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你这么大，就该报答我们！”


    程芷是被一阵钻心的头痛给硬生生拽醒的。


    眼前是蛛网密布的房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霉味。她躺在一张硌人的破木板床上，身上是打满补丁的薄被，屋子里除了歪腿的木桌，只剩墙角堆着的破烂。


    这不是她的家。


    陌生的记忆如洪水决堤：同样叫程芷的少女，父母双亡后寄人篱下。叔婶刻薄，动辄拳脚相加。她总是低声下气，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昨日听说要将她卖给六十岁的老鳏夫，她第一次鼓起勇气跪下哀求，却被婶婶用藤条抽得遍体鳞伤。


    叔叔一脚踹在她心口，“不嫁也得嫁！”


    她被拖到这破屋里时，浑身是血。深夜，连哭泣都不敢出声的少女，在剧痛和绝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她，现代颇有名气的私房菜厨师程芷，就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顶替了这个这个被遗弃的、性格懦弱的孤女。


    “嘶……”程芷揉了揉刺痛的额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原主被推搡磕碰的痛楚。


    “咕噜——”


    胃里空得发慌，一阵阵泛着酸水，提醒着她眼下最严峻的生存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间的酸涩，开始翻找原主那个小得可怜的包袱。里面只有两件洗得发白、带着补丁的旧衣，以及……五枚边缘都被磨得光滑的铜钱。


    五文钱。


    按照原主模糊的记忆，这点钱，连一顿像样的饱饭都买不起，更别提找地方安身了。一阵强烈的恐慌攫住了她，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一个“弱女子”该如何活下去？难道要沦落到乞讨，或者……像原主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破屋里？


    不！她死死攥紧了那几枚硌手的铜钱。死都死过一次了，还能比现在更糟吗？她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趁着天光未亮，她忍着剧痛翻出窗外。


    清晨的街道空旷无人，她拖着伤体踉跄前行，只想离那个“家”越远越好。在经过镇口布告栏时，一张新贴的告示吸引了她的目光：


    【林府诚聘厨娘】


    要求：擅制清爽开胃膳食，能调理小儿脾胃。


    待遇从优，一经录用，提供食宿。


    林府？程芷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原主关于这个镇子首富之家的零星记忆。林家家底丰厚，尤其疼爱幼子。这确实是一个她绝处逢生的机会！一个能让她立刻获得暂时安身之所和接触食材的机会！


    就在她下定决心想要一试，一个冰冷的、毫无情绪的电子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生存意愿与特定时代背景，符合绑定条件。美食传承系统正式激活！】


    程芷浑身一僵，幻觉？饿出幻觉了？


    【不是幻觉。】电子音似乎能读取她的想法，【本系统致力于发掘、复原并传承濒临失传的中华传统美食。宿主程芷，你已被选中，成为本代执行者。】


    眼前凭空浮现出一个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屏，上面简洁地列着几行字：


    【当前任务：无】


    【认可值：0/100（认可值归零，宿主生命能量将无法维持）】


    【生命倒计时：71:58:33（低于24小时将进入濒危状态）】


    倒计时还在不断减少，秒数一跳一跳，像催命的鼓槌敲在程芷的心尖上。


    “认可值？生命倒计时？”程芷声音干涩，“什么意思？不完成任务我就会死？”


    【正确。宿主需通过复原失传菜谱，并获得特定目标人物的“真心认可”来积累认可值。认可值维持宿主在本时空的存在。初始认可值可支撑72小时，请尽快完成首个任务，获取认可值续命。】


    【新手任务发布：成功应聘林府厨娘。】


    【任务说明：镇东林府家的小少爷近日食欲不振，厌弃荤腥，林老爷爱子心切，正广招擅长制作清爽开胃膳食的厨娘。此为宿主融入当前世界、获取初始资源的重要契机。】


    【任务时限：12小时。】


    【任务奖励：认可值 5，系统基础功能解锁，临时住所（林府仆役房），基础食材使用权。】


    【失败惩罚：认可值-10，生命倒计时加速流逝。】


    她不再犹豫，用角落里找到的瓦罐残存的雨水勉强清理了一下脸上的污迹，整理了一下那身最体面的旧衣，将五文钱贴身藏好，深吸一口气，向林府走去。


    凭着原主的记忆，她来到林府气派的侧门。那里已经围了几个等着应征的妇人。管事嬷嬷挑剔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程芷身上，眉头立刻皱起：“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这里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快走快走！”


    周遭顿时响起几声嗤笑。


    程芷压下心中的紧张，上前一步，微微屈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嬷嬷容禀，小女子程芷，虽年幼，却曾得母亲传授几道调理脾胃、清爽开胃的小食方子，或可一试，为小少爷尽一份心。恳请嬷嬷给一个试手的机会。”


    她态度不卑不亢，言语清晰，与她那身破旧打扮形成了反差。管事嬷嬷将信将疑，但看她眼神清亮，不似作伪，加上小少爷确实什么都吃不下去，府里正着急。


    她打量程芷几眼，终是哼了一声：“罢了，死马当活马医！你跟我来，若能做出让少爷入口的东西，自有你的好处；若不能，立刻轰出去！”


    程芷被带到了林府的厨房。与外面的气派不同，厨房里此刻一片低气压。几个厨娘愁眉苦脸，灶台上摆满了精心烹制的鸡鸭鱼肉、精致点心，显然都未能入小少爷的眼。


    孙嬷嬷没好气地指了个角落的灶台：“就用那儿！材料自己找，限你两刻钟！”


    时间紧迫，众目睽睽。程芷能感受到周围厨娘们审视、不屑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无视那些视线，快速扫视现有的食材——鲜活的蟹子，篮子里有刚采买回来的、带着绒毛的酸青梅，还有鸡蛋、黍米等常见之物。调味料更是简陋，粗盐、饴糖、少量的油和醋。


    程芷想起以前看的小说，既然有了系统，不用白不白用。


    “系统，我需要帮助……”她在心中默念。


    【根据现有食材，推荐模拟‘橙齑软玉羹’思路。取蟹肉，以青梅汁、姜汁模拟橙之酸甜辛香，用细滤黍米浆混合蛋液蒸制，追求极致嫩滑，以清鲜解腻为主。】系统冰冷的声音及时提供了方向。


    程芷手上已开始动作。她快速剥出蟹肉，细细剁成茸；将青梅捣碎滤出清汁，混合少许姜汁；又将黍米细细研磨，加水过滤出细腻的米浆，与打散的蛋液按特定比例混合，加入蟹茸、青梅姜汁和少许盐，轻轻搅匀。


    整个过程，她全神贯注，步骤清晰，对火候和时间的把握透着一种与年龄外表不符的老练。她摒弃了所有花哨，将心思全部凝聚在“嫩”、“滑”、“清”、“爽”四个字上。当那盏混合液被放入蒸锅，她小心地控制着火候，确保蒸汽均匀而温和。


    周围偶尔传来嗤笑声，显然没人看好这穷丫头的“胡闹”。


    时间一到，程芷立刻熄火。掀开盖子的瞬间，一股极其清淡、融合了蟹鲜、青梅微酸和米蛋清香的独特气息飘散开来，竟奇异地驱散了厨房里原有的腻味。


    只见瓷盏中，蛋羹如凝脂般嫩滑平整，几乎能照出人影，粉白的蟹茸均匀分布其间，表面点缀着几点细碎的翠绿香叶和一抹极淡的青梅色，色泽雅致。


    孙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仍板着脸，亲自将蒸蛋羹送入内院。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厨房里其他人或明或暗地打量着程芷，窃窃私语。程芷垂着眼，看似平静，心中却已翻江倒海。若失败，她将被立刻赶出去，身无分文，面对未知的险恶……


    突然，内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紧接着是孙嬷嬷略带急促的脚步声。她快步走进厨房，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少爷……少爷他吃了！不仅吃了，还说……说味道尚可，没那般腻人！老爷有令，留下程芷，暂定为试用厨娘，月钱五百文，即刻安排住下！”


    【叮！新手任务完成！认可值 5！（来自林府小少爷林皓的初步认可）】


    【认可值：5/100。生命倒计时更新：83:45:12。】


    【奖励：临时住所（林府仆役房）已分配，基础食材使用权开放。】


    程芷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腿都有些发软。成功了！她获得了喘息之机！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份喜悦，孙嬷嬷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恭敬和紧张：“程芷，你赶紧准备一下，再精心做一份……不，做两份同样的蒸蛋羹！要快！前头来了贵客，连老爷都小心陪着，说是……胃口不佳，闻着你这儿的香气，竟主动问起了！”


    而此刻，林府前厅。


    主位上的林老爷额头冒汗，小心翼翼地陪着笑。他身旁坐着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面容俊朗非凡，却带着一种疏离的贵气，眉宇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倦怠与厌烦，正是微服南下安亲王——赵珩。他久被厌食之症困扰，山珍海味入口如同嚼蜡，此刻面对满桌佳肴，更是连筷子都懒得动一下。


    就在林老爷冷汗涔涔时，一股与众不同的酸甜鲜香，若有若无地从前厅连接后厨的廊道飘来。那香气极淡，却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赵珩沉寂已久的味蕾和神经。


    他一直漫不经心把玩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目光锐利地扫向香气传来的方向，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老爷，贵府这是……做了什么新奇玩意儿？这味道，倒是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