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刘里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那张依旧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进行了长达三分钟的自我催眠。


    “冷静，刘里，冷静！”


    “你是个沙雕，沙雕的人设不能崩！”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你没看过那个文件夹，你不知道他暗恋你五年，你们还是纯洁的室友关系！”


    “拿出你平时的气势来！”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自认为无比自然、实则僵硬无比的微笑，拉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顾言已经不在厨房了。刘里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他踮着脚尖，做贼似的溜向自己的房间。


    手刚搭上门把手，旁边顾言的房门再次打开。


    刘里浑身一僵，差点原地跳起来。


    顾言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空水杯，看样子是出来放杯子的。他看了眼刘里如临大敌的背影，语气平淡无波：“还没睡？”


    “睡！马上就睡！”刘里头也不敢回，声音绷得紧紧的，“我这就进去睡了！晚安！”


    他几乎是拧开门把手，把自己“塞”进了房间，然后迅速关上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外面有洪水猛兽。


    背靠着门板，刘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迪的声音。


    顾言站在客厅里，看着那扇紧闭的、仿佛在无声呐喊着“别过来”的房门，眼神幽深。他沉默地在原地站了几秒，才转身走向厨房，将水杯轻轻放在料理台上。


    回到自己房间，顾言并没有立刻上床。他走到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刘里刚才那副惊慌失措、面红耳赤的模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以刘里那粗得过太平洋的神经，如果不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绝不可能露出那种表情。更何况，他今晚还碰过那台电脑……


    顾言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一种混合着隐秘期待和巨大恐慌的情绪，在他素来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另一边，刘里的房间。


    刘里把自己摔进柔软的被褥里，来回翻滚，试图用物理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失败。


    一闭上眼睛，就是文件夹里那些照片，就是顾言那双沉默的眼睛，就是刚才在门口，顾言穿着睡衣、发梢微湿的样子……


    “啊啊啊！别想了！”他用枕头捂住脑袋，试图驱散这些画面。


    以前和顾言相处，他自在得像是在自己家后院撒欢。现在，仅仅是知道对方的心意，就让他变得手足无措，连正常的交流都充满了尴尬和刻意。


    这太不像他了！


    他刘里是谁？是面对直播间几万人掉线都能面不改色圆回来的沙雕博主！是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却依然自信放光芒的社交牛逼症患者！


    怎么能被一个（虽然很震惊的）暗恋就给打垮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破局。


    直接摊牌？风险太大，万一顾言羞愤之下连夜搬家，他上哪再找一个这么完美的室友（以及厨子）去？


    假装不知道？可照他今天这个表现，能瞒过顾言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吗？怕是撑不过三天就得露馅。


    那……将计就计？


    一个大胆的、带着点刘里式沙雕风格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的天灵盖。


    既然顾言暗恋他，又不敢说。而他……好像也并不反感，甚至还有点……隐秘的兴奋？（刘里拒绝深究这兴奋的来源）


    那他是不是可以……稍微、试探一下？


    看看顾言会有什么反应？看看这份持续了五年的暗恋，到底有多深？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野草般疯狂滋生。一种恶作剧般的、混合着好奇与期待的情绪，逐渐取代了之前的慌乱和无措。


    就这么干！


    刘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像只找到了新玩具的猫。


    他决定，从明天开始，他要“反向观察”顾言！他倒要看看，这个表面冰山、内心可能住着个火山（还是暗恋他五年的火山）的室友，在他“不经意”的试探下，会露出怎样的马脚！


    想到这里，刘里感觉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之前的纠结和烦恼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重新躺下，抱着被子，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顾言啊顾言，你暗恋我五年是吧？


    准备好接招吧！


    带着这个“伟大”的计划，刘里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睡梦中，他似乎梦到了顾言，梦里的顾言，好像对他笑了，不再是那副冰山脸，笑容温柔得……让他有点心跳加速。


    而一墙之隔，顾言的房间，灯却亮了很久。


    他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个旧式的、厚厚的皮质笔记本，指尖轻轻拂过封面，最终却没有打开。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窗外的天色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今夜，注定有两个人，因为同一个秘密，而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