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10
作品:《荆刺烈焰》 101、Chapter 101
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回众翔, 而是直接去了李董的家, 位于芜茳近郊一处僻静的别墅内,一进门就有一大片的院落, 种着瓜果蔬菜和一些植被, 佣人领她到屋中,给她倒了茶, 让她等一会,去通知李董下来。
冬日的暖阳总是有种让人沉溺的感觉, 她等了一会干脆走出屋子坐在院中, 原本该儿孙满堂的年纪,然而李董硕大的别墅却清冷得很,夏璃坐在门前的石凳子上想着,这会不会就是自己老了以后的生活?残年暮景, 钟鸣漏尽。
可早在十年前她就对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选择, 她可以安于命运的安排,随波逐流, 淹没在大浪巨涛中, 做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也许一辈子都无法用自己的姓名挺直脊梁, 她问过自己愿意那样苟且吗?
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一生残败!无力面对地度过短暂的时光!
从她决定离开东海岸的那一刻, 她的人生已经既定了,虽然她动摇过,受挫过,绝望过, 甚至想放弃过,但所有的不幸都挺过来了,为的就是改写自己的命运,将所有不可能变成可能!
池堂里溅起一圈波纹,打乱了她凝结的眼神,身后的李董被佣人推了出来,他身上盖着绒毯,但精神面貌还算不错。
佣人将他推到太阳下,他摆了下手,佣人便退下了。
夏璃起身朝他笑道:“李董。”
李董指着旁边的石凳子:“坐吧。”
夏璃坐下身去,听见李董开口问道:“明天都要正式签订收购协议了,今天怎么想起来到我这?”
“想来看看您这边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李董老谋深算的眼睛微微眯起:“实话实说吧。”
夏璃敛起神情颇为严肃地说道:“股权再分配报告过几天会有人转交给您,只是想在这之前知会您一声。”
李董皮笑肉不笑地冷呵两声:“你能果断利落地抓住众翔的命脉坐到副总的位置,已经让我很吃惊了,现在居然利用收购一事将整个董事会收入囊中,你现在即得到了研发技术,又壮大了众翔品牌,还拿到了实际控股权,真是一样都不落下,说说看丫头,你现在是不是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成就已经到达了巅峰?比我个老头子奋斗一辈子还来得辉煌。”
夏璃却撇了下嘴角:“这只不过刚刚开始。”
李董猛然一怔,回身望着她,那双并不算大眼睛里写满了震惊:“怪不得老吕说你是他接触过的人当中野心最大的年轻人。”
夏璃淡淡笑了笑:“这件事您有什么看法?”
李董倒是突然中气十足地说:“我能有什么看法?你们谁现在还在乎过我的看法吗?”
夏璃低头摸了摸鼻子没说话,李董自顾自清了清嗓子声音缓了几分说道:“不过我也不是个老糊涂,霸权主义者,你不来知会我,这个股权最终还是会落到你手中,你能赶在签订协议前跑来看我,也算是个有心的人。”
夏璃得到李董这个评价还是有些诧异,毕竟她这一年多来也做了不少工作不停削弱他的股权比例,她抬起头望着李董,他喘了几口气,突然侧头露出一丝笑容:“生气归生气,但归根结底高兴多过生气!我这辈子也没想过咱们能把WOR收购,这么快走向国际舞台,丫头!干得漂亮,为我们国人扬眉吐气了一把!”
夏璃在听到李董这句肯定后,鼻尖酸楚,好似这么多天的纠结和痛苦突然间烟消云散了,不禁露出动容的笑意。
李董的眼神也变得慈祥起来:“说到底,我不可能一辈子坐在这个位置,能把众翔交给一帮眼光更长远,更有能力的领导层,我想这会是我退休前最光辉的一笔。”
他双手扶住轮椅把手有些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在夏璃完全没有预料到时,朝她伸出手:“祝你明天一切顺利,夏董事长。”
夏璃只感觉一股热流在眼眶里打转,这是一个平凡的交握,却是众翔两代人神圣的交接时刻,虽然在如此普通的前院,没有观众和媒体聚光灯,却在他们两人心中如此的庄严!
没有多余的言语,夏璃带着这份沉重的愿景离开了别墅。
她去了一趟众翔,进行最终的确认,而从她一进众翔起就看见产业园内到处飘红,那热烈的气氛比过年还欢腾,车窗外的工人们,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似乎明天这个大日子不仅是众翔跨入新纪元的日子,也是所有苦熬这么多年的工人挺起脊梁的日子!
她刚上任副总的那席话还响彻在大礼堂“我要在坐的每一位替我见证,我们众翔,一个本土品牌,在未来的三年内还世界一个耳光,让他们认识一下国产的质量到底多硬!国产车的技术到底多强!国产车也能驰骋在消费者市场!”
然而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已经带领众翔这个品牌正式进入国际市场,让全世界人认识到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品牌。
有人认出她的车子,自动停下脚步朝她招手,目送她离开,那些人眼中的拥戴不因她的职位,不因她的威严,而是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敬重。
夏璃的回归让总裁办都沸腾起来,最后一天的会议在轻松的氛围下结束了,第二天的流程也全部安排好。
临走时,她特地问了下林灵聆:“明天所有部长都安排好了吧?有人缺席吗?”
林灵聆摇了摇头:“都通知到位,无人缺席。”
夏璃还想再问,张了张口随后笑了笑:“那都早点回家吧,养足精神。”
晚上她将行李包拿回公寓,刚洗完澡,盛子鸣就来敲她的门,和她对了下明天的环节,然而夏璃却敏感的发觉,他始终欲言又止,话中有话的感觉,想到她手机开机后盛子鸣曾在两天前给过她一个电话,便开口问道:“是不是我不在的这几天出了什么事?”
盛子鸣面色为难地说:“是出了点状况,不过及时发现并且扼制了,还是明天以后我们再谈吧,不是什么大事,别影响了明天的状态。”
夏璃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倒是盛子鸣看上去比她还要紧张的样子,夏璃笑他像热锅上的蚂蚁,给他倒了一杯红酒缓解下精神,他却非说是激动的。
只不过喝完一杯后,夏璃就赶他走了,并且叮嘱他只能喝一杯,她可不想这么重要的日子身边的人却宿醉不醒。
她把盛子鸣送到门口,盛子鸣将隔壁门打开回身望着她:“你会不会睡不着?”
夏璃笑着说:“我尽量多数点绵羊。”
两人同时关上门后,夏璃深吸了一口气,拿着剩下的半杯红酒走上阳台,今夜的确是个难以入眠的日子,凉风轻拂而过,吹在脸上痒痒的,她无意将碎发拨开,就这样眼眸迷醉的看着漆黑的夜。
很久以前有个小男孩问她,为什么喜欢关灯看着窗外,她告诉他,因为她喜欢在黑暗中看着这个世界,所有肮脏不堪都能被掩盖,宁静安逸。
她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饮尽,红酒杯倒在一边,她躺在阳台的躺椅上仿若陷入沉眠,可大脑却异常的清醒。
几分钟后,大门密码锁被输入成功,发出“嘀嗒”一声,因为她经常需要盛子鸣帮她拿东西,所以早就把家里的密码告诉他,只是没想到他刚回家这么快又过来了。
夏璃依然闭着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说:“你也睡不着啊?”
身后的脚步渐渐逼近,夏璃伸了个懒腰:“我这没酒给你喝了。”
那人没有说话,脚步声到躺椅面前停住了,夏璃放下手睁开眼,当她昂起头时,看清了站在她身后人的模样,顿时呼吸骤停。
他就这样立在她面前,神情寡淡,轮廓利落英挺,漆黑的眼苍劲有力,像大海,像深渊。
月光镀在他清俊的脸庞,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更加沉静。
夏璃的内心瞬间翻腾,猛地从躺椅上站起来回过身怔怔地望着他。
静谧,沉默,短暂的一秒钟就连空气也凝结了。
直到他先开了口,声音磁性冷淡地说:“好久不见,夏总。”
102、Chapter 102
夏璃刚准备开口, 声音却有些咕哝, 鼻音很重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房间没有开灯,室内漆黑一片, 许久没见, 他的轮廓更加深邃成熟了一些,黑色的大衣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深沉稳重, 他侧身按亮了屋内的灯平静地说:“不是你们通知我回来参加签约仪式的吗?本想敲门,但你的密码没有换。”
他的目光扫向倒在一边的红酒杯, 略微蹙眉:“感冒还喝酒?”
夏璃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 突然一股情绪涌了上来,直冲大脑,溢满眼眶,她揉了揉眼睛走向一边:“当感冒药喝。”
她穿着一件冬款浴袍, 在电水壶里倒上水, 秦智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眼神毫不闪躲地落在她身上,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 夏璃这些年见过很多人, 可鲜少有人像他的眸子这么苍劲有力, 仿佛可以直接穿过她的身体射进她心脏, 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秦智只是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而夏璃看似很忙碌地洗杯子,找茶叶, 却根本无法忽视那道有力的目光。
直到电水壶“咔哒”一声,水烧开了,烟雾蒸腾,她的脸庞变得朦胧,像隔着薄纱一样透着若影若现的美。
她将茶叶冲泡好,端着杯子朝他走去,弯下腰时,耳边的发丝垂落,睡袍里的风景诱人妩媚,秦智松散地靠在沙发上,清冷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强烈的光牢牢盯着她。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夏璃下意识抬头望了他一眼,她长长的睫毛隐着灰色的瞳孔,似琉璃般流光溢彩,忽然敲进秦智的眼中。
他刚伸出手准备拿起茶杯,却突然转换了方向,在夏璃站起身的同时攥住了她的手腕往回一拽,她柔软的身体跌落进他怀中,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右手已经伸到她的腰间将系带轻轻一拽,她单薄的绸缎睡衣便暴.露在他眼前。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夏璃只感觉整个人一僵,刚预起身,秦智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大衣,低头封住了她的唇,炙热的呼吸像托那陀暴风瞬间席卷她的全身。
当他肌理分明的线条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仿若她喝醉酒呈现出不真实的画面。
她唤了声“秦智”,可那声音连她自己听来都有些太过柔情,他低低“嗯?”了一声。
夏璃轻推着他,可内心早已溃不成军,身体泛滥成灾,秦智低头看了眼她推在他胸前的手,嘴角含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真想推开我你力气没这么小。”
他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牢牢地将她笼罩,夏璃只感觉脑袋随着疼痛猛然一炸,浑身冰凉,痛得打颤。
秦智抚上她的额,深深地望着她:“你确定要嫁给他?”
夏璃的眼睛水润迷离,声音微颤:“走到今天,你觉得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秦智没有说话,腰身一挺,原始的欲望占据了一切理性,起伏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你知道惹毛我的下场吗?”
夏璃呼吸急喘:“知道,可我早和你说过,你若是非要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会拿起匕首插进你的心脏,我…”他狠狠给了她一下,她喘息着说:“不会留情!”
他眼里闪过一丝凶狠的暴戾:“很好!”
干燥的沙地滋润泛滥,彻底沦陷,如波涛侵袭,一浪高过一浪,直到将她彻底淹没,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反反复复,令人发狂!
他筋络分明的身体带着无法阻挡的野性,不停征服着她。
夏璃的大脑越来越迷糊,几次想要逃离,却被他无情地拽回身前,用各种方法不停地摧残着,她的声音从发狠到变得细碎含糊,再也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
却依然不肯向他屈服半句,秦智终于停下了所有动作,心疼地看着她身上的痕迹,拨开粘在她脸上的发丝,竟看见她满脸泪痕。
他依然记得盛子鸣同他说过,夏璃不会轻易在一个男人面前哭,他此时此刻已经分不清她的泪是真是假,只是这一刻他的心脏遭受到前所未有地撞击。
他抱着微微抽搐的她,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紧紧拥着,她没有再反抗了,可依然不愿意睁开眼睛,就像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他毁掉了,他甚至有那么一秒奢望她一直这样,不会再恢复,就这样依偎在他怀中。
看着墙上的钟嘀嗒嘀嗒地走着,他声音低沉暗哑地说:“还有三个小时就天亮了,我本来不想让你睡了。”
可看着她脆弱的样子,他终还是拉过被子替她盖上,下了床走到客厅点燃一根烟,他坐了很长时间,大约有半个小时,才走进浴室洗了一把澡,他以为夏璃睡了,可当他刚上床的时候,她却翻过身钻进他的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腰。
秦智心口撞进一抹柔软,他微怔地低头,嘴边挂着玩味的笑意:“看来真不打算睡了?”
却看见她忽然睁开眼抬起头迷朦动人地望着他:“就两个小时了,还睡干吗?”
她一个翻身到了他的身上,头枕在他胸前,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撩得他痒痒的,语气绵软:“不要和我闹好吗?”
秦智看似在笑,却笑不达眼底,抬起手卷着她的长发悠悠说道:“有人动了你的奶酪,你会就这么算了吗?”
夏璃没说话,半垂着睫毛,秦智替她说道:“你不会,所以凭什么要求我会?”
夏璃心里翻江倒海,声音哽咽:“非要这样吗?”
秦智松开她的发丝,将她往上抱了抱亲了亲她的额:“我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不许骗我。”
夏璃点了点头,听见他说:“在沙漠你和我失去联系前,我问你爱过我吗,你当时的回答有没有骗我?”
她看着他,那双如水的眸子仿若洒下整片银河,璀璨夺目,就这样深深凝望着他摇了摇头。
秦智盯着她那双美丽的瞳孔,像天使一样迷幻,渐渐皱起眉,随后冷笑道:“可那次你依然摆了我一道,我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不该在你有求于我的时候问你这个问题,因为你根本就是个会迷惑人心的妖精,并且很擅长!”
夏璃刚准备开口反驳,他却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好好珍惜我们和平共处的最后两小时,哦不,现在应该是一小时四十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上,所以…”
他翻身将她一拉,抵着她的鼻尖:“我情愿在你身体上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号,让你一辈子忘不掉我。”
夜色浓如墨,伴随着无止尽的缠绵,夏璃最后一丝体力终于被他消耗殆尽,后来的几十分钟里,她感觉身体很轻,像在做梦一样,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碎片化。
凹陷的背沟,宽阔的肩膀,贲张的肌理,精瘦的窄腰,深邃的眼窝,鼻息里充斥着属于他的气息,头晕目眩,呼吸困难,最后化为他太过虔诚的吻,异常的温柔。
在第一缕阳光洒下大地时,屋内终于彻底静止了,夏璃趴在他的身上,发丝紧紧贴着他,疲倦袭击了两人的神经,那无休止的战斗也终于停歇了。
直到夏璃猛地惊醒,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了多长时间,半个小时?或者只有十分钟?可当她抬起头时,窗帘外似乎更亮了一些,她的大脑在长期紧张的工作中养成了条件反射的瞬间清醒,于是抬起头。
秦智闭着眼,浓密的睫毛贴在脸上,鼻梁如高挺的山丘,也许是累了,他英气的眉宇间微微蹙着,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她轻声从他身上起来,套上衣服,站在镜子面前打理了一下头发,收拾好一切,临出门前她再次走到床前,床上的男人依然是她离开时的姿势,双手枕在脑后,轻柔的晨光拂过他俊逸的侧脸,投下淡淡剪影,沉静却又这般让人着迷。
夏璃弯下腰吻了下他的唇,声音很轻很轻地说:“我爱你。”
随后没有再留恋片刻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关上门没有将他唤醒。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他没有动,只是眼神移向窗外,神情萧索。
……
上午的签约仪式,所有众翔主要领导人全部到场,雷奥那边的人也特地飞来国内,签约仪式很顺利,夏璃和雷奥站在一起握手的画面成了众翔历史上浓重的一笔。
签约仪式结束后,所有领导移步到宴会厅共进午餐,午餐是桌式的,大家并没怎么喝酒,因为下午会正式将之前领导层变更的名单对外宣布,这是收购后的一项重大人事变革,所有人都精神饱满。
开席前盛子鸣在夏璃耳边低语道:“那个人怎么没有来?”
夏璃知道盛子鸣说的是谁,没有接话,盛子鸣又问道:“下午起帝那边有没有变动?”
“暂时没有。”
盛子鸣皱起眉,起帝的部长虽然内部都知道是秦智,但这一年多的实际工作都是郝爽在执行,并且内外早就认郝爽说话了,也几乎默认他为起帝第一责任人,只是夏璃这里始终没有发话正式移除秦智的职务。
盛子鸣淡淡笑了笑:“你之前不动他我能理解,你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闹掰,让我们的进程横生枝节,为了求稳我也赞成你暂时保留他的职位,但现在我们已经正式收购WOR了,你也该考虑郝部长的处境。”
夏璃对着远处一个跟她打招呼的人点了下头,语气平淡地回盛子鸣:“还没到时候,郝爽的处境不用你操心。”
她一句话便把盛子鸣堵死了,他清楚夏璃的脾气,所以干脆不再谈这个话题。
午餐用完后,安排了雷奥那边的人先去休息,夏璃他们则赶去了大礼堂,路上的时候,她和安之笔一辆车,夏璃难得看见安之笔穿得如此正式体面,蓝色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西装遮住微胖的肚子,看上去倒也挺气派。
她对他笑道:“我也算履行当初对你的承诺了。”
安之笔温和地笑着:“还不算,现在还是部长。”
“两个小时后你就正式任命为副总了。”
安之笔侧头看着她:“两年前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会搞这么大。”他也总算明白当年夏璃那句“我的目标从来不是副总这个位置”是怀着多大的野心,如今看来,她还真不是说着玩的。
夏璃望着窗外拉起的巨形横幅问道:“感觉怎么样?”
安之笔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洋溢着热烈氛围的园区点点头:“还不错。”
夏璃回过头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都笑了。
下午的会议中,众翔宣布了几项大的人事变动,夏璃正式成为众翔集团总裁,盛子鸣是副总裁,安之笔为执行副总,以此往下的很多主要责任领导人都发生了变化。
其中WOR那边的副经理Ivy正式调到国内,担任运营副总一职。
至此,众翔内部进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换血,重新洗牌!
103、Chapter 103
晚上的时候是庆功宴, 在结束了内部会议后, 庆功宴上还请了不少商界名流和合作商,宴会办得很大, 几乎芜茳这个不大的地方, 但凡有头有脸的商人都来了,在芜茳的顶级饭店内, 车子多得门口那条街水泄不通。
当然,这场庆功宴也让外界看到了众翔的实力, 和后面的飞跃计划, 自然也多了不少商机,几位主要领导人都在场内各处分工明确地招呼宾客。
有记者找到夏璃,希望拍几张她和盛子鸣的合照,她应邀走到盛子鸣身旁, 背后是巨大的众翔和WOR的合体LOGO, 她一袭奢华的礼服裙,修身的剪裁将她完美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领口手工的精钻每一颗都耀眼夺目, 衬托出强大的气场, 轻羽的披肩华丽优雅, 她平时很少会穿这些高级礼服, 但似乎她天生有个好骨架,能够轻易撑起这些华贵的衣裙,气质斐然。
盛子鸣也算是奔四的年纪,站在夏璃身边高大稳重, 透着儒雅的气息,他长相白净斯文,倒也不显老。
他揽过夏璃的腰,手掌握在她纤细的腰间,微笑地看着镜头,旁边很多宾客见此场景纷纷都围了过来,不时有合作伙伴上前希望和他们合照一张,今天是众翔的大喜日子,他们作为东道主自然热情好客,主动相邀。
气氛融洽,相谈甚欢,一个记者不停招手让他们看他的镜头,盛子鸣带着夏璃微微侧过身子,可就在夏璃转身的那一瞬,却透过镜头看见那个记者身后远处的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她今天太忙了,身边的人络绎不绝,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只是看见他身着深灰色的双扣西装,下巴俊挺的弧度到硬朗的颈部,线条精致利落,让夏璃的目光凝滞。
直到盛子鸣握在她腰间的手默默加大力道,才将她的眼神拉了回来,自然地对着镜头露出浅笑。
那位记者朋友多嘴问了一句:“二位看上去真般配啊,婚期会不会提前呢?”
盛子鸣露出淡笑看向夏璃,夏璃眼神无波地回答:“今天是众翔的大日子,不谈私事,谢谢。”
转身之际,盛子鸣抬眸掠了远处一眼,低声对她说:“原来他真回来了,看来你早知道了。”
夏璃不着痕迹地从他掌间溜走对他说:“我去找郝爽聊两句。”
郝爽正在和WOR那边几个技术顾问探讨交流,看见夏璃朝他走来,他打了声招呼起身跟过来,两人走向人少的角落,找了个沙发坐了下来,郝爽坐在她旁边对她说:“刚才和他们那边的领导交流了几句。”
夏璃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感觉后面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他也算是个技术痴,想到未来研发合作后能达到的成就,就兴奋不已。
夏璃点点头对他说:“这也是我正想和你说的,我知道现在外面有很多质疑的声音,说我们只是控制了WOR的股权,无法渗透实际运营,也没有拥有WOR的全知识产权,甚至欧洲的生产线依然是独立运行的。
所以WOR收购后的第一步,我就打算做技术融合,用起帝本土品牌挑起大梁,研发出一款新型的轿车,虽然有很多东西我们短时间内不能直接拿过来用,但比起之前,我们比谁都正大光明地能和WOR谈研发支撑,所以你后面的任务非常艰巨,必要时,Ivy会是个对我们非常有力的帮手。”
几句话已经让郝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动力,他在场中扫视了一圈,看见Ivy正端着酒杯在和盛子鸣谈笑风生,有些不解地问:“Ivy和盛总好像很熟。”
这些年郝爽变化最大的,大概就是从一个懵懂的毛头小子到心思细腻缜密的管理者,也许是待在夏璃身边多了,接触的都是集团里那些城府颇深的老家伙,他越发懂得察言观色,自然看出Ivy和盛子鸣似乎有些不一样。
夏璃朝他掀了下嘴角,有些嘲弄地说:“我这个准未婚妻都没有想法,你倒是顾虑挺多的。”
郝爽乖乖闭了嘴,正好看见秦智朝他们这里走来,郝爽赶忙站起身:“智哥。”
秦智拍了拍郝爽笑道:“没事多练练肩膀。”
郝爽搭道:“哦,现在也没什么时间去健身房。”
秦智撇了下嘴角没说话,夏璃挂着浅笑抬头对郝爽说:“你领导是让你把肩膀练宽点,才能挑起更多的担子。”
郝爽一愣过后才反应过来,随后笑道:“那你们聊。”
他走后,秦智似笑非笑地掠了她一眼,在她对面落坐,似乎他的话里话外音,她永远能够很清晰的掌握,反之亦然。
宴会厅响起优雅的钢琴声,觥筹交错,宾客尽欢,相较而言,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倒显得安静许多,秦智拂了下精致的袖扣,沉静地望了眼她优雅的锁骨,似乎他昨晚留下的印记已经被她的化妆品完美地遮盖住,看不出一丝残留的痕迹,他收回眸光问她:“早上干嘛不叫我?”
夏璃优美的身段微微斜在沙发上,随意地说道:“让你多休息一会。”
秦智垂眸看着黑色暗沉的矮桌,夏璃则抬眼噙着得体的微笑看向场中,两人都清楚她为什么不喊他,因为他的身份不方便站在代表众翔的台前!只是聪明人交流不需要把话挑明。
秦智微微扬了一下手,有服务生为他们送来两杯香槟,他递给她,朝她抬起酒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宝座旁边没有我,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香槟冰凉的温度沿着她的指尖蔓延到心脏,这是一个灵魂拷问的问题,她抬起头反问他:“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秦智身型笔挺,玩味地侧了下脑袋,嘴角微弯:“放下一切,跟我走,趁现在还能来得及。”
夏璃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童话故事,突然就掩嘴轻笑出声,这大概是几年来她笑得最夸张的一次,连眼角都笑出了晶莹的泪花,却在这时,放在她手包里的手机响了,她缓缓收敛了笑容将手机拿了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抬头对秦智说:“我接个电话。”
秦智摆了个请便的手势便靠在沙发上浅酌着香槟。
夏璃将电话接通,吕总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丫头啊,人太多,我先走了,没找到你,所以特地打个电话给你。”
夏璃笑道:“好,那您慢走,我过几天去看您。”
“另外,我恐怕要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事情,是我刚刚才得到的内部消息,我想还是尽快告诉你,让你好消化一下。
今天下午大田内部已经临时确认,下周会对外开发布会,搭载TWS技术的车辆将提前上线投放,从性价比和市场覆盖率的调查来看,这款车很有可能全面取代斯博亚的F系列,你做好准备吧。”
夏璃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她不动声色地抬眸看着对面的男人。
秦智漫不经心地翘着腿,眼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沉静和睿智,那慵懒而玩世不恭的气息仿佛只是他运筹帷幄的表象,在不经意之间能够轻易给人致命一击。
回想两人一路走来,他的路数夏璃多少也能知晓一二,快,狠,往往能直接击中要害,她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她感觉浑身冰凉,就连握着手机的手指都仿若覆上一层冰爽。
她最后的赌注全部压在了那句“我爱你”上,她渴望秦智能看在两人的情份上不要把他们的关系逼上绝路,可她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心狠手辣,最终那三个字依然挽回不了两人之间的和平。
秦智淡淡地转回视线看着她,脸色平淡无奇,夏璃对吕总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随后低眸将手机收进手包里,拿起面前那杯香槟朝他举起:“谢谢你今晚能来,也谢谢你曾经对我的提点。”
她昂起脖颈,像个高傲的女主人一样睨着他,冰冷,不带一丝情感,表达着主人对客人礼貌且疏离的客套。
秦智拿起香槟,没有看她,也没有和她碰杯,就这样仰头喝干,夏璃也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香槟,放下酒杯,优雅从容地站起身淡淡道:“失陪。”
她踏着高跟鞋走入场中,路过之处华光四溢,无一不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美人在骨不在皮,她有着完美的骨相,虽然不是一般的瓜子脸或者鹅蛋脸,但更加立体冷艳,不笑的时候像个无法招惹的女王,气场全开。
她往后场走去,林灵聆自然也赶紧跟上她的脚步,宴会厅的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她面无表情甚至麻木地对林灵聆说:“封锁秦智在众翔的所有权限,立刻!”
林灵聆猛地一怔,看见她笔挺的背影踏着冰冷的高跟鞋越走越远…
104、Chapter 104
那天晚上弄到很晚才结束, 后由司机将夏璃先行送回家, 盛子鸣留下招呼几个领导。
她拖着长长的礼服走进家,家里依然漆黑一片, 她打开灯甩掉跟跟鞋, 轻拢曼妙的薄纱尾像人鱼的麟闪着暗哑的光一路跟随着她,她的脚步在路过客厅沙发时顿住, 侧眸之时,便看见了那枚手环安静地躺在茶几上。
有那么几秒的时间, 她的神情是凝滞的, 看着那颗泛绿的珠子在灯光下散发出的幽幽光泽,视线渐渐模糊了,她问他要过太多次这颗珠子,可当他真把这颗珠子归还给她时, 她有种浑身虚脱的感觉。
她蹲下身拿起那颗珠子, 而后坐在了地上,长长的礼服就这样散落一地, 像人鱼的尾, 身体仿若不停下陷再下陷, 深埋在泥沼里, 万虫啃噬。
从前太年轻, 不懂什么是爱情,离开他时,也有难过,也会遗憾, 但更多的是无奈,对命运的无力抵抗。
而现在,她似乎体会到那种感觉了,她将珠子拿到眼前,透过晶莹的碧绿望着里面的幽光,好像在一瞬之间明白了妈妈当年的奋不顾身,她想,那一定需要很大的勇气吧。
终归,有些痕迹可以用粉底掩盖,可有些痕迹她只能藏在心底。
她握着那颗珠子不知不觉在地毯上睡着了,两日的疲惫终于让她短暂地抛却了一切,可第二天的太阳依然照常升起,它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下脚步,正如她的生活,好似钟表的表盘,为了维持朝起朝落的流逝,只能不停地转动!
晨曦的微光透进家中,她终还是从短暂的梦境中苏醒了过来,她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又成了干练飒爽的夏总,没人知道昨晚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些不堪最终只属于黑暗,而她的生活依然要迎向阳光。
只是一天的忙碌过后,下班时赵单翼却突然急匆匆地跑来找夏璃,林灵聆连拦都没拦得住,刚和夏璃通报赵总有急事,赵单翼就已经冲进办公室了,不过他还算有所顾虑,站在夏璃办公室门口一脸焦急地说:“夏总,就耽误你十来分钟,一定要跟你汇报一下!”
林灵聆有些无奈地看着夏璃,她朝赵单翼微点了下头,将电脑拿到一边,赵单翼已经等不及似的几步走到夏璃对面,拉开椅子,林灵聆让开为赵单翼泡茶。
他一坐下来就对夏璃说道:“今天上午大田那边对外散播消息造势,说下周会正式发布一款搭载新型技术体系的车子,本来这也没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下午很多自媒体开始在网络上带节奏,将大田这款新出的FR系列和我们斯博亚的F系列做比较,并且各项测评一面倒地吹捧大田未发布的这款车。
夏总,凭借我多年的经验,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大田自导自演来拨动消费者市场的,设想,这款车还没有正式发布,这些自媒体是怎么拿到参数?怎么知道FR系列的性能就开始大放厥词?甚至网上还有人提前曝光了FR系列的概念图…”
赵单翼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顿了一下,夏璃微微蹙起眉:“接着说。”
林灵聆将茶放在他面前,让到一边,赵单翼严肃地说道:“我看了下概念图,外观轴距在各方面都要比我们的F系列高出一点,而且我们斯博亚的F系列一直是众翔卖得最好的一个系列,也是我们最硬的品牌,大田那边未发布的这个系列直接叫FR,我不想用碰瓷来形容他们,但现在舆论对我们非常不利,关健网上这一波节奏明显将我们拉出来对比,从他们低配版的预估价格和性能来看,一旦问世,斯博亚F系列的市场有可能会快速被他们占领!”
他本以为夏璃会有所反应,但她只是微微皱着眉,并没有感到吃惊。
赵单翼接着说道:“我想说的是,大田的这些小动作很明显拿我们捆绑造势,继续发酵下去,让消费者一想到我们斯博亚F系列就想到他们的FR,我们还有活路吗?
所以我想紧急向你申请,以众翔的名义发出声明,扼制这些虚假信息。”
夏璃思忖了一会摇了摇头:“大田既然能走这一步,就根本不怕我们知道事情是他们干的,我们一旦发了这份声明就正中了他们的圈套,他们跟我们打的就是一周的时间差。
我们现在是能以大田未发布参数为由驳斥那些自媒体胡说八道,可一周后,但凡大田公布的参数和这些自媒体一致,甚至高于自媒体发布的参数,到时候就是狠狠让我们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肯定会有更多人拿我们发的声明反过来大做文章,倒是免费给他们做了一波广告,所以这份声明,不能发!”
赵单翼犹如醍醐灌顶,随即又满脸担忧:“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夏璃一推桌子站起身走到窗边沉思了一会,转过身对他说:“如果大田的FR系列真的比我们的各项性能都要高一个档次,他们的价格不可能比我们低,光TWS技术的成本就根本拉不下来。”
赵单翼突然明白过来:“所以他们现在放出去的消息不仅是为了下周的发布会造势,还是在迷惑我们,希望我们做出点动作,到时候车子一旦发布,他们会把争议点往参数上引,模糊价格来达到预计的宣传效果?”
林灵聆站在旁边,一张脸始终紧紧绷着,夏璃撇了她一眼,对赵单翼说:“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单翼站起身回道:“我会私下和自媒体交涉,不走台面上的,把水花降到最小,让他们如意算盘落空。”
夏璃点点头,随后又对他嘱咐道:“后面多注意大田那边的动向,这绝对不会是他们最后一个动作。”
赵单翼走后,林灵聆也准备跟了出去,夏璃却突然叫住了她:“钟藤最近怎么样?”
林灵聆转过身脸色忽然一片煞白:“我最近忙一直没找他,昨天开大会路过涂装厂,本想跟他打声招呼,车间主任说…钟藤半个月前就辞职了。”
夏璃就这样牢牢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你打过电话给他?”
林灵聆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圈泛红地说:“打了,他不接。”
夏璃的拳头渐渐握紧,忽然就笑了,笑得阴冷凄寒:“如果你不在我身边做事,钟藤还会和你维系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吗?他一个能把上市集团玩得团团转的人,你却对他毫无提防,秦智从一开始提醒你的就是实话,在这点上他早就告诉过你,我也给你敲过警钟,可你还是被钟藤蒙蔽了双眼。”
她转过身,声音冰冷地说道:“联系总装,问问庄子。”
林灵聆转过身揉掉了眼里的泪,拿起电话交代了一番,几分钟后她的手机响了,接通后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声音颤抖地说:“人事和总装总厂那边又确认了一遍,庄哥,庄哥早就离职了。”
夏璃双眼一闭,一头冷水从头泼到脚,扎到心脏,手脚冰凉!
她忽然又猛地睁开双眼,拿起车钥匙对林灵聆说:“我出去一趟,你先下班。”
她一路将车子开往员工宿舍,自从她上任以来,对员工宿舍进行了分批重修,如今的宿舍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破败,她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来过了。
原来在起帝的时候,她还会偶尔来这里,自从坐上副总的位置后,身边的人早就换了一批,责任越来越重,忙得事情也越来越大,这个地方,于她来说也越来越陌生。
她打了个电话给彭飞,没一会彭飞下来了,他找到了夏璃的车子,拉开副驾驶的座位有些拘谨地说道:“夏总。”
说来有些讽刺,没了工作的交集,她和彭飞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如今再看见他,竟然壮了一些,穿着一身运动装,整个人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夏璃看着他露出淡笑:“干吗?我突然来找你紧张啊?我又不给你降薪紧张什么?”
彭飞双手放在运动衣口袋里看了她一眼:“就是有点意外。”
“我听郝爽说你处了个对象啊?”
彭飞挠了挠头还有些尴尬地说:“这郝部长连这种事也要向你汇报啊?”
夏璃笑着说:“好事,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说明你终于正常了。”
关于“正不正常”这个话题,从前在起帝,他们总喜欢拿这个调侃他,他那时候是真的不太正常,而如今能看到这样的彭飞,夏璃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她收回了视线看着方向盘低低地说道:“我就是…突然想来看看你,我以为你也会跟他走。”
车内的空气静止了,彭飞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纠结阴郁,随后低下头突然开了口:“对不起。”
夏璃拢起眉侧头望着他,他有些沮丧地说:“我早应该察觉出不对劲了,他们经常说话避开我,我那时候根本没有心思管周围的人,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庄哥走的时候说老家需要他,我也没多想,本来厂工流动性就大,直到智哥,钟哥都走了…”
夏璃有些凄凉地笑了下:“他们都是老江湖了,你哪能看出来什么,或者说他们是成功的商人,知道在别人那里夺取资源时,不忘给别人先尝到点甜头。”
彭飞却突然说道:“不是的,钟哥走的时候问过我,问我愿不愿跟他走,他给我开出了很高的条件,我动摇了,我不该动摇,对不起,对不起我在意识到事情不对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夏璃哽咽了一下,窗户半落,空气里漂浮着潮湿闷热的气流,压得人喘不上气,她声音低哑地说:“但你最终没有走。”
彭飞低着头整个人都很沉默,夏璃望向窗外,睫毛微颤:“其实你真的跟他们走,我不会怪你,我昨天下令解除了秦智和众翔的关系,大田那边今天就开始向我们宣战了,我最后一块保命符也用完了,我不想走到今天的局面,但如果敌人打到门前,我不会甘愿挨打,我知道你把秦智当大哥,你们几个像兄弟一样相处,我不会逼你和他们对立。
但…我身后有几万个兄弟,几万个家庭指望着我,我得养活所有人,你和我不同,你有选择的余地。”
彭飞下了车往宿舍楼栋走去,夏璃从倒车镜中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良久,她发动了车子一转方向,刚开上小道,突然窗外一阵疯狂地吠叫,她一个急刹车将车子停下拉开车门下了车,远处的黑子朝着她狂奔而来,夏璃怔怔地站在原地,黑子甩着尾巴激动地跳到了她身上,夏璃伸手抱着它巨大的身躯,忽然眼里溢出一抹动容,它救过她的命,便会一辈子记得她,夏璃揉着它的脑袋低头和它靠了靠。
彭飞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地停在夏璃面前,她站起身望着他,看见他眼里的光波涛汹涌,急喘着对她说:“他们到底会对众翔做什么?”
夏璃苦笑道:“不知道。” 她眼里透着一丝无助,在这个沉闷的傍晚,在这个她当作亲人的弟弟面前,她头一次不加掩饰地展示了她脆弱的一面。
彭飞眼里闪过一抹坚定,朝她走近定定地看着她:“你做得对!如果昨天不断了智哥和众翔的关系,他一旦对众翔发难,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智哥在我心中的确占了很重要的位置,他教会我太多,让我从跪着到站立!他对我有恩!是我的贵人。
但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我不会背叛你跟别人走!
要真打,就他妈的打!”
夏璃热泪盈眶地望着他,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105、Chapter 105
从厂区宿舍刚离开, 夏璃就接到了盛子鸣的电话, 他就在她的办公室,她刚离开他就到了, 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夏璃告诉她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她回到办公大楼时,很多部门都下班了, 天色渐渐变暗,整个楼栋里显得有些寂静, 她回到办公室推开门, 盛子鸣正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密封袋。
夏璃掠了他一眼,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往他对面一坐,盛子鸣问她:“去哪的?”
夏璃喝了口水回道:“去厂后面确认件事。”
随后放下水杯瞄了眼他身旁的密封袋:“签约仪式也结束了, 你那天晚上找我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盛子鸣侧头将东西拿到腿上, 他的镜片有些反光,可依然遮挡不了他凝重的表情, 缓缓将密封袋放到夏璃面前的桌上, 声音很沉地说:“你先看看吧。”
……
夏璃如今看似风光, 可她短暂的前半生过得并不算顺利, 小的时候她也干过那种对着漆黑的夜空, 反复问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样的傻问题?没有哪个孩子喜欢在支离破碎的环境中长大。
回答她的永远是一片沉默的星空!幻化出无数的答案,可没有一个是标准答案!
她的人生有过两次美好的憧憬,一次是她的妈妈告诉她,她们可以搬离老房子, 从此过上好日子,当她继父第一次喝醉酒一脚踹向她的时候,她的憧憬破灭了。
第二次是她踏入东海岸,她同宗的姨妈待她那么温柔,她对她说会结束她的苦难,她给她买了最美的裙子,让她上了最好的贵族学校,为她编织了多么美的蓝图,让她一度相信亲人这个不可取代的神奇纽带。
可当她的姨夫预对她伸出魔抓,她的表妹,裴家长女裴毓霖在她最不堪的时候将她赶出裴家,她那敬爱的姨妈为了保全裴家的名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时,她所有的希望都磨灭了!
后来,她失去了信任一个人的能力,仿佛她生来就该是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的不公和挣扎,在泥沼中一点点爬了起来。
儿时对家庭的幻想也早就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直到…阿尔的出现,终结了她对亲人的绝望。
这一年多来,无论再苦,压力再大,她都会偶尔到阿尔那里坐上一会,艰难的时候,她的脑中会蹦出一个信念,她也是个有爸爸的人了,想到这,一种无形的力量便支撑着她不停向前,再向前…
……
夏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产业园的,她的司机被她打发回家了,她拒绝了盛子鸣好心的陪伴,只身一人疯狂地奔驰在大道上,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多,十月底的深秋,夜风冰凉,她将车窗全部落下,冰冷的风呼呼地灌了进来,敲打在她的脸上,像锋利的刀子一片片割破她的肉,鲜血淋淋!
她有着很深遂的眉眼,仿佛生来就遗传了他的父亲,凛眉之间积郁着一片阴影,她将车子开上小山坡那家僻静的医院,夜晚的草坪上,安逸宁静,三三两两的病人在家人的陪伴下出来散步。
自从阿尔在国内接受治疗后,夏璃特地让人带他去首都的大医院,这半年将他接了回来,安顿在这家医院,动用了李董的私人医生,各项治疗都是国内最先进的,来维持他的生命。
夏璃停了车回身望了眼这片宁静的草坪,目光停留在对面木椅上穿着病号服的老者身上,他孤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手机,而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笔挺的男人,乍一看有些怪异,并不像这位老者的家属,更像是保镖一类的人物。
夏璃收回车钥匙穿过草坪朝他走去,快到近前时,那个陌生的男人双眼炯亮地盯着夏璃,毕恭毕敬地喊道:“夏总。”
这声称呼已经让夏璃得知面前的男人是盛子鸣安排的,与其说是保镖,更贴切的形容像是来软禁阿尔的。
阿尔收起手机抬头看着夏璃,依然是那副有些衰老但不失体面的样子对夏璃说:“来了?”
夏璃点点头看向身旁的小伙子:“你暂时先离开吧。”
小伙子很尽责地说:“可是我得好好‘照顾’瓦格纳先生。”
夏璃淡淡笑了下,又瞬间收敛笑容冰冷地说:“你觉得自己能比瓦格纳先生的女儿照顾得还好?”
阿尔低下头,小伙子在纠结了一瞬后,被夏璃强势的眼神压倒,颔首说道:“知道了,夏总。”
他离开后,夏璃走到阿尔的身边坐下,郊区的夜空,繁星都要稍微亮些,夏璃和他并肩坐着,仰望着星空淡淡吐出一缕气息:“我很小的时候总会问我妈,星星是什么?为什么会有月亮?后来有一次啊,我妈告诉我一个故事,是关于夜空的。
她说…在很久以前是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整个世界都处在一片黑暗中,有个很远的村子住着一个小女孩,她只有妈妈,却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她妈告诉她,爸爸迷路了,因为天太黑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的妈妈总是很忙,太阳没升起来就要忙着生计,夜都很深了,还要挑灯干活,小女孩时常感到很害怕,她特别怕天黑,家门口的老人总说河里有水怪,会吃人,河水从门前流过的时候,她总是听到奇怪的声音,有时候她妈妈要去村头交货,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听着那个声音就害怕得全身发抖,胆颤心惊,但更怕的是水怪会把妈妈吃掉,那样她妈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经常等啊等,一边等一边哭,幸好她妈妈总是没一会就能回到她身边,于是这个小女孩每天都活在等待,害怕和焦虑中。
直到有一天,她等到很晚,她妈妈依然没有回来,那天夜很黑,比往常都要黑很多,什么也看不见,河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小女孩害怕得大哭,村里的人告诉她,她的妈妈被水怪吃了!
她疯狂地想跳进河里救妈妈,可是村民都跟她说,她还是个小孩子,根本打不过水怪,如果她不赶快长大,不变得比妈妈强大,她也会被吃掉的。
于是小女孩更害怕了,她害怕水怪,害怕黑暗,不知道该怎么办,哭得撕心裂肺,眼泪溅得一地都是,小泪珠从地上弹了起来,闪着光飞到了夜空中,原本漆黑的夜空一下子就亮了,地上的眼泪积聚成了月亮。
村民都走出家中,所有人都发现黑暗的夜空变得明亮了,大地,山川,森林,都有了轮廓,就连山涧的小道也能看清了,还照亮了她爸爸回家的路。
小女孩迷路很久的爸爸终于回来了,她不再哭了,也不再害怕了,爸爸很强壮,她觉得爸爸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他一定能够打败水怪的。
你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吗?”
夏璃的声音戛然而止,缓缓垂眸收回目光,阿尔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夏璃的眼中泛着暗淡的色泽,面色苍白地说:“爸爸打死了水怪,从此小女孩和爸爸幸福愉快地生活在一起?”
她不屑地撇了下嘴角:“可惜并不是所有童话故事都能有个美好的结局,就例如这个故事,结局是这个男人将自己女儿的生命奉献给水怪,眼睁睁看着水怪张着血盆大口将女儿吃掉,来换取他在村子里永久安全的生活。
你觉得这个故事精彩吗?”
阿尔依然没有说话,长期的血透让一个人的外貌逐渐衰老,他的手有些褶皱,甚至还长出了一些老人斑。
冰凉的风拂过夏璃的长发,她淡淡地说:“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她扶着阿尔的胳膊从长椅上站起身,在旁人看来,只是一个孝顺的女儿搀扶着老爹,可长长的过道一直走入电梯,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
世界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这个问题总是有很多解读,可对于夏璃来说,大概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他们身上流着共同的血,却比这个世上任何一个陌生人还要陌生!
回到病房后,夏璃将他扶上床,拉过被子,而后转身为他倒了一杯热水淡淡地说:“你刚做完一个疗程,还是少出去吹风。”
说完她将杯子递给阿尔,阿尔抬起头,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充斥着不堪和不甘,他接过杯子的同时,拽住夏璃的手腕对她说:“我根本不想害你,我就你一个女儿,我身体已经这样,没有理由伤害你。”
夏璃眼眸微抬,将手腕从他掌心用劲一抽,眼神微凉:“你是个好父亲,我承认,是个愿意为了孩子赴汤蹈火的好父亲,只不过是别人的好父亲,不是我的,你的确就我一个女儿,可你还有一个儿子。”
阿尔的目光忽然收紧,亦或是夏璃的目光太过犀利,犀利到让他无所适从。
她几步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身疏离地说:“Heitor,是这么叫吧?你的私生子,你和下属的老婆通.奸得来的,甚至连你在巴西的夫人和下属都不知道Heitor是你的儿子。
你培养他,将他弄去了你的公司,但他太单纯,适应不了这些游戏规则,被人骗得欠下巨额,公司破产后东躲西藏,无法抬起头做人,听说连生命都受到威胁。
所以…你想到了你的‘老东家’。”
阿尔脸上没有一点血丝,张着嘴吃惊得合不拢。
夏璃低头冷笑了一声:“其实你如果刚回国就告诉我这个情况,我不见得会袖手旁观,只要你对我说实话,可惜,你没有选择信任我,而选择了对我最不利的途径。”
她将戴在脖子上的海蓝宝石取了下来,放在了床头:“我从小在河边长大,我是母亲河养育的女儿,我不属于你的那片大海。”
阿尔将水杯放下,从床上坐起身捂着胸口认真地盯着夏璃:“我希望得到你的原谅,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弟弟,他现在过得很糟糕,我只想在我去天堂前为他做些什么。”
夏璃嘴角挂着讽刺的弧度:“不,相信我,你去不了天堂。”
阿尔的脸色骤变,从床边猛然站起身,眼神布满怒意:“你在诅咒我?诅咒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你侮辱了这两个字,我送给你另一个称呼代替,骗子!”
夏璃冷傲地盯着他:“我一直很好奇你和我妈是怎么认识的,自从你和我说了你们相识的经过后,我觉得很美好,也很浪漫,一对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异国恋人,但又有几句话是真的呢?还是通篇都是你用来打动我而现编的?
我来告诉你真实的版本是什么,你听听看对不对?
你家里很穷,二十二岁那年因为机缘巧合来到中国工作,你的公司给了你很好的发展空间,你很上进,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所以当你的老板为你介绍一个商人,商人又以非常高的价格让你配合演出戏时,你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因为那笔巨额可以改变你的人生,你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家改变自己的家庭,变成富裕的人。
他们的目标就是找个外国人,因为于家老太爷不会允许自己家的血脉被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外玷污!这会成为于家努力想遮掩的丑闻!
所以你开始对那个懵懂的女人下手,你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让她爱上你,你再毁了她,就能顺利脱身了,这对你来说是个很美的差事。
你年轻、有魅力、不失幽默,你轻易俘虏了那个女人的芳心,恰巧她优雅知性,长得不错,你还可以很享受这个交易的过程。
任务完成后,你拿到了应有的报酬回到国内开始经商,你做得很成功,摇身一变有了一定的资产,挤进了当地上流社会,你得到了你家乡人的爱戴和拥护,没人会追问你的钱是哪里来的,或许有人问过,你可以很骄傲地说是你在中国赚的。
而我妈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块垫脚石,甚至是你翻身的一次机遇,让我猜猜,你一定沾沾自喜了几十年,觉得在中国走了大运,在你儿子毁掉一切之前,我想你一直自我感觉很良好。
我告诉你,若昂-马沙多-瓦格纳先生,你就是个愚蠢至极的男人,你知道我母亲是谁吗?你知道她的身份吗?你知道她在于家的地位意味着什么吗?
她的爷爷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她父亲在于家排行老二,她大伯的儿子九岁时出了意外后,他们一家深受打击决定放弃国内的生意,移居到了国外。
她的姑妈于岸华嫁给了倪家,成了外人。
所以按照祖制,我母亲成了于家的长女,拥有名正言顺的继承权,如果你当初不是这样玩弄她,把她带离南城,毁了她又抛弃她,她完全有理由站上现在大田集团的最高位,你也可以和她并肩而立,可你做了什么?
你觉得自己得到了一大笔钱,满足得不得了,立马抛下她回了国!将那庞大的基业留给了外人!让外人对你的妻子,你的女儿赶尽杀绝!
让他们把我妈的骨灰扔出于家,让她至死都回不了家,那个本就该属于她的家!
等到你的私生子将你所拥有的一切毁掉后,你又想到了中国这块神奇的大地,你再次和于岸华联系,这一次,你做了和三十年前同样的选择,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你总是很心系我的感情状态,我也一直认为这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心,但你居然试图在正式收购前将我、秦智和盛子鸣的关系昭告天下,让众翔和WOR陷入信任危机,阻挠众翔的发展进程以此来换取一笔更高的报酬!
要不是盛子鸣及时将你控制住,你作为我父亲的身份将会站出来怎么抹黑我?嗯?瓦格纳先生。”
阿尔已经完全被夏璃的话震住了,他恼羞成怒地说:“你们卑鄙的一直在监视我?你不及你母亲半分善良。”
夏璃突然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优哉游哉地翘起腿轻笑出声:“善良?你在跟我说笑吗?还是在责怪我不像我妈一样善良地被你继续利用,继续成全你的骗行?
我告诉你若昂-马沙多-瓦格纳,我把善良喂狗都不会你!
我不知道于岸华答应给你多少钱,但肯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从她那里得到一分钱!”
阿尔顿时气势汹汹地朝夏璃走去,后者依然稳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看着他逼近的脚步从容地提醒他:“你最好对我态度好点,把我惹毛了,断了你在国内的治疗,你会更快验证自己到底能不能进入天堂。”
阿尔的脚步戛然而止,就这样立在原地怔怔地盯着她,她的神韵很像于婉晴,似乎举手投足之间总能看见她母亲的影子,可她的性格和于婉晴完全判若两人。
夏璃好似一眼能看穿阿尔心中所想,抬起下巴眼神锋利地扫向他:“不,我想我会继续保证你的治疗,让你活得更长点,也好让你亲眼目睹我是怎么夺回大田,怎么重新拿回属于我母亲的家业,怎么将那些鸠占鹊巢的人赶出于家大门,但这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你三十年前就做出了选择!我会让你看清楚自己这一辈子活得多么荒唐,多么像场笑话!”
说罢她缓缓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拿起包转身,那一刻,阿尔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甚至祈求地开了口:“我到底是你父亲!”
夏璃走到病房门前,脚步微顿,冷冷地说:“我从来就没有父亲…”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车辆穿梭在漆黑的夜,漫无目的,不知尽头,窗户开着,凉风丝丝入心,席卷苍穹,再吹进她的眼底,她的泪就这样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整颗心都被拧碎了,再也拼凑不起来,偏体鳞伤。
她一打方向将车子停在路边,双手紧紧扣住方向盘,将脸埋在双臂间,眼泪打湿在方向盘上却再也不可能照亮爸爸回家的路,小时候,她总是希望有一天一个陌生人敲响家门,告诉她:“我是你爸爸。”
可直到这一天她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梦境!
有些人,如果从她出生就不曾出现在她生命中,那么一辈子也不会再出现了…
瑟瑟的秋风,绵绵的哀愁,可她是于桐,坚以凤凰非梧桐不栖,百年长立,枝繁叶茂,这是她母亲给她的名字,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姓名。
她抬起头擦干眼角的泪,好像两分钟前的她已经成了过去式,她再次发动了车子,却看见街对角有一家非常小的店。
她盯着那个街角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再次停下车朝那里走去,门口挂着一个有些禅意的黑色木板门头,店名叫“系缘社”。
门面很小,有道门帘在微风下晃荡着清脆的响声,夏璃拨开门帘走了进去,鼻息立马嗅到一股异香,有点像是西域的香料,很冲大脑。
店里光线很暗,吊灯,壁画,奇奇怪怪的装饰品几乎将这个巴掌大的小店塞满了,有种琳琅满目的混乱感,倒是墙上挂了很多珠串手链,项链,或者造型别致的摆件,大多都是用各种颜色材质的绳子和种类繁多的珠子打成结制成的手工艺品,几乎没有一件是一样的。
不一会店里走来一位中年女人,戴着孔雀蓝的头巾,身上包裹得很严实,只能看见脸,有些神秘的打扮,虽然应该不算年轻了,但五官依然精致,眼里流露着曾经沧海的通透,夏璃只看了她一眼,便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怎么说呢,她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种俯瞰世事的明净。
她对夏璃说:“随便看看。”
夏璃看见她手上戴着一串很精巧的绳结,于是问她:“这里的东西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老板娘打量了一番夏璃,露出些许意味颇深的笑容:“是的,亲手编织,纯手工打造。”
夏璃也笑了,忽然感到一丝亲切感:“我妈以前也很会编织东西,可我没有学会。”
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拿过包说到:“对了,我有两颗珠子,你看能帮我编到一起吗?”
她从包里分别拿出那颗祖传的绿珠子,和之前寺庙住持赠予她的菩提子,老板娘先是拿起那颗绿色的珠子,随后有些吃惊地拿到台灯面前,将眼镜戴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惊讶地抬起头问夏璃:“姑娘,你这颗珠子哪来的啊?”
夏璃说:“我妈留给我的,怎么了?”
“你这是一颗高古玛瑙珠,我上一次看见高估玛瑙珠是八年前了,成色不如你这颗,成交了上千万,你有出售的意向吗?”
夏璃笑了笑:“祖传的,不能卖。”
老板娘很可惜地接过另一颗菩提子,然而当她触手那颗菩提子时,整个脸色徒然一变,弄得夏璃也跟着心一拎:“这…这颗也有问题?”
106、Chapter 106
老板娘盯着那颗菩提子看了半晌忽然握在掌心念了一串经文, 夏璃完全听不懂,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见老板娘双手合十, 虔诚地将那颗菩提子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一块黑色绒布上, 随后严肃地抬起头问夏璃:“这颗菩提子你是怎么求来的?”
夏璃如实相告:“一位没见过的住持赠予我的。”
“没见过?”老板娘短暂地沉思了一瞬,说道:“诸法由因缘而起。”
说着她回过身一抽, 夏璃勾着头看见她身后那排柜子里存放着大量的线团,粗细颜色各异, 种类也非常齐全, 光玉线的类型和色号就排得满满当当,不过这个女老板似乎并没有要让夏璃挑选的意思。
她直接蹲下身,在柜子里面翻照了半天,将外面的玉线团全部拿开, 才从里面众多小盒子里找到一个古朴的木盒, 随后拿起木盒回身放在夏璃面前,将复古的小锁扣向上一掀, 木盒里一团深红色的线团便出现在了夏璃眼前。
在夏璃看来, 这团深红色的线和普通的云线并无二样, 只是纠结在一起十分凌乱的线团。
可下一秒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老板娘拿起那根线轻轻一抖, 原本缠在一起的线团竟然顺滑地解开了,夏璃灰色的瞳孔骤然放大,凑近看了看,才发现这根线似乎和一般的云线有些差别, 更轻盈也更光亮,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夏璃竟然觉得这根线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她有些讶异地问女老板:“这是什么线?”
女老板将这根线平放在菩提子旁边,对她说道:“蚕丝线,不过不是一般的蚕丝制成的,你听过天山雪蚕吗?”
夏璃摇了摇头,老板娘告诉她:“雪蚕生阴山以北,其质轻暖柔滑,我在收这蚕丝线时,当地人告诉我,这是生长在5000海拔的雪蚕王蜕变前吐得最后一段丝。
你的这两颗珠子一颗属阴,一颗属阳,本就不相融合,但都不是俗物,如果你想让阴阳调和在一根绳结之上,恐怕只有这天山雪蚕的丝可以助成。
我可以不收你手工费,但这根蚕丝线你需要给我9999,我才会让给你。”
夏璃越发觉得这个打扮怪异的女老板有些神神叨叨的,她本来就想串个珠子,结果女老板一开口就是9999,她没听过什么天山雪蚕,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的法宝之类的东西,玄乎其玄,只是她用生意人的头脑来判断,这有点坑人。
就在她准备拿回两颗珠子时,手却忽然顿住,她已经判断不出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觉得两颗外形种类完全迥异的珠子躺在这根蚕丝线边格外和谐,连颜色都仿若浑然天成,竟让她一时间不忍拿回珠子。
她象征性地问了下女老板:“能不能便宜点?”
女老板笑了下什么话也没说,拿起蚕丝线放入木盒内,轻轻一锁回身就准备放进柜中,夏璃突然说道:“等等,我要了!”
女老板回过身眼神犀利地望着她:“先付钱。”
夏璃心说这可真是一个古怪的女老板,她拿出手机直接给她转了一万块,女老板看了一下到账信息后,不动声色地拉开柜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枚一块的硬币拍在夏璃面前,随后便拉过凳子就着台灯的光线开始编结。
夏璃有些无语地将一块钱硬币在手指间转动着,随口说道:“为什么是9999,多一块都不行?”
女老板手指翻动,速度极快,毫不分心地回答道:“九在五行中为阳水,山南为阳,你需要南方的水。”
夏璃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面前这个女人的每句话似乎都在传递给她一种摸不清的讯息,可她又实在对这些易经八卦没有丝毫研究,自然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只是说到南方,她又不禁想到远在南城的他,让她陷入了片刻的出神中。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时,女老板的手绳竟然已经编织好了,高古玛瑙珠和菩提子分别在手绳的两端,遥遥相望,却形似和谐,绳结很紧密美观,夏璃便多问了一句:“编结有什么讲究吗?”
女老板将手绳给夏璃戴上回道:“会有些老客找我编结,我会根据每个人的气运找到合适的绳结,好的绳结可以助运,但运不够,再好的绳结也压不住,会适得其反。”
夏璃有些惊讶的发现,从刚才到现在,这个女老板没有量过她手腕的粗细,可套在她手腕上的手绳大小却刚刚好,她不禁问道:“我这是什么结?”
女老板挺直了身子高深莫测地望着她:“龙鳞结。”
夏璃微微一笑:“谢了。”
她说完便拿起包,女老板将一些碎的线头收拾起来说道:“慢走。”
夏璃拎着包转身,就在快出店面时,她忽然瞥见一堆绳结后面有两个手袖的字,分别是“稳、忍”,她顿了下脚步赞道:“那字也是你绣的?漂亮!”
却听见女老板抬起头说道:“稳中藏了一个急字,心越急越要稳,忍中藏了一把刀,越想出手越要忍耐。”
夏璃回头凝望了她一眼,嘴角一勾:“后会有期。”
她出了店面过马路上了车,又抬头看了眼街对面,目光落在门头那三个“系缘社”的大字上,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绳,发动了车子。
……
夏璃回到公寓已经很晚了,刚准备开门,隔壁的盛子鸣已经将大门打开,谨慎地打量着她,靠在门口问道:“你去找他了?”
夏璃回过身站在家门口点点头,盛子鸣叹了一声:“需要找人喝酒,我随时奉陪。”
夏璃却苦涩地说:“我待会还要看一个方案,必须保证大脑清醒。”
盛子鸣微微蹙眉,有些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说道:“好吧,别弄到太晚。”
他转身准备进屋,夏璃喊住了他:“子鸣。”
他回过头,看见夏璃对他沉重地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没有将事情推向最难堪的一面。”
盛子鸣深深地看着她,表情凝重,夏璃耸了耸肩:“好了,拜。”
然而盛子鸣凝神了片刻后却突然对她说道:“其实你应该谢谢另一个人。”
夏璃不解地歪了下脑袋,盛子鸣低了下头,最终还是告诉她:“阿尔刚回国没多久,秦智某一天来找过我,我不得不说他看人很准,那时候他就看出来阿尔这个人有问题,但考虑你的情感,我们都不忍心将这个猜测告诉你,所以他让我查查阿尔回巴西后在当地的一些情况和生活轨迹,我才能顺藤摸瓜找到他的私生子,牵扯出这些事。”
夏璃的表情渐渐僵硬,在鼻尖酸涩的同时转过身扶住大门:“晚安。”
她匆匆说完进家将门关上,身体靠在大门上,渐渐失去所有力气,在同一天,她彻底失去了那个男人,也失去她认为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漆黑的夜用孤独将她吞噬,只余手腕上那两颗天各一方的珠子在黑暗中遥遥守望着彼此。
……
一周后大田正式对外发布了FR系列搭载TWS技术的车辆,也是国内TWS技术成熟运用在汽车上的首例,驰威电子自主研发的芯片以开发TWS传感器,并且凭借突出的产品性能完美替代了目前进口传感器技术,让汽车智能化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领域。
当FR系列的价格公布后,不仅让夏璃大跌眼镜,就连整个市场都震撼了,这款在大家期待已久的全新智能化系列,售价却还不如大田前两年发布的一款中高档轿车,而这个价格也是直逼斯博亚的F系列。
众翔内部紧急召开了一项研讨会,赵单翼也在会上将调查结果宣布,原来是持有TWS技术的这家驰威电子于一年多前提出技术入股,这是在大田正式投放TWS技术的前提。
当时有很多业界知名车企都在争夺这项技术,在经过几个月的磋商后,大田最终通过了这项决定。
所以持有TWS技术的驰威电子在一年前已经完成了技术入股,在这一年的不断增持下,目前驰威电子已经成了大田集团的第二大股东。
所以这次FR系列的价格之所以可以降这么多,本质上是驰威电子在大田的角色发生了变化导致的。
后面便是会上探讨针对FR系列问市后,对斯博亚市场冲击的预防方案。
整个会议时长两个多小时,散会后盛子鸣特地迟走了一步,和夏璃并肩离开会议室,路上,低声问道:“他向你透露过风声吗?”
夏璃自然清楚盛子鸣指的“他”便是秦智,她嘲弄地笑了下:“我和他的关系看似很复杂,但其实很简单,牵扯到双方利益的东西我们都会自然规避风险,你觉得他会告诉我吗?”
盛子鸣冷笑道:“那还真是很单纯的关系。”
夏璃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角:“站在他的角度来说,如此慎重的技术投放,要求技术入股是明智之举。”
盛子鸣却忽然停下脚步,夏璃回过头看着他,冬日的暖阳从落地玻璃照进过道,旁边三三两两的领导走过,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两人点点头待几人走远后,盛子鸣突然压低声音:“说句实话,与其是倪万东操控整个大田,我情愿秦智把他吃掉。”
夏璃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饶有兴致地用目光指了下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忘了秦智第一次见你就把你眼镜踩碎的事了?”
盛子鸣脸色发白地撇开眼,听见夏璃说道:“于岸华和倪万东虽然可恨,但相信我,一旦秦智拿到大田的主导权,我们的寒冬才真正来临!”
说完她踏着冰冷利落的高跟短靴离开会议厅长廊。
107、Chapter 107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 夏璃主要的重心都放在两件事上, 第一件就是督促郝爽快马加鞭促成起帝和WOR那边的技术融合。
第二件事就是亲自带领赵单翼手下的团队甄别大田那里发出的所有信号,为什么要甄别, 是她需要判断哪些信号是来自于岸华和倪万东的势力, 哪些有可能是授命于秦智。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利用市场波动,和一些必要的手段, 适当迎合或者影响两方的势力,让两股力量在大田内部达到平衡的状态, 谁也不会压过谁。
她相信当她全面接手众翔后, 于岸华肯定视她为最大的威胁,而秦智目前放出的信号对众翔也很不利,所以大田内部的这两股势力,任何一股占领全局, 对现阶段的众翔来说都不是好事。
众翔刚成功收购WOR, 内部士气一片高涨,最重要的就是大力发展自己的品牌, 壮大企业, 不容有任何闪失, 夏璃只有拖住大田那边的脚步, 才能保证众翔尽量不受外界干扰。
说起来她只干了这两件事, 但也几乎不是人干的,一个月内,她飞了两次辽省,因为起帝的核心生产线都在辽省, 所以每一次的重要研发会议她必定会亲自参加。
有时候一熬就是很多天,家上外部环境和市场的频繁波动,需要她决策的事情太多。
如果以前当起帝部长,管理上百号人,一个品牌,已经够让她三头六臂,而真正坐上众翔的第一把交椅后,她才体会到很多时间自己都在力不可支的边缘徘徊!
几乎每天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眼睛一睁全是工作,而且都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决策,毕竟市场就是一块见不到底的大池塘,稍微松懈,便会被别人占领,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幸好外部威胁被她很微妙地平衡着,让众翔得以缓了两个月,这两个月的时间,郝爽那边也在快马加鞭铸造更坚实的技术来取代目前斯博亚的境遇,辉伦新能源的发展也稳扎稳打地向全国范围迈进。
可就在这时,大田那边这股微妙的平衡突然被打破了,谁也没有料到大田集团董事长于岸华夫妇怎么会突然涉嫌重大刑事案件被捕。
仅仅在第二天的中午,各大媒体群就报道出了这则重磅消息,夏璃也十分震惊,还没找人问清,彭飞的电话已经打来。
原来自打从沧城回来,秦智一直没有放弃警方那里的追捕跟踪,半年前终于在北省一带锁定嫌疑人,但一直迟迟不予逮捕,三个月前,警方那边突然收网并通知彭飞去了一趟案发地沧城指认凶手,当时是秦智亲自带他去的。
过程并不算愉快,但秦智控制得很好,只让他认上一眼便让他先回芜茳,所以后期的案件梳理他并没有参与,只知道那三人被捕便没有下文了。
万万没有想到秦智顺藤摸瓜竟然能把背后的老虎牵出山,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
在夏璃暗中动手制衡大田时,即使于岸华夫妇察觉不出,但秦智肯定能有所洞察,他不会甘愿这种制衡持续发生,所以直接扔出证据将于岸华夫妇彻底打压!
当夏璃得知这件事后,内心处于很复杂的状态,一方面,她了解了当年那些事背后主使正是于岸华,她的落网大快人心,但同时,她更清楚于岸华夫妇无论这次的判决结果如何,等他们再脱身时,恐怕只能大势已去,而秦智会快速主导大田集团,那么事情便向着她最不想发生的方向走去。
如果说面对于岸华夫妇是那种痛彻心扉的恨,那面对秦智呢?这场仗到底要怎么打?该不该打?可如果不打又能全身而退吗?她不知道。
他们现在面对的不是彼此,而是彼此身后千军万马的军队,和互相竞争的利益,在商场上,若真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或许秦智不会对她赶尽杀绝,但也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她也不可能对他手下留情。
但现实情况是,秦智的动作比她想象中还要快,众翔早前规划在苏城增建起帝生产线,事情还没确定,却接到风声大田也看中了苏城那块地。
华东地区大田猛迅的4S店也在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迅速扩张,并且位置距离恰好都是选址在斯博亚4S店的附近甚至正对面,这对斯博亚的市场冲击可想而知。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大约维持了一个月的时间,夏璃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大田宣布正式迈入新能源领域,这一爆炸式的消息连安之笔都坐不住了,国内新能源领域,众翔的辉伦一直算是先驱品牌,做得也相对成熟,可大田在继占领斯博亚市场后,既然也打算涉足新能源领域,招招式式直逼众翔。
知道消息的当天,夏璃脸色阴沉得可怕,在开了一上午的会议过后,她回到办公室冷静了半晌通知林灵聆,让她致电大田,希望与秦智进行一次通话。
然而林灵聆反馈的结果却是:“大田那边说,秦总很忙,暂时不方便接听电话,让您预约。”
“妈的!”硕大的办公室,夏璃直接骂出了声,她拿起手机走到窗边,翻出了秦智的号码。
林灵聆小心翼翼地站在她身后,紧张地看着她的背影,夏璃心一横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然而电话响了数声对方始终没有接通,她回身就将手机拍在桌上。
办公室的门响了,夏璃说了声:“进来。”
安之笔才从辉伦那边开完会赶回来,默默观察了一番夏璃的表情,几步走到一边,双手放在身前说道:“我和辉伦几个厂的负责人刚刚进行了评估,大田那边的新能源概念暂且还在摸索中,生产线开发需要一个过程,我们还有时间应对。”
夏璃的拳头捶在深木色的桌面上抬头盯着安之笔:“过程?他们早就掌握了辉伦整个生产流程,不要说过程,恐怕生产线已经设立了!”
安之笔一惊,眼里逐渐出现浓重的担忧。
直到这一刻,夏璃才彻头彻尾地看清了,秦智太精明了,自打他从沙漠回来,走得每一步都经过精打细算,他看似进了起帝,也完全不怕夏璃对他的提防,甚至有意无意释放出一些不单纯的信号,让夏璃一直误以为他来起帝有什么私心,甚至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一方面与他合作摸底,一方面与他周旋,另一方面也在时时刻刻防着他。
可到头来,秦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起帝,只有辉伦的生产线全部设在芜茳,他安排庄子进了总装,又不动声色地安排钟藤进了涂装。
怪不得她之前提议让钟藤离开厂来总部,钟藤一再拒绝,怪不得钟藤那样一个人会甘愿留在厂里做着最苦最累的活。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秦智布下的局,他来到她身边,用自己不断模糊她的焦点,让她完全忽视了车间那些暗潮汹涌的动作,加上当时安之笔任职辉伦部长,夏璃更不可能过分插手,于是他的人成功在她眼皮子底下将辉伦的生产线摸得一清二楚,再迅速抽身!
而秦智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一个单单的起帝,他亲手送她走上最高的山巅,再猛地把她拉入深渊,利用从她身上得到的信息干掉于岸华,再利用进入众翔掌握到的经营资源快速推动大田在国内市场的疯狂崛起!让TWS技术成了国内首屈一指的领航者。
每一步都太精密了,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了不起的芯片开发者时,他已经研发出了取代性极强的传感器,又当所有人以为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传感器生产厂家时,他却在试图争霸整个汽车领域!
他太擅长干这种事了,他是东海岸的儿子,生来便在无数的阴谋诡计中长大,他总能比别人先好几个步伐,轻易搅动天地,翻云覆雨,运筹帷幄!
这样的眼界,这样的布局,这样的野心,让夏璃毛孔悚然!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夏璃几乎把众翔当家,主要领导人每天都会开碰头会议,斯博亚遇到了品牌成立以来前所未有的重创,而辉伦也在面临极大的挑战,起帝的研发压力便与日俱增。
如此紧张的环境中,众人没有一刻停歇,马不停蹄地扩大辉伦的发展,原来一个省一个省的开拓,到现在几乎并轨制发展,用最快的速度试图占领市场,仿佛稍慢一步便会被身后的猛兽吞噬。
这样疯狂的状态大概坚持了一个月,却在某一天的早晨,夏璃突然消失了。
这一下子把所有人急坏了,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盛子鸣紧急联系她,却听见她声音有些奇怪的说:“我有事要外出一趟。”
盛子鸣没有多问,让她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便稳住了众翔这头。
夏璃的身边只有她的司机张助理,飞机在南城落地,张助理已经联系了当地的门店派车过来,由于此次夏璃的行程比较突然,也相对隐蔽,所以张助理没有让门店前来接机的人同行,而是自己驾车带夏璃离开了南城机场。
南城这个地方,夏璃有好多年没来过了,似乎总在日新月异地变化着,比起芜茳,高楼更多,也更加繁华,街上上班族的节奏总是快到令人窒息。
说来她一直不大喜欢南城这个地方,似乎从她年少起,这个地方总是留给她很多不愉快的回忆,可是于家老宅就在这,她知道总有一天她要回来的,这里是她的根。
当车子远远驶上大田道时,夏璃很远就看见“大田集团”四个红通通的大字立于大田总部大楼之上,气派,卓然而立!
她落下车窗,远远看着那四个字,内心波涛汹涌!
车子开到集团门前,张师傅下车换证登记,而后将车子驶入大田园区内,夏璃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踏入大田,一草一木都让她感到激动且敬畏!
这是她老祖宗打下的江山,一砖一瓦都是于家后人拼搏的见证,可如今这些东西早已易主,那种复杂的情感交汇在她的胸腔,翻腾不止。
直到张助理将车子停下,她才微微收敛了心神转头对他说:“尽量转达我有急事必须立马见到他。”
张助理慎重地点点头下了车,而夏璃只是在车上等着,大约二十几分钟后,张助理面红耳赤地走出大楼上了车,夏璃凉凉地盯着他,张助理回过头有些为难地说:“我沟通了很久,也说过是很重要很紧急的事情,不过秦总身边的人依然态度很强硬,说他今天没有空,如果我们真有急事就自行等待,可是不能保证秦总一定会见我们!”
夏璃缓缓垂下眸看着窗外淡淡地说:“那就等。”
她始终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就这样大约等了两个多小时,期间张助理又跑进去前后两三次,都吃了个结实的闭门羹。
在他又一次上车抱怨道:“夏总,他们说秦总马上要出去开会,让我们别等了。”
夏璃微微睁开眼,看了眼窗外,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她穿着米色大衣立在车旁抬头看着厚重的大楼,南城的空气中仿佛总漂浮着乔木的味道,让她无所适从。
……
浅金的阳光被阻隔在大田主楼宽敞干净的玻璃墙面外,一袭深色西装的男人站在窗边,轮廓利落英挺,嘴唇轻抿表情沉静,目光虽寡淡,却隐没着难以捉摸的情绪,斑驳的光影在他面前的玻璃外墙上微微晃动,他轻轻拧起眉看着楼下,浑身透着料峭的气场。
钟藤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他身边,往楼下看了眼,有些调侃地问道:“干吗不见她?”
秦智双手抄进西裤口袋里,牢牢盯着那抹久违的身影冷声道:“她找我无非就两件事,谈判或者诱惑。我不会相信任何冠冕堂皇的商业条款,同盟之间秀色可餐的合作诱饵,还有漂亮女人的甜言蜜语。
既然这样,我干吗要见她?”
……
夏璃就这样看了一会,缓缓收回视线,瞭望了一眼远处还在扩建的厂房,眼里布上一丝疲惫,上了车对张助理说:“走吧,回芜茳。”
车子最终开出了大田,夏璃的视线划过窗外,初春的气息终于照亮这片大地,鲜嫩的草儿冒出脑袋,她目光渐渐趋于平静,双手缓缓抚在小腹之间,眼神决绝。
108、Chapter 108
在南城机场的时候, 夏璃一个电话打给盛子鸣, 报给他几个名单,让盛子鸣通知这些人在她办公室等她, 她大约两个小时后抵达芜茳召开紧急会议。
挂了电话关了手机, 夏璃没有再停留片刻办理登机手续离开这片大地,来时匆匆, 走时须臾,转身之间, 毅然决然。
回到众翔已经日落时分, 所有人静候在她的办公室内。
夏璃的总裁办很宽敞,左边是接待区,摆放着几组高档的皮质沙发,右边书柜旁是一张红木茶桌, 最里是她的办公区域, 而此时办公室内的领导或站或坐,做着简单的工作交流。
夏璃赶回办公室推开门, 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扭头望向她缓缓站起身, 她身着米色大衣拎着包, 风尘仆仆的样子, 林灵聆赶忙走上前喊了声:“夏总。”
夏璃将手包递给她,环视了一圈,盛子鸣、Ivy、安之笔、郝爽都在,她淡淡地说了句:“让大家久等了, 我们直接进入会议吧,没什么形式,你们自己随便找地方坐。”
说完匆匆走回办公桌前,盛子鸣对她说:“不急,慢慢来。”旋即在一旁的沙发上落座,Ivy坐在他的对面,郝爽没动,依然靠在书柜边,安之笔兀自坐在稍远点的茶桌旁,林灵聆给夏璃倒了杯水站在她的一边。
夏璃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不动声色地望了眼大家,将水杯稳稳落在桌上,才出声说道:“紧急召集大家,是想宣布一件事,在正式下达前我想听听各位的意见。”
办公室内一片静谧,所有人都将目光无声地投向夏璃,她单刀直入地说道:“我打算调整众翔旗下目前正在开展的多项战略布局。
首先缩减斯博亚的经营支出和不必要的经费,评估斯博亚全国门店,业绩排名靠后的门店,在保证区域分布均匀的情况下相继关闭三分之一的门店。
其次辉伦的几省并轨制市内交通开发项目全部取消,还是按照我们之前的开发节奏,从华东地区的市级单位慢慢扩充,回归到正常发展轨道。
另外起帝的研发也全面放缓脚步,我建议本土的研发暂停,郝部长挑选一批资质不错的技术员亲自飞一趟德国,在那待个半年的时间,学习研讨,重点培养,提升本土团队的技术理念。
大概是这样几个方向。”
夏璃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吃惊、不解、困惑、甚至迷茫的眼神盯着她。
郝爽最先开口道:“研发暂停?夏总我不明白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起帝研发一旦歇个半年,后续工作肯定都得相应推迟,起帝如何能改善斯博亚目前越来越加剧的困境?”
盛子鸣也出声说道:“虽然斯博亚近期有些门店的表现不太乐观,但这时候选择大面积退出,不是对外承认我们不行?将市场拱手让人,我觉得不大妥。”
夏璃始终一声不吭地垂眸握着手中的杯子,听完盛子鸣的话抬头扫了眼坐在角落的安之笔,他迎上夏璃的眼神自然而然地说道:“辉伦如果不在短时间内拿到各个区域的通行证,日后再想拿,恐怕就难了。”
安之笔说话向来不喜欢直着来,但短短一句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一旦大田真的涉足新能源领域,辉伦发展的脚步将会处处掣肘。
就在夏璃收回视线之际,Ivy也开了口:“在我们德国有这么一句话,Treiben Sie andere nicht an,wenn Sie selbst keine Blasen an der Füen haben,意思就是如果自己脚上没磨出老茧,就不要拿鞭子赶别人。
我赞成夏总的提议,WOR和众翔才完成合并,内部运营体系很多地方没有形成明确的规范,彼此还停留在磨合和探索的阶段,需要将内部核心打造坚实,每一位众翔的员工稳扎稳打,才能促使众翔更快的发展,并不建议一味地加快进程,这样容易出现虚假繁荣的泡沫化,做空内部经营。
只是现在大家顾虑的应该是外部环境的威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从工作的角度发表了看法,Ivy刚说完,林灵聆倒是很直白地说道:“夏总,我们这时候退让,大田不是轻易就赢了吗?”
夏璃侧头看着她,沉思了片刻忽然说道:“论技术,他们拥有目前国内最先进的TWS,论资金,大田的市场份额是我们两倍多,论发展,他们已经掌握了辉伦的全部优势和弊端。
我敢肯定的说,就连众翔的整个资金结构,内部规划和人事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
我们打算发展什么领域,他们的剑就射在哪个领域,我们想在什么地区设点,他们就能嗅觉灵敏的早我们一步。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想走的每一步他们早就了如指掌,并且这个敌人在实力上已经超出我们一截。
从几个源头就能将我们掐死,如果继续打下去,胜负已经可以预料,那请问在坐的各位,我们还怎么打?”
一番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暗淡下去,本来还有的斗志,都在夏璃一连串的否定中渐渐熄灭。
她端起水杯,突然微皱了下眉将杯子递给林灵聆:“帮我加点热的,谢谢。”
林灵聆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接好水将水杯递给夏璃,夏璃喝了口温水,感觉身体舒服多了,便放下水杯双手交叉搭在桌前看着所有人:“所以我想全面缩紧众翔的各项发展,做到从上到下撤兵守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不与大田发生正面交锋,能躲就躲,能让就让,他们想要的,统统拿去,不做斗争。”
连一向冷静的安之笔都无法保持镇定,所有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连反抗都放弃,众翔以后恐怕每一步都会陷入极其被动的状态,市场工作也会变得举步维艰,受制于人!
林灵聆苦着脸说:“夏总,我们这算是…投降了吗?”
夏璃眼眸一扫,看见她一副愁得快哭的模样,突然就笑了起来,当然,她的笑声在整个办公室显得尤为突兀,因为此时此刻除了她,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她稍稍坐直了身子,玩味地睨着林灵聆开口说道:“我问你,我们让出市场,目前来看谁得利?”
林灵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大田。”
夏璃接着问道:“大田的负责人是谁?”
“智哥,我是说现在的秦总。”
夏璃点点头继续循序善诱道:“秦总的资产谁有资格继承?”
这下林灵聆认认真真思考了一番:“直系亲属嘛,父母、妻子还有儿女。”
夏璃扬唇一笑点了点桌面:“最后一个是什么?”
林灵聆一知半解地重复着:“秦总要是有小孩…”
夏璃往椅背上一靠,似笑非笑地打断了她:“很好!我们已经赢得了他所有家当,为什么还要打这仗?”
瞬时间,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用一种震惊甚至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夏璃,又转瞬之间移向她的肚子,只可惜夏璃的大衣并没有脱,略微宽敞的大衣下看不出任何异样!
短短几秒间,无论是林灵聆亦或是郝爽,脸上都呈现出了各种不停交替的表情,从忧愁到吃惊,到狂喜,再到如释负重,盛子鸣蹙眉望着她,Ivy的眼神在盛子鸣和夏璃之间绕了一圈,表情颇为玩味,一副看戏的姿态。
大概整个办公室最为懵逼的便是向来很稳重的安之笔,他此时此刻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怎么自家老总突然就怀了竞争对手的孩子?关键是她的未婚夫就坐在离他几步之遥的位置!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落在盛子鸣的身上,不知道现在是该向夏总道喜,还是应该向盛总表达节哀,总之,他太难了,还不如闭嘴继续安静地待在角落,静观其变。
夏璃的目光扫向盛子鸣,双手抚在小腹间缓缓说道:“四个月了,再过段时间,很难不被人看出来。”
盛子鸣大概一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站起身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Ivy淡淡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夏璃说:“这个节点对外公布,对盛总恐怕影响不小,对众翔也是。”
夏璃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我和盛总坐在一条船上,当然不希望任何风吹草动影响船的航行,所以今天请各位来,就是想和大家探讨下,这个孩子该怎么生?”
林灵聆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夏璃的肚子,一脸处在兴奋的状态中,郝爽的表情也缓和了很多,盛子鸣坐回沙发上没说话,夏璃的视线便落在安之笔身上,恰巧安之笔刚拿起茶杯,眼神对上夏璃,干脆放下杯子,听见夏璃对他说道:“安总现在也不是外人了,有什么好的建议?”
安之笔干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慢慢道:“如果这件事缓两年发生,倒也不至于影响这么大,现在就头疼在我们刚刚收购WOR,立马对外公布你怀了别人的孩子,破坏了你和盛总在人们心目中的期待,特别在目前WOR实际经营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握的情况下,他们会不会觉得从情感上遭受了欺骗?会不会觉得我们不值得信任?
虽然收购已经完成,但这个消息有极大的风险会打破目前的合作氛围,阻碍我们实际经营渗透进程,另外对内来说,无论是你还是盛总,都很有可能失去现在高涨的威望,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当然你如果问我对目前众翔最有利的判断,我建议是你和盛总直接结婚,并宣布孩子是盛总的,这样对稳定内部来说是最佳的方案。”
他刚说完,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不言不语,办公室寂静得可怕,安之笔到底是个老江湖,眼神一扫话锋又转了风向:“不过,这个方案虽然内部问题是能解决,可是外部风险又加大了,万一大田那边听说了这个消息卯足劲头跟我们打商业战,那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所以,从目前整个内外部的大环境来看,最佳的方案是按兵不动,秘密生子,半年时间,像夏总刚才说的,全面缩紧发展,只做维.稳和铺垫工作,后面再逐步放出消息对内部影响的冲击也会减缓。”
不得不说安之笔是个人才,他考虑问题细致缜密,将一切会产生的影响全部估算在有可能的范围内,给了夏璃最想要的答案。
她嘴角微弯扫向盛子鸣征求他的意见,盛子鸣朝她点了下头。
夏璃这才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立在硕大深沉的办公桌前郑重地看向所有人:“两个月后,我将会陆续退出众翔的幕前工作,由盛总和安总全权代理,我之所以今天会把几位喊来,因为接下来的日子你们每个人都会担任非常重要的角色,希望我们能让众翔平安度过这个难关,彻底化解内外部的危机,感谢大家。”
Ivy站起身,盛子鸣和安之笔也相继站了起来,敬畏地看着夏璃,随后心照不宣地笑着。
散会后,盛子鸣让夏璃车子别动了,坐他车回去,夏璃没有拒绝,车子开出园区,行驶在空旷的开发区大道上,夏璃忽然对盛子鸣说:“其实我白天去了一趟南城。”
盛子鸣看了她一眼,夏璃苦涩地动了下嘴角:“我答应过他,如果有了就生下来,本来想第一个告诉的人是他…”
盛子鸣蹙了下眉:“不要告诉我你去南城没见到他?”
夏璃低下头声音闷闷地:“我觉得这么重要的事,得亲自告诉他,一来是怕走漏了风声对众翔不利,二来我必须当面和他确认众翔和大田目前的竞争状态,最好达成和平休战模式,让我专心把孩子生下来。”
“结果?”
夏璃耸了耸肩嘴角一撇:“结果他不肯见我,大概以为我是去套路他的,我这两天本来就有点不适应,还坐飞机跑去南城,在大田楼下等了他这么长时间,算了,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了,这口气我以后会讨回来的。”
盛子鸣扶了下眼镜,嘴边浮起笑意,他很清楚夏璃有仇必报的性格,竟然觉得秦智此举活该得让他感到无比痛快!
109、Chapter 109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 众翔循序渐进地放缓了脚步, 即使在大田放出一些消息试探后,也没有得到众翔那边的任何应对措施, 就仿若招招式式对众翔并没有影响。
起初秦智认为这是那个女人突然改变策略的缓兵之际, 也默默观察了一阵子,直到众翔继放弃苏城工厂选址用地, 到先后关闭斯博亚门店等一系列动作之后,秦智忽然发觉事情似乎不大对劲。
在内部的讨论会议上, 有些高管提出, 这是很好的进攻机会,大田应该抓住斯博亚市场紧缩的状态,争取更大的份额。
但秦智却压着这道坎没有同意,他也直接在会议上说以目前众翔的情况来看, 不像是他们夏总的行事风格, 而且众翔刚收购WOR,正是各方全面发展推进的时刻, 在没有遇到大重创的前提下, 突然调整战略方向, 怕是迷惑市场的某种信号。
他不会轻易上了那个女人的当, 所以会议结束后通过在业界的关系, 侧面打听了一番众翔目前的业务状况,但得到的反馈是一切运作正常,并没有什么大的消息放出来。
但他深知那个女人在利益面前不可能退让一步,她身边又有不少善于献计的左右手, 以目前的状态看来,她一定清楚他对众翔的掌握程度,所以做出了应急调整。
秦智有充分理由怀疑夏璃这是在以退为进,所以一直没有轻举妄动,等待众翔露出狐狸尾巴,而众翔这几个月不仅没有任何动作,甚至低调得连行业内几个活动都只派部长走了个过场了事,甚至就连他们那边的领导遇到大田的人也都和和气气,完全没有剑拔弩张之感。
秦智开始有些摸不清对方这是走得什么招数,就这样大概僵持了有三个月的时间,几乎也耗光了他所有耐心,于是他正式对外宣布拿下苏城那块用地,并在苏城投产大田首个新能源生产基地,这几乎就是对众翔赤.裸裸的挑衅和宣战了。
可新闻都发出去一个月了,别说众翔那边没有丝毫动静,反而他收到了最新消息辉伦竟然还停止了发展脚步,开始做着原地踏步的自我改造升级工作?
甚至有媒体之前在一个活动上碰到安之笔,便采访了一下他对大田涉足新能源领域的看法?
安之笔看上去还十分真心实意地对着镜头表达了真挚的祝福,并且希望大田在新能源领域能尽快取得成就之类的。
看得秦智一头恼火,仿若拳头全部捶在棉花上,而这几个月来,他越逼得她出招,她却越沉得住气,在最近的汽车博览会高峰论坛上,他本以为会与她正面交锋,谁知道她压根没有去,就连盛子鸣都没有露面,众翔派出了一个部长级的赵单翼到场。
赵单翼这个人以犀利著称,这些年基本上担任众翔对外的一些交流工作,脾气一向强硬,在维护公司利益上一般不会客气。
结果在讨论会上,秦智带去的人言语中暗讽众翔这半年工作进展呈倒退趋势,市值不停缩减,在行业推动的贡献也没有达到预期时,赵单翼在面对羞辱不仅没有反驳,全程一脸含笑,稳如泰山,完全不像他之前的发言行径,当然这是因为他来这趟之前安之笔已经给他敲过警钟,所以赵单翼也一改往日强硬的态度,变成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笑脸。
这次高峰论坛结束后,秦智已经发觉事情越来越蹊跷,他决定亲自到众翔进行一次访问。
他的人和众翔那边取得了联系,众翔对于大田希望到访一事也表达了热切欢迎。
所以仅在高峰论坛结束的第二周,秦智便带了浩浩荡荡一群人抵达芜茳,大田气派的高端轿车开进众翔时,园区内早早就挂上了红色标幅“热烈欢迎大田集团领导一行莅临众翔总部考察交流”的字样。
而自从秦智下车的那一刻起,众翔的接待就十分到位,安之笔亲自带领一众接待人员相迎秦智一行。
互相寒暄过后便踏入主楼走进电梯内,秦智这次前来带了两个领导,钟藤,还有身边几个总助。
一群人西装笔挺地踏入会议室内,盛子鸣和起帝、斯博亚、辉伦三位部长已经等候在那,站起身分别和秦智还有他带来的人一一握手,交换名片,安排落座。
林灵聆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职业套裙,淡雅的妆容让她看上去精致,大方。
她拿着笔记本站在盛子鸣身后,当看见身着黑色西装跟着秦智走进来的钟藤时,她眼睫微微颤了下,她和钟藤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联系,没想到再见面会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下,又是在如此正式的会议上,她相信如果周围没有这么多领导,她手中的笔记本已经朝他面门盖了上去,只是此刻望着他锋利冷峻的轮廓,和高大的身型,她鼻尖到底酸楚了一下。
钟藤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就在他偏头之际,林灵聆迅速低下头往人群后面退了一步。
两方人分别坐在会议桌的左右两边,助理全部坐在后一排的位置,两边阵仗旗鼓相当。
一坐下来,秦智便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身边的汤总,这个男人坐直了身子开口淡笑道:“我们秦总的行程早一个礼拜前就确定了,夏总这么忙啊?见一面都难?”
按照双方接待的规格,既然对方总裁莅临,理应由夏璃亲自接待,现在盛子鸣出面着实低了一个规格,大田这边自然感觉不被尊重,均露出不悦的神色。
倒是盛子鸣很平和地解释道:“夏总本该亲自到场,但实在不巧,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辽省参加重要的技术研讨,你们也清楚,我们夏总本来就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也是特别交代我们一定要把各位领导招待好。”
他一番话回得天.衣无缝,但秦智对这番话的真实性却持有保留的态度,甚至觉得夏璃是故意不见他,让他摸个空。
后面双方做了简单的交流,秦智几乎没再怎么说过话,而交流的源头其实也是个无关紧要的宏观发展问题。
双方心里都门清,作为竞争对手根本不可能进行什么深层面的交流,大田既然想来摸底,众翔也敞开大门任他们打探。
钟藤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穿过对面的领导人,落向坐在后排的林灵聆身上,她这半年来的确瘦了不少,原来圆圆的脸蛋,现在连下巴都尖了,低着头在电脑上敲打着,做着会议纪要。
几个领导交谈到空袭的时候,她抬了下头正好撞上钟藤的目光,这次她没有躲闪,而是冰凉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当做没事人一样,继续低头坐着记录。
双方聊了一会后,便安排大田领导人用餐,林灵聆虽然同行,但没有跟他们待在一个包间,用完午餐,大田一行人并不打算久留,便直接打道回府了。
但无论如何,这趟行程秦智扑了个空,不仅没有见到夏璃,从考察的情况来看,众翔内部一派祥和,一点都没有迫在眉睫的紧张感,反而每个人的状态都挺放松的。
盛子鸣和安之笔将他们送到饭店外,林灵聆和另外一个男助理把事先准备的礼品拎到大田的车旁。
大田一位助理接过林灵聆手上的东西道了谢,钟藤站在后面,林灵聆面无表情地对秦智说:“秦总慢走,不送了。”
说完调头就走,路过钟藤身边时,他忽然想抬手拉住她,然而林灵聆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打算,很巧妙地避开了,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当然这一幕并没有逃过秦智的眼睛,他几步走到钟藤身边眼睛一挑:“你有没有感觉这丫头吃了火.药?我得罪她了?”
钟藤默默转头看向他,自顾自地说:“可能是我得罪她了。”
秦智却盯着林灵聆的背影缓缓皱起眉:“不大对劲。”
钟藤问道:“哪里不对?”
秦智声音低沉地说:“这丫头一直跟在夏璃身边,她去辽省就算没有带她,怎么会把她放在盛子鸣身边做事?”
他在脑中过了一遍,对钟藤说道:“你在厂里还有联系的人吗?打听下夏璃的情况。”
钟藤直接回了他:“你还不如找庄子。”
秦智想想也是,比起钟藤,庄子当年在厂里混得那叫一个开,于是他直接让庄子私下了解下。
在他回到南城的第二天,庄子就告诉他,众翔那边的人说,的确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在厂里见到过夏总的身影了。
至此,秦智算是半信半疑夏璃可能真的前往了辽省,只是他依然有种不大妙的感觉萦绕在头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