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穿过云层开始下降，林晚透过飞机的舷窗，望着窗外那个记忆中的城市的轮廓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她的心跳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每次回国都是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这一次，她才真正感觉自己像是回家了。


    “紧张吗？”身旁传来陈景行温和的声音。


    林晚转过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有点近乡情怯。”


    陈景行了然地点头，将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伯父伯母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听说你每年都会回来给林叔叔过生日，这份孝心真的很难得。”


    “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打拼，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林晚轻声道，再次转头看向窗外。


    ——


    林家客厅里


    阳光掠过客厅，茶几下方半开的文件袋里，几张文件的角露了出来，上面隐约透出了几个烫金字体——『6.17董事会纪要』。林哲瀚刚想拿起来，陈景行突然挽起袖子，斟了一杯茶递给林哲涵：“伯父，尝尝这个明前龙井。”


    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衣袖上的铂金袖扣在阳光下忽地一闪。林晚被闪光晃了下眼，抬头时，正好看到陈景行袖扣上刻着的''SQ''的字样。


    她的心猛地一跳——这不是苏家珠宝的定制标记吗？陈景行和苏家？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在谈判桌上那份标着同样前缀的合同.....


    林哲涵一边接过茶杯一边问道：“景行这次准备在国内待多久？”


    “这次会待得久一些，大概2,3个月吧！音核科技准备回国设立分部，晚晚和温然都回来了，所以前期我也一起过来，跟进一些筹备事宜。而且，”他微笑着看了林晚一眼，“景行资本正准备在A市设立AI研发中心，正好您是音乐方面的专家，我也想找机会向伯父您讨教，关于音乐疗愈的一些临床数据。”


    林哲瀚满意地点头：“有你在旁边帮衬，我们很放心。晚晚这孩子，从小就太要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


    “伯父过奖了。是晚晚自己足够优秀。”陈景行的回答恰到好处。


    茶杯突然炸裂开来——


    几点零星的茶水溅到林晚手上。


    “没事吧？”陈景行赶紧抓过她的手。


    她却盯着他袖扣上沾染的茶渍，那SQ字样在水光中更明显了，她的心猛地一跳。


    “没事 ，我去厨房处理一下”。林晚挣脱开陈景行的手起身。


    沈明薇正好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她看得出来，女儿和这位陈先生之间，应该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她放下果盘跟着林晚进了厨房，趁着给林晚添茶的间隙问林晚：“晚晚，你和顾夜......这些年还是没有联系吗？”


    林晚接过母亲递来的茶杯，沉默了片刻，她看向窗外那棵老槐树，随即摇了摇头：“妈，有些缘分...断了反而干净。” 她没有告诉妈妈，自己和顾夜因为工作又重新有了“纠缠”。


    沈明薇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没再追问。


    回到卧室，林晚无意识地摩挲着书桌上的钢笔——这是当年苏清辞送她的礼物。她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苏清辞也是在这里，用可怜的目光看着自己：“顾夜总觉得，你的理想太过高远。他说，梦想需要现实的阶梯……。 ”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来，是温然的视频电话。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视频。


    温然在那头爽朗地笑着，看得出来心情挺不错："晚晚，写字楼我已经挑选出了三个最优的备选项了，都在市中心的商圈位置，交通很便利。注册材料我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你最后拍板。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看来是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


    林晚勉强笑了笑，并没有多想。


    温然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不过，有件事挺巧的。你还记得之前跟我们竞标过‘星耀’项目，后来在业内给我们使过几次绊子的‘天籁智能’吗？”


    “记得。他们怎么了？”


    “就在你决定回国前后，天籁智能突然被曝抄袭，爆料人都是...”温然滑动平板，“曾受顾夜提携的音乐人。更巧的是——”


    她继续滑动着平板：“更巧的是，天籁的CEO上周被拍到和SQ资本的代表共进晚餐。”


    他打开了一张顾夜额头淤青的特写照片，与平板里天籁CEO和SQ代表举杯的画面重叠。


    温然将两张照片并排展示：左边是顾夜彩排摔倒的监控截图，右边是天籁CEO与SQ代表的密会照片。同一天，相隔三小时——时间戳刺目地显示着。


    “有人一边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一边却不动声色地，为你回国发展铺平了道路。晚晚，我们……是不是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什么？”


    林晚的笑容淡了下去。她突然想起，顾夜在谈判桌上的那一句："林总认为AI能解析人类的背叛吗？"当时她以为是挑衅，现在才懂那是...自嘲。


    她死死咬住了下嘴唇，客厅里隐约还传来父母和陈景行的声音。


    温然继续说道：“晚晚，你说……这真的只是巧合吗？他一边在谈判桌上跟你针锋相对，一边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为你扫清了最大的障碍。晚晚，一个男人如此矛盾的行为背后，通常只有一个解释……”


    ---


    地球另一端，洛杉矶演唱会后台。


    凌晨两点，空旷的练习室里灯火通明。顾夜连续了五个小时的高强度彩排终于结束了。伴舞和乐手们早就累得东倒西歪，瘫坐在角落休息。


    “可以了，顾夜，已经非常非常完美了。Perfect!”来自韩国的舞蹈总监忍不住用带着口音的中文出声制止，语气中带着敬佩与无奈。“你的训练服是不是该换了，这都补了多少次了啊，再补针线都下不去了!”


    顾夜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肩膀——他的训练服肩线处有一骗密密麻麻的缝线，在灯光下隐约显出''LW''的轮廓——就仿佛是他每次巡演结束后，用红线在地图上标记她所在的城市。


    顾夜停下动作，额头上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黏在脑袋上。他只是拿起毛巾擦了把脸：“再来一遍。”直到镜子中的每一个动作都达到他心目中的完美，他才终于允许自己停下来休息。


    顾夜走到休息室，从助理手中接过手机。屏幕上，是温然发来的邮件，邮件内容公事公办，却在附件里不经意地提到了一句：“林总已经顺利抵达海市，开始筹备相关工作。”


    他扯开训练服，肩线缝合处露出一个防水的暗袋——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四个少年在雨中大笑，林晚的白裙子已经被雨水湿透了，她却是四人中笑得最灿烂的那个。


    屏幕的蓝光反射出他眉骨的一处淤青，是他前天彩排时不小心摔倒受的伤。助理在一边小声提醒着：“夜哥，医生说你需要静养...”顾夜对他摆了摆手表示感谢，随即直接拨通了裴子墨的电话。


    电话接通，他没有任何寒暄。“子墨，帮我订一张最近时间能回国的机票。”他打开手机上星耀发来的续约条件，在“AI项目独家授权”的条款上画了个红圈。


    “顺便帮我做一件事——立刻把我们未来三个月所有可以调动的资源和人脉，全部都倾斜到与音核科技的合作上来。短期内，我要把工作重心转移到这个项目中。”


    电话那头的裴子墨沉默了两秒：“顾夜，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现在突然改变策略，我需要一个能让公司信服的理由。”


    “你就告诉他们，我已经花了半年时间深入了解，现在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AI与艺术的结合是必然趋势，而音核拥有AI情绪映射的核心技术，毕竟秦屿工作室还在虎视眈眈，国内其他那些音乐公司也想抢占机会，我们必须拿到这个先机。子墨，就按我说的做我们那天已经约定好的合同走。”


    裴子墨：“星耀董事会要求你续约之前完成亚洲巡演票房指标......”


    顾夜打断他：“告诉他们，AI项目是我的底线条款，要么同步推进，要么终止续约。”


    他顿了顿：“另外，从明天起到墨西哥场结束，将我所有非必要的休息时间全部取消。彩排、拍摄、媒体采访，所有环节都帮我提前。我要在保证舞台绝对质量的前提下，把回国的行程挤出来。”


    裴子墨在那头没有说话，纸张翻动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显然是在快速查阅行程表。“你疯了吗？这样压缩下去，你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的睡眠时间不到四小时。你的身体会垮的！”


    “你放心。我的舞台，永远不会倒。”他对舞台的热爱不允许他糊弄。


    电话那头沉默了更久，最终裴子墨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他没有再多问，“我会重新排布行程，但你必须保证，每天根据营养师的搭配正常吃饭，还有，每天至少向我汇报一次身体状况。”


    “成交。”


    电话挂断后，顾夜习惯性地拿起桌上的止痛药吞下几片，却对着镜子里淤青的眉骨自嘲地笑了：“这道伤...倒是比《暮色未寄》更像个道歉。”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夜哥，”门外是助理小心翼翼的声音，“有一位陆辰先生，说他是您的朋友。”


    陆辰？


    ---


    休息室里，两个十年未见的男人相对而立。


    “阿夜。”陆辰的鼻头有些酸涩，他看到了顾夜眼下的青黑和额头上的那道淤青。 “当了明星，也要照顾好自己啊，看你这一身伤的！”


    “你还说我，"顾夜走上前，拳头轻轻抵了一下陆辰的肩头。“十年都不和我联系，我还以为你打算在美国扎根，彻底忘了我们这帮旧友。”


    陆辰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怎么会忘呢，这件事......我以后再和你解释。”他扫了眼堆满衣服的沙发和散落在一旁的乐谱，“看来你现在是真正的大明星了。”


    “虚名而已。"顾夜跟着他转移话题，“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陆辰避重就轻，接过水杯，“...一个人习惯了。”他抿了口水，视线飘向窗外，“你呢？看起来...很风光。”


    顾夜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并不达眼底：“风光？”他重复着这个词，“是啊，很风光。”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问道：“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总不会是专程来看我演唱会吧？”


    陆辰沉默了一下，“我准备回国了，和知暖一起回去待一段时间，正好路过这边，就过来看看你。”


    “知暖？”顾夜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微微一动，他并没有追问陆辰知暖是谁。“这是好事，你回去了伯父伯母一定很高兴。”


    他看着陆辰，最终只是又拍了拍他的手臂：“回来了就好。以后...常联系。”


    陆辰看着顾夜平静的样子，他心底压着的那点事，反而更让他觉得沉重了几分。


    “好。”陆辰点头，“那...不打扰你了，你还有演出。”


    从始至终，他们两人都没有提林晚，也没有提苏清辞。仿佛t他们这失联的十年，只是过去了短短的十天。


    送走陆辰，顾夜站在空荡的休息室里，他拿起手机，看着屏保上许多年前那个穿着校服的身影。


    他不能再等了。


    抱歉啊，昨天断更了，在爆改前三章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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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归途的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