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作品:《捧观音

    翌日,清晨。


    由于昨日落水加之晚间吹风,以至于赵玄真晨起时还有些头晕鼻塞。


    身体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心情却莫名很好。


    她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昨夜与顾平在梨花树下的情形。


    伴随着回忆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赵玄真也眼睁睁看着镜子中自己的面皮越来越红。


    ——你总是以身犯险,我是……关心则乱。


    这句话语再度在脑海中响起,赵玄真头脑中轰然一声,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抬手一把握住知书伸过来探自己额温的手。


    “我很好,没发烧,”赵玄真语气镇定。


    知书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不禁抖了一下。


    “殿下,”知书观察她的脸色,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她正想再说些什么,只见赵玄真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知书,”赵玄真嘴角挂着浅笑,她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问道:“你见过烂掉的苹果吗?”


    “烂掉的苹果,是什么样的?”


    知书被她问得一愣,自从入宫后,别说烂掉的苹果了,就连红得稍微不那么均匀的苹果她都没见过。


    好在,不管现在的生活多么优越,幼时跟着戏班风餐露宿的日子始终记在心头,烂苹果、烂菜叶、甚至就连腐臭的猪肉对当时的自己和知棋来言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表皮黄里发黑,有时候还会有虫子,”知书递过来一对耳环,见赵玄真点了点头,她便帮赵玄真把其中一只耳环带上,继续道:“殿下,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赵玄真自己拿过另一只耳环带上,一边带一边冲着知书眨了眨眼睛,笑道:“秘密。”


    穿戴完毕后,赵玄真像往常一样去给皇后请安,然后跟着众姐妹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请安结束后,太后留她用了早膳,早膳结束,她便跟着太后的身边的贴身宫女去了需要她清扫的佛堂。


    来到太后宫中的后院,赵玄真一眼便看见了杵在不远处的假山。


    她想起那天她与顾平在假山中的景象,脸上再次不由得一热。


    顾平确实是个很讨厌的人。


    赵玄真瘪瘪嘴,心说真希望佛祖保佑,让自己千万不要见到他,光是想到他就已经觉得那么烦了,要是亲眼见到他还不知道要晦气成什么样子……


    沿着假山旁边的小路蜿蜒前行,在后院深处,竹林层层叠叠的遮盖下,赵玄真看见了一堵爬满藤蔓的墙。


    由于春天的到来,这堵墙上长满了鲜嫩的绿叶,远远看上去一片翠绿,只在翠绿的缝隙中隐约露出一点宫墙的朱红。


    沿着那抹朱红往里看,赵玄真仿佛隐约在密密麻麻地藤蔓后面看见一个生了锈的铜环。


    那后面有一扇门。


    “这是……”赵玄真心头不免疑惑,太后宫中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小院”带路的姑姑道,“后来被太后改成了佛堂。”


    “早些年太后精神头还算足,亲自打扫也不觉得累,后来年岁渐长,一些事慢慢地也就做不动了。”


    “后来这个佛堂也就荒废下来了,宫人们虽每日前来打扫,也不过是清扫清扫周围的小路上的落叶浮尘,至于佛堂里面却是十多年未曾进过人了。”


    随着姑姑的话语,脚下再一拐,眼前同时出现了三间并排排列的屋舍。


    三间屋舍之中,最中央的那一间最高,旁边两间稍矮一些。


    赵玄真站在屋前,仰头朝上看。


    在金瓦之下,陡然间撞见一双细长上挑下垂半眯着的双眼。


    赵玄真霎时间心惊肉跳,她陡然间用力握住了知书的右手。


    “殿下,怎么了?”感受到她的变化,知书紧张关切地问道。


    赵玄真暗自吞了下口水,她对知书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朝上看去。


    “是故意这样设计的,”前方的姑姑适时的解释道,“虚空眼【注】从檐下露出,世人的贪真痴念喜怒哀乐都被神佛暗中注视。”


    “心若向善,便受庇佑;心若向恶,必有灾殃。”


    赵玄真听了这番话,在心里不屑一笑。


    要是求神拜佛真的拥有,世人为何还会身陷痛苦无法脱身?


    “九殿下,”姑姑似乎看穿了她,又道,“要心诚啊。”


    赵玄真摆出一副恭敬的神态,低声答了句“是”。


    姑姑离去后,赵玄真和知书对着满屋子的神佛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清扫佛堂听起来都不像是什么很严重的惩罚,但没人告诉她,是这样整整三大间摆满了大大小小来自天南海北无数神像的佛堂啊!


    虽说太后并没派人看着赵玄真,但这毕竟是在太后宫中,赵玄真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直接在太后眼皮下耍花招。


    因此这里所有佛像的擦拭、三间佛堂的清扫赵玄真都打算自己完成,最多让知书帮自己抬抬水、洗洗抹布,做一些零散的活计。


    赵玄真绑起袖子,拿着一块布面无表情地擦拭佛像的身体,苦中作乐地想道,横竖太后没有给她规定时间,慢慢干吧。


    擦着擦着,日头从东边逐渐的升至高空。


    气温逐渐上升,赵玄真又一直在干活,很快变得热得额头浸满了汗珠。


    她用手背擦了下额角,下意识一转头,于竹林之间的石子路上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见她看见了自己,那身影便款步而来,一直走到佛堂前的台阶上。


    是赵玄琮。


    赵玄真不解地看着他,她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抹布,抬脚从步梯上走下来。


    她的衣裙太过长又过于繁琐,就在她迈步的时候,一不小心踩中了自己拖在梯子上的裙子。


    身体当即不稳,就在她差点从梯子上摔下去的瞬间,赵玄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梯子上的扶手,稳住了身形。


    她站住脚,刚松了一口气,余光便瞥见自己身侧多出一双宽厚指节修长的大手。


    “大哥……?”


    赵玄真眼眸轻颤,她冲着赵玄琮轻柔一笑,继而扶着他的手掌从步梯上跳下来,道:“多谢大哥。”


    赵玄琮神色未变,见赵玄真站稳,便收了手。


    刚才那一遭变故,差点让知书的心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幸好自家殿下反应快,也幸好大殿下恰好在。


    不过,话说回来,大殿下方才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了……


    思绪有些发散,正好听见赵玄真在叫自己,知书便猛得回神,她走过去接替了赵玄琮的位置。


    “许久不见大哥,大哥近日可好?”


    其实二人并非许久未见,在赵玄瑞的葬礼上,二人几乎日日相见,可赵玄真却非要这么说。


    果然,赵玄琮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


    “之前虽与大哥见面,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比不得此时四下无人,”赵玄真一边说一边带着知书朝佛堂外走去,“因而当然不能算是相见。”


    闻言,赵玄琮闷声轻笑,他跟在赵玄真的身后走出佛堂。


    二人寒暄,各自说了些关心的话语。


    赵玄琮的话是否真心,赵玄真不知,她只知道自己绝非真的关心。


    虽然作为赵玄琮的亲妹妹,赵玄真心里清楚若是赵玄琮一朝得势,自己绝对受益匪浅。


    但她就是不希望赵玄琮好。


    她甚至希望赵玄琮庸庸碌碌、没有才干。


    每逢佳节,对着神仙许愿,赵玄真的愿望从来都是希望赵玄琮一朝失宠,被父皇厌弃、被母后嫌恶。


    这样一来,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公主的她就能够成为皇后唯一的依仗。


    母亲会开始爱她。


    或许是上天真的听见了赵玄真的愿望,皇帝对他赵玄琮始终不冷不热。


    赵玄琮作为皇帝的长子,与先皇后所出的太子一同念书,随后一同上朝参政。


    太子病故后,先皇后悲痛过度身亡,此后贵妃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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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皇后,赵玄琮却迟迟没有成为太子。


    皇帝对这个长子并不满意,他拖着等着,想在自己其他未长成的儿子中选一个更好的。


    赵玄瑞虽排行第六,却是岁年仅次于赵玄琮的皇子,若是他还活着,再过几月过了生辰便到了能够上朝议政的年龄。


    此时他骤然离世,头一位获益的人便是赵玄琮。


    赵玄真眸光闪动,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赵玄琮。


    可赵玄琮的态度太过淡定坦然,实在让她揪不出错处,若是不赵玄瑞之死真的跟他无关,那便是此人心机实在太重。


    就在赵玄真暗自思忖之时,耳边忽然听见赵玄琮忽然淡声道:


    “你近日与顾子庸走得很近。”


    赵玄真瞳孔骤缩,明明自己每次与顾平相见都是在四下里无人的地方,且又有知书帮忙放风,赵玄琮是怎么知道的?


    她尚未出阁,顾平又是外男,因而赵玄真下意识想要否认此事,她飞快的掩饰住自己眼底的惊诧,还没等她开口,便又听赵玄琮道:


    “子庸是个好孩子。”


    “仁义、端方、识大体,”赵玄琮故作无意地扫了眼赵玄真的神色,继续道:“甚至还生得一副好皮囊。”


    “京中仰慕他的贵族女子不计其数。”


    赵玄真面上虽无甚表情,心里确实没忍住冷笑一声。


    这简直可笑,竟然会有人喜欢顾平?


    八成是没见过什么好男人。


    心里虽不屑,赵玄真面上却显得十分认同,她站在赵玄琮身侧,安静乖巧地点了点头,道:“顾平哥哥确实是好的。”


    “真不知道以后是那位小姐竟有幸能嫁与他。”


    话虽是这么说,赵玄真心里想得却是:就顾平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就他那样逆来顺受的性格,谁嫁给他谁倒霉。


    “你跟他走得近些倒也没什么,”赵玄琮话语一顿,道:“只是,千万小心——”


    “——皇帝。”


    赵玄真一怔,她下意识抬头看去,眼中的震惊在这一瞬间表露无遗。


    “看来,你已经知晓了,”赵玄琮垂眸与她对视,道:“别怕,这不是坏事。”


    赵玄真的眼睛实在是长得太好了,一双眼睛大而亮,眼瞳黑得仿佛漆墨,略微上挑的眼尾天生就含着一股情谊。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实在很难不心醉。


    赵玄琮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色彩,他的唇角不自禁地勾起一点,道:“他是天子,有他的庇护,没有人敢欺负你。”


    赵玄真眉头隐隐皱起一点。


    站在权利顶峰的人一般都道德感低下,礼法只是他们用来规范他人的工具。


    这个道理赵玄真懂的,可她却万万没想到赵玄琮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当然,我也会,”赵玄琮又道。


    他的话无头无尾,听得赵玄真满头雾水。


    “好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赵玄琮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又道:“对了,你和顾平小心点。”


    “父皇是天子,我所知道的他必定也有所耳闻,”赵玄琮接着说道,“他此时没有发难,说明他还没把顾平当会事。”


    “且老侯爷替他守着边疆,他也不得不顾及。”


    “讨人厌的话,我想你心里清楚,我便也不欲多说。”


    “总之,万事小心。若有难处,便派人递话,我一定帮你想办法。”


    赵玄琮特地赶来跟自己说这么一通话,其中到底是单纯好心,还是别有用心,赵玄真暂时摸不清楚。


    她只知道赵玄琮的态度莫名让自己心中窝火,她看着赵玄琮的背影,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声谢。


    而后原本已经离开的赵玄琮忽然折步回来,道:“玄瑞的事,你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


    “为什么?”赵玄真当即反问道,“难道你早知道是谁杀了他?”


    赵玄琮眼底暗色丛生,他与赵玄真对视,一字一顿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