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抢人之前，还是得先去看看夏长玲的具体情况。


    “带我去看看。”


    丁槐愣了一下，有点尴尬：“那个蚀影者吗？我没去过关着她的房间。行动部直接派人守着的。”


    “去楼下的房间。”林清眠退而求其次。


    这次丁槐没有拒绝，楼下的那间房间正好是他经常去的其中一间实验室。


    林清眠站在房间里，能感受到夏长玲就在他楼顶。他环顾了一圈房间，记住详细的位置后，离开了科研部。


    从治疗室那边绕了一圈，夏长音还沉默地在办公室处理文件。


    看来他还不知道。


    林清眠思考了一下，将傀千相暂时收了回来，放在夏长音的办公室窗外。


    他觉得这个雷很快就会爆炸，但没想到当天晚上就爆炸了。


    大约九点钟前后，罗风和李自秋来到了治疗室。


    通过傀千相，林清眠将那边的情况尽收眼底。


    .


    罗风面无表情，李自秋眉头紧紧拧起，两人来到夏长音办公室门口敲门示意时，夏长音一句话没回应，依然背对着他俩。


    罗风率先打破了沉默：“长音，总院来消息了，是关于玲的。”


    夏长音拿着文件的手逐渐收紧，好半天才回了一句：“什么消息。”


    他的嗓音沙哑至极，仿佛在隐忍什么。


    罗风来到夏长音身边，拿出一个小型平板，正对他放在桌子上。


    “视频，总院给你的。”


    夏长音看着平板上静止的头像——是一个留着板寸的中年男人。


    他明显是认出了这个人，牙关紧咬，脸颊的肌肉向外鼓着，伸向平板的手微微颤抖，最终还是点击了播放。


    一个沉稳中透着股傲慢的声音扬出。


    “夏长音，经过学院讨论通过，于明日转移夏长玲至总院科研部，参与融冬计划。”


    通知的语气——你妹妹的命运已经被决定。


    “你继续在东南分院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你妹妹的安全放心交给我们。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威胁的语气——你妹妹的性命掌握在我们的手上。


    “能够参与人类抵抗蚀影入侵的大行动，是你们兄妹二人至高无上的荣誉。”


    轻蔑的语气——区区普通人而已。


    视频戛然而止，仿佛说的这短短几句话，已经是他至高无上的施舍。


    夏长音没有说话，又点开了那个视频。


    一遍又一遍。


    大概播放了四五遍后，罗风从他手中拿走了平板。


    罗风扶正他的肩膀：“长音，我尽力了......往好处想，玲的性命至少保住了，她不用被处死了。这已经是非常理想的结局了。


    “融冬计划的目的是研制能够抵抗蚀影族感染的疫苗，如果成功，说不定到时候玲真的有望恢复。”


    夏长音被迫看向罗风，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


    “罗部，是你派玲去执行任务的吧？”


    罗风语塞。派夏长玲去杜山村，只是一个巧合。但是错误估计藤雾的战力，确实有他失误的地方。


    罗风叹了口气，放开了夏长音的肩膀。他无法解释，只能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


    罗风给李自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


    李自秋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张了张口，说不出安慰的话。


    他走到李自秋身边，压低声音：“他现在可能不太想见到我。你陪他一会，不要让他做出过激举动。”


    罗风走了，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夏长音侧对着李自秋，坐在椅子上低着头。


    两人沉默了很久，李自秋率先开口：“长音......”


    他本想说些什么，抱歉的话、安慰的话、劝说的话，通通堵在嗓子里，出不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夏长音主动将头转向了他：“对于你来说，玲是谁？”


    李自秋皱眉：“是我的下属、伙伴，是我信赖的人。”


    夏长音笑了一下：“玲她，也经常跟我提起你呢，她说她超——级——信赖你。”


    李自秋面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很抱歉，我没有能保护住她......”


    夏长音自说自话：“我们叛逃吧。”


    李自秋的道歉被突然打断：“什么？”


    夏长音站起身：“我们合作，把玲救出来，离开这个地方。”


    “救出来然后呢？你要把她怎样？她没有自我意识，只会凭本能攻击，你难道要一直把她捆起来吗？离开这里？你又能去到哪里？”李自秋震惊地看着夏长音，“你会上通缉令的！一辈子躲躲藏藏！”


    “你还没看出来吗？就算我有治疗异能，也不过是他们的一枚棋子。索性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不如现在搏一条出路。”夏长音的语气异常冷静，“我可以去当黑市医生赚钱，养活大家没有问题。”


    李自秋非常纠结：“我也很想救出玲，但是我还有姐姐，你知道的。我跑了，我姐跑不掉。她......我......我一直在异能学院当老师，我承认，是有我本人的意愿，但是......”


    他的话在喉咙间来回滚了好几趟，最终还是吐了出来：“我其实也是我姐那边的质子！质子你懂吗？有我在，他们就暂时不会出手对付她。”


    李自秋靠在墙上，呼吸了几次，缓缓开口：“我不能答应你。至少现在不行。长音，我们再等等吧......”


    夏长音面无表情。


    李自秋继续说：“现在的情况，我也很痛苦。让我再想想......”


    夏长音拉开办公室的门：“我能理解你作为弟弟的心情。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你回去休息吧。”


    .


    李自秋走后，夏长音坐在办公室里一直没动。


    林清眠之前观察夏长音的状态就感觉不对劲，今天晚上从他口中听到“叛逃”两字，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怀疑。


    他现在人在图书馆，考虑片刻后，迅速从桌上拿了一张纸，写下一段话。


    趁着夏长音去洗手间洗脸的时候，用空间裂缝将那张纸放在了他的桌上。


    .


    夏长音从洗手间出来时，还有水珠顺着脸颊滴下。


    他没有擦脸，就这样感受着脸上的冰冷，和他的心情一样。


    虽然他是少见的S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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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疗系异能者，但纵观整个异能界，在他之上的治疗系异能还有不少。


    甚至臧家自己就有几个。


    今晚那个人叫臧云，是臧家派来的，在异能学院负责科研工作。


    虽然因为异能的原因，他被分到了后勤部，但他以前学习医学知识时，在科研部与他见过几面。臧云也曾安排他为他的人治疗过伤势。


    他知道，他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玲的命运，从一开始他就有预感了。


    异能者转化而成的蚀影者非常少，更何况是四将亲自感染的。这个样本对于立功心切的臧家来说，是不可能放过的机会。


    他家没有其他的背景和靠山，可以说，他自己就已经是玲的最大靠山了。


    今天晚上他对李自秋提出的建议不是他一时冲动。他这几天想了很久。


    但他最大的问题是，他没有战斗力，是个纯粹的医生。靠着S级异能的加持，他能简单跟人过两招，但也仅限于此。


    想从被看管得严严实实的实验室救出玲，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他才求助李自秋，奢望李自秋能够看在玲和他的关系上，帮他一把。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李自秋跟他说他是他姐姐的质子。


    他一边恨李自秋冷酷无情，一边又能够理解他。


    李自秋有战斗力，就算他姐姐出事了，他也拥有保护她的资格。而他夏长音，只能坐在这里听天由命......


    他头一次痛恨这个原本因为稀少而受到重视的治疗异能。


    他该怎么办......


    夏长音茫然地坐回椅子上，目光无神地看向桌子。


    桌上放着一张写了一段话的纸。


    等等？


    这是什么？


    他不记得自己有写什么东西。


    他拿起这张纸，试图看清上面的字。


    【我可以帮你。】


    【如果你愿意将你未来的命运托付给我，请在今晚十二点，进入一楼第二个双人间病房。】


    夏长音将纸条握在手中，读了好几遍。


    能够悄无声息进入这里留下纸条，说明这个人有实力。


    能够了解他现在所处的情形以及治疗室的结构，说明这个人有情报。


    能够直言出手相助不怕得罪异能学院，说明这个人有信心。


    有实力、有情报、有信心......这是一个很强力的帮手。


    他选择自己，说明看中了自己的能力，需要他。


    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夏长音手中的汗将握住部分的纸都浸湿了。


    惊疑、紧张、犹豫、纠结......


    翻江倒海的情绪从他心头轧过，最终留下了某种决心。


    他必须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在漫长的等待中，夏长音看着钟表上的时间一点点流逝，时针逐渐接近最上方的“12”。


    他站起身，攥着纸条，打开办公室的门，来到纸条上所说的病房门口。


    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时，他觉得自己是个赌狗，将所有期望，压在一个不明身份之人身上。


    他自嘲一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