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修,增)
作品:《分手后第五年》 场面静如止水,只有暗流深涌。
文曦往鹤卿脸上看一眼,看到鹤卿已然被祈景澄惊骇得怔住,满面都是局促和尴尬,她想到鹤卿本就困难的处境,死死摁住自己往上翻涌的那股对祈景澄当场给她二人难堪的愤怒,看向祈景澄的眼睛。
她语气平静:“同事。”
祁景澄视线在她眼里久久滞留,看着她疏离冷漠的眼神,以及愈加挺直起来的脊背,像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跟谁大战一场那般,他喉结重重滚动一回,那股欲喷涌而出的暴动,被紧紧压回深处。
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大步离开。
-
祈景澄凌晨五点回家时,和祈以湛在车库里打了个照面。
晚归的祈以湛见到他惊讶不已,脱口而出:“哥,你也才玩完回来?”
说完反应过来,他哥一向最守规矩,除了那一阵天天喝成狗,已经几年都没有这样晚归过了,正要否认自己的说法时,没想到撞上祈景澄看向他的眼睛。
祈以湛瞳孔一震。
祈景澄衣着体面整齐,除了脖子上的领带扯松了一点,有点歪,其他地方依旧规整得一丝不苟,就连搭在臂弯上的外套也是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甚至面上没有一丝多余情绪,然而那双眸里,竟然全是猩红的红血丝!
祈以湛本想招呼打完就走的脚步蓦地一刹,定定看着他哥的眼睛没动。
他有些不可置信:“哥,你喝酒了?”
祈景澄移开眼,没回答。
祈以湛又说:“你开车还喝酒?不怕上新闻头条啊?‘祈氏集团掌权人醉驾!’,蔑视法律,蔑视苍生,因情所困——”
他话一顿,想到一种可能,更加觉得不可置信:“你该不会又被甩了吧?”
祈景澄和祈以湛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相,前后差距不到五分钟出生,却有截然相同的两种性格。
祈景澄稳重成一座顶天立地的大山,祈以湛则更像恣意成长的树木,雅痞招摇,随心所欲。
见祈景澄放在门把手上锁车的手顿了一下,收手的动作依旧稳,却稳得有些泛僵,像是他所有的动作都被他强行控制在一种幅度中,是种看似平静,却又根本不平静的状态,祈以湛愈发兴奋了:“我说对了?”
祈景澄静静看向他,声音平稳地问了个让人心惊的问题:“你似乎很开心?”
祈以湛被问得面色一僵,立刻否认:“没有啊没有啊,哥你都被甩了我有什么开心的?”
祈景澄轻笑一声,毫无笑意。
祈以湛不太爱看祈景澄这个样子,这更加让人揣摩不透祈景澄的真实一面,他瞥眼祈景澄的车,立刻岔开话题问:“哥,你怎么亲自开车回来的?”
祈景澄没回答,从祁以湛脸上收回视线,抬步走了。
祈以湛立刻快步跟上去。
祈景澄放缓了脚步,等弟弟走上前和他并肩,没走两步就听祁以湛嘀咕:“哥你真是敢啊,喝酒还开车,也不怕出个什么事儿啊,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们家不得散了,何止我们家啊,这集团上下这么多人可不就是群龙无首——”
祁景澄侧目,看祈以湛一眼。
祈以湛立刻闭嘴,拿手掌心啪啪往嘴上拍:“我呸我呸!哥我乱说的你别介意啊,我就是担心你嘛,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你借酒消愁……”
祈景澄利落打断他没完没了的滔滔不绝:“我没喝酒。”
祈以湛表情一定,嘴里拖出长长的一声“哦”,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但终于闭嘴。
祈景澄在外是没喝酒,他真正的饮酒是从回了成雪苑后才开始的。
去了地窖,他伸手拿出一瓶1997年的勃艮第黑皮诺看了看,提着晃了晃,是个空瓶,面无表情地放了回去,转手开了一瓶TheDalmore25YO威士忌。
他慢条斯理地取冰、倒酒,坐去单人皮沙发上,闭目,仰头,好像能听到那年家宴上的交谈声:
他问身边异常安静的人:“还好吗?”
她声音很轻:“你这个酒不太好喝啊。”
他让人取来新酒:“这款如何?”
她朝他呲牙笑:“好喝哦,还有吗?我还要。”
“一瓶还不够?”
“我要打包,要一模一样的。”
“另一瓶才存十几年,还要等等。”
“那等能喝的时候通知我哦。”
“好。”
“你最好啦!”
天亮时,冰块没来得及融化,杯中酒已经被饮尽。
随酒杯倾覆,杯子和残冰一起砸在地板上时,有晶莹的泪珠从眼尾处滑落,融至静默无声处。
-
文曦看到有三个未接来电时,已经是隔日午后睡醒来之后。
她在熟悉的号码上定了很久视线,踟躇半晌,最终还是没给他拨回去。
年会后,她又继续忙了一段时间。
等工作忙完,春运已经开始,已经很难买到去别的地方的票,最后是决定反着人群的流动方向,回海城过年。
如今文家唯二的财产,是她母亲婚前购置的两套公寓,在同一栋楼里,位于市中心,虽然老旧,但交通便利,环境也安静。
时隔五年,对着空荡荡的、但处处是母亲手笔的屋子,文曦瞬间红了眼眶,花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心情。
大年二十八那天她回了一趟苏城,在横泾公墓扫了墓,呆了半天,傍晚时去了仓街。
比起京市来,苏城的室外算得上是暖冬,没有裹挟着雪粒无孔不入的寒风呼啸,文曦站在街角,对着那个庄严肃穆的大门看了三个小时。而后上前去递了一封信,值班的人起初不收,直到她又站了两个小时,才勉强接过,说往上汇报试试。
她感激涕零地道了谢,赶最后一班高铁回了海城。
次日发现客厅里的空调不能再制热,她打厂家的服务电话,但被告知年后才能上门维修。
文曦从小就怕冷,便将行李再次打了包,搬到了楼上另一套大公寓里面去。
等东西全部搬完,站在客厅那一刻,文曦只觉得恍若隔世。
这里,除了有妈妈的痕迹,还有很多,她和祁景澄曾经的回忆。
文曦原地平静一会儿,出门买了点年货回来。
到了傍晚,她估摸着预约的楠宫参观时间,带着一提包零食出了门。
位置在城西一点的地方,文曦轻车熟路,到了门口,和保安核实了下信息后,她问保安说:“是不是可以坐你们的车进去?”
保安意外她怎么知道这种细节,但诚实说:“可以。”
以前住在这儿时,不时会见到这接驳车穿梭在十六栋别墅之间,当时觉得这车其实多余,住这里的人怎么可能缺出行车辆,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就用上了,文曦感受着扑面的凉风,视线在路边掠过,看着四周的细微变化。
车行到一栋法国里维埃拉式的别墅不远,文曦叫停车:“我就在这儿看一会儿。”
保安停车,但说:“这栋卖出去了。”虽然她也不像来买的样子。
文曦问:“卖出去很久了吗?”
保安:“五年。”
文曦点点头。
这种开发商号称为全球顶端成功人士所准备的艺术品的地方,原本就一栋难求,更何况当时一定是按低于市价被拍卖的,更是香饽饽了。
她看着充斥着回忆的无比熟悉的房子,人不自觉朝前走,保安见状警惕地说:“只能在外参观,不能进门。”
这里的安保系统她也进不去。
文曦驻足,踮了下脚,越过花园墙找那棵她亲手种下的橄榄树。
好在还没有被新主人拔掉,甚至茂盛了很多,她一眼就看见了它。
她沿着花园外墙走过去,在相对距离橄榄树最近的地方停下。
保安距离她一点距离,看她从包里拿出一堆东西,眼神再次警惕起来,但最后只看到她拿出了一些犬用食物。
在地上一一摆好零食,文曦对着橄榄树轻声:“开心,出来吃零食啦!”
过了会儿,她手指抓了几颗狗粮放嘴里,咀嚼着其中的味道,对着零食盒旁边的空气自言自语:
“味道还不错哦,开心你吃了吗?喜欢吗?”
“我搬家了,去了很远的地方,爸爸也去了很远的地方,妈妈也是……你见过妈妈了吗?”
“你现在过得好吗?去别的人家了吗?”
“到了别人家你可别再犯蠢啦,你可是纯正血统的哈士奇,不是二哈,知道吗?”
“……”
保安在一旁看得皱眉,不懂这个女人在做什么事情。
她来参观却不真看什么,只蹲在地上吃狗粮,还一个人神神叨叨地说话。
文曦兀自和开心聊了会儿,这才将零食收回包里,站起身,拿手机拍了几张橄榄树的照片,重新坐上接驳车出了门。
-
海城的冬天湿冷,寒风劲吹。
文曦在大门外等了很久,天已黑透,依旧没有等到接单的网约车。
察觉手脚逐渐冰凉起来,她忙裹紧脖子上的围巾,开始找坐公共交通的方案,一看最近的公交站点离这儿步行得半小时,她不免叹气。
然而也没有别的办法,天开始下起了雨,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阔气的大门,转身离开。
走到半路时,一辆车往她身边缓缓靠近了过来,文曦起初以为是她挡住了马路,没去看,脚步自觉往路边走了一点,可那车依旧紧跟她前进的频率。
尽管海城的治安够好,但在偏远地方独自一人时遇到尾随的车辆,文曦依旧警惕起来。
她拿出手机按出了110数字,手指放在拨号键上做好准备,这才偏头看过去。
入目一辆宽阔的黑色幻影,通身都像一场看不透的暗夜。
文曦一愣。
车停下,司机下车,跑上前:“文小姐,祁总请您上车。”
文曦看一眼后座,原来还坐着面都不肯露的谁。
沾一个司机的光蹭车算什么?她拒绝说:“不用了,谢谢。”
说罢快步离开,但没走几步,身后传来门开的声响,紧接着,一道影子压在脚边,影子移动速度迅速,很快越过她身体,到了她面前。
文曦差点迎面撞上去,猛地停下脚步,然后往旁边走。
但她每走一步,祁景澄便跨出一步拦住她。
两人无声对峙几个回合下来,她总被身高腿长的人稳稳压住一头。
文曦脚步一顿,终于抬脸瞪向祁景澄,发火道:“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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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澄没说话,目光在她微湿的发丝和肩头上逗留片刻,鼻腔中叹出一声,似无可奈何。
文曦再移脚:“让开!”
祁景澄依旧只字不语,却固执地挡着她的去路。
文曦继续走,也继续再被挡住,几次下来她彻底站定,也彻底没了好脸色,愤愤盯住祁景澄的眼睛:“你到底要做什么?”
雨越下越大,因为抬着脸看人,她眼睫上很快开始沾了些雨水,她不适皱眉,抬手去抹开,动作看起来很像拭泪。
祁景澄看着她的动作,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一抹不容置疑:“上车。”
文曦拒绝得干脆利落:“不要!”
祁景澄重复:“上车。”
文曦从他脸上收回视线,再往一旁走:“我说了不要。”
“文曦。”
“我说让开!”
但就在她话落瞬间,她胳膊上蓦地一紧,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攥住。
祁景澄声色俱厉:“现在是你逞能的时候?”
文曦头一次听他发火,人被唬得一僵,有些愣愣地抬头看他。
祈景澄面色冷沉,懒得跟她再废话的架势,不由分说,拉着她就朝车的方向大步走。
文曦被拉得脚步踉跄,反应过来形势后用力挣扎,但祁景澄手掌如铜墙铁壁,没几秒,她就被祁景澄推进了后座。
文曦于这一瞬恍惚觉得祈景澄在抓小偷,她不罢休地想往外逃,被祁景澄牛高马大的身躯在门外死死拦住。
祁景澄迈腿上车,用腿将文曦的腿往里面挤。
他腿部的力量一向大,这么一挤,硌得她生痛,文曦出于本能是想躲开,但又不想屈服在他的这种蛮力里,抱着祈景澄的膝盖就将他往外推:“你出去!别跟着我!”
祈景澄人一顿,腿滞在半空中。
文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鸠占鹊巢的傻事,刷地放开他的腿,不等祈景澄上车,她人便往另一个车门窜,伸手就要去开车门下车。
祈景澄见状一手搂住她躬起的腰,将她人往后一带。
文曦不服不屈,人往前再窜过去,手指死死抓着门把手不放:“你放开我!”
她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好像这车是什么牢笼,祈景澄再抬另一只手,越过她肩头,将她手握住,果断往上一提。
“你要做什么?”
“你才要做什么?放开啊!”
文曦的右手被他拉得离开门把手,依旧不认输,她换左手去开车门,再被祈景澄抓开。
他手掌还是那么大那么有力,抓着她像老鹰捉小鸡。
他将文曦两只手腕一合,扯着往上提,远离门把手。
这么一来,他俩现在的姿势便很暧昧:文曦坐在前方,祈景澄一只膝盖跪在她左边腰侧,一只腿撑在她右边,身前紧紧贴着文曦的后背,脸在文曦右耳旁边,两人都往前倾身,文曦两只手被她桎梏着,往上提得高高的,压在车窗上。
是他们曾试过的姿势。
两人都很喜欢。
身后人牢牢拥着她,灼热呼吸就打在耳廓肌肤上,手心里是玻璃的凉意,文曦先反应过来这不对劲,使劲扯自己的手腕:“祁景澄,你放开我!”
祈景澄在她身后不为所动,抓着她真像抓逃犯,文曦再次高声:“你抓得我手疼!真的疼。”
这话一出,两人表情瞬间变得更僵。
以前做的时候,祈景澄会一手抓住文曦的一双手腕,压在她头顶、腹上、后腰等各个地方,文曦过程是享受,但事后总是委屈巴巴地怨他给她弄疼了、弄红了,他满足她那一点故意撒娇的目的,会抬着给她吹。
空气静半晌,祈景澄睨向文曦的手腕,手一松,将它们缓缓放开。
他眸色霎时一深。
还真是红了。
再看文曦的脸,文曦扭头回来恨恨瞪他一眼,然后很快再扭回去,整个人朝向车门方向,给他留了个气咻咻的后脑勺。
祈景澄一顿,滑了滑喉结,人往后退,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文曦垂着头,揉了揉被人抓得发痛发麻的手腕,又抬起来吹了吹。
祁景澄看到她动作,轻咳一声:“抱歉。”
文曦冷哼一声:“堂堂一个大男人对女人动手!”
说得跟他真对她动手似的。
祁景澄不语。
一场混战终于消停,两人都挣出了满背细汗。
司机这时进来启动了车,车内未系安全带的报警声就响了起来,自知已经没办法出去,文曦缓缓坐正身体,将外套一脱,三八线一样放在她和祈景澄中间的位置上,系上安全带。
空气彻底静下来。
不论音乐氛围、香味,还是旁边的人,都足够熟悉,却也陌生。
文曦深吸一口气,偏开头,看向窗外,让激烈拉扯出的心跳缓缓趋于平静。
祈景澄朝前俯身,从地板上捡起刚才拉扯时文曦掉落的挎包。
拿起时,猝不及防地,不少肉干、大骨头哗啦啦地从包里掉了下来。
定睛一看,发现她包里装的全是狗狗零食,他这才明白文曦大晚上冒雨顶风来这儿的目的。
祈景澄看得嗤笑一声。
就是一条去世了的傻狗都比他值得她留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