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作品:《迎接神使官

    这一路上仁青都没有开导航,他们沿着路碑逐日而行。


    车子碾过二郎山隧道口的碎石,天空骤然澄澈,语文课本里的碧空如洗不再是一个空洞的形容词,而是眼前鲜活的画面。


    林泗云从椅子里坐起来,手扒着窗户往外看,仁青从后视镜里瞥见了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车速。


    路边高山野甸上的耗牛在慢悠悠的吃草,牧民舒展四肢、幕天席地,悠闲的躺在草甸里晒太阳。


    “林先生。”


    “嗯?”林泗云回过头,顺着仁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看到前面的雪山了吗?那里是贡嘎的余脉,运气好的话后面能看到全貌。”,介绍自己的家乡,仁青语气里带着小小的自豪。


    眼前的余脉在云端下铺排成起伏的黛色脊梁,残雪覆盖山巅,模糊了云与山的交界,在阳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


    这是雪域的苍劲风骨,美的摄人心魄。


    他们在泸定桥留了半日,不止是他们,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中国人大概都会为它而停留。


    是对历史的敬意,也是对先辈的缅怀。


    涛涛河水在脚下汹涌奔逃,竹板桥面的缝隙里不断有水花溅上,后浪拍打前浪的声音充斥在耳边,泸定桥如一叶扁舟跟随着风轻微的晃动。


    林泗云害怕水,这恐惧来源于未知,也来源于本能,他本能的觉得水下的世界犹如日复一日的夜晚,照不进半点光亮,但人又总是会被未知的东西吸引,而无法抵抗吸引也是一种本能。


    通俗一点的说发就是,他想跳下去,又不敢玩下跳。


    所以此刻林泗云就只好矛盾的站在桥中央的位置进退两难,与未知抗争,与本能博弈。


    他偷偷把胳膊放在身侧小幅度的张开,手掌半握,努力在虚空中抓住那条并不存在的铁锁,企图以此来保持平衡。


    “林先生?”仁青快走到头的时候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于是快步返回头来找。


    铁索桥因为人的走动受力不均匀,晃动的幅度愈加明显。


    “你等等,等等。”林泗云不安的往后退开一步,他现在也顾不上滑稽不滑稽了。


    如果林泗云还清醒着就会发现,桥的中央其实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个季节出来旅游的人本就不多,跟他们同一批上桥的人大都抵达对岸,就算是走的最慢的也已经到了桥的前半段,而后上桥的那些也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那么如果你藏匿多年的脆弱被人看见,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宿命的种子被悄然种下,身在局中的人都不曾注意到这些细小的伏笔。


    “好好好,我慢点,你别害怕啊,”仁青听话的放慢了脚步,小心靠近他,“林先生,你抓着我,抓着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靠过去牵起林泗云的手,那人手心里有汗,连指尖的触感也是一片冰凉,他有心想给人暖热,又觉得不合适,于是纠结着松开手,改成拉着手腕走。


    恐水其实就跟恐高一样,反应因人而异、有大有小,看林泗云刚才的反应,仁青觉得他应该属于挺严重的那一类。


    但此刻被牵在手里的人只是乖乖的跟着走,亦步亦趋,不吵也不闹。


    简直乖的令人心疼。


    “林先生,我们回车里吧。”他的额发被冷汗浸湿,脸色惨白,看着状态很不好,仁青害怕再被河边冷风这么一吹,给折腾病了。


    再往上走的医疗条件不太好,高原缺氧就够一般人喝一壶,要是再生个病,那可真是遭罪。


    “好。”林泗云还没缓过来,整个人看起来懵懵的。


    泸定桥的历史情怀是没法再细细体会了,仁青发动好车子继续赶路。


    原本开一路都开着的窗户现在也被林泗云关上了,他身上盖着外套,半垂眼睑,窝在副驾驶上假寐。


    太累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