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拟态剂
作品:《beta拒绝变成O》 第二天,姜原早早就赶回了节目组。
她几乎一夜未眠,大脑像是被车轮反复碾过,又胀又痛,眼眶下沉淀着浓重的青黑。
车停在别墅外围时,天色才真正亮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去,走向那片即将再次开始的亲子生活。
节目组总能想出些“别出心裁”的主意。这次的任务卡被做成精致的信封,送到每组“家庭”手中时,孩子们脸上都带着好奇与期待。
“写下你最想实现的一个心愿。”周屿的声音温和悦耳,阳光洒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完美的金边,“不是要买什么东西哦,是心里真正渴望的一件事。爸爸妈妈会努力帮你们实现。”
孩子们的眼睛亮了,“心愿”的诱惑力总是大的。
各自领了信封和信纸,用稚嫩的字歪歪扭扭写好,投入纸箱。
姜原展开第一封信,上面的字迹虽然工整,却能看出已经被橡皮擦掉了许多次:想有一天不会做错事。没有署名。
显然,这个孩子在反复犹豫之后,依然不敢“许愿”。
姜原的心微微刺痛,她抬起头,目光穿越客厅,最终落在那个总是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的身影上——颜瞳正紧张地抠着手指,低着头不敢看向这个方向。
她的自卑与唯唯诺诺非一日之寒。
想要让她彻底摆脱这些,也非一日之功。
姜原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挫败,心内被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得透不过气。
这个孩子,帮,是没有用的。
除非是救。
意念刚起,她便被自己吓了一大跳,连忙甩头打消掉。
周屿抽到的是艾丽娅的心愿:想有一张真正好看的照片——艾丽娅。
他笑着扬扬纸条,“看来爸爸的摄影技术要接受考验了。”
艾丽娅立刻送上甜甜的笑容和保证,“周屿爸爸拍的一定最好看!”眼底却藏着精明的算计——无论拍成什么样,她都会挑剔,话题和镜头自然就来了。
小杰仔的心愿没有投掷到箱子中,直接自己念了出来,“我想和妈妈现场合唱《听我说谢谢你》,让观众打分,赢的人可以指定输的人做一天‘小跟班’。”
他挑眉看向姜原,眼神里闪烁着等着看好戏的光芒,仿佛已经预见这个素人妈妈在镜头前出丑,以及之后不得不跟在他身后、听他使唤的憋屈场面。
姜原自是一秒钟就看出了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她轻轻地笑了笑,自然不把他这个7岁稚童的挑战当回事,“小杰的愿望真是太简单了,不过妈妈我啊,很喜欢唱歌,只唱一首怎么能够呢?小杰愿不愿意陪妈妈也唱一首?”
小杰仔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向提议弄得一愣。他预想中的推脱、拒绝或者尴尬都没有出现,对方反而爽快应战,还提出了附加条件?
他一时没想明白,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带着点懵懂和故作镇定,“……行、行啊。唱什么?”
姜原脸上的笑容加深,像是计谋得逞的猫。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近乎幼稚园老师的、带着夸张节奏感的语调起了个头,“这首歌叫《骨头歌》,特别好玩,跟着我唱就行——小兔蹦蹦跳,小鸭嘎嘎叫,小熊慢慢摇,小鹿轻轻跑。”
歌词简单幼稚,旋律也古怪滑稽。
什么嘛,只是一首儿歌?小杰心中嗤笑,这个姜原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3岁小孩?真幼稚。看来她还没意识到他心愿中的陷阱。
他心下一喜,跟着哼唱了起来。
姜原继续唱着,故事的主角又从小鸡、小鱼,唱到了小猪、小牛、小羊、小鸟、小马、小象、小狼、小老虎、小蜜蜂、小松鼠、小蚂蚁、小蝴蝶……几乎都要唱全了孩子知道的所有动物。
小杰仔唱得心不在焉,只想赶紧糊弄过去,好进行他的计划。正当他被这没完没了的动物弄得心烦,即将没有耐心时,歌词突然一变:
“小狗汪汪叫,身长尾巴翘,谁有香骨头,它就摇尾笑,谁把空碗敲,它就转身跑——”
小杰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只当这低智儿歌终于要结束了,总算是认真唱了起来,还跟着学起了小狗的样子。
姜原猛地停顿,目光倏地投向小杰仔,盯着他一字一顿,“骨头香不香,明天谁——知道?”
“骨头香不香,明天谁——知道?”他跟着唱完了最后一句,还兴奋地跳了起来。
歌声戛然而止。
现场有一瞬间的死寂。
周围的工作人员先是一愣,随即人群中爆发出几声极力压抑却终究没忍住的噗嗤笑声,紧接着是更多的窃窃私语和意味深长的目光。
小杰仔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最初的迷惑过后,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歌词里那只“有骨头就摇尾,空碗就转身跑”的小狗,不就是在赤裸裸地讽刺他趋炎附势、看人下菜碟吗?
“你!”他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压抑的笑声和探究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他想尖叫,想把手里的麦克风摔在地上,想指着姜原的鼻子骂回去。
但他不能。
长期在娱乐圈边缘摸爬滚打的直觉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他的冲动。发火、失态,是镜头前最致命的毒药。他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抓他的把柄,一个“耍大牌”、“不尊重素人妈妈”的标签,足以毁掉他小心翼翼维持的一切。
“好啦,妈妈可以和你一起合唱《听我说谢谢你》了,你还想要观众打分吗?”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啊,唱就唱。”
歌声旋律响了起来,本该温馨感人的合唱,此刻却变得无比煎熬。小杰仔机械地张着嘴,跟着唱,每一个字都像在吞刀子。他努力想唱好,但声音干巴巴的,眼神躲闪,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反倒是姜原,神色平静,甚至带着点温和的笑意,唱得虽然不算多优美,却异常稳定从容,仿佛刚才那场尖锐的讽刺从未发生过。
一曲终了,掌声稀疏落下。小杰仔僵在原地,巨大的委屈和后知后觉的难堪如同潮水般灭顶而来。他终究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再多的世故也撑不住这样的打击,眼泪毫无预兆地冲出了眼眶,顺着通红的脸颊滚落下来。
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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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转过头,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关切地问:“怎么了?唱完了怎么还哭了?”
小杰仔慌忙用手背胡乱地擦脸,吸着鼻子,带着浓重的哭腔辩解:“我、我这是太开心了!……对!开心!这首歌太感人了!”
姜原看着他强忍委屈的可怜样子,哀叹了一声,蹲下身抱了抱他。
“你看你,小小年纪的……”再多的,她也不好说了。
而就在这片既温馨又尴尬气氛的不远处,周屿正认真地履行着“父亲”的职责,努力为艾丽娅拍照。他找角度、调光线,指挥打光板,显得专业又耐心。艾丽娅配合地摆出各种甜美可爱的姿势,然而,无论周屿拍出效果多好的照片递给她看,她总能蹙起细细的眉毛,找出一点“瑕疵”——“哎呀,这个角度好像显我的脸有点圆”、“光线是不是有点太强了,眼睛不舒服”、“这张表情好像不够自然呢”……
姜原冷眼旁观,很快就明白了这女孩的真正目的——并非真的要一张好看的照片,而是要借这个过程,不断加深自己在镜头前的存在感,无论成片如何,她都能赚取讨论度。
她才只有7岁,观众并不会苛责一个7岁的小女孩“想要一张完美美照”的心愿。
当周屿无奈地笑着试图再拍一组时,姜原只是平静地走过去,干脆顺着她的实际心愿说,“看来艾丽娅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呢,我觉得你在昨天的节目上就很漂亮,不如让网友朋友帮你截一些好看的瞬间,如何?”
艾丽娅听闻这项提议,心中狂喜,让网友为她截图,自然更有利于她的出圈,于是便欣然答应了。
现在只剩下颜瞳一个人的心愿没有实现了,对于这个“不做错事”的心愿,姜原实在有些棘手。它沉重得不像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企盼。它背后隐藏的,是无尽的恐惧、压抑和自我否定。
姜原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单薄的纸片。如果直接告诉颜瞳“没关系,犯错不可怕”,就太过苍白了,根本无法撼动她那根深蒂固的条件反射。她需要一种更强烈、更颠覆性的体验。
问题的核心在哪里?在于颜瞳将“对”与“错”绝对化了,并且将“犯错”与“可怕的后果”划上了等号。在她的认知里,“错”是客观存在的恶魔,一旦触碰就会招致毁灭性的打击。但事实上呢?
对和错并非是纯粹客观的,往往掺杂着强烈的主观判断。每个人,基于自身的立场、经历和认知,对于对错的理解都可能大相径庭,根本不存在绝对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对错标准。一个在育幼中心被认为是“错”的行为,在正常的家庭里可能根本不值一提。
那么,颜瞳真正需要的,或者说这个心愿背后潜藏的求救信号是什么?
一是扭曲的价值评价体系亟待纠正。二是她必须学会正视并表达自己的需求和感受,而不是一味地压抑和恐惧。但后者对一個六岁且创伤深重的孩子来说太过艰难。当务之急,是先用一种猛烈的方式,粉碎她“犯错即可怕”的错误连接,并初步建立“遵守普遍善意规则并能改进自己是好的”这一新认知。
一个大胆的、近乎“蛮横”的计划在姜原脑中成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