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晴天霹雳
作品:《莳花戮》 残阳朦胧,像裹着一层薄雾,已近初冬,天更冷,日落的也更早。
沈莳和洛觞并未停留,径直回了花锦阁,她将那几张身契掏出来全部交给春桑,春桑接过她们的身契,眼泪不自觉啪嗒啪嗒砸到纸上。
青黛急忙道:“高兴的事,怎地哭了?”
春桑摇摇头,“我是太高兴了,本以为这辈子就那样在淤泥沼泽中了此残生,没想到如今还能做回自己。”
青黛轻轻拍了拍她,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你会更好。”
春桑抹干眼泪,郑重点点头。
春桑曾听人说过:女子可以千娇百媚,也可以狠厉凶残,可以针织女红,也可以舞刀弄剑。世间没有规则约束女子一定要活成别人既定的样子。你可以做园中花,也可以做崖边树,可以是天上雁,也可以是水中鱼,就看你自己想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她想走一条是什么样的路呢?
她又能走一条什么样的路呢?
她将自己的身契挑出来,突然跪在沈莳面前,双手将自己的身契呈上,垂头道:“若姑娘不嫌弃,还请姑娘收留。我本是个没什么作为的人,勉强绣工也还拿的出手,若姑娘看不上绣工,我可以在花锦阁内打杂,为奴为婢,照顾姑娘。”
沈莳连忙扶她起来,笑道:“我不需要奴婢,这个身契你也不用交给我,销毁它,你以后就是个普通人。”
青黛也开玩笑:“你照顾小姐,那我干什么?”
春桑忙道:“我也可以照顾青黛姑娘。”
青黛急忙摆摆手:“算了吧,我可不习惯。”
春桑低垂着眉眼,面上一阵落寞,她似乎是被拒绝了。
沈莳突然道:“你既会绣活,那便是你的本事,你若愿意留在花锦阁便留下,我会依照那些绣娘的工钱一样给你开工钱。”
春桑喜极而泣,竟又要跪下,沈莳连忙制止,“别跪,以后也别总是动不动就下跪,女儿膝下也有黄金。”
春桑含泪点着头,像捣蒜般。
她以后是不是也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她的心中已被一层甜甜的蜜加热烈的暖阳所包裹,甜滋滋的,暖融融的。
花锦阁这边温情脉脉,冯府那边鸡飞狗跳,大半夜整个冯府灯火通明,叽叽嚷嚷,似乎在掘地三尺般地找着什么重要东西。
冯桐自景王府出来后,本想再去一次大理寺,问问儿子将那几张身契放在哪,只怪他前一次去脑子不清楚,根本没注意到如此重要之处。
路上发觉,便想着从景王府出来再回大理寺问问。没想到,白天帮助他入大理寺的那位同僚已经被计子盍毫不留情的关了起来,计少卿严令既出,他又不能明着质疑,大理寺牢狱眼下是进不去了。
冯桐无奈,回府后便一头扎进冯流安的卧房,仔仔细细翻找了近两个时辰,一无所获。而后,他又将自己的书房和卧室同样翻找了一遍,也是不见踪迹。
冯夫人以为老爷得了失心疯,赶忙跟在他身后低声询问着,她本已要失了儿子,如今若是老爷再出问题,她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冯桐本想靠着自己寻找,但回头想来,自己一人总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他便转身将整个冯府的人叫到一起,明确告诉大家要找的东西,每三人分到一块地方,这次冯桐已经不仅局限在卧房、书房这种地方。
他想,或许儿子会出其不意将那几张身契埋在院中某个角落,总之,冯桐直接一步到位,吩咐众人,整个冯府,前至院门,后至角门,正堂书房乃至后花园的每寸土地甚至茅厕都要严格翻找,谁先找到赏白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众小厮丫鬟乃至管家都开始在冯府翻找起来,后院的黄土都已不知被铁锄头刨过几次。
已近子时,冯府还是灯火通明,众人似乎都已失去希望,觉得老爷是不是在耍他们,别说身契,就连一张像模像样的图纸都未曾见到。
数个时辰的翻天覆地,众人已是疲惫不堪,昏昏欲睡。冯桐也已颓废般瘫坐在冯流安的卧室内,他不能接受,“或许他将这些身契交给谁保存了呢”,他现在唯一的念头便是去大理寺见见儿子。
他只觉刚刚闭上眼,便听远处似有晨鸡报晓。
冯桐这身老骨头劳作一夜,今晨起身,身体如被浑身敲碎了般酸疼,他皱着眉咬着牙等小厮为他穿戴好外袍,吃过早食后便径直出门,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崔秉狄休沐两日,没想到刚刚复工,屁股还没坐热,就莫名其妙对上了冯尚书这张怒气横生的冷脸。
冯府的事崔秉狄自然知道,但毕竟最终定案还没下,就算冯流安的罪下来,对面站着的依旧是一部尚书,面子还是要给。
崔秉狄招呼人为冯桐上了杯热茶,赔笑道:“冯尚书携晨雾而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吧。”
冯桐不动,冷声道:“大理寺的茶本官可喝不起,我问你,我儿的罪案可定了?”
崔秉狄道:“快了。”
冯桐道:“快了就是还未定?”
崔秉狄道:“是。”
冯桐道:“他犯的又不是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的大罪,为何我不能见?”
崔秉狄道:“冯尚书这话怎么说,按照我朝牢狱规制,冯公子是可以接受探监的。”
冯桐道:“那昨日......”
崔秉狄打断他,面色平静地说:“冯尚书,虽然冯公子可以探监,但是还是要依据我朝律法规制要求来办,而不是在大理寺随便找个人偷偷摸摸地走进去。”
冯桐突然哑了声,他无法反驳。
他缓了缓神色,又开口:“老夫现在是否可以探视我儿?”
崔秉狄道:“自然可以,这就为冯尚书安排。”
崔秉狄唤来差役,让他带冯尚书去牢房探视冯流安。
牢房昏暗,大理寺的牢房更是腥臭难闻,常年堆积的血腥腐臭味已经渗入牢狱内每块石缝、每寸土地,是怎么也冲刷不掉的。
这里不只关着犯事的名门公子,还关着杀人越货、常年流窜的惯犯和恶人,鞭铁枷棍各种刑具应有尽有,冯桐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迈进时这个地方时,他是辅助探查一件贪污案的户部的小小官员,那时他和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禁锢关系,却也忍不住后脊发凉。
冯桐随着差役一路来到冯流安所在牢房旁,差役似乎很有眼色,在转角处便停下,弯腰抬手指路,“大人,前方第二间便是,卑职在这候着。”
冯桐点点头,看来崔秉狄并没有要找人盯着他。
冯流安见父亲来了,以为是带来了可救他出去的好消息,连滚带爬的奔到门口,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了一天一夜,他那翩翩风度已经消磨尽了七八分。
“爹,您是不是想到救我出去的办法了?”冯流安扒着牢门,满脸希冀神色。
冯桐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急忙问:“那几张女子的身契你放在何处了?找到那几张身契,便能证明她们的贱籍身份,这样或许能救你一命。”
知道能保住性命,冯流安面容已漫上兴奋神色,“身契就在我卧房的檀木盒子内,又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我为何深藏。”
冯桐呆住,瞪着眼,不敢相信。
“可你的卧房没有,为父昨夜带着小厮将整个府邸都翻了好几遍,你的卧房我更是亲自找了数遍,一个角落都没放过,没见到有身契。”
冯流安也是一惊,大叫起来:“不可能,我就放到桌案上的檀木盒内了,不可能没有,会不会被人提前拿走了?”
冯桐陷入思考,难道真的被人拿走了?
冯流安看着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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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神色,如遭雷劈,瞬间紧张起来,“爹,爹,要是身契真被人偷走了,怎么办?我还能活吗?”
冯桐强装镇定,安抚儿子,“放心,有爹在,爹不会让你死的。”
“他真这么说?”计子盍坐在书案前,把玩着一根上好的紫毫毛笔。
差役回道:“是,属下耳力好,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那几位女子的身契丢了。”
计子盍冷声道:“自作孽不可活,老天都在为她们援手。”
他转了几圈笔,又问:“仵作的验尸记录可整理好了?”
差役回道:“说是今日能整理完毕,我再去问问。”
冯桐匆匆忙忙出了大理寺,乘着软轿又去了景王府。
楚言麟大婚在即本应高兴,没想到冯桐这点破事闹起来没完没了,照他的本意,反正你这个儿子也再不能传宗接代,如今能救就救,不能救便撒手算了。
当然,楚言麟还要留着户部这块肥肉,并不能明言,但是他面上愠色可是藏不住。
“王爷,那几位女子的身契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冯桐悲恸哭喊,刚刚在大理寺冯流安面前他强忍悲痛,如今找到靠山,便一发不可收拾。
奚天凤疑惑:“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冯桐涕泪横流地解释:“本是放在卧房的,找了一夜也未曾见,许是被什么人拿走了,总之,实在找不见。您看能不能伪造几张......”
楚言麟怒道:“你蠢吗?”
楚言麟脑仁有点疼,那句话突然涌到喉间,就要喷薄欲出。
奚天凤面容虽平静,眸色却幽寒,“王爷莫生气,冯尚书也是爱子心切,说了错话。冯尚书可想到,伪造身契同样也是罪,且现在正在风口浪尖,难道计子盍不会派人去盯着?冯尚书难道想把自己或者王爷也搭进去吗?”
冯桐心下一惊,他刚刚的确说话顺嘴秃噜,没经大脑。
奚天凤紧接着道:“看来有人抢先我们一步,拿走了那几张身契,如此一来,冯公子......”
冯桐急火攻心,差点就要晕过去,“王爷,能不能派人......”说着,他无声地轻轻在自己脖子前横着比划了一下。
楚言麟突然笑了,他不知道这位冯尚书是关心则乱还是他脑子就这么蠢。
楚言麟问道:“冯尚书是想杀谁?大理寺少卿计子盍还是靖安王楚胤?”
冯桐突然一怔。
楚言麟又问:“还是你想从大理寺层层守卫的牢狱中将你那儿子抢出来?”
冯桐又是一怔。
这几件事每件好像都不是很简单。
楚言麟手上依旧在把玩着那枚“白玉飞天”,似乎是在等着冯桐回答。
冯桐解释道:“下官已经派人到西市暗自查问过,当日跑出来的两个女子是被汀兰街花锦阁的店主所救,此时人也住在花锦阁,只要人证死了,这件事岂不就成了无头案?”
奚天凤突然问:“那大理寺关押着的马强呢?他知道的岂不是更多?”
冯桐道:“重金之下,想必会有人愿意去做些事,不过是让他闭嘴而已,下官已有了办法。”
楚言麟没说话,面对着心里已经发了狠的人,说再多话好像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只有冯桐孤注一掷,后面他才能更好地为己所用。
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来的恩情大一些。
楚言麟面不改色道:“本王给你几个死士帮你解决花锦阁的人,大理寺的马强你自己找人解决。”
冯桐忍不住连声感谢,什么王爷恩情谨记于心,誓死相报之类的话一股脑喷出。楚言麟摆摆手,让他赶紧去准备。
看大理寺的行事,明显已快到最后定音,只差一纸结案文书上报,就要定案。
冯桐自然不敢耽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