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愿者上钩》 后面的几天华桉拍摄的算是顺利,虽然有坎坷,但是还是拍到了荒漠猫,甚至还拍到了一只猫妈妈带着两只幼崽的珍贵景象。
而那两个本来对他颇有好感的女生再也没有跟他说过话,12天下来,他又加了不少各个专业领域人的联系方式。
回程路上,他一直在整理相机里的照片,一回到家就立刻把照片用导了出来,检查照片,再简单修图弥补一些光源问题后,都到了第二天清晨,趴在桌子上就晕乎乎的睡了过去,醒来后又继续挑图,等到差不多整理完一遍后,他迫不及待的想给研究荒漠猫的朋友看,才打开通讯工具了,发现了大事不妙。
原来不是手机太贴心,没有给他发消息,而是他把通知给关了。
先映入眼帘的是发了61条消息的方午。
华桉看到这个数字都惊了,甚至没敢立刻打开对话框,而是做了一下心理准备。
方午应该不是有什么事,不然直接给他打电话。
既然如此,就勇敢打开吧。
华桉心理暗示完,打开了对话框,首先看见的是一张照片。
是一群人在KTV,由于光线很暗,清晰度很差,焦也没对上,但是华桉仍然一眼就看见了照片中的某个模糊的人。
那人很白很白,白到即使在昏暗的环境里,还是有让人一眼就看见的本领。
不知道为什么华桉的心忽然加速跳动起来,他退出那张照片,开始看消息。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本以为不会再同学嘴里出现的名字。
“裴绚现在人模狗样的,看着跟贵公子一样。”
华桉以为自己花了眼,他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句话。
继续往上翻,终于翻到了最上面。
“你不回我,我就猜你肯定在山沟沟里拍摄。”
“哎,算了,也不是多要紧的事,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你看见消息再说吧。”
华桉有些安慰,狐朋狗友还是很靠谱的。
“你还记得咱们初中那个半道休学的班长吗?”
“就是那个裴绚。”
“我们不是一直传人家生病去世了吗?”
“根本没有!都是谣言!”
“人家休学去国外看病去了,前两天回国了,联系咱班长说如果有同学聚会叫他。”
后面的念叨华桉已经看不下去了。
只有裴绚两个字在脑海里盘旋,久久会散不去。
裴绚没死?
华桉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记忆翻涌着来到了十来年前。
当时他在一个重点初中的重点班里读书,成绩不上不下,过的却也幸福快乐。
家庭的变故发生在初二,母亲是电力公司里一个临时工,无论四季,风雨无阻的奔波在各个小区每个楼层抄电表,在一个大太阳天,她晕倒在街上,送到医院后被查出来有鼻癌。
当时哥哥正值高考,父亲为了让两人能没有顾忌的继续上学,一天打三份工,整个人快速的消瘦下来,到最后华桉都开始分不清到底是谁生病了。
那段时间他一直很心疼,很纠结,他没有哥哥学习好,平庸的成绩即使上学迎来的也只是月薪两千的平常生活,他想还不如就直接打工,帮父亲分担一些压力。
但是父母一直不同意,他就有一天过有一天的在学校浑浑噩噩。
事情的转机是初三后的一次调座位,很偶然的机会,年级前三的班长裴绚成了他的同桌,并且在一次地理课上叫醒他。
“昨晚没睡好?”
这是裴绚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裴绚似乎很喜欢地理,总是在老师讲到地貌特征时对他说想去看看,还问他以后想在哪个城市生活。
那时候华桉哪会想这些,他只能想到退学后去哪个饭店打工。
于是他很烦这个跟自己搭讪的好学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臂。
后来一段时间裴绚再也没和他说过话,但是某一天,裴绚忽然又不厌其烦的叫醒他,跟他说话,给他讲极光出现的条件,讲回归线创造出的生命奇迹。
从小阁楼里长大的华桉哪里知道这些,时间一长,逐渐被绚丽的自然风景所迷住,跟裴绚说的话越来越多,后来裴绚不管什么课都要把他薅起来认真听讲。
他一直都感激裴绚,抓住了坠落的自己。
虽然裴绚很久以前就离开了他,但是他的每一个重要的人生节点,都闪耀着裴绚的色彩。
是导师吗?华桉不知道。
可忽然有人告诉他,裴绚还活着,华桉一下心乱如麻。
激动、害怕、羞涩、难堪等等一系列异样的情绪交织在华桉的心头,他甚至不敢要裴绚的联系方式,不敢问裴绚过的怎么样,不敢问当年裴绚经历了什么。
甚至不敢回复方午的话。
他拉着窗帘,坐在电脑桌前就是一上午,挨到中午,他把琢磨了一上午的话发给方午:
“……”
“记得收快递。”
然后握着手机就睡过去了。
结果就是,傍晚一起来就被方午消息轰炸了。
“祖宗,终于回到文明社会了?”
“我给你发了60来条消息,你回我六个点。”
“你有病吧,别回我了,纯粹浪费网络资源。”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人不在,已经出国了。”
华桉睡眼惺忪的看着依旧没有任何有效信息的回复,觉得自己只发了六个点是明确的选择。
懒得打字,他一通电话打到方午那。
“我回了拿五个大字你没看到?”
“你别给我装蒜。”
“不好吃?”华桉给自己床头干涸的杯子里倒了一杯不知道何时烧好的水。
“好吃好吃!”一个女声忽然插进来,嘴里塞着东西,模模糊糊的。
“好吃就行。”华桉满意的说。
“安子你的果酒什么时候好,我好久没见你了,想你。”
华桉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下次回来就能开瓶了。
还没等自己说话,对面就传来方午酸溜溜的声音。
“吃吃吃,天天就惦记着你那吃的,你老公我干什么你都不关心。”
听着对面生活气息的对话,华桉不自觉带了微笑,伸伸懒腰,静静的等待对面结束。
过了一会,只剩下方午一个人,他开门见山。
“你没要到裴绚的联系方式?”
“你在山里脑袋被熊啃了?”方午毫不客气的怼他。
“啧,事关重大,我问问怎么了。”华桉嗓音带着近二十来个小时未进水的沙哑和刚睡醒的吐字不清,说起话的语气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没有,我要他联系方式干嘛?”
华桉沉默一阵,他忘了,虽然他和方午是初中同学,但其实他们上大学后才逐渐熟悉,初中的时候俩人还处于谁也不记得谁的时候。
“他……还记得我吗?”华桉的声音很轻,小心翼翼的,像是怕这句话跌到地上碎了。
这次换方午沉默了,过了许久,他吊儿郎当地问:“怎么,你俩有一段啊。我就说你肯定不是直的,要不然谁不跟女孩接触,不谈恋爱啊,一直不好意思跟我说?嗐,那有啥的,我又不会歧视你。”
华桉轻捻唇舌,送了他一个字,“滚。”
挂断电话。
不需要他的回答,华桉已经知道答案,如果裴绚真的提起他,那方午肯定早就过来调侃他了。
他不记得了?
应该是不记得了吧。华桉重新躺回到床上,刚才倒的那杯水又几乎原封不动的放到床头柜上。
那件事本来对裴绚来说就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如果同桌不是他,裴绚那个老好人也会叫甲听课,让乙好好写作业,这跟名字是否叫“华桉”没有任何的关系。
华桉缓慢的闭上眼,脑海里却浮现出每一次在课堂上睁开眼,看见裴绚的第一眼,
他腾的坐起来,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拨通电话里写着“初中班长崔”的手机号码。
……
…
崔班长乐的华桉联系自己,跟他寒暄几个来回后跟他解释了其实自己也不太清楚裴绚的事情,只有一个曾经联系过的手机号码。
华桉如愿以偿的拿到了裴绚的手机号码,但是并没有联系上裴绚。
电话里“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响彻了华桉整个晚上,他不知疲倦的打了二十来通,打到华桉都以为自己要被拉黑了,但仍然显示的是无人接通。
晚上被方午狠狠的嘲笑了一番。
“我都说了人家出国了,暂时不回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华桉恶狠狠的拿起高脚杯,虚张声势的喝了一口泡沫,百思莫解。
“不是,那他回来干嘛,宣布他还在的消息?”
华桉异常激动的语调引起方午的格外注视。
“那他前几年干嘛去了,现在大家都快忘了他了,他回来参加聚会了。”
华桉的眼睛里透露出“不可理喻”,还带着隐隐的火气,把进来送菜的小姑娘吓得都不敢再往他这看。
“不是,你在这恼羞成怒呢?”方午用玩味的眼神盯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
“滚。”华桉瞪回去。
“还在这给我装,”方午像是发现了华桉的弱点,乐呵呵的直戳心窝子,“人家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没准回来只是因为某件事某个人,聚会只是顺便的。”
这话直接踩到华桉的伤口上,他想反驳,嘴唇微张,却发现自己啥也说不出来,只得冷笑一声,然后一口把面前的调制酒吞进去。
吓得方午赶紧去够他的酒杯,结果还是捞过来一只空的。
“你别嚯嚯我成吗?自己有多大酒量不知道啊。”方午上去拍了拍华桉的背,不像是给他顺气,反而像是想让他吐出来。
华桉一口酒下肚,脑袋直接开始发懵,他也来不及管背后这只拍的有点疼的手,只有些失魂落魄的念叨。
“真的吗?”
此时,在大洋彼岸的某个灯光昏暗的房间中,
一只惨白的手拿起血色葡萄酒,轻轻摇晃后抿了一口,不紧不慢的回复之前的话:
“又不是不见了,一周后不就见面了?”
对面的女人无语的斜睨他,“变态。”
男人低声笑着,沙发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一闪一闪亮起,两人的目光同时望过来,却没有一丝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