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那张脸，线条利落轮廓漂亮，狭长的桃花眼眼尾带了点儿勾人的弧度，偏深的瞳孔看着像浸了墨，又像是落进了细碎的光晕。


    就是一副很戳人的长相，会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瞄上几眼。


    赵清河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一回事，每次跟戴星月不小心对上视线时，心脏会冷不丁地心慌一下，变得七上八下。


    “哦……”赵清河看着那个甜品，“你发现了呀……”


    “是啊，”戴星月刹住把玩手机的小动作，瞧着她慢悠悠地说，“我本来还以为你会点的。”


    赵清河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都透露着穷酸气息，但还是没打算掩饰，实话实说：“因为它好贵啊……感觉完全就是智商税，性价比一点都不高。”


    她一直都有听说这里价格贵，但因为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就不知道会这么贵。那个甜品更是。


    本来就已经战战兢兢受之有愧，正常的菜都不敢点了，哪儿还敢点那个。


    戴星月一下子就猜出了她在想什么。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自个儿手指头上的银色小蛇戒指：“所以你这是在质疑我的经济实力么？看不起我？”


    赵清河背上一个激灵，马上捏着勺子反驳：“我哪儿有？！”


    戴星月双手往腰腹上头一抱，整个人松弛感十足：“那你还不把它端过去吃？真不是怕我等会儿会付不起账只能带你逃单，接着被店家扭送派出所？”


    “谁说的？！”赵清河瞪她一眼，立马把甜品挪到了自己面前，端正坐好：“我才没有！”


    话落，她就从里头挖了一勺放进嘴巴里头。冰冰凉凉又甜丝丝，在食物进入口腔的那一瞬间，夏日里所有黏腻的燥意都被驱散了个一干二净。


    真的好吃。简直仙品。赵清河捏着勺子，情不自禁地微微晃动了下身子。


    戴星月见她吃得开心，唇角也莫名地跟着弯了起来，问：“好吃吗？”


    赵清河连连点头，继续挖着那冰凉的甜蜜往嘴里送。


    戴星月也没闲着，潇洒地一把拿起烤肉夹，就准备烤肉。


    桌上的烤盘这会儿已经被烧至高温，牛肉片刚被她放到上头，就被烫得泛了白，卷了边儿。


    在油脂滋滋作响时，迷人的肉香一块儿涌入鼻间，跟猫爪子一样，挠得人口舌生津，坐立难安。


    赵清河本来先前还没觉得有多饿呢，现在却突然一下子就出现了一种，饿得受不了的感觉。


    没多大会儿，第一波烤肉已经熟透。戴星月夹了几块放进一个小碟子，顺势推到了赵清河面前。


    “尝尝？”她说。


    “嗯！”赵清河早就快要馋死了也就不跟她客气了。


    说起来，她好像也没法跟戴星月客气起来。就是很神奇，跟她在一块儿会特别放松，毫无拘束感。


    说好的有钱人都会让人有很强的压迫感呢？


    夹起一块烤得表面金黄的肉，赵清河将它往嘴里头一送，顿时有种满足感直冲天灵盖的感觉。


    被烤得外焦里嫩的肉闻起来香气四溢，又因为油脂分布均匀恰到好处，吃起来口感尤其丰富，让人根本就停不下来。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价格这么贵还不会倒闭了。对于有钱人而言，是真的会觉得性价比超高的吧？


    吃完眼前那一小碟子肉，赵清河忍不住十分虔诚地对戴星月说：“谢谢你请我这一顿啊。”


    要不是有戴星月带进来，自己现阶段估计是连进门看一看的资格都没有的吧。


    戴星月摇头：“不用这么客气。”


    停顿了会儿，戴星月还是把心里头的疑惑问出了口：“所以，你今天到底遇到了什么？”


    她先前就有点在意了。因为即便赵清河对于诸多情绪有做隐藏处理，但刚刚的样子对比起平日来，多少还是有点不太对劲，怎么看都是在不开心。


    赵清河见她主动问起，捏着筷子抿了下唇，说：“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感觉没什么好说的，还是算了吧。”


    她这倒也不是什么用来搪塞人的借口，是真的突然一下，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她身边都没有那种会认真听她倾诉，并且帮她解决问题的人吧。


    哪怕是还挺爱她的妈妈。


    她如果被同学说三道四，回家告诉妈妈后，也只会得到一句：“你理她们干什么，随便她们说去，自己内心够强大就什么都不怕。”


    说起来好像没错，似乎是站在她这边的，又总让人觉得不得劲。


    后来长大了，她才明白为什么会不舒服，说到底还是因为，这种事情说出来了也没有得到解决，没有人会为她撑腰。


    但她也不想去怪妈妈。


    因为她知道，那时候自己家里条件差，妈妈每天都在为生计奔波，背上扛着的压力巨大无比，要操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相较之下，她在意的这些事情，确实就都成了不值一提小事。


    对妈妈来说，每天睁眼闭眼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证她能顺利长大，根本就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照顾她的所思所想。


    何况，妈妈自己小的时候，应该也是没有被外婆外公他们贴心呵护过太多的吧。那时候穷人家的孩子，能被拉扯着长大都算不错的了。出于环境限制，父母就是再想溺爱子女，也只能做到在吃饭时多分半个鸡蛋。


    只是在那种环境下，她想长成什么样子，确实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慢慢就长成了什么都想自己扛的性子。


    戴星月倒也没非要勉强赵清河说，只是简单点了个头：“好。”


    这一餐饭，赵清河吃得相当心满意足。她甚至都在想，假如自己这会儿只有三五岁，多半会忍不住抱着盘子把肉汁都舔干净。


    饭后戴星月结完帐，吃饱喝足的两人就推门走了出去。


    刚走没两步，戴星月的手机里头进了个电话，于是去了一边接，赵清河则留在原地等。


    低下头，赵清河正打算上个小网，耳朵里头就传进了个熟悉的声音。


    赵清河下意识抬头一看，捏紧了手机。


    胡莉？


    对面也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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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认出了她，对着她上下一通打量后，露出了个标志性的虚情假意式笑：“哇好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是啊，吃过饭了没？”赵清河实在是不知道能跟她说什么，只好瞎扯些没营养的。


    “没呢，”胡莉捋了一把头发，“我爸说要陪我过生，我刚到，在等他。”


    听到“我爸”两个字，赵清河心头莫名一跳。她还没说什么，一辆宝马已经缓缓停下。随后车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拿着个巨大的某品牌限量版娃娃从里头走了下来。


    “莉莉，生日快乐！”男人一过来，立马笑呵呵地把娃娃塞到了胡莉怀里。


    赵清河不动声色捏紧了手，手指关节都隐约泛起了白。


    那个男人，所谓的胡莉的“爸爸”，正是她的亲生父亲赵静峰。


    讽刺的是，赵静峰等胡莉把娃娃接过手后，才发现了赵清河的存在。


    他完全没有料到赵清河会在这里，一时有些宕机。虽然他们目前已经不再是一家人，但再怎么说，到底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且曾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相处过许多年，再见多少还是会带点尴尬。


    不知道能说什么，赵静峰只好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用一种和蔼又疏离的模样，对赵清河打了声招呼：“出来玩啊？”


    赵清河回过神来，答得言简意赅：“嗯，出来吃饭。”


    “好，”赵静峰沉吟了会儿，最后只憋出来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一听就知道，这是典型的在没话找话。


    赵清河点头，任由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


    谁想本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空气里头却飘过来了胡莉的声音：


    “哎，爸，你以前不是经常都记不住赵清河生日吗？怎么每次都记得我的呀？是不是因为对你来说，我比她更宝贝呀~”


    看似在努力压低嗓子，实际上却控制在了赵清河刚好能听到的范围内。


    赵静峰咳了一声，语气有点慌张：“傻孩子，又在说什么傻话呢……”


    胡莉继续故意用赵清河能听到的黏糊声音说：“怎么了呀，难道这是什么很难答的问题吗？”


    赵静峰只好用力地压低嗓音，哄着她：“当然是你更宝贝。”


    ……


    赵清河僵直地站在那儿，突然觉得太阳穴像被针扎中，隐隐作痛。随着眼睛里头雾气渐浓，世界像被人蒙了纱，变得朦胧了起来。


    低下头，她靠佯装整理头发回避着路人的注目礼，视线中却冷不丁出现了一双熟悉的小皮鞋。


    抬头一看，果然是戴星月出现在了她面前。


    意识到自己这会儿的模样可能有点失态，赵清河慌忙做起了表情管理：“嗨呀，你接完电话啦？！”


    戴星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


    “你……看我干什么，”赵清河眼神躲闪地卡了下壳，接着继续刻意最大限度地保持着微笑：“怎么啦？”


    戴星月摇了摇头，随后朝她走近一步，将一包纸巾递了过去：“没事儿的，别强颜欢笑。想哭就哭吧，我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