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国...去死。”


    公园的长廊里，江莱头戴鸭舌帽，穿着一身运动服，蹲在草地面前画圈。


    这是江莱第一千三百五十六次诅咒他。


    这些年来，诅咒赵振国这个杀母仇人仿佛成为了江莱的人生课题，心情好了诅咒一句，心情差了诅咒两句。


    直到三个月前赵振国失踪。


    “赵振国失踪三个月了，正好是《噩梦都市》上次内测的时间，公司此刻让你们进游戏窃取机密，我...”


    江莱站起身子来到男人身前：“东西给我。”


    “要不要这么冷漠，好歹也是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可一直都把你当成知己啊。”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匣子，匣子通体光滑，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作的，一丝缝隙都没有。


    江莱眼睛都看直了，伸手去接，那曾想男人向后一侧，用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瞪了男人一眼，江莱道：“缺爱也是毛病，我不会把认识一周的人当成挚友。”


    “呵，真是无情啊。”


    “所以这个黑匣子怎么用？”


    江莱手里摸索着黑匣子，全然没把男人的虚伪情话放在心上。


    男人冷哼一声，不爽的回复：“将它贴在全息头盔的顶部，即可完成交接，电量与游戏头盔共享，无需单独激活或充电。”


    秋天的风已经转凉，公园的长廊上焦黄色的树叶沙沙飘落，江莱道了声谢，摆手消失在男人的视线里。


    “《噩梦都市》开始公测！！！全息游戏上线倒计时！”


    “赵振国新研发的全息游戏《噩梦都市》，体验别样人生！”


    街道上热闹非凡，叫喊声和询问声此起彼伏，穿着奇装异服的工作人员，顶着暴晒辛苦地发传单，时不时地指向大屏幕上晃动的人影。


    江莱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偌大的屏幕上开始循环播放各种昏暗恐怖的场景，人类在怪物的追赶下崩溃、奔逃。


    “切合真实世界的感触，高自由度的玩法...”


    “期待您的探索。”


    大屏结尾处一个中年男人环抱双臂摆出滑稽的姿态，更是在无形中拉近了与人们的距离。


    一对情侣指着屏幕中的男人说道：“赵振国可太逗了！这游戏我高低得玩玩。”


    三个月前《噩梦都市》横空出世，席卷了各大榜单，单论全球用户预约量便突破一亿，之前公司内测，随意漏出的片段，就让玩家疯狂眼馋。


    如今开启为期五个月的公测，只提供一万个名额，火爆程度可想而知，而江莱就是因为这个名额才投身于公司。


    “叮”手机传来一声震动，她掏出手机。


    是《噩梦都市》的游戏提醒她半小时后可登入游戏，江莱见状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这个令她作呕的地方。


    江莱新租的房子并不算大，一眼望过去就看了个大概，且她物欲不高再加上刚搬进来的缘故，屋子陈设简单到可以媲美毛坯房，到处都空荡荡的，唯有某处还像个活人居住的模样。


    她把外套挂在门口，拿着黑匣子穿过衣服堆积的客厅，几步就迈到了电脑房前。


    房间几盏氛围灯照着，游戏设备一应俱全。


    电脑没有关机，江莱登陆账号一看，无数私信涌出，无一不是再询问，主播什么时候开播？新出的游戏，主播什么时候试玩？


    玩网多年，江莱凭借变换各异的声线和清冷的外表，在圈内也算得上个小有名气的游戏主播，已然成熟的直播风格和江莱要钱不要命的狠劲，成功吸引了赵振国对家公司的注意力。


    江莱需要寻找赵振国的行踪，需要对家公司提供的游戏名额，而对家公司需要江莱不怕死的劲去窃取游戏机密。


    两个心术不正的货色凑在一块沆瀣一气的商量着如何使坏。


    想到这里，江莱活着都有劲了。


    江莱抱起《噩梦都市》给所有测试者免费发放的全息头盔，又从怀里掏出黑匣子，直觉告诉她，这东西很诡异，离它远点。


    可她却将匣子抵在胸口，闭眼启誓道：“妈妈，我一定会让他和我一样…痛不欲生的…”


    只这一句，江莱像是上劲般，将东西摁在了头盔上，匣子依附在头盔上的最后一刻，江莱耳边也传来了机械的提示音。


    “当前时间为下午三点整，《噩梦都市》游戏加载倒计时…3…2…1…”


    “本次测试为第二轮测试，系统随机选取一万名玩家参与游戏，请各位玩家认真阅读条约后，开启游戏旅程。”


    江莱脑海中浮现出一块巨大的计时器和一大长串的文字条款，她随手刷到最后，发现并没有太多的页数，旋即又翻回第一页，认真的阅读了起来。


    大多数都是一些正常的游戏条款，唯有一处文字单独标红，让江莱反复的读了两遍。


    【游戏规则！！！】


    【1.玩家请勿暴露自己真实世界的身份】


    【2.玩家请勿以任何方式泄露游戏内容】


    【3.游戏机会只有一次，生命死亡后无法进入游戏】


    【4.必要时可放弃主线任务】


    【5.可尽情探索世界的全面】


    【6.以上规则，如有违背，后果自负】


    “呵…故弄玄虚。”


    头上的钟表不断翻动，时间已悄然来到5分钟后，江莱冷哼一声，确保条款没有任何遗漏后，签署姓名，按下了登录按钮。（登录即同意以上协议内容）


    “请玩家领取角色编码，熟悉角色任务…”


    电子音落下，江莱眼前浮现一串数字:A76128 和系统模板。


    【玩家数据载入中…】


    【名称：江莱】


    【角色编码：A76128】


    【绑定系统：反派系统（成为合格的反派！）】


    【异能：？（未知，使用任意工具后解锁）】


    【主线任务：摧毁游戏世界】


    【支线任务：根据实际情况，随机掉落…】


    【玩家生命值：95/100（您的身体由于久坐导致腰部劳损，请注意保养。）】


    【玩家污染值：0/100】


    “污染值？这是什么东西？我被污染吗？”江莱喃喃自语道，“不过这个主线任务我倒是十分喜欢，我一定会尽力完成的。”


    “这个计时器有什么用？”


    系统：“全息游戏世界与真实世界时间流速不同，避免玩家过度娱乐，特此设立计时器，计时器在进入游戏后会适当调整大小，不必担心影响游戏观感。”


    【存活人数：9999/10500】


    江莱的视线从存货人数上一扫而过，游戏公测人数是一万人，且有强制进入的能力，现在人数是9999，那是有人出局了？！这么快...


    江莱没再耗费更多时间，荒芜一片的空间也悄然褪色。


    “游戏载入中…”


    寒风带着铁锈味吹进江莱的怀里，她依旧穿着真实世界里那件普通的运动服，手脚完全像个普通人的模样，与平时没什么变化。


    探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废楼，斑驳的墙壁，摇摇欲坠的楼梯和空旷的毛坯房。


    江莱差点以为自己回家了。


    她粗略地环视一圈，周围空无一人，看来没有什么新手村的存在，玩家的第一次刷新都是分散开来的。


    也是，系统规则第一条就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要都是在新手村积聚，还怎么隐藏身份。


    “滴！发布新手任务：击杀一只异化污染物。奖励：激活反派系统。（新手提示：反派系统主线任务目标在废楼内。）”


    废楼一共六层，整体是个被掏空的柱体，大楼外圈贴上了玻璃，内圈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安全措施，江莱只身站在墙边，向下望去，底下是黑漆一片，透着诡异。


    这鬼地方别说污染物了，连个鬼影都没有，扫完这层楼之后，江莱本想向下探索，但顶楼突然传出的响动，吸引了江莱的注意。


    “救命…”


    “救命…”


    虚弱的求救声，让江莱停住了脚步。


    “有人？”


    江莱攥着刚从楼里捡到的匕首，一步一顿地登上顶楼，楼梯不稳的摇晃着，江莱走得很谨慎，顶楼的风更大了一些，她躲在楼梯处，将眼睛堪堪露出犹如猎豹一样环视着四周的危险。


    求救的声音微弱，随着风的方向一同飞进江莱的耳朵里，可她环视一圈也没找到这个“人”在哪？


    视线锁定在顶楼中央的电表箱，那里江莱的视线盲区，唯一有可能有人存在的地方。


    江莱大着胆子走了过去，“你好？”


    房子的背面有一位女士，她浑身是血的瘫倒在地。


    在看到江莱之前，她只保持着僵硬的状态，机械地重复着一句话：“救命…救命…”


    不知厌烦。


    直到江莱出现，这位女士的脸上才出现点异样的神色。


    “哦！救救我！我被污染物抓伤了。”


    “人类被污染物抓伤后，不会产生异变，请你不要害怕。”


    江莱警惕的询问道：“我怎么能帮到你呢？”


    女士：“我小镇里的老师，今天和丈夫野餐的时候，发现了污染物，是他拼命保护我，我才得以逃脱。”


    “你可以带我回到镇上吗？镇上有医生可以治疗我，顺便汇报这个消息。”


    江莱嘴角泛起嘲讽的笑意，这赵振国公司确实是第一回做高自由的游戏，开场NPC怎么这么格式化。


    “可以啊。”


    女士紧绷的神经因为江莱这句话而放松不少：“楼下有我的车子，你把我带过去就可以。”


    江莱懒洋洋地扶着女士下楼，女士突然顿住焦急的开口道：“污染物也可能在楼下，我们要格外小心。”


    “污染物长什么样子？”


    江莱的主要任务是击杀异化污染物，已知NPC刚才传输的信息是人类被污染物物理攻击后不会产生异变。


    那NPC便不再江莱的可击杀范围内。


    故而完成任务最可行的方法就是找到NPC口中突然出现的污染物...杀掉。


    面对江莱的询问，女士满脸惊恐地回复道：“我记不住了，它是一团很恶心的东西，但没有形状。”


    刚到五层的时候，江莱被女士拽住了衣袖。


    “我刚才逃跑的时候，把抑制剂掉在了五层的柱子旁，那是对付污染物的好帮手，你可以帮我把它取回来吗？”


    江莱侧目：“五楼？我刚才都翻遍了，没有什么抑制剂的东西。”


    女士拉着江莱往内圈里走，内圈没有护栏，废楼里顺着天光才有点亮光，NPC的执着让江莱不免怀疑，是不是物品只有碰到指定任务后才会刷新？


    如今江莱遇到了女士，物品就能出现了？


    这游戏观感有点差吧，就这还高自由度呢？！！


    江莱心中鄙夷，那边女士传来声响：“你看，她卡在了缝隙里，你能想办法帮我取出来吗？”


    低头向下探去，江莱果不其然在墙缝里发现一支泛着荧光的试管。


    “离谱。”


    江莱转身从裤口里掏出一块拧成麻花的布条，拉过女士的手，将其和自己左手捆在一块。


    女士凝眉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


    “这地方连个栏杆都没有，那个抑制剂卡得地方又十分刁钻，我帮你取东西，还不能拉着你，保障一下我的个人安全？”


    女士：“随你，不过我奉劝别捆太死，当心后悔。”


    江莱手下一顿，没有搭话。


    抑制剂的位置卡得很死，江莱几乎是探出半个身子往外抓它，一点…一点….又一点，江莱拽出试管的同时抬头说道：“拉我上去。”


    “咣！”


    重重的一脚，踹到江莱后背上。


    她整个人失去平衡直接摔了出去，身上火辣辣的疼，手臂上也有大片的擦伤，但江莱此刻没空伤痛，她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中，手中的抑制剂也下意识脱手从五楼掉了下去。


    荧光散发出的微光，渐渐消失，江莱再一次意识到了楼有多高，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开局就死？


    那可不行，得亏自己刚才担心那人耍坏心眼，将两人捆在一块。


    江莱定了定心神，刚想和女士讨价还价一番：“你....”


    话没说完，只见一只黑洞洞的枪口举在离自己脑袋几厘米远的地方，宛如黑豹一样，焦急地等待着猎物死亡的消息。


    女士：“我说过，别捆太紧，你会后悔的江莱。”


    江莱有些崩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那么信任你！”


    她眼睛充血，疯狂地挣扎着，女士和江莱捆紧的手腕都因不过血而泛起一圈煞白，江莱扭曲吼道：“‘飞天魔女’是你吧，网上pk打不过我，就来游戏里耍阴招？”


    飞天魔女笑道：“你对家那么多，我以为你还要想半天才能知道是谁想杀你呢，看来我对你影响颇深啊。”


    “呸！你可真是想多了，我对家是不少，手段肮脏的只有你一个，假扮NPC发任务这损招也就你想得出来。”


    飞天魔女笑道：“兵不厌诈，去死吧，大！网！红！”


    “砰！”电光火石之间，江莱掏出刚才假意挣扎时就藏好的匕首，快速一划。


    破布瞬间撕裂，身体极速下坠，就这一秒之差，子弹从江莱脸颊飞过。


    好险！


    脑子保住了，命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