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栀随手挥了一下，地上的四人连同血迹都消失不见，快步走到男子身边蹲下拿手指戳了戳他。“喂，醒醒，醒醒啊。”


    男子眉峰紧蹙，额头滚烫，眼睛紧闭，长睫因痛苦不住颤抖，唇色更是苍白褪色，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额角溢出细密的汗珠，身体蜷缩起来。


    方栀指尖凝出一丝淡金色灵力，抵住男子腕部动脉处，灵力穿过皮肤进入内部，一股强劲的毒素正顺着他的经脉向心脏靠近，方栀不敢犹豫，丝丝灵力结成网来牵制毒素的发展，两股力量对冲，男子的手指无意识的攥紧，指尖泛白，握的咯咯作响，掌心渗出几滴鲜血，肩膀也因为疼痛一直紧绷着，唇角溢出闷哼声，脸上瞬间褪色。“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又过了三盏茶的时间，方栀指尖脱力垂了下来，一时间损耗了太多的灵力，身体逐渐开始力不从心的，头有点晕，她快速从怀里拿出药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送入他的口中，自己也服下了一颗，这是听雪给她的玉露丸，能治百病，不知道好不好使，还没来得及琢磨，直接歪头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一时间有点不记得自己在哪了，还以为自己山洞中，翻滚间迷迷糊糊间摸到旁边的东西，质感很柔软，再往上又碰到一个坚硬冰凉之物，愣了一下，脑子卡住了，等到完全清醒时，她迅速收回手，爬起身，脸瞬间红了，脑袋都快跟着冒烟了。老天爷啊，在之前的世界中，方栀长这么大，却是个实打实的母单，这谁受得了啊。


    她乱糟糟的揉了揉脸，不再乱想，低头看了看男子现在的状态，他还未清醒，面色不再发青了，唇色也恢复正常了，呼吸正常平稳，扣住他的手腕探了番脉，体内只剩下些许余毒，回去慢慢疗养就可以拔除病根。


    既然他有可能是我的任务对象，那得跟着他才行，要先想办法靠近。


    对，我现在就去跟楹姐姐和听雪告别。方栀这样想着，站起身走出山洞，随手扔了一个保护结界消失在了原地。


    听到她离开的声响，男子缓缓掀起眼帘，双臂撑地缓缓坐了起来，目光移向山洞处女子渐渐消失的身影上，出神了一会儿后，忽的眉毛轻挑，右手附上额头，用指腹揉按太阳穴处，勾唇讽刺的笑了笑，眸色暗沉叹道，同类要杀我，异类却在救我。


    出神之际，洞口忽然一暗，一个高挑的黑衣男子挥手快步走到他的身侧，弯腰抱拳道。


    “主子。”


    “进行的怎么样？”


    “城中那边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不出两日，三殿下安插进来的暗桩会被彻底的清扫干净，同时他埋藏在城中的势力图已匿名递送到太子手中，到时候他就自顾不暇了。”


    “这一步走的倒是很值。”小侯爷随手捻起一颗碎石，举过头顶，眯起眼睛盯了一会儿，手腕发力将它掷向远处。


    他站起身，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手拂过袖笼，将上面的褶皱一一抚平，低头又调整着交叠的衣襟，将原本因毒发弄的略显凌乱的衣袍规整起来，冷白色的指尖划过衣袖处，这里比其他地方的褶皱更深，明显是被发力攥过的痕迹，面前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女子面容姣好，神色非常紧张，眉毛紧皱着，神色凝重，双手就这么死死的扣着他的手臂，口中还不断唤他不要死，乌墨色的长发吹落到他手心，心也跟着痒痒的。


    暗卫看着自己主子抬手，用手腹揉了揉掌心，摇头笑了笑，眼角处也染上了柔和之色。


    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男子抬眼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薄唇微启“说。”


    “主子，要不要调查一下这名女子，她忽然出现在密林深处，一路跟着至此，属下不敢靠太近，只能远远的看着，在洞外，我分明看到她躲进矮丛中，他们四人却未发现她.......我担心她.......”暗卫将自己昨日的所见所闻和推测都讲了出来。


    “行了，无关紧要罢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她呢。”他能感觉出自己体内的毒素已所剩无几，不单是昨天服下的毒药，就连从小被蚀灵毒侵害的经脉都在慢慢复苏。


    想起蚀灵毒，男子眼眸阴沉，右手摩挲着捏成拳。他幼年时遭人陷害，吃下了带有蚀灵毒的蜜饯，等侯爷他们察觉时也已过去半年之久，此毒早已如丝线般紧紧缠绕在经脉之上，腐蚀灵力，无法彻底根除。这种毒初时还不太明显，只是灵力些微阻塞，它紧紧缠绕着勒住经脉，阻断灵力流转，同时真气溃散间伴随着丝丝灼痛，但随着他年龄越来越大，修为越来越高，毒素也越缠越紧，直到灵脉被彻底腐朽，痛苦万分，生命也随之殆尽为止。这些年，虽说有药物的压制，但他的经脉早已在这么多年的蹉跎中伤痕累累。


    “走吧，已经耽搁很久了，正好能赶上城中的一出好戏。”他抬腿走出山洞，在洞口处停了一瞬，闭了一下眼。这次分别后，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另一边，苏楹和听雪正在聊天，看见方栀急掠而来。


    “赶着投胎呢？别摔地上啃一地泥。”听雪嘲讽道。


    “听雪，你担心我摔倒就直说。”方栀嘴角抽了抽。


    “才没有。”她将脸撇向一边，耳间微红。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碰一块而就拌嘴，小只只，这么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干嘛，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苏楹赶忙站在两人两人中间，好笑道。


    “楹姐姐，听雪，我要下山了.....”方栀说这句话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庄重，仿佛是为去赴一场回不来的约定般所作出的最后的诀别。


    她们两个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丫头不对劲。


    “好好好，我们明天就出发，带你去馥香斋买糕点吃。”苏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轻轻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轻缓的开口。


    “来不及了，我现在就得出发，这次过来就是要和你们告个别，”方栀深深吸了口气，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听雪罕见的没有跟她拌嘴，凝神看过来。


    “没什么，就是平时听姐姐们提到青韵城有多好玩，打算在那里多住些日子。”她装作很轻松的样子。


    “好好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多去看你便是了，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一般。”苏楹请拍了拍方栀的手臂，“记得给我们传信。”


    “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真身是什么，听到没。”听雪的脸绷得很紧，嘴也抿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泛起了担忧之色，严肃的开口。


    “听雪说得对，我们妖性本直，表达内心都比较直接，爱恨分明，痛了就叫，恨了就咬，而人族不同，人心更加复杂，有人面上温和亲近，背地里冷不丁捅你一刀，而有些人看着面冷，心却是热的。总之凡事都要小心，不要轻易与别人聊起你的身份。”方栀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也曾是复杂且麻烦的人....在这生活了几百年，她深刻的感受到人与妖的不同，妖类赤诚如果酒般甘甜，人类复杂如红酒般品鉴，或许是在这里生活的太久了，她早已摘掉了面具，融入到这片纯粹火热的氛围中了。


    是时候该戴上面具了。


    “知道了，我会的，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方栀狠狠的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看她们，又环绕了一圈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转身消失了。


    听雪盯着她消失地方出神了许久，忽地肩上一沉，抬头看去，只见楹笑盈盈的看向她，“好了，她总是要长大的，这么担心怎么不说。”


    “才没有。”转身回自己洞府闭关了。


    方栀返回山洞时人已经不知去向了，她右手扶着洞壁微微弯腰，大口的喘着粗气，刚才飞太猛了，喉头处带着些铁锈味。这让她想起了大学时期入学的第一次体测，她拖着好久未锻炼的身体，迈着灌铅般的双腿堪堪挪向终点，扶着路灯咳嗽，最后腿软的瘫坐在地上。


    不敢多做停留，她赶忙顺着男子被绑的路径往山下移动，不为别的，只因为她不知道青韵城怎么走，走的太急，忘记问了，只能悄悄跟上去。


    这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方栀有些分不清楚方向，只能凭借着粗浅的印象慢慢寻找下山的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有些筋疲力尽，于是她决定先在此处过夜，明天再找他吧。


    她抬头看了看周围，寻找到了一颗最高的千年古树，足尖一点落在树最高处的树杈上，施展出灵力托着自己的身体躺下，右腿弯起，左腿架上去，全身放松了下来，随手摘了片叶子叼在嘴边，头枕着双手看向月亮。


    现在是月初，月亮弯如镰刀般，云随着风飘动，在静谧的黑夜中看过去却像是月亮在云层中不停窜梭，耳边传来树叶碰撞的沙沙声，这种白噪音更像是催眠曲般，奏起轻缓的曲调，驱散人头脑中杂乱的线条，舒缓着紧张过度的神经，方栀就这样昏睡了过去，月光罩在她身上，只留下一个孤寂娇小的剪影，风吹叶影，落叶归根。


    静谧的黑暗笼罩着整个人间，漫天星云密布，时间就此按上了暂停键。直至黎明时分，黑色幕布被拉开，天际间逐渐泛起一道微光，雾气弥漫山间，初晨的阳光一时间竟无法唤醒这片沉寂的孤山。又过了一会儿，光线冲破浓雾照射进来，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金色的太阳照过来，将沉寂良久的青云山染上了五彩缤纷的颜色，虫鸟开始开会，妖兽也从自己的山洞中探出头来，这一幕就像是艺术家正在用画笔晕染一幅精心创作的艺术画面般生动鲜活。


    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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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小草小草茁壮成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