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作品:《再嫁当日前夫重生了

    玉霓一怔,涨红了脸,他莫不是以为她在看他?


    她回去盛了两碗醒酒汤,送到堂屋。


    韩渐不知醉没醉,一手端碗,皱眉慢饮着。


    温为之牛饮一口,呸两声,将碗重重放回几案上,“甚破酒,酸得倒牙!”


    玉霓端了碗,送到他嘴边,糊弄道:“这是西京名酒,阿兄再尝尝。”


    温为之狐疑地瞧着,刚张开嘴,韩渐夺过碗,摁住他脑后,一口气灌个精光。


    玉霓吓了一跳,忙给他拍背,惟恐呛着他。


    韩渐哐地放下空碗,对她又是一记冰冷的眼刀。


    温为之打个呵欠,踉踉跄跄往西屋走,玉霓赶上前想扶他,又被韩渐挤开。


    她让到一旁,看着他捞起她阿兄,几乎是将他拖进了门,只听得嘭的一声,大抵是阿兄一头倒在了床铺上。


    韩渐转身出来,与她在门外擦肩而过,一眼没看她,视她若无物。


    从前顶厌烦她的时候,他也没似这般处处与她作对,眼下遂了他的心意,与他和离,怎越发没个好脸色了?


    晚上歇在西厢房,她见榻上搭了阿兄的一件旧衣,袖口刮破一块,正好睡不着,便翻出针线筐来替他缝补。


    漏尽更阑,庭院一片沉寂,偶有微凉的夜风穿过窗隙,几案上灯焰便随之一晃,连带着墙壁上的影子一阵摇曳。


    玉霓捻出线头,凑到灯下去穿,忽响起叩门声,她手一滑,将针失在了筐里。


    “谁?”


    “开门。”


    玉霓怔了怔,起身下榻,停在门后道:“韩将军若没急事,不如明日再说,我这就睡了。”


    回应她的又是两下叩门声,“要我叫温为之来?”


    玉霓只得拔了门闩,将门打开一道缝。


    韩渐挺拔的身影堵在门外,微微低头,目光阴沉地看着她。


    因他只着寝衣,襟口又散着,玉霓怕再惹他误会,别开眼,才问:“韩将军找我何事?”


    韩渐反问道:“你要我站在此处与你说?”


    玉霓迟疑着退开半步,放他进屋,自己却只站在门边,半敞着门。


    韩渐极低地哼笑一声,眼里尽是微怒与讥诮,朝她俯身,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略带酒气的鼻息喷薄在她肩窝,“温玉霓,不必故作姿态。”


    玉霓微仰起脸,眸中含泪,两片红唇恨不能咬出血。


    当初阿娘听过她的解释,怒斥她自荐枕席,不知廉耻,韩渐大抵亦如此看她,有过那一回,便留下了涤荡不净的污点,在他面前,她始终捡不起为人妻的尊严。


    韩渐拧起眉,转身走到榻边,抓起几案旁的外衫,随手往地上一扔。


    玉霓拭干泪,捡起拍了拍,阿兄这衣裳才洗过的。


    韩渐屈膝坐下,冷冷望着她,“温玉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玉霓不明所以,“将军何意?”


    “你不许温为之随我出征?”


    玉霓摇头,“委实不知此事,今日我便是来送平安符的。”


    韩渐脸色越发阴沉,俊逸深邃的面容映着灯焰的暗芒,显出几分阴晴不定。


    玉霓陪着小心,“明日我便问阿兄,若是因我,我劝劝他。”


    韩渐不作声,细瞧两颊薄有酒晕,虽镇日在外雨淋日晒,肤色仍旧白皙,不似她阿兄,晒得铜人一般。


    观他神色,多半没信她,兴许以为她借机生事。


    “方才阿兄已代我赔罪,我再向韩将军赔个不是。”


    她说着,朝他行了一礼,“当初给将军下药的另有其人,并非我,但的确是我厚颜,趁人之危,将军要怪便怪我,莫迁怒旁人,阿兄与将军自小情谊甚笃,又几番出生入死,切莫因我伤了情分,正如阿兄所言,我不会再打搅将军,过往所犯之错,我定当尽力弥补。”


    韩渐讥讽道:“如何弥补?”


    “将军憾事不外乎没能迎娶薛娘子,”玉霓斟酌道,“将军与薛娘子彼此有意,未必没那段缘分,现下薛娘子的夫君患病不起……”


    她忽地顿住,因留意到韩渐脸色极难看。


    “你叫我盼她夫君早死?”


    玉霓一急,恨不得赌咒起誓,“我若存此心,何必寻人为他医治?”


    韩渐面上并无意外,显是早便知情。


    玉霓顶着他的凝视,小声解释道:“听说薛娘子夫妻不睦,迟迟未和离,或与她夫君的病有关,他日病愈,说不准就要分开,我、我只是想替将军尽一份心意。”


    韩渐额角青筋直跳,一字一句道:“温玉霓,莫自以为是。”


    玉霓忙点头应下,忍不住又劝,“将军既对薛娘子念念不忘,何必一味逞强,不肯低头,若只字不提,薛娘子恐怕猜不到将军的心思。”


    韩渐死死盯着她,面色平静,却莫名叫她心惊担颤。


    “滚出去。”


    玉霓抿着唇,往日也曾被他赶过,她不想惊动阿兄,在西京又没别处可去,杨夫人收留她住在她院子里,半夜他又抓她回去,不许她扰他阿娘清静。


    “将军早些安歇。”


    出来刚带上门,只听啪的一声,似是烛台砸在了地上,屋里登时漆黑一片。


    玉霓忙往东屋去,想起该走的人分明是他,可再借她几个胆,也不敢回去与他争辩。


    从前来阿兄家,晚了不便回去,也是明明东屋更宽敞,他偏要住西厢房,不过是她与他同住。如今再住,多少有些别扭,住东屋也好。


    翌日起来,温为之已煮好粥。


    玉霓笑笑,阿兄与她一般,旁的没学会,只熬粥尚可。


    温为之往西厢房看了眼,问她道:“与离风赔罪那些话,阿霓怪我么?”


    玉霓在榻沿坐下,“我知阿兄的用意。”


    温为之呆了半晌,忽说起这回在东都看的歌舞戏,叹那女子可怜,为情郎殉了情。


    “怎可为个男子轻生,没他难道就活不成了,缺吃少喝还是怎的?不想想阿爹阿娘,阿兄么?我早便与你嫂嫂说了,我若死在外头,她切不可为我犯傻,只管再嫁。”


    玉霓奇怪地看他一眼,他几时会看戏了?


    “大清早的,阿兄胡说什么,”想起昨晚韩渐的话,问,“阿兄不去河东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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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


    温为之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不去便不去,啰嗦什么。”


    玉霓忌讳他方才那句“死在外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去也好。


    温为之道:“平安符用不上了,不如给离风?”


    玉霓不肯,“专给阿兄求的,不好转赠,现下我与他非亲非故,赠他平安符亦不妥当。”


    温为之点点头,没再多说。


    玉霓捧着粥碗,想想问:“阿爹阿娘当真不介意我和离么?”


    “离风是个做大事的,阿娘他们早知你这性子与他走不长,当初原就不赞同你嫁他,成亲几年你又愁眉苦脸的,远不如在家高兴,若不是怕你不肯,我早便想劝你和离了。”


    玉霓低头看着粥碗,眸中泛起酸涩。


    用过早食,迟迟不见韩渐出来。鱼荃也没露面,似乎昨晚熬完醒酒汤就没见着他了。


    去西厢房一看,人已走了。


    韩渐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交与仆从。


    鱼荃迎上去,低声道:“郎君,已办妥。”说着,自小竹筒里抽出一张纸卷,呈给韩渐。


    韩渐揉了揉额角,扫了一眼,进了书房,便掏出火折子点了。


    鱼荃禀道:“方才夫人命人来过,叫郎君回来后去一趟。”


    “可说了何事?”


    “不曾。”


    杨夫人正在廊檐下喂玉霓那缸红鲤,听韩渐问安,转身道:“昨晚留在温家了?”


    韩渐应了声是。


    “没欺负玉霓吧?”


    韩渐淡淡否认,“阿娘多虑了,我几时欺负过她?”


    杨夫人看他一眼,没言声,朝崔嬷嬷递了个眼色。


    崔嬷嬷立刻回屋捧了个锦盒出来。


    杨夫人从中取出一幅挂轴,展开,对韩渐道:“这是礼部冯侍郎家的小娘子,比你小几岁,淑丽端方,过两日我托人安排你与她相看。”


    韩渐看也没看,一口回绝道:“不必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不劳阿娘操心。”


    “你和离已有些时日,有甚主张,尽可拿出来,藏着作甚?”杨夫人将挂轴塞给他道,“所谓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你阿爹在你这年岁已有了你,你呢?连娘子也没了。”


    “开拔在即,委实无心于此。”


    杨夫人道:“你莫敷衍我,多少儿郎赶在出征前成亲的。”


    崔嬷嬷忽地咳嗽了一声。


    杨夫人歉疚道:“阿娘并无他意,只这亲事还是早日定下为好,关乎子嗣,大意不得。”


    韩渐扫了眼挂轴上的冯家娘子,沉声问:“阿娘为何这般着急?从前也不见阿娘催促温玉霓。”


    “怎没催?”杨夫人看他道,“催她就有用么?”


    韩渐看着陶缸里吃饱后懒懒游曳的鱼,半晌道:“阿娘的意思我懂了,这娘子不合眼缘,往后遇上有可意的再说。”


    “哪处不合眼缘?”杨夫人诧异道,“冯娘子不说冠绝西京,至少也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


    韩渐卷起挂轴,随口道:“这等相看用的画像,未见有貌丑的,岂能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