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藤真健司，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扶了扶眼镜，对着身旁的花形透，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评价道。


    “匹夫之勇，不足为惧。”


    花形透有些不解。


    藤真继续解释：“他的行动毫无章法，完全是凭借本能。这种球员，偶尔能带来惊喜，但更多时候，只会破坏球队原有的战术体系，成为防守端的漏洞。”


    [一个只靠身体的门外汉，还远远构不成威胁。]


    藤真在心里给樱木下了定义。


    球场上。


    被盖得灰头土脸的村雨走上罚球线，两罚一中。


    他的脸上写满了恼羞成怒。


    一个他眼中的红毛猴子，竟然让他当众出丑！


    接下来的回合，村雨开始用各种篮球规则边缘的小动作来针对樱木。


    一个隐蔽的肘击。


    一次恶意的顶膝。


    他断定这个头脑简单的红毛小子肯定会忍不住怒火，只要他敢还手，立刻就会吃到第四次犯规，被罚下场！


    “喂！红毛猴子，你只会跳吗？”


    村雨一边卡位，一边在樱木耳边低语挑衅。


    怒火，果然“腾”地一下就窜上了樱木的脑门。


    [这个混蛋……想打架吗！本天才奉陪到底！]


    他的拳头已经不自觉地开始收紧。


    但就在他准备动手的瞬间，赤木那句“防守就要有这种气势”和他每天都在重复练习的枯燥基础动作，突然闪现在脑海里。


    [冷静……冷静下来……天才……]


    [老爹也说过，控制篮板的人，就能控制比赛……]


    樱木强行将那股邪火压了下去。


    他没有还手，也没有对骂。


    取而代之的，是更积极的跑动，更凶狠的卡位。


    他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将村雨挤在身后，不给他任何轻松接球的机会。


    樱木的技术依然粗糙得可笑，脚步也乱七八糟。


    但那股豁出去不要命的拼劲，却让整个三浦台的内线都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村雨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甩不掉这个红毛小子了。


    他就像一块黏在身上的牛皮糖，恶心，但又甩不脱！


    “哔——！”


    上半场结束的哨声响起。


    湘北依靠着赤木在内线的统治力，以及流川枫和三井寿


    稳定的外线得分，依旧保持着微弱的领先优势。


    记分牌旁边，显示着球员的个人数据。


    湘北，10号，樱木花道。


    得分：0。


    篮板：3。


    犯规：3。


    失误：4。


    一份堪称灾难性的数据。


    看台上，藤真健司看着这份数据，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他优雅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果然，只是个搅局的。”


    他翻开新的一页，笔尖在光滑的纸面上飞速划动。


    “湘北的战术核心很明确，赤木是内线的力量支点，流川枫是外线的尖刀。”


    “只要设计一个‘牢笼’战术，同时锁死这两个人，湘北就不足为惧。”


    他在战术板上，画出了湘北的阵型。


    代表赤木的4号和代表流川枫的11号棋子，被他用红笔画出的包围圈牢牢框住。


    然后，他的笔尖移到了代表樱木的10号棋子上


    他甚至没有为这个棋子画上任何战术标记。


    只见他手指轻轻一拨。


    那枚代表着樱木花道的10号棋子，被他随意地弹到了战术板无人看管的角落里，仿佛那只是一粒无关紧要的灰尘。


    中场休息的哨声响起。


    更衣室里气氛压抑，每个人都沉默着，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樱木花道没有跟进去，他一个人躲在走廊的角落，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自己点燃。


    上半场，他就是个笑话。


    犯规，失误，被对手耍得团团转。


    [可恶！可恶！可恶！都是那只臭狐狸的错！要不是他……]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三浦台队服的替补队员勾肩搭背地从拐角走过，压低的窃笑声清晰地飘了过来。


    “喂，你看到没？那个红毛猴子，简直是来搞笑的。”


    “哈哈，湘北的秘密武器？我看是湘北的累赘才对！四次犯规，一分未得，真是个天才啊！”


    嘲讽的言语，宛如尖刀，一刀刀扎进樱木的自尊心。


    他的拳头瞬间捏紧，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一双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喷射。


    [……累赘？]


    [你们这群连上场资格都没有的杂鱼，竟敢嘲笑本天才？！]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冲上去，用拳头让那两张可憎的脸闭嘴。


    但脚步却沉重得无法移动。


    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


    ……


    中场休息时间结束，球员们陆续回到场边。


    樱木花道沮丧地坐在板凳的最末端，将头埋得很低，一头红发都显得无精打采。


    他不想上场了。


    上去也只是继续丢脸。


    就在这时，一瓶冰凉的运动饮料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樱木一惊，猛地抬头。


    安西教练那张胖乎乎的脸庞近在咫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樱木同学。”


    老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你觉得篮球，是一个人的运动，还是五个人的运动呢？”


    一句话，问得樱木花道直接愣住了。


    [哈？这老爹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篮球当然是……]


    他想说“当然是一个人的运动”，是超级巨星的舞台。


    可话到嘴边，看着安西教练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他又说不出口。


    还没等他想出答案，技术台的蜂鸣器响了，下半场比赛即将开始的信号。


    安西教练没有催促，只是把水塞到他手里，然后转身走回了教练席。


    “下半场，你首发。”


    平淡的一句话，却让樱木浑身一震。


    [什么？还让我上？老爹你没搞错吧？]


    他看着场上，宫城、三井、流川和赤木已经站好了位置。


    他们都在等着他。


    安西教练的话，还在脑中不断回响。


    一个人的运动……还是五个人的运动？


    他看着正在运球调整节奏的宫城，看着活动着肩膀，准备投三分的三井，看着面无表情却气场强大的流川，还有像一尊铁塔般镇守篮下的队长赤木。


    [我不需要成为乔丹……也不需要成为流川枫那个混蛋……]


    [我……]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我只需要做好‘樱木花道’能做的事！]


    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想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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