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薄如蝉翼的罗裙，有任何变化都显而易见。


    平芜只觉裙间像搁着一块烙铁，猛地睁眼，齐聿他好像……有了反应。


    她对男女之事并非一窍不通，在歇山村时就曾看过一些描述隐晦的话本子，和亲出嫁前，嬷嬷也准备过许多避火图。


    可那时得知齐聿恨朔月入骨，平芜便觉得自己一生都不会用上这些。


    以至于如今真到了这时，平芜还是有些怕。


    察觉到平芜心不在焉，两人纠缠着的唇微微分开。


    身下平芜的脸红透了，齐聿垂眸看去，凤眸中沾染的旖旎之意还未散去。


    平芜不敢抬眸去看，静谧的四周，只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吞咽声。随后，他撤远了些，连带着腿间那股热浪也微微消散。


    从她别过去的脸能看出，平芜还是有些怕，齐聿咬着牙起身，深呼了一口气，堪堪能将那股欲.望慢慢压制住。


    他眼神一暗，既然她不愿，倒不必那么着急。


    平芜僵着没动，她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可她隐约觉得不该是现在这样，她应当说些什么打破这沉默。


    随后，齐聿长臂一展，扯过一旁的锦被将她紧紧裹住，哑着嗓子道：“早些歇息，救人的事明日再说。”


    话音刚落，齐聿便起身离去，翻动的袍角带起一阵藏着桂花香气的凉风，缓缓吹散平芜脸上的热意。


    他没有继续，他为何没有……


    手指有些泛起凉意，原本没什么感觉的膝盖隐隐作痛，烛光被一一熄灭，黑暗再次笼罩。平芜有些失落，可她也知道这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没什么好抱怨。


    伴着这阵桂花香气，平芜低垂着眼睛，许是奔波忙碌了一天，困意渐渐袭来。


    ——


    齐聿沐浴更衣后，步于廊道，不知不觉竟又来到平芜屋前。


    冬日寒夜将潮湿的发梢吹得冰冷，连带着燥热的身体也渐渐恢复冷意。


    他没有选择进去，而是立在廊下，静静望着天边那一轮月。


    皎洁明亮，似平芜的眼睛。


    今日宴席之上，那些女子人人皆覆面纱，唯有平芜那双眼睛能引他侧目。


    看到她舍身去救他人那一刻，他的心竟提早一刻泛起疼。她回来了，此刻就在眼前，甚至不择手段的，选择弄伤自己来引起他的注意。


    在那一刻，齐聿在想，她为何会回来？


    是不忍北靖覆灭，专程回来再次尝试刺杀自己？抑或是为了陆佑息，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心甘情愿地再次踏入苦海？


    齐聿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恨她，可是，好像又必须恨她。


    直到她说出是为了救友人才回来时，齐聿在心底冷笑，看，果然是这样。


    她的主动献吻，落在齐聿眼里，就好像刀割一般。可齐聿真的很想她，比恨意更多的，是想念，无时无刻的想念。


    哪怕后来她唤自己阿九，说忘记了从前的许多事，齐聿便不疑有他，一瞬间倒戈，迫不及待地拥她入怀。


    若按照从前的性子，他绝对会怀疑，会查证。可如今，只要平芜一句话，他便能无条件相信。


    情绪激动，血气翻涌，齐聿掩唇轻磕一阵，掌心便多了一道血痕。这是自那次中毒之后，残毒未消，便常常咯血。


    无妨，无论如何平芜都回来了，这一次，他要平芜一直在他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


    ——


    天光大亮，平芜缓缓睁开眼。


    一夜好眠，她心情舒畅，舒服的伸起懒腰。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胆怯又轻快的声音响起，“小姐，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梳洗罢。”


    听见这陌生的声音，平芜错愕地转头去看，这不是汤饼铺店家的女儿，李含玉么？


    虽说二人只有匆匆的一面之缘，可平芜特意留意过她，一瞬间便认出来。


    “你怎么在这？”平芜坐起身轻声问道，面带疑惑。


    “陛下安排奴婢来此伺候您，从今以后，奴婢便是您的婢女，听从您的吩咐。”李含玉耐心解释。


    她这一解释，平芜便明白了个大概。


    但是，她不想要婢女。


    “我不需要婢女。”平芜冷声道。


    从前，她也全心全意地信任过若薇，可出了齐聿中毒之事后，饶是她再傻，也能想到是谁做的手脚。


    当时的那盅甜羹，经手之人除了自己，便只有若薇一人。


    不知若薇是从何时被收买的，还是说从头到尾她都是朔月的人。


    李含玉听到平芜冷淡的语气，不禁有些惶恐不安。


    她再次恭敬行礼，“是小姐将我从楼刺史手中救出，奴婢心里都清楚，心甘情愿留在小姐身边，报答您的恩情。”


    “你阿爹还在城东等着你，还是早些回去罢，别让他忧心。”平芜叹了口气，她来这是想救李含玉，可还是有自己的目的，救她的动机也是不单纯的，自然也受不起她的恩情。


    “阿爹年纪大了，年轻时干活落了一身毛病，已经不能再操劳了，奴婢是家中长女，须得为家人分担。”


    “奴婢选择留下来，也有自己的私心。奴婢惶恐，不奢望小姐垂怜，只求跟在您身边，绝不会背叛您。”


    李含玉以额触地，言辞恳切。


    这套话术是齐聿教给她的。


    齐聿料到平芜可能会拒绝，因她曾被信任的人背叛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若李含玉执意留下来，说话做事就必须合她的心意。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背叛。


    齐聿不想在平芜身边安排一大堆婢女婆子伺候她，难免会觉得被监视，如今只李含玉一个，倒也算是自在。


    可平芜有些生气，李含玉什么都不知道，说的话字里行间怎会直接扯到忠心上面，定是有人教过她。回想道那店家走路时略有颤抖的身影，平芜有些无奈。


    但她也不能朝着李含玉撒气，便道：“你先起来罢。”


    说完，平芜也没管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起身梳洗。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


    李含玉为她准备好一身藕荷色袄裙，一双巧手替她梳了一个垂髻。


    这是未出阁女子常梳的发髻，平芜已经好久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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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么打扮过了。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出神，便听李含玉道：“小姐真是清丽出尘。”


    平芜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任由李含玉为她系上披风，便要出门去。


    她要去见齐聿。


    踏出院门，平芜忽然回头看向李含玉，“你若真想做我的侍女，就先替我买来一些烟花吧。不必跟着我了。”说着，从腰间拿出荷包递到她手中。


    两日后，平芜需得以烟花为信，告知林左自己的平安。


    李含玉一双杏眼溢满欣喜，接过荷包称是，行礼道别后便要去街上采买。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阿爹身体劳累虚弱多病这是事实，平芜是南齐陛下眼前的红人，如今若能跟在平芜身边，日后的日子一定好过，阿爹也能颐养天年。


    ——


    肃州官邸内，南齐的兵士正不停地巡逻，以保障陛下的安全。


    由一名禁卫指引，平芜顺利到达齐聿所在院落。


    眼下，齐聿正在院中一处书房同官员们议事，恐怕无暇见自己。


    她本想自己坐在院中消磨时光，可高公公一个错身看见她，连忙殷勤地上前端茶倒水，而后进了书房。


    无他，齐聿曾吩咐，无论何处都不准拦着平芜，只要她来见自己，就立即通禀。


    书房内，齐聿垂眸看着手中书卷，云鸿立在一旁，而肃州刺史楼默战战兢兢地跪在中央。


    不过几个肃州军务上的问题，就将他吓得不知所措，险些咬上自己的舌头。


    高公公近前通禀，倒是给楼默一个喘息的时机。


    “陛下，平芜姑娘来了，就在外面。”


    平芜，楼默脑子转得极快，想必是昨夜被齐聿看中的女子。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恃宠而骄，竟敢在齐聿处置公务时过来。


    她定是没见过，此时的南齐陛下是多么冷漠无情、喜怒无常。


    有人替自己分担战火，楼默腰杆不禁挺直了些。


    “来了多久了，外面冷，快叫她进来。”一听这话，齐聿的泠冽的眼睛霎时亮起来。


    高公公称是，出门时留下一脸懵的楼默。


    怎么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样，是错觉吧。


    片刻之后，平芜踏了进来。


    瞧见这里还有楼刺史，平芜犹豫一下，琢磨着跪地行礼。


    楼默垂头不敢去看，却听前方齐聿不悦地将笔搁在笔山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吧，不枉他混迹官场多年，能从这细微的声响里听出南齐陛下的不悦来。这女子定是行礼行得慢了，只得了一夜宠爱便狂妄至此，果然是个蠢的。


    正当楼默沾沾自喜，等着平芜替他分担怒火时，就听见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话。


    “谁准你向我行礼？”说完，齐聿掀袍而起，快步行至平芜身前，珍宝般将她扶起来。


    天老爷！堂堂南齐之主，竟连自称都变换了，只是为了一个女子！


    楼默一时间难以置信，待他回头望去，想看看这位平芜姑娘是何方神圣时……


    他便惊地再也说不出话！


    “朔月公主？怎么会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