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的照射下，甲醛充斥在狭小办公室里。


    房间正中，身穿白色衬衫的长发男子端坐在一张有些破旧的学生椅上接受着面试。


    面试他的老板身着茶白色长衫坐在人体工学椅上，面容清秀。


    “我想加入贵司的理由是想为这个世界做贡献，像公司名称“济众堂”所表达的那样‘博施于民而能济众’”。


    求职者用他那清冷的声线表达着火热的决心。


    这热血发言与求职者气质极其不符，使易准，也就是这家“济众堂”的老板摸不着头脑。


    易准推了推眼镜，强装镇定地继续面试。


    “济众堂只是一家刚刚成立的小公司。您可能有些误会，我们虽然是国学咨询公司，但工作内容大多是给有钱人打杂而已。浇花、找狗、抓外遇，什么都干的。”


    “济众堂”这个招牌还是房东租办公室时赠送的。


    求职者樾栳却更加殷勤地附和。


    “当然！我有决心也有毅力完成这些基础又辛苦的工作。我既然选择在这个世界生活，为这个世界的众生做贡献便是我的义务。”


    听完樾栳的胡言乱语，易准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低头看了看简历上985毕业的学历，官方婚姻部门工作5年的经验，盯着樾栳那张俊俏的面庞瞧了又瞧。


    衬衫虽然整洁，但领子的走线细看有些歪歪扭扭，是工厂的便宜货。


    黑色的裤子版型怪异，看上去还有些起毛。


    但这身卖保险的穿搭却在他身上穿出了高级定制的气场。


    最重要的，还是樾栳手上那个散发着油润光泽的满绿翡翠筒扳指。


    易准身为富二代见过的珠宝无数，这翡翠的真假还是能勉强判断的。


    这个扳指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就算是假货也能买下这家小破店了。


    这搭配确实很有个性。


    离家出走的公子哥吗？


    在一板砖能砸死十个富二代的A市，不出名的富豪可真是太多了。


    能让小辈随身佩戴这种级别的翡翠的家族，恐怕是易准他爹也惹不起。


    看着浓眉大眼的，看着也不像是个骗子。


    刚才卦象暗指的贵人是他吗？


    但想到自己差劲的术数水平，易准暗自摇了摇头。


    易准人如其名。


    每天算一卦能准一卦，算十卦也只能准一卦，算一百卦还是只能准一卦。


    “我再和您确认一下，您由于理念和济众堂相符合，只要能帮到别人，无论做什么岗位，得到多少工资都可以，是吗？”


    “当然，我不缺钱的。为众生工作是我的梦想！”樾栳说着将手放在了老板桌上，翠绿油润的扳指与木板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让易准的心也跟着一颤。


    樾栳选择这家公司当然不是因为梦想。


    事情要从6年前说起。


    樾栳不是地球人。


    别误会，他也不是外星人。


    他本是修仙位面一飞升大能。


    按理来说飞升成仙便能执掌一方天地，但因为本位面飞升的人太多，职位太少，樾栳便一直赋闲在下界，成了位散仙，周游世界。


    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樾栳已经走过了修仙位面的每一个角落，旅途上的风景也逐渐变得无聊。


    八年前，修仙位面主办了一场位面交流大会，樾栳应好友的邀请，前去蹭吃蹭喝。


    在宴会厅的角落里，樾栳偶遇了一位来自地球位面的临时工。


    两人相谈甚欢，分别时，临时工送给了樾栳一部可以联通地球位面网络的手机，方便联络。


    聪慧如樾栳在拿到手机的第一天就学会了上网。


    他也顺理成章地便染上了网瘾。


    只接触过话本的樾栳完全无法抵挡互联网的诱惑。


    小说、漫画、动画、游戏、电影、电视剧、论坛、自媒体，樾栳每天都浸泡在虚拟世界之中。


    但身在其他位面，想联网打地球游戏只能用灵力加强信号。


    跨位面网购更是极为昂贵。


    在第9999次游戏卡成PPT时，高强度接受3年地球文明熏陶的樾栳决定前往地球位面寻找一份工作。


    樾栳联系了时空管理局，提交了跨位面申请。


    经过九九八十一道手续，樾栳成功获得工作签证在地球定居，还在地球位面的官方管理机构“天庭”的凡界华夏地区，找了一份月薪3000的工作。


    当然，签的三方合同。


    这还是“姻缘管理处”下属“红线办公室”看在樾栳姓名优势下才招进来的。


    红线办公室很喜欢樾栳这个名字。


    樾栳，月老。


    这很能展现红线办公室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从此樾栳在单位旁边租了房子，过上了朝九晚五上班，休息日从不加班，每天宅在出租屋的幸福生活。


    就算是天庭也不能不加班。


    樾栳的假期是办公室主任妥协的结果。


    樾栳身法极好，再配合上修仙位面的顶级隐匿术，办公室没有一个人能找到下班了的樾栳。


    不光是在线下认不出樾栳，就算同事在游戏里和樾栳匹配为队友，也会在隐匿术的作用下认为这个ID只是眼熟。


    无论是哪个小组的同事都很羡慕不用加班的樾栳。


    幸福的时光注定是短暂的。


    在樾栳工作五年后，华夏地区恋爱率大幅下降，注孤生的人越来越多，红线办公室的工作也越来越少。


    姻缘管理处优化了部门内人员配置，将培养好的优秀员工樾栳第一批投入了外来人才市场。


    说人话就是，樾栳被辞退了。


    眼看着签证快要到期，没有工作的樾栳向所有能找到的单位投简历，但四处碰壁，一张张简历石沉大海。


    地球位面自己的仙人都没工作，更别提连幼儿园都没上过的樾栳了。


    但他完全割舍不下地球位面的网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找工作。


    签证到期前三天，午夜，胡同酒吧里。找不到工作的樾栳选择借酒消愁。


    “你找着地儿没？过两天你可就被遣返了。别忘了，黑在这边很耗费功德的。”说话的是抖动着一对毛茸茸黑色狗耳朵的汪福。


    汪福就是樾栳当年在交流会认识的实习生，现在已经在警队转正了。


    “没有，现在凡间到处都不缺人，正职都满了。”


    “要是前两年警队有的职位还招其他位面的仙人，现在灵气复苏了，竟然有好几个老家伙都想进去。”汪福思索。


    “他们一个个在凡间有山头有道场，再不济还有个墓，下凡根本不需要许可证，上班来干嘛。”


    樾栳可是听说了，这群老家伙出世以来每天都是豪宅名表，香车美人。


    “谁知道呢。上班对那群老家伙来说不就是占个位置嘛。那些主管都是小辈也不敢使唤他们。”汪福单手托着脑袋，抱怨道。“也就是可怜我了，刚化形百余年，他们什么活都给我。”


    “可怜的小狗狗。”樾栳揉了揉汪福的脑袋。


    汪福一巴掌打掉头上乱摸的手，笑骂樾栳“死绒毛控！喜欢摸毛你自己变一身毛去。”


    “变出来的毛没有灵魂嘛。你喝什么随便点，就当我给你赔罪了。”樾栳将酒水单推了过去。


    “你故意的吧，我随时都有可能被叫回队里加班，根本没法儿喝酒。”汪福无语。


    “点凡间酒也行啊，灵力一转不就没了。”樾栳嬉皮笑脸地辩解。“这家酒吧卤味做得一绝，你一定喜欢。”


    “你来这种酒吧点凡间酒，有钱烧的吧。要不你直接给我点钱吧。”


    “去你的，你又不缺钱。你那个狗毛手链不是卖得挺好的嘛。”樾栳伸手扒拉了一下汪福的头发“怎么？最近斑秃了？”


    “你才斑秃了。”汪福叫来服务员“这个，这个，这个，再来个卤味拼盘，这长毛付钱。”


    笑话，把不能喝酒的人约酒吧里见面，是该宰一刀解恨。


    樾栳在修仙位面的财富足以供给一个小宗门全体5成仙了，这几杯酒水才算不上什么。


    “你真不打算回去看看？你从修仙界都离开好几年了。找不到工作就先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回来再找呗。”


    “不想回去，没什么可回去的了……”樾栳不想多讲，只能给汪福灌酒。


    酒过三巡，樾栳脸上浮现淡淡红晕，他慵懒地靠坐在皮质卡座里，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风情。


    毫无疑问，樾栳什么时候都是美人。


    汪福嚼着鸡翅尖看向樾栳，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和地球位面的神仙妖精结婚呢？这不就马上能拿到永居了。”


    “我可是要和爱情结婚的。他可以是男是女，是人是妖，是美是丑，但绝对不能是永居。和永居结婚也太可怜了吧”


    “还和爱情结婚。你在红线办公室呆那么多年，怎么没看看自己的红线。”


    “我不是地球位面的人，是没有红线的。”樾栳蔫了。


    “切。那你还是继续打工吧，没准你哪天还能爱上客户呢。”汪福看文问不出什么，转头聊起了最近的八卦。


    两人玩到半夜，才意犹未尽地回家。


    签证到期前两天，一个有些温暖的初夏正午，失业的樾栳经历了失业以来第99次面试失败。


    在去地铁站附近的瑞鹿买咖啡时，樾栳目光被在街角处一家不起眼的小门脸吸引。


    复古的中式门头上竟然悬挂着一块闪着微弱金光的牌匾——“济众堂”。


    功德金光？


    这异象吸引了樾栳的兴趣，他停下脚步仔细端详，便发现这家小店竟还隐隐展现出法则之力！


    这是一个被天道认可的新单位！


    一个能为仙人提供工作证明的单位！


    虽然现在只是一家初创公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必定能为位面稳定做出不可替代的贡献！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有着招收仙人资质的，还没其他仙人发现的，竞争不激烈的神仙单位！


    樾栳大喜。


    他的签证有救了！


    哈哈！天无绝人之路！不对，天无绝仙之路！


    樾栳对着旁边玻璃窗，整理了一下衬衫上不存在的褶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拉开了“济众堂”半掩的店门。


    拿出包里的简历，樾栳对着坐在前台，低着头不知摆弄什么的老板饱含期待地询问。


    “老板，你们招人吗！什么岗位都行，我今天就能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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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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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一章、要被遣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