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汐一边走一边脑子里还想着些乱七八糟的。


    因为伞挡住了一部分视线，她能看到有人靠近她，但没打算抬头看来人是谁。


    闻汐只微微皱眉，准备往旁边走几步。


    却不想沈虞动作更快，轻轻一抬手就把闻汐揽入怀中。


    沈虞要比闻汐高一些，很轻松就能把人搂在自己身前。


    她感受着怀中人单薄的身形，抱着人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闻汐太瘦了。


    本来远远看过去就觉得瘦，抱起来时更觉得瘦得厉害。


    沈虞没用太大力，她只是想让闻汐短时间内无法挣脱她的怀抱而已。


    她想……抱抱闻汐。


    沈虞不动声色地嗅着闻汐身上清新的香味。


    心想着，别再躲着她了。


    闻汐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同时又闻到一股极好闻的香水味。


    待她反应过来后极速冷脸想挣脱来人的怀抱。


    沈虞一边抱着她，一边俯身在她耳朵旁说着：“闻汐，是我。我们……能不能聊聊？”


    短短几个字，却让闻汐停下所有动作，愣在原地。


    她的眸光微颤，一瞬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


    这个声音和十年前的相比要成熟很多。


    可还是那么熟悉，明明还没见到来人是谁，就听出了它主人的身份。


    “……好。”


    闻汐听到自己开口说着。


    一如当年，她还是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听到闻汐答应，沈虞一直绷着的嘴角微微放松下来，她接过闻汐手中的伞，带着闻汐来到车里。


    她们坐上车时，柯菡和余妍很有眼力地开门下车。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


    闻汐僵着脖子偷偷瞥了眼沈虞。


    她正在把下车前戴上的口罩取下来，那熟悉又精致漂亮的面孔就这么近距离的闯入闻汐的眼眸。


    闻汐的眼眶不自控地泛红，她轻呼出口气，把头转向另一边，面对着车窗。


    可能就几秒后，她就听到一声轻笑，“闻汐，这么不想见到我？”


    闻汐语气艰难道：“……不是。”


    沈虞原本心跳很快，不过现在闻汐已经在她车上好好待着了，她也放下心来，双腿交叠着坐。


    沈虞直勾勾得盯着闻汐的后脑勺瞧，“那你转过来，我们好好聊。”


    闻汐抬手快速擦了下眼角，这才转头看向沈虞，语气没什么起伏，“我们还能聊什么？我和你之间……”


    闻汐看着沈虞皱起眉来，她停顿了下，继续道：“如果你是想聊前几天黑热搜的事，我只能说很抱歉，这件事我也不希望发生，你需要什么补偿可以和我说，我会尽全力给你提供。”


    闻汐一边说着，一边在沈虞看不见的地方左手用力地握成拳，指尖陷入虎口处，带来轻微的疼痛刺激着闻汐的神经。


    “……”沈虞听着闻汐这些话，本来还愉悦期待的心情仿佛被冷水侵入，只觉得心冷了一片，“你觉得我大费周章地等你，是想和你聊这个黑热搜？”


    “那不然呢？”闻汐反问道，她强装镇定，很坦然地看向沈虞，“除了这个我也实在想不出我们还有什么能聊的，我知道黑热搜影响了你的名誉，我这里可以提供经济补偿。”


    闻汐和沈虞的视线有一瞬间的相撞，闻汐看清楚了沈虞眼底的难过，她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她这几天一直反复琢磨着说辞，就等着沈虞来找她。


    她已经伤过一次沈虞的心了，干脆就让沈虞认定自己就是那种坏到极致的人，就让她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这总好过……让沈虞发现了事实真相好得多。


    她实在是舍不得让沈虞再难过了。


    沈虞的语气变得有些冷，“黑热搜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不想和你聊这些。”


    “那我们还有什么可聊的？”听到沈虞这么说，闻汐深深看了一眼她，正准备转身开门下车，却不想被沈虞眼疾手快地抓住右手腕。


    闻汐倒吸口凉气，右手下意识缩回去，却不想被拉扯得有些疼，整个人都抖一下。


    其实右手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是突然被沈虞抓住时她有些下意识反应，本来被抓住是不疼的，如今被扯了一下，开始隐隐有些针扎似的疼。


    闻汐有些怕疼，过去右手的伤口疼得太厉害，不然她也不会养成一些下意识反应。


    沈虞顿时松手，想把闻汐的右手腕拿起来看看，“对不起，我看看你的手……”


    闻汐动作略带急切地把沈虞的手推开，把右手藏在身后，声音大了几分，“沈虞，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准备报复我吗？”


    她右手的伤疤虽然已经不明显了，但仔细看是能看出来的。


    沈虞动作一顿，“我没想报复你，我能报复你什么？”


    闻汐咬咬牙道：“你能报复得多了去了，不告而别、始乱终弃……”


    她还没说完就被沈虞打断。


    沈虞听到闻汐这么说，偏过头轻笑一声，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低哑，“原来你也知道，十年了，你了无音讯已经十年了。你倒是离开得洒脱、干脆，我当年被迫分手，连问一句原因的机会都没有，我能怎么办，我找不到你，可我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就和我这么说话？”


    闻汐听得心也开始泛疼，可她做不了解释。


    沈虞看着闻汐这副不愿意交谈的模样，不由得又想到了过去。


    明明当年艺考前一夜闻汐还做了盒饭送到她家，弯着好看的眼睛祝她考试顺利。


    那时的沈虞怎么也想不通，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收到了分手信。


    闻汐说过艺考结束后她会在考点学校的校门口接她，但那天她站在原地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人。


    电话也打不通，发的消息也不回。


    直到大部分考生都走干净了她才等到跑腿送来的一大束玫瑰花和夹在玫瑰花里的贺卡。


    贺卡被折叠起来，看不见上面写了什么。沈虞皱着眉正打算把贺卡打开，就被跑腿小哥打断了，“欸，等等，送花的小姐说等你到家了再打开贺卡，要保持神秘感。”


    沈虞顿时明白她等不到闻汐来接她了，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看着眼前精致漂亮的玫瑰，又不免期待地想：闻汐是不是在为她准备惊喜或者礼物，所以才没空抽身来接她。


    她想回家的心第一次这么急切。


    沈虞家境很好，高二时便找了理由租了一套离学校很近的小公寓，平时会有佣人来打扫卫生。


    那套小公寓闻汐有钥匙，时不时也会来公寓住几天。


    所以当沈虞迫不及待打开家门时，第一时间就觉得家里安静地有些可怕了。


    她换鞋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


    鞋架里应该还有几双闻汐的才对，可现在却不见了。


    沈虞心中的不安顿时浓烈起来，她快速地把鞋换好后就冲到卧室打开衣柜。


    沈虞看清眼前的东西，一时间都快忘记呼吸。


    ……闻汐留在这儿的衣服全不见了。


    沈虞说不清楚当时的感受，只是后来再也不想体验那样强烈的恐慌感和不安感。


    沈虞又跑了几个房间，她终于不得不承认，闻汐把所有东西都搬空了。


    沈虞手有些发抖，她回到客厅，拿出手机又开始给闻汐拨打电话。


    “嘟——嘟——”


    沈虞听着手机传来的声响，焦急地来回走动着。


    不久，她不知看到了什么，快速走到一桌子旁拿起了一串钥匙。


    这是她给闻汐的钥匙，上面还挂着一个毛织钥匙扣，是她织好送给闻汐的。


    沈虞的心一降再降，手机里是怎么也打不通的电话，房间里属于另一个人的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


    闻汐，想做什么？


    沈虞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个可怕的答案。


    沈虞的视线再次落到那串玫瑰花上，她动作有些麻木得把那张贺卡打开，待看清上面的字后，眼泪终究是猛地落下砸在贺卡上。


    ——我们分手吧。


    贺卡上仅有五个字，却把沈虞所有力气全部抽干。


    闻汐怎么可能提分手，她根本不可能提分手。


    沈虞根本不信这是闻汐的想法，贺卡上的字也不是闻汐写的。


    但她打不通闻汐的电话，给闻汐发□□和微信消息也被显示拉黑。


    可为什么她收到花束前还没有被拉黑，还能发消息……


    沈虞很不甘心，她拿起钥匙就出门赶去闻汐家里，却不想这里竟然也人去楼空。


    沈虞敲门半天没人开门后，就走到窗户附近往里面瞧。


    里面桌子被收拾得很干净，客厅仅有的一个沙发被套上了沙发罩。


    像是没人住一般。


    沈虞咬咬牙，转身敲着邻居大姐的房门。


    沈虞嗓音还有颤，她等大姐开门后问着：“大姐，就是闻汐她不在家吗？”


    大姐疑惑道：“她没和你说吗？今天有人帮她搬家，奇怪的是我没碰见她，不然得让她留下吃顿饭。”


    沈虞问着：“你没看见她？那有人说闻汐会搬去哪儿吗？”


    大姐摇摇头，“问了没和我说，也不知道帮她搬家的是谁，看着挺有钱的，可能是闻汐远房亲戚吧，这样也好，闻汐这丫头还那么小，一个人养活自己太难了……”


    大姐剩下的话沈虞没再听，她道了声谢谢之后就离开了。


    不过也没走多远，她就无力地倚靠着墙坐在楼梯间。


    “嘟——”


    安静的环境中，沈虞手机来电铃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