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证环节结束，众人重回大厅，交换线索。


    猪猪和小勋为抢单人沙发小吵一架，互爆了秘密：医生有虐待倾向，在椅子坐垫里藏了下载有虐待动物视频的手机。助理是医生的学生，能进这家公司是走了医生的门路，因此对医生言听计从。


    二人的互爆让他们的同盟失去了盟友，线索倾泻而出：护士为逃离父亲打算出国，为此欠下债务，但在半月前突然被一次性还清。保洁习惯了在黑暗中工作，摸黑杀掉一只猴子或许不是难事。实验过程中发现，对照猴曾多次死死盯着实验猴。


    金毛看向梁笑，冲她挤挤眼睛，下一秒梁笑：“领养人不是真心想给实验猴治病，他嫌贵。”


    金毛：“……”


    梁笑余光里看到周一承在偷笑。


    金毛：“奸商你笑什么，你用劣质成份。”


    周一承：“你私下联系过清洁工，可能给了她一笔钱。”


    梁笑看向周一承。


    周一承：“也是我偷听的。”


    众人陷入沉思。


    DM开口：“大家愿意分享的线索都说完了，那么现在开始第一轮投票，说出你觉得杀死实验猴的最可疑的凶手。”


    第一轮搜证下来，除实验猴外每个人都有嫌疑。


    老板为保住声誉不让劣质成份的消息扩散，可以杀了实验猴以绝后患；领养人为了不支付给实验猴治病的钱，可以在领养前先下手为强；医生病态的施虐倾向；对照猴眼神中的恨意可能是在关押中已经精神失常；护士和清洁工为了钱可能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刀。


    每个人都有动机，每个人都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最后，除了实验猴之外的七个人都被投了票。


    “突然，时空轮转，善良的实验猴不忍无辜的人也被困在此处备受煎熬，它用生前受的苦换来了一次昨日重现的机会。现在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也就是实验猴死的前一个小时。请各位进行第二次搜证，搜证的地点是上一轮中大家没有搜过的地方，上锁的房间我会给大家分发钥匙”


    DM拿出一个心形的小包放在众人面前，“搜证时间依旧是一个小时，各位，请珍惜实验猴的努力。”


    众人鱼贯涌入三楼。


    阿甲推开第一扇上锁的房门，是医生的休息室。整洁的房间里除家具外看不到额外的东西，但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是满满的药瓶。


    “精神类干扰剂……医生在吃药控制自己的虐待行为了？” 猪猪看着药瓶上的标签嘟囔。


    “我就说我不是凶手，你作为我的学生一直怀疑我，过分。” 小勋医生仰天大笑，引来猪猪助理的白眼：“你没嫌疑那我也没嫌疑了，你个坏老师，就怕你指使我干坏事。”


    “所以我挖洞是为了在没有医生护士监视的时候找实验猴玩。” 记忆房内，梁笑猴猴看着幻灯片轻声说道。


    “嗯，它们都是小猴子，白天的实验再痛苦晚上也还是个孩子。” 周一承站在她的身旁。刚才复盘时周一承坐在她旁边，这会顺理成章地跟着梁笑走进了同一个房间。


    梁笑很少有伴，哪怕是剧本杀也几乎不和人组队，或者半路踢掉自己的盟友。但这会周一承跟着她，她并不觉得讨厌。


    员工宿舍内。


    护士的床垫下面藏了一个信封，Flooring翻出来打开，是中奖的彩票。


    HK：“保洁也没嫌疑了，她的被子里裹着血缘鉴定结果和一封信，是领养人写给她的，说久别重逢让她先收下之前的现金，等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接她回家。清洁间我们去的时候一承在里面，这小子又藏线索。“


    Flooring本来无奈扶额，突然想到了什么，问HK：“刚才我没注意到，一承第一轮搜证的时候情绪怎么样？“


    HK想了想：“挺好的，和笑笑说说笑笑的，怎么了？“


    Flooring：“玩之前他哥给他打了个电话。“


    二人不再说话。


    众人再聚大厅。


    看着沙发正中央心形的抱枕，梁笑想到了什么，“姐，您刚才是不是在这给了什么线索？”


    DM笑了：“是，但是没有人来，所以这个线索就作废了。”


    “领养人在前一天和女友求婚，女友是动物学家，领养人的求婚词就是要和女友一起开展救助动物的公益项目，所以领养人排除；老板用的劣质成份在前一天被批准进入药用测试阶段，他只要推迟一段时间再将药品上市应该就没有影响了；医生在用药控制虐待倾向了，那么医生和助理都可以被排除；护士的钱是中彩票来的；领养人是清洁工失散多年的儿子，钱是领养人给的；对照猴的地道是为了和实验猴在无人监视时抱团取暖。” 金毛复盘，“这样看来，就没有凶手了？”


    “嗯……上面的这些也不一定就成立吧？” HK左手托着下巴，“如果领养人只是为了哄骗女朋友同意结婚呢？或者医生的药效没起作用？可以这样吗？”


    “如果第二轮的证据还不够确切的话……还有第三轮搜证吗？” 小勋看向DM。


    “只有两轮搜证哦，而且这一轮有确切的证据。各位，要开始投票吗？”


    “投吧，大家选出自己觉得最可疑的，等下我们再复盘。” Flooring心痒得不行。


    “我投实验猴自己。” 梁笑拿过心形抱枕抱在怀里。


    “我跟” HK率先举手，“可能是这里我们漏掉的线索有什么重要信息，也许凶手就是我自己。”


    众人投完票后，DM翻开了自己剧本的最后一页，“各位，实验猴给你们留了最后的话：很抱歉我的死给大家带来了麻烦。困住我的不是日复一日的实验，不是给自己谋利的人性，也不是遥遥无期的家，而是我自己。我习惯了日夜伴随着我的伤痛，我知道它明天会来，所以哪怕今天身上的伤口暂时愈合，我也要用牙齿把骨头咬碎。疼痛让我安心。没有愈合，我就不惧怕受伤。”


    DM合上剧本：“所以，对照猴和实验猴选对了，人类选错了。”


    “心形的抱枕对应的是装钥匙的心形小包，这里刚才放映的是实验猴昨晚咬碎自己骨头后用头撞向笼子的视频。各位在三楼应该没有听到。”


    “有时最可怕的凶手不是外界的恶，而是内心对痛苦的习惯。人被痛苦折磨，有时不是痛苦本身拴住了你，而是你不敢或不愿走出痛苦。” DM笑了笑，这时梁笑觉得她的笑并不机械。


    DM：“现在时间恢复，各位都是无罪之人，实验猴没有怪任何一个人，它只希望各位都对自己好一点。”


    “呼，有点沉重啊。” 走出别墅，猪猪打破了沉默。


    小勋看向远处的天空：“说得有道理，长时间的痛苦会让人产生依赖。”


    “就像斯德哥尔摩？“


    “有点，习惯痛苦难以走出了。我们现在平静的生活里发生一点变故都很难去接受，更别提当痛苦来临时如何战胜它了。”


    几个人在前面七嘴八舌地说，梁笑在后面默默地听。她不认同这个观点，痛苦的发生是能躲避的，我们又不是猴子，不会被抓去做实验，那为什么不能敏锐一点，规避掉可能发生的痛苦呢？


    “别消沉啊大家，去海边玩吧，吃个饭踩踩水，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Flooring做起了气氛担当，他转头看向走在最后的梁笑和周一承，“一个都不能少哦。”


    众人迎着夕阳走出别墅的花园。晚霞很美，像琥珀的流光，也像妈妈的怀抱。


    周一承走到梁笑身边：“一起去。”


    梁笑家。


    梁笑洗完澡躺在床上晾头发，她把后背用枕头垫高，翘着脚刷朋友圈。金毛发的照片里小勋和阿甲拿着水枪打出了残影，Flooring在角落里捂着嘴笑。HK拍得落日很好看，梁笑点了个赞。猪猪发了一个“海边烧烤品质最好的肉竟然是牛肉”，配图是周一承在烤串。梁笑想起洗澡时瓷砖上的沙子，嘴角忍不住笑意。


    手指再往下滑，是妈妈的朋友圈。图片里梁爱在饭店过生日，邀请了同学朋友，甚至还有她的班主任一起庆祝。包厢的墙上贴着粉色气球字，蛋糕上插着爸妈亲手捏的蜡烛，梁爱被簇拥在中间笑着撅嘴。


    过生日亲手捏蜡烛是梁笑家的传统，她没离开家的时候每次过生日爸爸妈妈也会给她捏蜡烛，梁笑爸爸说这是他和梁笑妈妈谈恋爱时的传统延续下来了，就像爸爸妈妈的爱延续到孩子的身上。


    梁笑点开日历，十天前是她的生日，她没记错。


    房间里的空调二十四度低风，但梁笑突然觉得有点冷，她按灭了手机翻身躺在枕头上，潮湿的头发包裹着她，在枕头上留下水印。


    梁笑家的生意在她高一那年开始有起色。家里条件好了起来，梁妈妈马上决定让梁笑去国外交换一年。之前纵使梁妈梁爸给了梁笑所有的宠爱，但有经济条件束缚着，总是难以见到更大的世界。十六岁的那一年，是梁笑最幸福的一年，也是最痛苦的一年。


    家里条件好了，爸妈又给了自己所有的爱，梁笑在交换时等待回家的每一天都是笑着的。可是当她交换结束回到家时，却发现等待她的是一个刚出生的妹妹。于是梁笑开始哭，开始闹，开始用发脾气摔东西来要求爸妈平等的爱。但水是端不平的。十六岁马上成年的梁笑和一岁不到连话都不会说的梁爱在爸妈心中注定不是天平的两端。


    梁笑憋着一口气，妹妹有的东西她也要有，哪怕是婴幼儿的毛绒玩具和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温饭盒。她幼稚地故意在生理期把裤子弄脏，体育课上用石头把手掌划烂。每次看到爸爸妈妈疲惫的脸时梁笑都以为自己赢了，爸妈后悔生妹妹了，直到那天晚上写完作业的梁笑肚子饿跑去厨房找吃的，无意中听到爸妈打算把自己送到姥姥家，来减轻负担。梁笑愣住了，这次她没有闹，她安静地撕了贴在床头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第二天放学时自己回了姥姥家，从此六年过去再没回过爸妈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