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夏进入全息舱后，大脑经历了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随后意识慢慢回归。


    眼前景象逐渐清晰，是一片极其昏暗的天际。


    空气中覆盖着泥沙与雾霾，一切都灰蒙蒙的，看不见丝毫天空原本该有的模样，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


    【警告：检测到环境含辐射超标，有害颗粒物浓度极高，建议立即寻找密闭避难所。】


    一行系统提示在她视野边缘闪烁，但很快被一个更详细的面板覆盖。


    【玩家：001号】


    【体力：6（极弱）】


    【敏捷：8（极弱）】


    【精神力：？？？（数据紊乱）】


    【身体素质：1（极危）】


    【综合评价：检测到极度不适配的生理指标！为保证玩家生命安全，强烈建议立刻断开连接，退出游戏！】


    顾夏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极弱？极危？


    她笑了笑。


    比起无限流里动辄死亡的规则，这评价简直算得上温和。


    她意念微动，无视了那片刺眼的红色，直接将面板最小化。


    【主线任务已更新：寻找“艾格利特”星舰坠落点，协助幸存原住民登船撤离（完成度0%）。】


    与此同时，关于这个虚拟世界的背景信息流涌入她的脑海——


    这款游戏发生在一个殖民星球，星球遭受了某种未知生物的袭击，被原住民称之为异形虫兽，这种虫兽个体微小如飞虫，可以通过近距离接触读取原住民的记忆芯片，幻化成原住民或是其身边人的样貌，通过精神污染诱导目标自毁或相互残杀。


    “废土世界加伪人入侵？”顾夏低声呢喃，感到有些乏味。


    全息舱的体验很新奇没错，但这游戏的伪人套路在地球的恐怖游戏里早被用烂了，甚至算得上老土。


    披着赛博星际的背景皮，骨子里还是老掉牙的陈年路数。


    恐怖氛围？


    她只感觉到设计者的想象力贫乏。


    正当她在内心吐槽这游戏设定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嘶哑扭曲的声音，像是坏掉的收音机在努力模仿人声。


    “膀圆…腰粗…肌肉男？”


    顾夏闻声，慢悠悠地转过身。


    面前站着一个身影，脸上覆盖着熟悉的金属面具，身形与现实中那个面具人如出一辙。


    大约是顾夏才穿越进这个世界，唯一接触过的人类只有面具人一人，所以异形虫兽只能从她的记忆碎片当中读取到面具人的特征。


    顾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冒牌货。


    游戏设定中说它们依靠精神污染杀人，但如果玩家一眼就能识破伪装，这污染又从何谈起？


    她倒想看这异形虫兽能演出什么花样，于是干脆抱臂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膀圆腰粗肌肉男？”


    冒牌面具人又喊了一声，同时，脑袋僵硬地歪了一下。


    顾夏没搭腔。


    冒牌货似乎被她的无动于衷干扰了程序，困惑地向前挪步，脸上的面具随着动作不自然地颤动。


    “膀圆腰粗肌肉男？！”


    得不到回应的它，陡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霎那，脑袋歪折的幅度瞬间变得异常诡异，脖颈发出骨骼碰撞的声音，极其刺耳，变形的脑袋几乎要贴近自己的胸膛。


    而他真的贴了上去。


    咔嚓一声，面具人伸手将自己的脖子用力掰断。


    可它似乎仍不满意，双手猛地抱住自己那已经折断的脑袋，开始疯狂地、一次又一次地砸向自己的胸口！


    “膀圆腰粗肌肉男——！”


    “膀圆腰粗肌肉男——！”


    每砸一下，都伴随着令人不适的骨肉闷响和更加癫狂的尖叫声。


    画面诡异中又带着几分滑稽。


    顾夏：“……”


    她依旧不为所动。


    似乎是被顾夏彻底激怒，冒牌面具人猛地抬手，竟是硬生生将自己的脸皮连着面具一把扯了下来！


    鲜血喷溅，露出底下模糊不清的血肉，仿佛由无数细小蠕虫构成的狰狞面庞。


    它抓着那血淋淋又湿滑的人皮面具，猛地递到顾夏面前，几乎逼近她的鼻尖。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充斥她的鼻腔，逼真无比。


    那张没有皮肤的脸，强行拉扯出一个极其惊悚的笑容，试图做最后的恐吓。


    顾夏终于动了。


    她不是后退，而是微微前倾，双眼清明地审视着什么。


    目光落在面具边缘，那本该新鲜淋漓的血迹上——颜色暗沉，触感粘稠，已然半凝固。


    在一个追求高拟真的全息游戏里，这是不是该存在的破绽。


    ——显然，这是底层代码没处理好的信息残留。


    “漏洞太明显了。”她轻声说，手指点了点向那处不和谐的血块。


    “噗——”


    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眼前的面具人连带着那张恶心的人皮瞬间溃散，化作一地微微颤动的细小飞虫，迅速又飘散在空气中。


    而在虫群溃散时，所有飞虫都本能地护住了头部太阳穴的位置。


    【警告！核心数据遭遇非常规访问！连接不稳定！】


    【强制断开连接——】


    -


    游戏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本该死亡的顾夏，直挺挺坐了起来。


    面具人吓得连退三步：“你没死？！”


    顾夏瞥他一眼，没好气：“看我活着，很失望吗？”


    面具人：“……”


    他愣了几秒，猛地扑到全息舱旁边的控制屏前，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啊，警报都响了……”


    那红色的Warning还挂在屏幕顶端呢！


    “哦。”顾夏像是才想起来，语气没什么起伏，“可能是你的游戏太无聊了，玩得我差点睡着，精神波动太平稳触发保护机制了？”


    面具人：“？？？”


    无聊？这词就像一把尖刀，刺穿了他作为制作人的自尊心。


    “你在里面到底干了什么？”他语气不善，“是不是带了病毒进来？”


    “没做什么。”顾夏轻描淡写，“就是把BOSS杀了，通关了而已。”


    面具人：“？”


    他懵了。“试玩版主线里没有杀BOSS环节！”


    “是没有，”顾夏点头，“但BOSS不就藏在虫群的共用神经网络节点里吗？太阳穴那个位置。”


    面具人如遭雷击，彻底失声。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哀怨：“虫兽是群居生物，核心在太阳穴……这特么是正式版才放的线索！”


    面具人终于是知道为什么游戏舱会崩掉了。


    为了避免游戏核心卖点暴露，他让顾夏参加的是仅供测试用的试玩版，可是顾夏这个怪物，用着试玩版的资源硬生生挖穿了正式版的核心，游戏舱不崩才怪！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几乎是咬着牙问。


    顾夏这才慢条斯理地解释：“你设计的异形虫兽，在我面前撕掉了自己的脸皮。”


    “所以？”


    “所以，它递给我的是一张新鲜的人皮面具。”顾夏看着他，“但面具上沾着的血，是凝固的。”


    面具人愣住了。


    “在一个追求高真实度的全息游戏里，这种违反常理的细节，只可能是无意留下的破绽，又或者说——底层代码没处理好的信息。”


    “至于BOSS位置……”


    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所有虫兽溃散时，第一反应都是保护这里。太明显了。”


    面具人彻底呆滞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垂头喃喃道：“就靠一点凝固的血……一个本能动作，就在试玩版里把我正式版的核心谜底给挖出来了……”


    他备受打击，蔫了半天，才有气无力地伸出手：“马思柯，恐怖游戏制作人。黑市上有点名气的《星舰噩梦录》是我做的。”


    “顾夏。”她简单握了一下。


    “行，顾夏，”马思柯深吸一口气，带着最后一丝倔强，“那你觉得，我这《迷雾异形》……怎么样？”


    顾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垃圾。”


    马思柯：“？”


    “主题杂乱，毫无代入感。说是恐怖，只有视觉恶心，没有心理压迫。背景设定拿去当升级打怪网游的边角料还行。放在我们那儿，这种游戏测评视频的播放量，赚的电费都不够开电脑。”顾夏语速平稳，字字扎心，“玩这游戏的两小时，是我人生中最浪费生命的120分钟。”


    这么顶级的全息设备，用来运行这种垃圾。


    暴殄天物！


    马思柯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开口反驳，却组织不出强有力的回击。


    最终，只能憋出一句：“你懂什么！”


    顾夏轻轻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一种马思柯无法理解，仿佛是历经真正恐怖后的平静和怜悯。


    “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惧吗？”


    马思柯狐疑地看着她。


    “游戏舱借我。”顾夏指了指那台设备，“我做给你看。”


    马思柯这下是真的听笑了：“就你？”


    构建一个全息游戏的世界需要极强的精神力支撑，制作者必须有足够多的见识与阅历，将世界中的一草一木细化到完全符合逻辑，但凡一点不注意，就会出现无数个难以清理的BUG。


    他承认，顾夏确实是一个出色的玩家，可玩游戏和做游戏是两码事。


    “你知道构建一个世界需要多少资源？多强的精神力？多久的时间吗？”马思柯不屑地说，“游戏舱借不了，我也没时间在这里等你做完游戏。”


    “半天。”顾夏扫了一眼死亡倒计时上的时间，“最多十二个小时。”


    然而，听见顾夏的话语，面具人孔洞下的双眸，透露出几丝荒谬的神色。


    这人疯了。


    就算是他，制作《迷雾异形》也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光是是测试版也用了好几个月。


    马思柯不想和疯子过多纠缠：“你走吧，尾款我一会转给你。”


    “相信我，”顾夏的目光穿透面具，直抵他眼底，“我能让你看清楚——”


    “你引以为傲的东西，到底有多低级。”


    两年没开文了，果然很凉，蹲蹲评论，求求收藏，我真的有存稿不会鸽的，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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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