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一也终显出真容，眉黛青颦，肌肤胜雪，唇若丹霞，却于脑海不留痕迹。


    双眸幽暗如深潭恍然又似错觉，只余一双泛着星辰的黑眸，苏瑞雪从中看到了清冷慈悲。


    只轻轻柔和了面容，神情散朗，便让面前这只鬼托付了全部。


    作为黎苑第一位客人，原一声音轻缓。


    “只要付得起代价，愿闻──其详。”


    铃──


    是银铃的声响。


    诉说，鬼魂陷入了回忆，


    “祖父年轻时试药，导致父亲先天体弱。


    我出生那日恰巧是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父母期盼我福寿双全，所以为我取名瑞雪。


    可惜随着年龄增长，我的身体逐渐虚弱，医师查不出病因，只觉得是与父亲一样的先天不足。


    ……后来母亲意外又有了身孕，父亲原本不愿她出生，可能怕她与我们父女二人一样。


    到底在祖父的阻拦下留了下来……父亲没撑到妹妹出生便去了，母亲听闻噩耗，动了胎气，难产而亡，只余下嗷嗷待哺的妹妹。


    那时正赶上二婶刚生产不久……世间人言可畏，我怕妹妹担上克父克母的名声，也不愿她从小失去父母。


    便求二婶将妹妹记在名下，隐下她的身世，只愿她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一生。


    ……后来我随祖父在外求医，听闻她的神医名头，更欣喜于她的身体安康。


    谁知这幸福如同镜花水月。


    父母死了，妹妹也死了，现在我也死了，陪在身边的时月也不知生死。


    我不知，这便是命吗？”


    苏瑞雪说到最后语带茫然，又带着难以言说愤怒与怨恨。


    “那你认命吗？”


    “我不认！我也、不、信！”眼眸似要泣血一般。


    “这便对了，若你认命，又怎会到此？”原一声音温柔，语带笑意，为她续上茶水。


    “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


    苏瑞雪的眼中泛着浓浓的墨色，回忆起三生石上的画面。


    那上面是她的经历，但她的死并非偶然，那是不是，是不是她妹妹的死也不是偶然。


    她第一次抱她的时候，那么软，小小的一团窝在她怀里，她小心翼翼不敢动一下，生怕多用一份力伤到了她。


    “她才十五岁啊，她还那么小。”苏瑞雪忍不住哭泣。


    可是啊，鬼是没有眼泪的，鲜血顺着眼角滑落，怨气渐增，恨意难消，“我要知道真相，我要──凶手不得好死！”


    “我会去到你死的那一刻，代替你实现愿望。


    作为交换，你的身体归我，怨气归我，除了魂魄的一切都归我，然后……安心投胎。”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好。”


    “契约成立。”


    话落，丝丝缕缕苏瑞雪看不见的气息自她身上涌出，分成两股。


    一股流入原一体内，细的那股涌入原一面前茶壶旁的空玉瓶中，化作一瓶清夜。


    这极致的七情六欲是原一的修炼来源、食物之一，只要原一将烙印在对方身上种下，便可借助对方的七情六欲修炼。


    而只要对方心甘情愿，原一更是可以将之作为食物直接吸食。


    酸甜苦辣咸，这清夜是原一在人间行走时，灵光一闪炼化而来，是世间最好的调味料。


    这只是苏瑞雪支付的定金，一经支付，盖不退还。


    一桶水只需溶入一滴，每道菜只小小一勺，便是飘香四溢，人间美味。


    一挥手，苏瑞雪化作一朵彼岸花陷入沉睡，飞入门口早已等候的鬼差手中。


    鬼差恭敬拱手，带着花朵离去，待她完成苏瑞雪的愿望，契约便会有所感应，那时，便可给对方一碗孟婆汤送入轮回。


    “阿黎，准备好了吗？”


    “一一，放心好了。”苏瑞雪在门口听到的童音随着一个泛着朦胧微光的……硕大珍珠(？)在原一周边上下飞舞。


    这是她最初大逃杀之时遇到的被天道追杀的混沌珠，认了原一为主。


    一个不在五行，一个可遮掩天机，一拍即合，猥琐发育，狼狈为奸。


    原一弯唇一笑，那双出尘的观音眼尾陡然氤氲出三分魅惑来。


    道法末年，神明将权柄交托天地后归隐，人族大兴。


    因缘定，六道成。因果报应，自有天成。


    但，与此同时彼岸却也人……鬼满为患。


    地府人手不足，道法微弱，仍有很多六道未成前，遗留的怨气难消的鬼怪不愿进入轮回。


    哪怕进了奈河经历刺骨冲刷，也不愿离去。


    没有任其演化厉鬼为祸的道理，但却也没有因其冤屈不得申诉而任其魂飞魄散的道理。


    作恶者得不到惩戒，在人间逍遥几十年，死后才会有鬼差接管，他们怨恨不甘。


    呵，哪怕魂魄消散，怨气却会滞留，以如今道法微弱之势，无法拔除，祸患无穷。


    便有小仙提出像画本子里那样，为这些生前有冤怨气深重的鬼魂消除执念。


    以对方怨气为牵引，回归阴阳交替，也就是心跳停止那一刻，又以防这些怨灵为祸人间，另让人代替对方去实施，双方达成一致。


    但地府仍有顾虑，一方面地府人手不足，修为低下者前往容易陷落红尘，道心不稳。


    二是沾惹因果之事，哪怕有功德可赚，以如今留存修道者，无论仙魔，皆是自顾不暇。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自是有多远躲多远。


    三者，哪怕有契约存在，仍害怕心存不轨者，趁机夺舍，毕竟道法三千，手段层出不穷，最怕对方灵机一动。


    这么一看，初期可动用的人手就不多了。


    “阎君，不若，请那位帮忙？”


    判官思索片刻，对视一眼，二人多年搭档，阎王自是知道判官所说何人，眼神随着偏向外面。


    “只好如此了。”阎王犹豫片刻，下定了决心，暗自嘀咕，“好歹有些香火情。”


    二人所说便是原一，虽不知原一为何没和其他实力强大的大佬一样自顾不暇。


    历经灭法雷劫仍然活蹦乱跳的，却从不会怀疑对方的实力。


    毕竟他也是一路见证对方升级打怪，猥琐发育，越战越勇的英勇事迹。


    以与外表不符的凌厉，一路火花带闪电，将那些神魔一顿胖揍后。


    那些道貌岸然指责她不该存在的、生死大仇的杀了，剩下的浑水摸鱼的，只留条亵裤挂在金乌尾巴上在天上溜了一天的。


    自她留言再有下次，就将对方扒了全身挂上去后，所有生物和她说话的声音都自觉小了些。


    现在的原一是真的被他们逼疯了，她是真干得出来这些事。


    神/魔固有一死，但不能社死，何况神/魔生漫长，没看挂了一天的那些个除了上班几乎都是过了百年才敢出来串门。


    后来神魔归隐，又有些打了歪心思馋她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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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夺她舍的，最终更是化为了她奈河的池底泥沙。


    对，就因为对方本不该存在却偏偏降临此世之身，超脱五行，不惧因果。


    因着对方诞生于冥界，说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嗯，物理意义上的，由此而来的香火情。


    又因后来双方大战之时，也算有段善缘。


    只可惜这神有些轴，不算聪明，跳的有些高，如今历经磨难，也沉寂安生下来。


    后土娘娘也早已闭关，只剩他们十大阎王殿，商量之后，由阎王出面。


    “听闻后土娘娘闭关前对冥界再是忧虑不已。”


    肯定留了不少好东西。


    “……是，您也知如今世间还在交替阶段，地府责任与日俱增，后土娘娘心中忧虑。”


    阎王面上忧思，示意原一手下留情。


    “当初我在世间游历，修身养性，还真让我养成了不少爱好。


    阎王殿下可知有何？”


    “这……让我猜想，必然不是常规琴棋书画。”


    修身养性，怕是在小本本记仇吧。所以我这到底该说啥，这么多宝贝，哪样都是心肝肉啊。


    他这话里意思也明确，这生死簿、判官笔必然是不行的。


    “不如苑主明示？”


    “我喜欢啊，捯拾些花花草草，也不知何时起，就喜欢种些什么，再练练厨艺什么的，这爱好再雅致不过。”


    “……”


    嘶～在心疼的交托后土娘娘留下的一部分息壤、幽冥之火之后，双方达成协议。


    “多谢忘川之主。”


    原一一挥手，流光飘向忘川，构建出一条通向黎苑的指引。


    原一安坐于亭中，静静品茗，等待下一位客人的出现。


    因着她本体强大，且怨魂太多，原一嫌弃一个个来太过麻烦，直接分出几缕神识同时进行。


    谁也没有发现，混沌珠随着她一缕分魂消失不见。


    按照阎王的意思，除了帮鬼复仇，还要少造冤孽。


    谁也没有发现，混沌珠随着她一缕分魂消失不见。


    既然所有人都想把她摁下去，那她就如他们的意，做一回“傻瓜”如何，当一次安于现状的咸鱼又如何！


    “哎～怎么办啊，一一，原来这个苏瑞雪不是我们世界的魂魄，我们来到了异世界！”嘻嘻～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既然签了契约，自然要帮她完成愿望。”


    “那好吧，我已经遮住了这方世界的天机。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混沌珠在原一的识海里忽闪忽闪。


    “一一你先休养一段时间，我去给你赚钱花。”混沌珠随手掏出一具傀儡，这精美程度一看就是精心准备。


    “让我来给这个世界一点小小的震撼，让他们看看什么是花里胡哨，五颜六色，色彩缤纷的花衣服。异世界我来啦，哈哈哈哈！”


    原一没有一点惊讶，别看阿黎形容的乱七八槽，但成品绝对精美，她的衣服都是出自祂手。


    在凡间那些年，祂学会的静心养气之法就是做衣服。


    一个球球在那里一针一线的用云锦做衣服，嗯，可爱。


    原一沉下心扫视苏瑞雪的身体，嗯，果然不出所料，是个筛子……啊，不，说是个漏斗也不为过。


    这个世界纬度太低，可以动用的力量不能太多，不然容易引起空间不稳，她也不想惹麻烦。


    神魂合体要一段时间了。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报仇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