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中，数条漆黑的、如同毒蛇般的暗影触手自爱德里安身后、脚下的黑暗中悄然探出，蜿蜒着向游羽缠去，封堵了她所有可能的退路。


    甬道狭窄，避无可避！


    眼看暗影触手就要缠上脚踝，游羽猛地做了一个掏东西的假动作，大喊：“【闪光臭蛋】！”


    吸血鬼脸色大变，显然对之前的恶臭还记忆犹新。


    暗影触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瞬间回缩，迅速在爱德里安面前交织、变形，凝聚成鸟嘴面具和一整套防护服，快得带起一阵阴风。


    然而，游羽手中空空如也！她的库存早就消耗完了。


    “骗你的！”趁着爱德里安瞬间的防御空档，游羽弯腰从他手臂下方未被完全封锁的空隙中窜了出去，沿着甬道发足狂奔！


    “你竟敢……！”爱德里安扯下鸟嘴面具，苍白的脸上，过敏的红疹与愤怒的潮红交织，愈发明显。


    他试图追上游羽，但吸血鬼的体力本就是弱项，更何况腹中一直传来慷慨激昂的“饥肠辘辘交响曲”，爱德里安扶着墙走得跌跌撞撞，连八十岁老太都能轻松实现弯道超车，踉跄的步伐，简直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游羽拼命奔跑，终于看到前方甬道尽头的一丝光线。她冲过去打开暗门，发现自己置身于古堡的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没有窗帘，午后的阳光肆无忌惮地倾泻进来，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


    爱德里安紧随其后，但一接触到阳光，张牙舞爪的暗影触手顷刻间消失不见，苍白的皮肤上，红点愈发鲜明，几乎像是燃烧的太阳光斑。


    阳光下，阴影注定无所遁形。


    但游羽并没有得意多久，暗门后的阴影，吸血鬼手中聚起紫色的光，似是与这紫光遥相呼应，图书馆的地面也出现巨大的魔法阵，一阵气流呼啸而过，书架上陈列的书籍像是活过来的精灵，飘散在空中，又迅速向窗边汇聚，砌起一堵堵高墙。


    游羽赶在书墙封起来之前，躲进了阳台。


    “别再过来了！”游羽骑在了栏杆上，为了躲避借由阴影伸出的暗影触手，大半身子已经探了出去，她不小心低头看了一眼，下方的高度令人眩晕。


    爱德里安停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红瞳因强光眯成了一条缝，幽幽地警告：“我能感知到，别西卜就在楼下。”


    “跳下去你会被他吞噬，连一点残渣都不会剩下。成为我的血奴，至少还能活着。”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楼下庭院中，已经膨胀得比一座坦克还大的史莱姆，似乎被上方的动静吸引，缓缓地“抬”起了它那没有固定形态的“头”，


    艾尔弗！


    游羽眼尖地瞄到，精灵和莉莉丝、玛琳等人，都已被【暴食】吞入体内，顺着透明的肠道滑入胃袋，艾尔弗漂亮的蓝眼睛紧紧闭着，像是失去了知觉，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而在游羽注意到别西卜的瞬间，对方也同样感应到她的存在，后颈的标记传来熟悉的灼烧感。


    如同鬼火般的幽蓝色眼睛，锁定了半空中摇摇欲坠的游羽，别西卜的躯体如同沸腾的泥沼般，剧烈地翻滚着冒泡泡。本就庞大的躯体进一步无情地吞噬着所及之处一切生命，粘稠的液体如同失控的藤蔓般疯狂舞动，朝着阳台上的游羽伸展。


    在令人san值狂掉的崩坏感面前，游羽出乎意料地冷静了下来。


    如果被别西卜吃掉，应该算不上自行终结生命吧？


    猫眼石手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游羽突然充满了底气，甚至有闲情逸致计算：复活后时间会倒带一天前，也就是抵达古堡前的正午。如果别西卜的目标原本就是她，即使想逃跑，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森林里，没准反而会激怒对方，提前动手，情况依然很糟糕。


    但总好过眼下的腹背受敌！


    前面是蠢蠢欲动的吸血鬼，背后是虎视眈眈的史莱姆，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大不了，再读档重来一次！


    游羽看着阴影中的爱德里安，眼神决然：“如果成为你这种家伙的奴隶，我还不如去死一死，顺带一提，你真的好装好机车哦。”


    什么是机车？贵族的优雅你懂不懂！


    爱德里安沉默了瞬间，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火：“……你想要什么条件？”


    楼下，别西卜的触手够得越来越近，带着粘液蠕动的“咕噜”声几乎近在耳边，游羽语速飞快，如同连珠炮：“互相利用！我给你供血，你帮我，直到打败魔王为止！


    “要签最严格的《冒险者合同》，用那种违约就会反噬，甚至连灵魂都会受损的魔法契约！”


    “打败魔王？就凭你？”爱德里安嗤笑，但看着越来越近的别西卜，以及游羽那毫无回转余地的坚决，吸血鬼近乎神经质般咬烂了精心修剪的长指甲。


    眼下他亟需这个愚蠢的人类献上鲜血，补充体力，否则别西卜吞噬游羽的话，下一个被吃掉的就是他自己。


    他明明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爱德里安面容阴鸷，眼神狠厉：“一天一次的供血，作为交换，在你打败魔王之前，我会在不危及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为你提供‘有限度的’支持和保护。”


    “一周一次！否则我会贫血的！”游羽还在讨价还价。


    眼见一条粘稠、带着吸盘的液体触手即将卷住游羽的脚踝，千钧一发之际，爱德里安扶额，无奈道：“成交。”


    吸血鬼迅速从虚空中抓出一只羊皮卷轴往上扔，卷轴悬浮于空中自动展开，随着吸血鬼口中念诵起古老而晦涩的语言，徐徐生成流转着神秘金光的文字。


    “喂！你念的什么？是不是想搞鬼？”游羽一边挥舞着【东巴的爱心小匕首】砍史莱姆伸来的触手，一边抗议。


    降临兰德大陆后，她自然而然就听懂了世界语，还自动掌握了冒险者必备的骑马技能，但爱德里安吟诵的语言，虽然充满了力量感，音节铿锵，带着刀剑相交的金属回响，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爱德里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苍白的面容在金光的映照下竟有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意味：“你不是要效力最强的契约吗？这是龙语，是最接近世界规则的语言，以其严谨和强大的约束力著称。”


    “还是说，你想换成通用语，然后找机会钻空子？”


    喂喂，不要对我们律师有这种刻板印象啊？！


    游羽哑口无言。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伴随着一声龙吟引发的空气震荡，羊皮卷轴金光大盛，变成两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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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分别射入游羽和爱德里安的眉心。


    几乎在同一时刻，爱德里安动了！他强忍着阳光的灼烧，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阳台上，一把将快要被史莱姆触手缠住的游羽拦腰抱了回来。


    另一只手如同指挥家般优雅地挥动，挂在图书馆大厅的佩剑随之出鞘，将数条触手齐刷刷斩断！


    “【移形换影】。”


    爱德里安的话音刚落下，二人就转移到古堡内部一个没有窗户、仅靠一盏油灯照明的昏暗房间。


    “现在，”爱德里安将游羽放在一张铺着厚厚绒布的椅子上，弯腰双手环住椅背，如同阴影笼罩着她，红宝石般的眼眸在昏暗的烛光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履行你的承诺。”


    真让人不爽！游羽猛地按住爱德里安的肩膀往下压：“有求于人的时候，应该有点起码的诚意吧。”


    吸血鬼没有反抗，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微笑，顺从地单膝跪下，牵起她的手，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抬起头仰望她，纯情的模样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暧昧的语调却又像是在调情：“我亲爱的小姐，现在可以了吗？”


    “收起你的魅惑。”游羽赏了爱德里安一个大耳挂子。


    房间幽闭，寂静无声，只有彼此微弱的呼吸和灯芯爆裂的噼啪声。


    爱德里安慢慢凑近游羽的颈侧，柔软的黑色鬈发如同上好的丝绸扫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冰冷的鼻尖无意地蹭过跳动的大动脉，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


    游羽突然想起，她似乎还从未与异性有过如此亲近的时刻。


    当尖锐的獠牙小心翼翼地刺破皮肤时，瞬间的细微刺痛很快被一种奇异的、仿佛被麻醉般的温热感取代。吸血鬼吞咽的声音在寂静中被放大，冷冽的气息持续喷洒在敏感到极点的颈窝，一种混合着危险，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亵渎的亲密氛围在黑暗中弥漫开来，暧昧得如同一个漫长而缠绵的、带着血腥味的吻，游羽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喉结的滚动和自己失控般加速的心跳。


    就在这时——


    “砰！！”


    房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彻底撞碎！躯体变得更加庞大的【暴食】堵住了整条长廊，发出愉悦的“咕噜”声：“找到你们了，小蝙蝠和……被王选中的人。”


    游羽猛地从那种迷离的氛围中惊醒，一把用力推开了还埋在她颈间的爱德里安，嫌弃地拭去了脖子上残留的湿意。


    “吃饱了就赶紧去干活！”她蓦地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恼火。


    被推开的爱德里安，缓缓起身，原本因为过敏、饥饿和阳光灼伤而破烂不堪的苍白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珍珠般泛着冷意的光泽，猩红的眼眸因餍足而愈发深沉。


    无数蕴含着复杂符号的魔法阵，在吸血鬼脚下层层叠叠地展开、旋转，近乎恐怖的能量让整个昏暗的房间萦绕着紫色的光，被压缩到极致的魔力甚至让空气发出了低沉的嗡鸣！


    斗篷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吸血鬼舔去唇角那一抹诱人的殷红，对着自认为捕食者的别西卜露出了一个懒洋洋的笑容。


    “现在，”爱德里安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慵懒，“该让你这团从臭水沟里翻出的污秽烂泥，见识一下，打扰一位绅士进餐，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