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不必着急。”颜文钰回头就看见了笑意不达眼底的白净承，冰冰冷冷，只是嘴角勾起着，这看起来不像是笑，更像是威胁。


    颜文钰的眉毛皱起来，眼角也不自觉地向下垂着，看起来委屈极了。


    台下的赵捷看得明明白白，净承师兄在做什么？他说了什么让颜文钰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的眉头也不自禁地跟着颜文钰皱了起来。


    “颜文钰的能力不止如此。”镜的声音传来。


    赵捷仔细想了想，的确如此，“所以他是在让颜文钰好好进行测试？”


    “是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测试过程为何如此拖沓。”


    赵捷也不明白为何，但她能感受到他是在主动为自己的测试增加“难度”，只是为什么要这样呢？


    台上白净承将按住颜文钰的手放了下去，但他没有离开那个位置，嘴角的弧度回归平静，一动不动地盯着颜文钰。


    还真是执着的目光……


    颜文钰回过头看着眼前的灵珑柱，感觉如芒在背。


    他也不敢再轻易放手，既然都已经如此，怎么样都随便，毕竟白净承看上去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不再管光柱到底到达了第几层，随意地释放着灵力。


    “九、九层？假的吧……”袁少钧的语气带着一丝绝望。


    颜云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易察觉的骄傲：“还不是最后结果呢。”


    不错，那灵力仍旧向上蔓延，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第十层终于迎来了造访它的第二位修灵者。


    十层，那橙黄色到达了第十层。


    赵捷看着与自己相同的结果内心充满喜悦，早就说了，他不该只是那样的能力，果然。


    “凡灵阶上品，潜力顶级。”白净承看到这结果才放心地走到台旁，宣告了结果。


    顶级，同一日内的第二个顶级。这实在是太过罕见了，从日曜学宫建立之日起从未出现这样的情况，这简直是奇迹。


    台上的长老们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这一届学生还真是让人感到惊喜。


    “本以为这小公子空有美貌，没想到潜力还不错。”裴瑜仍不敢相信般抬头看着到达顶层的光柱。


    南门月也摇了摇头：“看来是我看走眼了，颜家的未来可不好说啊。”


    白屿清没说什么，眸色沉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潜力顶级就顶级吧，品阶也还是没有恩人高。”袁少钧抵死不对颜文钰的能力发出一声赞叹。


    颜云不以为意：“品阶慢慢修炼就好。”


    赵捷发现两个人又杠上了，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没想到他也这么厉害……”赵捷听到背后有人这么说着。


    赵捷回头看着，那个人正好抓住机会，急忙开口，带着几分玩笑：“赵捷姑娘，怎么厉害的人都凑在一起呢？在哪里遇到的？好后悔没和你们碰到一起。”


    额，他是谁？我们认识吗？赵捷没反应过来。


    那人也不尴尬：“之前认不认识不重要，我叫徐通达，最擅长交朋友，最懂的就是如何收集消息，如果你和你的朋友颜文钰需要我帮助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徐通达说着还伸出了手，嘴边的虎牙露了出来，一副从今以后肝胆相照的样子。


    赵捷没有动作。


    ……


    徐通达仍然笑着。


    ……


    赵捷仍旧没有动作。


    李愈看不下去了，转过来握了握徐通达的手：“好好好，知道你叫徐通达了！”


    他这才满足地收回了手。


    转过去的赵捷还是慢半拍，好奇怪的人……


    她的目光继续投向台上。


    “颜家小公子，令尊近来可好？”是刘净云在询问。


    “净云长老，家父一切安好，一直在忙边线的事情。”颜文钰看着刘净云。


    “颜家？”赵捷低念着。


    颜文钰的家族？边线？原来颜文钰真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公子？为什么连学宫长老都一副这么尊敬他父亲的样子？


    徐通达本就坐得离赵捷很近，自然也听到了这疑问。他向前伸着头，兴冲冲地说：“赵捷，颜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


    赵捷转过了头，示意他继续说。


    “颜家一族是边线的守护者家族，他们住在彦夜府，百年来一直是颜家掌管边线事宜。


    颜家与王室来往密切，可以说颜家可以等同于王室……”


    等同于王室？


    “我早就听说颜家小公子一副好相貌，刚才看到你那朋友就对他的相貌感到惊叹，但我没想到他就是颜文钰，这么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颜文钰的母亲就是当今商王商隐的妹妹商樱，不过嘛，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颜文钰的母亲……果然如她料想的一样。她看了看李愈，李愈也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徐通达说得不错。


    “至于死因，我想这不适宜我来说，每个人都有一段不便提及的过往，王室也一直不将真正的结果公之于众，但据我所知，十有八九是那个原因……”


    他神神秘秘不肯说下去，似乎在等赵捷问他。


    赵捷没有如他所愿，她没有开口。


    她的思绪似乎飘回了月祈森林，她又想起血色月光下颜文钰盈满泪水的眼睛、紧闭的嘴唇、苍白的脸色,以及梦醒时他抱紧自己的双臂，他的梦多半就是关于他的母亲商樱。


    灵狼幻梦会让人梦见自己最挚爱之人，难怪他那般脆弱难过。


    昨日李愈问及他的家人时，他那受伤的眼神，赵捷永远不会忘记。


    她没那么强烈的好奇心，如果颜文钰愿意对她说的话，她很乐意于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不论真相是什么，她都会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但绝不是此刻，从他人口中挖掘他的苦痛。


    “原来如此。”她不再问徐通达什么，只是转了过去。徐通达撇了撇嘴，并不在意。


    一阵冷香传了过来，随着这香气走回来的是颜文钰，他坐回了赵捷旁边的位置。


    台上的测定仍在继续。


    赵捷紧紧盯着走回来的人。


    颜文钰不懂为什么赵捷看着自己的眼神这么充满……怜惜？


    他看了看颜云，颜云看了一眼徐通达。


    是他对赵捷说了什么吗？


    颜文钰的眉头紧皱起来，他想起长老们问彦夜府的事情。所以是关于自己的家庭吗？是关于自己的母亲吗？他讨厌那悲痛的过往被别人知晓，更讨厌在赵捷面前暴露自己弱小可怜的一面。


    “怎么潜力顶级还这么不开心？”赵捷只是看着他。


    他那漂亮得如同墨笔勾画出的眼睛内波光流转，几乎又要盛满悲伤，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赵捷，问她为什么要可怜自己？绝无可能。


    赵捷看不下去了，抓住他的衣袖：“颜家小少爷？嗯？”


    “是啊，我是。”他垂下眼眸平淡无波地回答。


    或许是因为颜文钰低下头的原因，赵捷看到他浓密的头发铺满在前胸。他的眉毛微皱着，眼睛闭了起来，眼睑露了出来。


    他的皮肤十分白皙，眼睑之上的微弱血丝都红得清晰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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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薄薄的眼皮微微颤动着，一下一下，不规则的抖动击打着赵捷的心脏。


    她将自己的双手放在颜文钰的手腕上，轻轻握了一下。


    “我只知道这些。”她的语气十分坚定，“有什么我可以知道的，你可以之后再告诉我。”


    他的眼睛猛然抬起，那卷翘的眼睫毛因为睁大的眼睛而圆圆张开，下嘴唇被自己洁白的牙齿不自觉地咬着，满面惊讶。


    “从月祈森林回来之后你就很悲伤，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可不是这样的。”赵捷直直地盯着他，握住他手腕的双手加重了力气


    赵捷眼中最初的颜文钰骄纵却不跋扈、幼稚却不悲观，绝不是今日这般垂头丧气。


    与此同时，颜文钰也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赵捷时候的场景，他看到那个满身血污的女孩被冰冷的巨石怪高高抛起，又狠狠砸在树干上。那时他几乎以为她要死了。


    当时他能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他想也没想就出口激她，想她能够活过来。


    她比自己想得要坚强，她爬起来了，还杀死了那个力大无比的中阶灵兽。


    颜文钰承认跟上赵捷是有其它原因在，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想知道这个倔强的姑娘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很显然，她能做到的有很多，不只局限于月祈森林的选拔。


    他清楚地记得灵狼幻梦里那一句“醒过来”，可以说是那冰冷却坚定的声线将他从梦魇中唤醒，让他免于沉迷虚幻之境。


    抱住她的那一刻，他才感觉自己回到了现实。那时的月光清亮冰冷，但她的怀抱却温热而充满力量，在刹那间几乎要凝结成永远，带给他无尽的安稳。


    但幻梦过于真实，赵捷说得对，从那天起自己就一直沉浸在悲伤里。他厌弃弱小的童年、厌弃悲惨的过往、厌弃不肯面对现实的自我。


    这几日他仍旧会无数次梦回幼时，梦回母亲去世的那天。吐满圆桌的血似乎转移到了自己的口鼻之上，让他无法呼吸。


    昨夜也是如此，与他人入学激动到失眠不同，他难以入眠的原因是他怕再在梦中看到母亲那呕不出毒药的痛苦脸庞。


    所以在清晨，睡眼惺忪的自己看到整装待发的赵捷时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一种向往。


    他向往的是她永远那样冷静自持，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的淡然。


    他沉默了半响，回过神来才对着赵捷说：“你说得对。”


    “一切都会过去的。”赵捷知道多说也无益，一切需要他自己想明白。


    “我明白。”颜文钰收起悲伤，从现在开始改变也不错？


    赵捷看了看他，这张漂亮的脸就应该只充满喜悦。


    “小捷。”颜文钰又补充着。


    小捷？为什么这么叫自己？赵捷的眼睛慌乱地转动着。对了，在月祈森林他似乎这么叫过。


    “当时可是你说的，一起加入日曜学宫的话就让我叫你小捷哦。”颜文钰看到赵捷迷茫的眼神，好意地解释着。


    没错，是自己说过。


    小捷？小捷。这叫法似乎有点亲近。


    自己只是想要他不要沉浸在悲伤里，为什么这么快就想起了这件事情呢……早知道当时就不要答应他了，赵捷开始胡思乱想。


    “小捷小捷，我也要叫小捷。”镜这小孩儿也出来捣乱。


    赵捷也不好说什么，她抬起头看着颜文钰强装镇定：“好好好，随便你怎么叫。”


    “好啊小捷。”颜文钰这回是真情实意地笑出来了，赵捷呆呆地看着近距离绽放的笑容。


    糟糕，挪不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