碧蓝的眼眸却深邃了几分。


    “露桉小姐,欢迎回国。”他声音温和,话语却意有所指,“听闻你在国外的训练成果斐然,真是令人惊叹。佐仓家能得到你这样的人才,实在是令人羡慕。”他微微停顿,指尖轻轻点着丝绸被面,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与试探,“如此能力,若是能为我所用,想必能发挥更大的价值。”


    这话语中的挖角意味几乎不加掩饰。


    梦子瞬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从与“送钟”的对峙中回过神,猛地向前半步,几乎要挡在露桉身前。她对着英智龇了龇牙(哈气),像护崽的母兽,语气带着十足的警告:


    “喂!天祥院英智!你想都别想!露桉是我的人!”她强调着所有权,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气势忽然变得有些嚣张甚至得意,她双手叉腰,哼了一声,“再说了,你敢动露桉试试?根本不用我做什么……”


    她侧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面无表情的露桉,语气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笃定:


    “露桉自己就会‘动手’的。”


    她刻意加重了“动手”两个字,其中蕴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露桉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绝对的平静,仿佛他们讨论的对象不是自己。只是在梦子说出那句话时,她极其细微地调整了一下站姿,双手自然交叠在身前,看似恭敬,却无形中散发出一种利刃即将出鞘般的锐利感。她没有看天祥院英智,目光依旧落在梦子身上,但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确认与威慑。


    天祥院英智的目光在露桉那看似恭顺实则危险的身姿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和遗憾。他自然清楚这位女仆的底细,也明白梦子的话并非虚张声势。


    他轻笑一声,优雅地摊了摊手,仿佛刚才的试探只是随口一提的玩笑:“呵,真是遗憾。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只是那笑容深处,究竟有几分是真觉得遗憾,就不得而知了。


    病房内短暂的剑拔弩张,在露桉无声的威慑和梦子毫不退让的守护下,悄然化解。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表面的和平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尖锐的指控与冷静的回击


    梦子这句话如同骤然划破平静湖面的利刃,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懑与指责,直刺病床上那位始终保持着优雅微笑的“未婚夫”。


    她原本还带着戏谑和挑衅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冰冷,直直地瞪着天祥院英智,仿佛要将他那副从容的假面彻底撕碎。


    “那个逼得雷欧前辈休学的‘前辈’……”梦子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说到底,根源不就在你这里吗,天祥院英智?”


    她向前逼近一步,完全不顾及这是在病房,也不顾及什么表面礼仪。


    “要不是你提出的什么‘梦之咲改革’,强行把原本紧密的团体拆分成一个个所谓的‘独立’组合,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和羁绊……如果不是你那套冷酷的、只讲效率和‘适者生存’的理论!”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雷欧前辈他……根本不会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不会感到窒息,不会觉得这里不再是他能自由创作音乐的地方!他根本就不会选择休学!”


    梦子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中闪烁着痛苦和愤怒的火光,她一字一顿地,将最沉重的指责掷向英智:


    “全部——都是你的错!”


    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一直如同背景板般的露桉,眼神都微微凝重了些,不动声色地更靠近了梦子半步,确保能在任何情况下第一时间护住她。


    面对这几乎是指着鼻子的控诉,天祥院英智脸上的笑容却并未消失,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碧蓝的眸子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早有预料的了然。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因这急促的呼吸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但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性:


    “梦子小姐,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归咎于一个人,倒是符合你一贯的风格。”他微微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迎上梦子的愤怒,“梦之咲的陈腐与停滞,若非大刀阔斧的改革,早已走向末路。月永君的天才,在过去的温床里,或许反而会被逐渐磨平棱角。”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变革必然伴随阵痛。有人离开,也有人因此获得新生。你可以指责我的手段,但无法否认改革带来的结果——如今的梦之咲,充满了更多的‘可能性’,不是吗?”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梦子身后的露桉,意有所指。


    “至于月永君……”英智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他的离开,我很遗憾。但将他休学的责任全数推给我,是否……也是一种对他选择和意志的不尊重呢?”


    他没有动怒,没有辩解,只是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病弱气息却无比坚韧的理性,将梦子尖锐的指控,引向了一个更复杂、更难以简单定论的层面。


    这场对峙,从互相阴阳怪气的问候,骤然升级到了关乎理念、责任与过往伤痛的正面冲突。


    理念的冲突与守护的誓言


    梦子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天祥院英智一直以理性构筑的防线。她眼中翻涌的不仅是愤怒,更是深切的悲伤与不解。


    “明明‘Fine’……也曾是你亲手拆散的组合之一啊!”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为那些被碾碎的过往,“你真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天祥院英智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脸上那完美的笑容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但转瞬即逝。他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梦子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直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碧蓝眼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所以啊……你这样的人,才能成就所谓的大事吧。”她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却又有一丝了然的悲凉,“可我不一样——”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坚定而温暖,如同守护着珍宝的雏鸟。


    “我只想守护好我的‘骑士’们(Knights)。”


    她承认了另一面的可能,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是,我承认!也许你做的这一切,从更高的层面来看,会让梦之咲拥有更多的‘可能性’!但是,那些‘可能性’对我来说太遥远了!Knights的大家,是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重要的伙伴!”


    她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被压抑许久的委屈和控诉,指向那个始终冷静自持的“未婚夫”:


    “你这种人,满脑子只想着自己的计划和目标,根本看不见别人的眼泪和痛苦!你只爱你自己!”


    这句尖锐的指责回荡在病房里,如同最终审判。


    天祥院英智静静地听着,脸上惯有的笑容终于彻底敛去。他没有动怒,只是那双碧蓝的眼睛变得更加幽深,仿佛蕴藏着风暴过后的、无尽的荒芜与寂寥。他微微垂下眼帘,避开梦子灼热的视线,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露桉站在梦子身后,如同最沉默的磐石。她看着大小姐挺直的、微微颤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知道,这是理念的根本冲突,是两条无法交汇的道路。


    梦子用力抹了一把眼角,将最后一点软弱的湿意逼退,重新挺起胸膛。


    “我会用我的方式守护Knights,无论前方是什么。”她宣告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决绝,“你的路,你自己去走吧。”


    说完,她不再看床上的天祥院英智一眼,转身,带着一身未曾消散的怒意与悲伤,以及更加坚定的决心,大步离开了病房。露桉紧随其后,无声地支持着她的选择。


    病房内,只剩下天祥院英智一人,对着空气,以及那份被彻底摊开在阳光下的、冰冷而孤独的“正确”,良久,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怪物……么……”他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