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三十七
作品:《惊春意》 时如流水,匆匆而过。一晃眼,颜夕照来灵州已将近两月,舅舅一家对她极好,几乎是将她真当女儿看待,一应用物都是最好的,生怕她在此处住的不舒服。
颜夕照心中感激,尽她所能帮些忙。叶莲文不仅不介意,反而还教她管理府中事务,让府里的人都听她的。颜夕照受宠若惊,心里却又止不住的生出欢喜来,悉数萦绕在心头,继而显现在她面上。
一连多日,她心情甚好,不论做什么周身都好似散发着松快惬意的气息。不管是叶莲文教她的管理府中大小之事,还是她自己在房中静心看医书,她都尽可能做到最好,不浪费时间,也不辜负教导她之人的期待。
周潭川隔三差五叫她上街玩耍,她也欣然接受。以往在上京时,她不怎么出门,如今确可以花上大半日或一整日的时间在外尽情的闲逛,去看所有她感兴趣的东西,她很是满足。
有时颜夕照也会跟周潭川出城去踏青,在秋日尚未完全到来时去登高赏美景。
偶尔去游湖,与周潭川一同欣赏湖上美景,感受湖水悠悠,心神放松的坐在船上,上看蓝天白云,下望湖中游鱼。
日子愉快,极尽惬意。
秋日渐深,已有寒意,院中大树的叶片逐渐泛黄,有些随着夹杂凉意的秋风从枝头脱落,打着旋儿的飘落在地。
往后,深秋至,寒霜更重。颜夕照换上叶莲文此前为她做的秋衣御寒,同日收到上京那边送来的书信。
是她母亲写来的,告知家中近况。她知晓家人皆平安,心下放松,而后提笔去写回信。
她在灵州近况,亦要悉数告知家中,让他们不必为自己烦忧。
在灵州这将近两月的时间,约摸是她回到这一年后最为放松的时刻。她什么都不用管,事事皆随她心意,不用太顾及礼数,没有很多规矩,她总是开心的,即使偶尔想起家人,也是盼望着他们能来此与她一起,而非待在上京那个有着诸多规矩的地方。
如果不是因为家人还在上京,她甚至都不想回去了。
回信写完,待墨迹干后,颜夕照将其小心装入信封,将信封口封好。随后让晓桃找人将这封信送回上京的颜府。
没多久,蓉儿带着茶水回来,一同带来的还有周潭川明日约她出城去赏枫叶的消息。
如之前周潭川相约的很多次,这一回,颜夕照也没有拒绝。她在上京没有看过火红的枫叶,在灵州能瞧一回,她自是愿意同往,而且有些期待。
如火般的枫叶林,定然很美。
看自家小姐浅笑温柔的模样,蓉儿忍不住开口:“小姐,自从我们来到灵州,您好像比以前开心了很多呢。”
颜夕照并未否认,这是事实。
蓉儿眨了眨眼,将心中的好奇问出口:“小姐,相比较太子殿下和裴世子,您是不是更喜欢表少爷呀?”
颜夕照一愣,笑意稍稍收敛了些:“怎么说这样的话?”
蓉儿认真回答道:“先前在上京时,不论是太子殿下相邀,或是见到裴世子,您似乎都很拘谨,也有点抗拒的样子,好像不怎么愿意见到他们。可如今在灵州,表少爷每次邀您出去游玩,您都是欣然接受的。”
“所以我想,相比较太子殿下与裴世子,或许您更喜欢和表少爷待在一起。是因为表少爷很温柔吗?”
颜夕照在桌前坐下,蓉儿赶紧跟着往前,给她斟茶一杯,又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是蓉儿哪里说的不对吗?”
颜夕照笑着摇了下头:“没有,你说得对,表哥确实很温柔,我也很喜欢与他出去游玩。”
表哥待人亲和,外出时准备齐全,对她很是照顾,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着他就行。其余她会考虑到的事情,表哥都能考虑到,并且做好对应的准备。在表哥身边,她可以尽情的玩耍,做她自己就好。
至于上京的太子与裴逐意……也要分情况。
她完全不在意太子,对于太子的邀约或出现在自己眼前,她都觉得无所适从,但碍于太子的身份却不得不保持体面的礼数,怕他一个不高兴就牵连到她的家人。
而裴逐意……她在面对裴逐意时的情绪是复杂的,有时候的确很抗拒他的靠近,有时却在看到他的时候回忆起曾经,又有的时候她想着他们再也不见就是他们两个之间最好的结局。
她想,如果这些话说出来,蓉儿肯定理解不了,可能会觉得自己想太多。然而事实上,她就是想了那么多,也许复杂,可能没必要,但……
她有时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比如现在,蓉儿突然提到裴逐意,她又不由自主的有点在意裴逐意,不知道他在北境如何了,不知晓他要做的事情完成得怎么样,是否能够阻止不久后悲剧的发生。
而后她又想起,在灵州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她没再收到任何有关裴逐意的消息。
颜夕照垂眼,望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眼神微动。她伸出手去端茶,暖意顺着杯壁传递到她掌心,她不由蹙起眉心,若有所思。
见她表情有点不对,蓉儿有些慌张,觉得是自己说的话让小姐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她紧张又无措的开口:“小姐,对不起,蓉儿不是有意要说那些令您不开心的话的,蓉儿以后再也不说那些话了!”
颜夕照从思绪中回过神,看蓉儿一副着急的快哭了的样子,赶忙露出个笑容,柔声安抚道:“没事,我只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与你无关的。”
蓉儿紧张地看着颜夕照:“真的吗?小姐,您没有不高兴吗?”
颜夕照笑着摇头:“没有的,我很好。”
得到确切的回复,蓉儿才松了口气。她抬手抹了抹眼睛的位置,又立刻朝小姐露出笑容。
颜夕照轻轻笑了声,又说:“我这里没事了,接下来我会看医书,你去玩会儿吧。”
蓉儿乖乖点头:“好,那我半个时辰后再回来。”
蓉儿离开后,颜夕照慢慢喝下一杯茶,继而去到书桌前坐下。公孙雪送她的医书都在此处,看完的放在右手边,还没看到在左手边。如今左右两侧持平。
她并不着急,想着自己有的是时间,何况,医书嘛,就是得慢慢看的,在看的途中能够记住那是更好。
只是今日,拿起一本医书翻看,颜夕照却没有前几日时的兴致,也无法集中精神在眼前的书页内容上。她的心绪忽然有些不稳,似是有些不安。
在灵州的这段时日,这是唯一一次有人提起裴逐意,她平静了多日的心湖似是被突然间投入一颗石头,“扑通”一声后,泛起一圈一圈而逐渐扩大的涟漪,且迟迟没有消散。
她想要斩断所有与裴逐意有关之事,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好像有点困难。即使没有说起,却也不代表她真的忘却。
鬼使神差的,她启唇低声喃喃了声:“裴逐意……”
声音很轻很轻,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
窗外有叶枯黄自枝头而落,顺着微凉的风缓缓飘下。
又一月有余后,深秋过去,冬日来临。灵州不如上京那般寒冷,却也需要厚实温暖的衣裳抵御冬日的寒风。
颜夕照陪叶莲文上街买东西时,听见有人说起北境起了战事。她忽的心惊,不由转头循声看去,想要听到更多一些与北境相关的消息。
身边的叶莲文忍不住叹了口气,面露愁容:“北境要打仗了啊,估计会有很多人因此失去性命吧……”
颜夕照暗暗抓住衣袖,将起牢牢攥在手中。她心乱慌张,很是不安。
前世就是这个时候,镇北侯被算计死在战场上,埋下了裴逐意仇恨的引线,不久后镇北侯夫人离世,章青随后在城外被杀,镇北侯府突然间分崩离析,裴逐意所有的亲人接连离世,他的心被仇恨笼罩……
这回……这回裴逐意有了前世记忆,应该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的吧?
既然裴逐意当年有调查真相、报仇雪恨的头脑与能力,想必这回他能够阻止那些不好的事情。裴逐意可以的……他可以的!
不要再有前世那样的事情……千万不要有!
她不希望镇北侯府的人死去,也不想再看到裴逐意再次被仇恨蒙蔽双眼做出造反之事,到时候上京血流成河,百姓受苦,死去的人不会复生,活着的人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谁也不是赢家。
颜夕照低着头,双手紧攥着衣裳,因为太过用力而忍不住颤抖,脸色也因思绪的变化而变得凝重,慌乱浮动在眼里,像是有些害怕。
叶莲文见她不太对劲,赶忙伸手扶住她:“夕照,怎么了?为何你在抖?可是冷着了?”
颜夕照紧抿着唇,努力在舅母面前保持镇定冷静,而后挤出个笑容:“舅母,我有一点不舒服,可以先回家吗?”
叶莲文毫不犹豫应下:“自是可以的,我们这就回去。”
颜夕照道:“舅母,抱歉,本来要陪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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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东西的……”
“无妨无妨,”叶莲文扶着颜夕照,神色关心着她:“那些东西等下让管家带人去买就行,你不舒服可不能硬撑,赶紧回家。”
说着,她又交代身边的侍女去请大夫。颜夕照连忙阻止:“不用请大夫,我只是有点胸闷,回去休息会儿就能好。”
叶莲文皱眉:“身体不适是大事,可不能马虎,还是找个大夫瞧一瞧比较放心。若是无事,你我都能安心,不是吗?”
颜夕照没说的过叶莲文,最后还是应下。
回到家的时候,大夫也后脚跟着到了。给颜夕照把脉后,大夫给出说她并无大碍,突然间有胸闷不适的感觉,兴许是突然间吸入太冷的风,或者是心绪突然间转变太快,身体没跟得上导致的反应。
大夫给颜夕照开了两张方子,一张驱寒,一张安神,驱寒的白日喝,安神的晚间睡前饮下。
得知颜夕照没有大碍,叶莲文松了口气,叮嘱她好生休息后,让人赶紧去抓药。
一个时辰后,听说颜夕照不舒服的周潭川来看她。颜夕照已没了早些时候的不适,如今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颜夕照见他来看望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多谢表哥特意来看我,其实我无碍的。”
“无妨,”周潭川将手中拎着的食盒放在旁边的桌上:“我买了些你爱吃的糕点,原本就打算来看你的。”
他看着她:“你可好些了?”
颜夕照点头:“我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并不是真的身体有恙,让你们为我担心,真是抱歉。”
周潭川在桌前坐下:“我听母亲说,原本你们是打算去买东西,路上你突感不适,似乎是在听到北境起了战事后才有的反应。”
颜夕照一愣,笑容僵了僵,忽然有点紧张。
周潭川直视着她面容,将她表情中的细微反应全都看在眼中:“其实,你并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有所担忧,对吗?”
颜夕照抿唇,小心着抬眼对上周潭川的目光。隔着些距离,周潭川的视线却好似直达她心里,仿佛要把她的心思都给看穿。她不敢继续看他的眼睛,赶忙低下头,假装去看手里的书:“我……”
“是因为裴世子吗?”周潭川说:“听说他在北境。”
颜夕照心神瞬惊,正打算翻页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下。心思猝不及防的被戳穿,她有点无措,也觉得心慌。
这是来到灵州后第二次有人提起裴逐意,又一次的被短短一个名字惊起心中波澜。她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明明都好几个月没有见过裴逐意,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从他人口中提起的名字而紧张?
颜夕照小心着抬起头,周潭川看着她的目光依旧,稳稳当当的落在她脸上,安静的模样像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在他眼神的注视下,颜夕照莫名的说不出谎话来。她有点无奈的笑了声:“是。”
“我知道我不应该……”
“不必因此抱歉,更无需觉得那样不好,”周潭川温声打断她的话:“要忘记一个人,至少要先学会坦诚面对。一直藏着,是永远都忘不掉的。”
“但你需要问你自己的是,你是真的想要忘掉,或是其实你并不愿意忘记。”
周潭川笑容依旧温柔:“表妹,这个问题,你自己想清楚了吗?”
颜夕照愣住。她抿着唇,回想起自己在裴逐意面前说的那些决绝的话,也知道说出的话是不能收回的。她的确是仍然有些在意裴逐意,但她觉得她更为在意的是这一世事情的结果,而不是他本人。
所以,她觉得她的回答是前者。
她看着周潭川,眼神逐渐坚定:“表哥,我是想要忘记的。只是……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周潭川轻轻笑着:“既如此,不如我给你个建议?”
颜夕照有点意外,也好奇:“什么?”
周潭川望着她,眼神深深:“选我。”
颜夕照诧异,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表情有点迷茫:“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想忘记裴世子,不如选择与我在一起。”周潭川起身,缓步行至书桌前,隔着书桌看向对面的颜夕照,目光直直入她的双眼:“你与我相处的时候,不是很开心么?”
他朝她伸出手,话语真挚而温柔:“我会让你慢慢忘记他的。”
“你可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也给你这样一次尝试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