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作品:《洒家战神,手撕命簿 [快穿]

    “大人———大人啊!!!”


    人未至,声先到。


    就见拐角处,一书童样式的少年郎冲将出来,带着一脸“哇呀呀呀”的惊异和迫不及待,一路奔至一房门前方停。


    那是县衙后邸的主屋,屋里头住着谁,不做他想。


    只听县太爷的声音清泠泠若山泉冲刷溪石,挟着凉意,穿过门缝,缓缓流淌进少年的耳朵里。他说:“顾石头,你若再不晓得稳当些,我就要让你背论语的季氏篇了。”


    这话入耳,可比山泉水都 “沁人心脾”。


    上一刻还火急火燎的顾石头,下一瞬就低眉顺眼,拱起手来:“望大人容禀……”


    “呵~”


    一声轻笑,不等他禀完就溢了出来。


    顾石头后知后觉,小脸一红————哎呀,光顾着学戏文里那文绉绉的词儿,怎么一不小心还唱出来了?


    好在他家大人也没多为难:“得了,进来说话。”


    “诶!”


    顾石头如蒙大赦,应得脆声,而后“砰”一下推开房门。


    里头听到动静的人身形一顿,随即一声叹息————教不动,真是教不动。


    顾石头对自家大人的屋子门儿清,一脚踏入,径直左拐进了内室。


    遮过床榻的四曲素纱屏后,一道颀长的身影影影绰绰,正在更衣。


    顾石头一眼望见,登时大惊失色:“大人,您怎么自己就换上衣服了?!”说着他“噌噌”几步绕过屏风,就要伸手:“快放着我来!”


    “来什么来?”大人一把将他爪子拍开,旋即取下挂在屏风上的素银带,边系于腰间边道:“说吧,你在前衙都探听到什么?”


    顾石头刚要哀怨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闻言立马支棱起来,唾沫横飞道:“大人,您一定想不到,击鼓鸣冤的是个姑娘!还是个如狼似虎的姑娘!”


    大人:“……”


    大人确实是没想到,自家书童能不通文墨到,用这么个词儿来形容一姑娘?!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顾石头,轻轻挑起右眉梢,问:“具体……怎么个 ‘如狼似虎’法?”


    就见顾石头猛地后退几步,假借屏风作门扉,活灵活现地演示道:“当时我就躲在退思堂门外,而那姑娘正盘腿坐在大堂的正中间,背对着我。我瞧她通身气势与寻常女子很是不同,便想看看她正脸。谁知道————!”


    顾石头大抵是没少去茶楼听说书,好好说着话突然一惊一乍,吊人胃口。


    大人显然已习以为常。


    这一乍没吊着他,反而让他一张脸都摊平了,水波不兴道:“继续。”


    “那姑娘就像狼一样警惕, ‘唰’地瞪过来,跟我打了个照面。她那一双眼又圆又凶,就跟老虎似的,要吃人呢!”


    顾石头现在想来还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害怕之余又隐隐有些兴奋。他敢打包票————那姑娘绝对有两下子!


    县令大人可不知自家书童竟还慕强,他只是有些无言以对————原来……是这么个如狼似虎啊。


    揉了揉额角,他接着问话:“知道她因何击鼓吗?”


    “呃……”顾石头说起八卦就眉飞色舞,说到正事儿却是一问三不知,于是老实巴交摇摇头,再不敢咋咋呼呼:“不晓得……她不肯说,”说完自觉废话,忙找补一句:“应门的小丁说,那姑娘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肯交代,只说得见过大人您才说。”


    “哦?”大人这下来了兴致,平静的湖面顿起波澜。他束好腰带,一振宽袖:“那快见见吧。”


    这县衙虚设三年,也该干点儿事了。


    与此同时,退思堂。


    退思堂取意“退思补过”,乃县衙二堂。


    凡击鼓鸣冤者,皆由县令大人亲自预审,方才决定是否受理。


    “所以,待会儿不会有两排衙役 ‘哚哚哚’地敲水火棍吗?”苏潋歌一个眼神就吓退顾石头,回首却是一脸小白地问值堂书吏。


    此间肃静,此刻除她与书吏,再无旁人。


    却也不知她是故意为之,还是天生大嗓门,竟是声如洪钟,冷不丁要吓死个人。


    值堂书吏对苏潋歌有些怵,原因无他————这可是一槌子敲破堂鼓的姑娘!


    他脑袋可没堂鼓硬。


    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的。”


    “现在只是过堂,等正式升堂才有一应仪仗。”


    “届时三班衙役俱在场,亦容许百姓旁观。”


    眼见苏潋歌是真一无所知,值堂书吏趁县令未至,还小声提点了两句:“不过姑娘......待会儿大人问话,你可得好生跪着回答。”说着他一双眼,意有所指地瞄向被她当了坐垫的跪垫。


    苏潋歌一开始还听得清,后面伸长脖子,送出耳朵,再结合值堂书吏的小眼神,才堪堪意会他的意思。


    “明白,明白。这不大人还没来么?”


    她依旧那副大大咧咧大嗓门,还透着股没心没肺没规矩,边说话边捶腿道:“我游了一夜未曾合眼,这会儿手脚还软着呢,且容我坐着先歇歇。”


    事实上,她到现在还没倒头睡下,全凭一口心气儿吊着。待会儿要跪着回话也挺好,若是开恩教她站着,她还不定能站得稳当。


    值堂书吏:“……”


    明明说的还是官话,怎么突然听不懂了?


    “游......游了一夜?”


    他一脸惊诧,再顾不得礼法,将苏潋歌上上下下仔细扫量。见其四肢修长,皮肤不甚白皙,还有刚才拉长耳朵的动作和不自知的大嗓门,他恍然惊觉:“你是行过刺闻礼的在司采珠女?!”


    所谓在司采珠,正是采珠司登记在册的合法采珠人。


    自前朝暴政被推翻,恢复良民身份的疍民可以自主选择继续采珠,还是另谋生路。若是自愿采珠,就要去特设的采珠司登记,并通过层层考核筛选,成为在司采珠人。


    毕竟不把疍民当人的时代已经过去,采珠司若把本事不到家的混子都收入司,这一不小心出了人命,他们不单要赔抚恤,还得担责。


    开采期间,采珠人所得珍珠须得尽数上交,而后采珠司会以世面上最公道的价格,按珍珠品级还予钱粮。


    乍一听,待遇似乎还不错。


    可细思量,这依旧是门拼潜技,拼运道,还得看老天爷脸色的活计儿。


    打个比方,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有人运气好,一颗大珠能吃半年,有人运气差,连开数蚌皆是“嘴歪眼斜”珠,一斤都换不来十铜板。若是再碰上大风大雨浪头高,禁出海禁开采,那真是任尔本事多高超,都得在家闲抠脚。


    所以,当采珠人有好也有不好,这钱粮多寡就没个定数。于是催生出所有人都默许的潜规则————只要能贿赂到督采官做掩护,在司采珠人就可以在禁采期间采“黑珠”私售,赚个卖命钱。


    "你好大的胆子,还要命不要?!"


    值堂书吏一副杀鸡抹脖的要死样儿,再开口,那话语是又快又密:“近日连连下雨,采珠司早下了禁采令。你于深夜私采珍珠,就是说身旁连督采人都没有。这般罔顾自身性命,怎么还敢击鼓报案啊你?!”


    他是真好心,也是真替苏潋歌着急。


    虽说是默许,但潜规则终究是潜规则,不能放到明面上,更何况堂而皇之地报官。


    在司采珠人若私自采珠,生死自负之余,一经查实,是要在司名簿上除名的。自此沦为“野生采珠人”,所采珍珠都只能以贱价出售。


    换言之,朝代都更迭换了新,旧日疍民明明可以吃新政红利,却硬生生又把自己活回去————人不轻贱,自贱之,何苦来哉!


    “我......”


    苏潋歌一脸茫然地望着值堂书吏。


    他话可忒多,一张嘴跟快板似的也没个停。她费力听着,也只听了个七零八落————什么好大胆子,要命要命,采采采采珍珠,还敢击鼓?


    采珍珠的怎么不能击鼓了?


    他是什么前朝余孽吗?


    就在两人要开始鸡同鸭讲之际,忽听门外传来一道清亮明晰的声音:“既敢击鼓,定是有冤。若非自愿私采,便是有人强行逼迫————”


    随着话音越来越近,值堂书吏忙忙起身,拱手一礼:“李渔见过大人。”


    苏潋歌见状,忙也改坐为跪。


    余光里,就瞥见簇新的豆绿官袍一晃而过,紧随其后是赭石长衫和藏青短打。她猜测,应该就是县太爷和刑名师爷,还有刚才偷看她的倒霉小鬼。


    要不说,人还得站着活。


    跪着视野实在有限,她光认人衣服,都没瞧见正脸,直到豆绿官袍的主人款款落座————


    苏潋歌的目光顺着往上,不期然地,竟一头撞进“月牙泉”里。


    那是双怎样的眼睛?


    未语先带三分笑意,直教春水都泛起涟漪。于是月色亦被搅碎,细细地洒在眼底。


    她一时忘了身处何地,只觉得自己像只断线的纸鸢,晕头转向地栽下去……栽下去。什么刑名师爷臭小鬼,根本看不见。


    然后就听“月牙泉”道:“万没想到,采珠司设立不过十年,就疏怠至此。”


    “嗯???”


    苏潋歌当即回神,为“东家”正名:“我司什么错都没有,大人可别误会!”说完就想起误会的源头是谁。她眼眸陡转,瞪向书吏李渔:“谁告诉你我大半夜的去采珠了?那不茅坑里点灯,找死么!”


    “欸你!!!”


    李渔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眸,刚挨上板凳的屁股猛又抬起。他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苏潋歌,仗着有上峰庇护,也不怵她怪力采珠女:“分明是你说的游了一夜。若非采珠,你泅水有瘾啊游一夜?!”


    苏潋歌不管有理无理,那声量就是透着股理直气壮:“舟轿都成烂板条了,我不游回来等着淹死么?!”


    “舟轿?!”


    刑名师爷汪诞作为“县衙老人”和泓泽县本地人,对各个村的了解比县志都详尽,只“舟轿”一词就够他翻索到百年传说那一页,从而知悉苏潋歌身份。


    “你是龙嫁新娘?!”


    他神色骤变,仿若见鬼一般:“你怎么会在这儿?!”


    昨日便是龙王娶妻日。


    可新娘在此,那龙王娶什么?!


    “完了完了……新娘逃婚,触怒海神,”汪诞吓得魂不附体,如丧考批,旋即霍然起身,怒指苏潋歌:“泓泽县不日必定因你生出大祸!”


    “啪———!”


    不等苏潋歌还口,县令大人已拿镇尺作了惊堂木,重重拍在桌案上。


    一时间,满堂鸦雀无声。


    “现在,告诉本官,何为龙嫁新娘?”


    “还有,泓泽县在我顾知治下,又如何生得了大祸?”


    堂下分明跪着原告,可他却是侧首问向师爷。


    主要演员表:


    女主———苏潋歌


    泓泽县.县令———顾知


    县令的贴身随从———顾石头


    值堂书吏———李渔


    刑名师爷———汪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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