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面之词

作品:《强制高岭之花翻车后

    沉华看向令雪。


    她并不在意魂名这回事,倒更在意司云徵,眼神偷偷瞟过去,带着不解,有些犹豫。


    她真的在考虑他的话。


    沉华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唤道:“雪儿!”


    令雪回神,眨眨眼睛,安抚他:“别怕,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沉华心头紧绷的弦松下来,他低头吻她的唇,她也仰着脸配合,舌尖勾缠,水声清晰可闻,他的力气大得像要把她揉进身体,令雪腰间布料都起了褶皱。


    到沉华短暂放开她时,她的脸已经红了许多,伫立良久的司云徵动了动,下一刻——


    冷白的法术光芒倏然炸开,令雪来不及反应,只听见沉华一声痛呼,他从室内撞出去,在雪地里留下长长的印子。


    司云徵胸膛起伏,右手凝出长剑,剑锋直指沉华:“你简直……无耻之尤!”


    沉华根本不打算和他打架。他太懂得在令雪面前怎样示弱,绝对不会跟司云徵一样端着长辈的架势,立刻逼出一口血,捂着心口摇摇欲坠。


    令雪急忙跑过去挡在他身前,张开双手护住他,皱眉问:“师尊,你来见我是为了找他打架吗?”


    司云徵咬牙道:“让开。他如此轻浮,你怎能容忍他予取予求?”


    “他是我夫君,我不容忍他和我亲近,难道要容忍别人吗?”


    他无法抑制地连声咳嗽起来,令雪看他咳到嘴角溢出血迹,不自觉上前一步,身后沉华虚弱道:“雪儿,我肋骨似乎断了……”


    她顿了顿,转头扶住他:“我们回去吧,不要跟他吵了。”


    沉华自然应下,整个人靠在她肩上,令雪把他安置在榻上,盖好被子,才说:“我去看看他,他好像受了伤。”


    令雪离开的动作太快,他甚至没来得及拉住她。


    心头怒火迸发,带着汹涌愱恨。


    沉华走到窗边,司云徵已然握住她的手,和她说着什么,他却听不清了,他回忆起监牢中喁喁细语的情形,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窗棂自他指尖掉下细碎的木头,令雪进门时他才松手,用力拥抱她,急切地渴求,令雪下意识安抚他,腰带落到地上,被抵在桌前,疑惑地攥紧他的衣领。


    “怎么了……?”


    “想要你。”沉华止住她的话头,长睫垂落,掩住目光,“雪儿……”


    他没有问她司云徵对她说了些什么,也没有一遍遍问她会不会弃他而去,他可不愿意做她眼里患得患失的妒夫。


    他想杀了他。


    但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式……


    并且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是他做的……


    令雪狼狈地攀着他:“我不想在这里,沉华,别在这里。”


    他顺从她的意思和她换到床榻间。


    入夜后,沉华轻轻吻了吻她,眉目间毫无倦意。


    月色照出他一抹斜影,沉华穿过连廊,由阵法前往崖底。


    远处高高的枝桠上,一只沉默的鸟歪了歪脑袋,跟了过去。


    -


    祁芳云忧心忡忡地问:“你真的要嫁他?”


    令雪在试嫁衣。


    天蛛玉丝织成的衣裳全无褶皱,极为轻薄,却一丁点儿寒风都透不过,在冬天穿着也不冷,白日的光落在上面,每一根丝线都泛着奇异的莹润光彩。


    她不大明白祁芳云的担忧,在她跟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祁芳云道:“好看。”


    令雪拢着袖子坐到她身边:“师姐,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不该和他成亲?”


    “梵净长老……”她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他对我们,不像对你。在他眼里,众生平等,如同草芥蝼蚁。我见他不多,是因为他除了刑讯极少现身,为数不多的几次,他在人前,从不给任何人多余的眼神。这样的他……”


    会对谁有纯粹的真心吗?


    令雪笑起来:“只因为这些吗?”


    令雪见过他执刑,她早就对血淋淋的场面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她知道沉华忍受着什么,对他偶尔的坏脾气、对他朝别人截然不同的态度都非常包容。


    她对祁芳云说:“他很好,师姐,我觉得他很好。”


    祁芳云其实有更深的疑虑。


    如果有一天令雪想走了,要怎么摆脱他呢?


    一个半步真仙,拥有在九洲首屈一指的实力,真的缠上了她,她又该怎么脱身?


    眼下令雪算是开心,她没有多说,叹了口气。


    “师姐帮我选一选头冠吧,沉华准备了好多,我挑不出来。”


    祁芳云仔细替她戴上一顶,左右端详,忽然听到一阵鸟鸣,奇怪道:“还是冬月,这么早就有鸟出来了吗?往年要暖起来才叫呢。”


    令雪莫名回想起吃水煮鱼那天的场景,皱紧眉头:“大概失心疯吧,冷了不知道走。”


    祁芳云笑起来,那只鸟也停了声音。


    沉华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忙什么,她实在无聊,他便去聚生殿找乌山溪请祁芳云来陪她几天,晚上常常不回来。


    今晚同样没回来。


    令雪睡得很熟,脑海里浮现出山洞内三垢瘫软在地的模样,忽然惊醒,耳边的鸟叫声清晰无比,她不高兴地走到门外,团起一个雪球砸过去,站在桃树顶上的鸟灵巧躲开,得意地朝她歪了歪脑袋。


    它长着青色的喙,尾羽赤红,体型瘦小。


    是只未成年的鸰鹞。


    令雪生气地瞪着它,它又扑腾翅膀飞远,她追了过去。


    鸰鹞一路低飞,落到缩地阵法中央,消失不见。


    令雪进入监牢,在尽头的石室内看到红羽毛的踪迹,这是她曾经待过的地方,分明一览无余,却已经找不到那只鸰鹞鸟。


    有什么障眼法吗?


    她把掌心贴在墙壁上,猝不及防被一股力量拖拽着穿了过去。


    一双杏眼近在咫尺,冲她微微弯起。


    “令雪,你好,我叫小遥。”


    她抬手便扼住她脖颈,小遥抓紧她手腕,嘻嘻笑着:“不看看你旁边有些什么东西吗?”


    令雪这才分出些心思把目光投向四周。


    石室之后,竟是一个巨大的洞窟,每寸墙壁都雕刻着符文,地面干涸的厚重血迹散出腥气,几个囚笼里数只垂死的妖兽低低喘息,令雪一眼就看到了那只焕火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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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它趴伏在角落,微微睁着眼睛,对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它还活着。


    令雪上前一步,忍不住想杀它,小遥又拦住了她:“你就不对它们为什么在这里感到好奇吗?”


    令雪神色冷淡,对她满怀厌恶:“我对你比较好奇。你引我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自然是有人指使我,谁指使的我就暂时不能告诉你了。”


    她热切地挽住她的手臂:“不要讨厌我啦。你看,这都是你那位好夫君的杰作哦!”


    “你知道角落里那只四眼鹿是什么妖兽吗?”小遥一只手轻轻捧住她的脸,让她把目光转过去,“它叫乌麝,身怀奇香,能诱发妖性。”


    令雪眼瞳如火,灼灼燃烧着。


    “你什么意思?”


    她眉心微蹙:“你真的不太聪明呢。”


    小遥走到这地方唯一干净的玉桌旁,拿起一只小鼎给她看:“这里面装的都是乌麝妖香,你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发狂吗?都是因为他。”


    “啊,还有这个,这是能使人昏睡的佛陀花粉,大概也被用在了你身上。”


    “你不用问那只焕火兽了,它的舌头也在这里,满满一罐子都是各式各样的舌头,要看看吗?”


    “……焕火兽可不是生来三足,它原本还有一条腿的,让我想想去了哪儿……对,被他做给你吃了,哈哈哈哈……”


    “我怎么知道?我是鸰鹞鸟呀,我的妖力胜过它,就能强行看清它全部记忆,像这样——”


    小遥的指尖抵在令雪眉心,她忽然察觉脑中一阵刺痛,刚刚抬起拳头,她就退开两步。


    “好吧,我的修为不如你,还以为能看点有意思的东西呢。”


    小遥把挤满舌头的琉璃罐子放进她手里:“其实不割舌头也可以,它们早就被折磨得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这只焕火兽才被关起来的时候很不听话,他割了它的腿,削掉它的肉,再帮它治好。”


    “后来它认命了,他又告诉它,只要它帮他做一件事,就放它自由。”


    “人修真是说话不算话,它按他的意思做得很好,他却食言而肥,不肯让它走了。”


    小遥像展翅的鸟一样张开双手。


    “这样一个满嘴谎话满腹算计的人,你要嫁给他吗?”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小遥歪了歪头:“你真的确实还很固执。”


    “那你去问问别人吧,带一点乌麝妖香走,问问别人这是什么东西,看看他们能不能给你一个期望的答案。”


    -


    寒风入室,祁芳云被冻得醒来,发现床边坐着个人影,吓得险些把保命法器扔出去。


    她定睛一看,见是令雪,才捂着心口道:“小雪,怎么不睡觉?”


    令雪的手很凉,身上带着雪气和一丝未散的腥味。


    她缩到祁芳云怀里,她便拍抚着她的背,温柔问她:“做噩梦了吗?”


    令雪打开手,掌心攥着些粉末。


    “师姐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这是什么?”


    祁芳云笑道:“为了这件事?怎么抓着就来了?拿个杯子装起来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