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裴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劈散了房间里所有若有似无的暧昧。


    陈丽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身体瞬间绷直，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脸上瞬间写满了“被抓包”的惊慌，下意识地看向李伟，眼神里写着“怎么办”。


    李伟却比她镇定得多。他先是故意等了两秒，才抬高声音，用一种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回应：“在呢！正跟陈老师请教游戏后续推广的事儿，马上就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容地站起身，还对陈丽君使了个“放心”的眼色。他走过去打开门，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对着门外的张裴、马中良几人说道：“催什么催，陈老师正给我做专业指导呢。”


    他转头，看着明显松了口气却依旧局促的陈丽君，压低声音：“走吧，陈老师，再不开门，他们真以为咱俩在里边搞什么秘密项目了。”


    这话带着点戏谑，让陈丽君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有点回升。她赶紧拿起自己的小包，几乎是逃也似的率先拉开了房门。


    …


    一行人汇合后，沿着民宿后山的小路慢慢走着。山里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确实能让人心胸开阔些。


    同学们三五成群，有的在讨论刚才的游戏，有的在拍照，吵吵闹闹。


    陈丽君作为老师，自然不能跟任何一个小团体走得太近，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大部队。李伟呢，也混在大部队里，很自然地就走在了陈丽君的旁边。


    两人之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既不太扎眼，又能说上话。


    “刘院长那边，最近有什么新动向吗？”李伟找了个话头，听起来完全是在聊正事。他知道，这是唯一能让她放松戒备，愿意跟他继续走下去的话题。


    陈丽君果然接话了，但语气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嗯…听说下个月有个大学生创新创业的研讨会，刘院长可能会出席。”


    她嘴上答着，目光却有些飘忽，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脑子里大概又在转着家里那些糟心事，眉头不自觉地微微拧着。


    李伟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继续引导：“哦？那是个好机会。我们项目要是能在那种场合露个脸，应该挺有帮助吧？陈老师，您觉得我们该从哪个方向准备比较好？”


    他抛出一个具体的问题，迫使她必须集中精神思考工作。


    陈丽君果然被拉回了一些注意力，她扶了扶眼镜，认真想了想：“嗯…项目的创新点和市场潜力是关键。你需要准备一份简洁有力的说明材料……”


    她开始进入工作状态，语气也流畅了不少。


    李伟一边听着，一边偶尔插话，把话题控制在“项目”和“学校资源”这个安全的范围内。但他说话时，目光总会留意着她的表情。


    看到她眉头舒展，他就多聊几句；察觉她眼神又开始放空，他就立刻抛出一个新的、关于学校或者项目的问题，把她游离的思绪拉回来。


    他像是个耐心的牧羊人，用“工作”这根无形的绳子，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她，不让她陷入负面情绪的泥沼。


    路过一片开满不知名野花的山坡时，阳光正好，景色很美。


    “来来来，都站好！李伟，陈老师，你们往中间靠靠！”有同学举起相机喊道。


    李伟很自然地往队伍中间挪了挪，陈丽君也被同学们笑着推到了中间位置。


    在快门按下的前一刻，李伟忽然微微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说了一句：“笑一下，陈老师，镜头对着呢。”


    他的语气很平常，甚至带着点提醒的意思。


    陈丽君下意识地循声转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他对着她，很轻很快地笑了一下，带着点鼓励，然后便转回头面向镜头。


    这个细微的互动快得几乎没人注意到。


    陈丽君怔了半秒，随即也对着镜头露出了笑容。


    照片定格，画面里大家笑容灿烂，山景宜人。


    只有陈丽君自己知道，刚才那一刻，心里某个紧绷的角落，好像被那缕阳光和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轻轻地熨帖了一下。


    逛得差不多了，大家开始往回走。


    李伟状似随意地对陈丽君说：“看来这次秋游选址不错，环境挺好，适合放松，也适合……思考项目下一步。”


    陈丽君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像刚出门时那样飘忽沉重，虽然依旧有烦恼，但多了几分清朗。


    她隐约感觉到，这一路上，李伟看似在聊工作，实则一直在不动声色地照顾着她的情绪。


    这种感觉很微妙，有点被看穿的心慌，又有点……被人小心护着的暖意。


    李伟走在旁边，看着前方民宿的轮廓，心里盘算着：散心第一步，算是达成了。接下来，得想办法让她更彻底地把那些烂事儿抛到脑后。


    逛得差不多了，众人返回民宿，正好快到晚饭时间。


    一走进民宿大堂，李伟就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混杂着疲惫和怨念的目光。


    几乎一下午，同学们都耗在了《土豆兄弟》上。此刻，他们三三两两地瘫在沙发上、椅子上，个个眼神发直，表情幽怨。


    “伟哥…你做个人吧…”张裴有气无力地抬起手，“那游戏是人玩的吗？我一下午死了不下一百次！”


    “我的道具啊，全打水漂了！”另一个同学捂着脸哀嚎。


    “我感觉我眼睛都快瞎了，就为了你那十五万…”马中良也眼神复杂地看着李伟。


    整个大堂仿佛笼罩在一层低气压中，全是受挫的气息。


    李伟看着这群被自己设计的游戏折磨了一下午的同学们，心里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脸上却故作惊讶：“哦？很难吗？我觉得还行啊。”


    这话更是引来一片“谴责”的目光。


    陈丽君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低头抿嘴笑了笑。她现在已经完全明白李伟的“险恶”用心了。这种看着自己的作品能让这么多人如此投入，甚至“痛苦并快乐着”的感觉，恐怕就是他追求的效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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