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宗门大比(二)

作品:《师妹总是不讲话

    演武场的喝彩声还绕着书话未散,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让书话有些无所遁形,她不太能适应这样的场面,风徹在一旁让她走快些。


    回到看台,大师兄递给书话一个铜制暖手炉,“辛苦了。”


    大师兄广袖上还沾着阶前的雪气,暖炉像是刚取来,她道声谢接了过去,手心传来一阵暖意。


    “师姐你快喝了它,虽然雪不下了,但现在还是寒冬冷得很呀!”


    小师弟坐在书话旁边赶紧将暖茶塞给她,他怕师姐喝不上热乎的,用灵气热了又热,书话微微点头,她掀开茶盖,此刻汤面还浮着白白的热气。


    “谢谢师弟。”书话声音仍如往常般清淡,指尖却悄悄攥了攥。


    小师弟年纪小,喜欢一个人恨不得昭告天下,在师门里,有什么好东西总是第一个给书话,他把书话当成亲姐姐爱护,书话看着师弟油嘴滑舌夸她厉害的样子,眼底闪过极淡的笑意。


    二师兄将书话刚才脱掉的披风轻轻搭在她肩头,披风上还残留点点暖意,是二师兄一直抱在怀里。


    “能看见这么优秀的师妹,我打心底欢喜。”


    三师兄柔声道:“你性子向来沉稳,武比能以柔克刚,接下来的笔试也一样能应对,莫被一时紧张乱了阵脚。”


    旁边吃饱喝足的师父也凑过来,他总是最后一个关怀书话,仿佛万事由他兜底般,他笑着递过一张折好的纸条,“别笑你师父我啊,是好徒儿总是笔试差点意思。”


    “我特意给你打听了,有师父在你放心,我悄悄给你划了几道臭老头要考的题目,你入场前扫一眼,心里有底。”


    书话喝了口暖茶,握着温热的暖炉,肩头压着带暖意的披风,手里还捏着写满重点的纸条。


    他们似乎忘了她是修士,不会再怕冷也不会再怕饿,更不怕宗门考试,却还总是关心爱护她。


    书话垂眸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安慰,向来没什么波澜的眼底,悄悄映进师门众人的身影。


    风徹一脸骄傲的神情飘在书话上空,他的声音混在众人的温语里,“小话不止你师门在,我也在呢。”


    “以后我第一个关心你。”风徹挑眉欢快道。


    “.......”


    书话未答,风徹的话听起来有点怪异。


    “小话怎么又不理我了?”风徹眼瞧着书话沉默地看他一眼,然后扭过头,“你嫌弃我??”


    风徹提高声音,颇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狗,“我这叫关心你!关心你还嫌弃我?”


    “小话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好朋友?”


    控诉的话落进书话耳内,她唇角微勾,垂眸又喝了口暖茶。


    笔试不像武比,需待传讯弟子喊话领取符牌,依次进入宗门幻境。


    笔试一共分三试,心法、法诀以及实践。


    往年的书话总是栽在法诀上,她在这方面较为吃力,不能说差,但也不算强。


    只是不知道今年会怎么样?书话心里正想怎么应对笔试,就听见传讯弟子捧着卷册匆匆来报,“无忧峰书话弟子,笔试场已备好,请即刻入场。”


    晖莲真人将徒儿的紧张看在眼里,温声提醒,“你平日功课扎实,莫慌。”


    大师兄也补了句,“回想去年三师兄为你梳理的法诀批注。”


    书话“嗯”了声应下,起身跟着传讯弟子往笔试场走,台阶覆着薄雪,她每一步都踩得轻而稳,风徹似乎没见过这片区域的风景,他飘在书话前方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周围。


    风徹欲开口询问书话,就见台阶尽头立着宗门特制的“鉴灵境”——门头上流转的金色灵力纹路,只有持符牌者才能入内。


    负责发放符牌的长老已在门侧等候,见书话过来,递过一枚刻着“书话”二字的青竹符牌,“凭此牌入内,三场笔试分在幻境不同殿宇,牌面会显指引道路,莫走错了。”


    书话接过符牌,指尖触到符牌上微凉的灵力,道了谢。


    刚要踏入鉴灵境,风徹好奇的声音响起,“咦?我道是什么呢,原来和我们是一样的啊。”


    风徹的宗门也是这般考核弟子,如有偷懒懈怠投机取巧之人,幻境会生成灵镜,一举一动都会展示给幻境外的人,不等笔试结束,立刻公布成绩。


    “特别吓人。”风徹小声向书话嘀咕。


    书话捏捏手中的青竹符牌,跟着符牌发出的光晕往里走,穿过鉴灵境时,门头上的灵力纹路在她周身绕了一圈,像是宗门的温和叮嘱。


    踏入第一场心法笔试场,墨香混着烛火的气息扑面而来,数十张案几整齐排开,考生们已陆续落座。


    有女修抬眼看书话,书话与她对上视线,那女修却瞪了她一眼。


    书话不明白,收回视线跟随指引走到指定桌前,见砚台里的墨已研好,纸张右上角印着“书话”二字,她坐下,伸手触到笔杆,忽然觉得似有千斤重。


    监考官敲了敲钟,“时辰到,心法笔试开始。”


    话音落,书话展开试卷,目光扫向首题——“试述‘逐月诀’五行相对理由...”,书话心头稍定,提起笔开始作答,此心法她温习过。


    “迅捷灵巧的心法,灵力随月相变化调整变化.....”


    风徹趴在桌边看书话答题,看得头脑晕乎,“我做不来这样的题,我宁愿出去除魔。”


    书话的笔尖落在宣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动,一题作罢,她抬眼接着往下看,“辨析‘渡危诀’与‘守心诀’的异同及使用禁忌。”


    这几个字映入眼帘,书话握着笔的手顿住,喉间滚了滚,风徹则是彻底两眼一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这两个东西不是一样的吗?怎么还有异同?还有禁忌?


    风徹自信道:“我想用就用了,谁还要管他的禁忌?”


    书话心道在理,可转念一想这是关乎到她成绩的事,提笔继续作答,考场时不时响起偷骂声,风徹飘过去看了会儿,回来对着书话幸灾乐祸,他说那些考生第一题做得就是错的,字还没书话一半多。


    书话没在意,待笔尖落墨最后一题答案,第一场收卷的铜锣刚刚好响起,她微微松了口气。


    第二场法诀笔试的试卷很快便递到手中,试卷铺开时,书话的笔杆千斤顶般令她抬不起来。


    风徹第一次见书话堪称臭脸的表情,他看见鬼似的忙凑了过去,心想发生什么重大的事了,刚想安慰几句,视线扫过卷子犹如雷劈。


    他颤抖着手指着那题,“小话,你们疯了吧....”


    烛火映着“默写‘锁魂咒’全章”,她盯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这句开头,眼前一黑,怎么办,书话记得自己温习过了,三师兄还考过她,她甚至可以顺下来全文。


    为何此刻落在脑海里,竟只剩断断续续的片段。


    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没能落下,书话只能一边尝试在心里默念,一边书写,可念到“急急如律令”时,总记不清后面是哪一位正神,她无意识摩挲卷子一角,卷子皱了起来也没察觉。


    邻座传来“唰唰”的写字声,那流畅丝滑的声音像细针,密密麻麻扎着她紧绷的神经。


    风徹见状声音急了起来,“你等着小话,我偷看他们的去!”


    少年在考场飘来飘去,仗着无人能看见他,隔一会儿就给书话复述,整个人得意的不行,在他看来,考试是加深记忆,实战才是真理,剑才是王道。


    所以风徹的人生里没有羞耻二字。


    书话听着少年的声音,笔尖不停地写着,墨迹在宣纸上晕开,终于补全了整篇咒文,她有心道谢,没发觉自己看风徹的眼神都软了几分。


    风徹被她看得耳根一红,欲盖弥彰地挠了挠头,扭头继续去看答案去了。


    书话沉下心继续答题,她努力回想这些天的温习,真让她记起来不少,下笔都流畅了许多,风徹安慰她,“没事,能写多少算多少,你比我厉害多了。”


    他一个都不知道,只明白诀就那样掐呗,还能怎样,而且真打起来谁还记得诀怎么念啊。


    书话抬眼扫过下一题“解析‘御兽符’施法口诀的灵力比量”,她心神一动,这题就是师父塞给他纸条里的题目,她连口诀都没记全,忽然就会了答案。


    两场笔试的疲惫还没散,书话扶额跟着考官走进实操偏殿,满脑子只剩“快点结束”的念头。


    风徹紧张地看她,他第一次见识到书话那么多生动的表情,看来考试真的会摧毁一个冷漠的女人。


    书话冷脸站在桌前,初见瞪她一眼的女修就与她隔了一个桌,那女修不知怎地,看她一眼就瞪她一眼,不过书话没心情想这些事。


    桌上摆着朱砂、黄符纸与引灵玉。


    考官刚报出“半个时辰内绘制‘静心符’‘驱祟符’各两张,需催动灵力验证效果”,书话便迫不及待伸手取过符纸。


    书话伸手沾染朱砂时没有半分犹豫,她双指并拢,以指为笔,“静心符”的纹路一气呵成,往日绘制总要细心认真,此刻只一笔为定。


    见符成,书话施予灵力顺着指尖漫进符纸,金色的光晕刚亮起,她便立刻换了张新符纸,重复同样的动作。


    那女修还在调整朱砂浓度,书话她已开始画新的“驱祟符”,指尖划过纸面的“唰唰”声比前两场笔试时快了数倍,女修瞠目结舌。


    从头到尾书话就没停顿过,画到最后,她竟是一边催动灵力,一边描纹路,这样的符纸亮起的光晕虽不如“静心符”,却也稳稳过了灵力验证的最低标准。


    最后一张符画完,书话抬手抹掉指腹的朱砂,她抬头看向考官。


    “无忧峰书话已完成。”


    书话的声音像投入湖泊的石子,激起不小涟漪,考场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邻桌的女修咬着唇看她。


    此时距离半个时辰还剩一刻钟,书话的四张符已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托盘内,符纹的金光还在闪烁。


    风徹觉得书话太无敌了。


    他的声音带着点惊讶,“小话你画得也太快了!你是急着出去吗?”


    书话摇头,把符纸递给考官,得到“合格”的回答,她准备离开鉴灵境,谁知还没走几步,脚步便晃了晃,她扶着桌角站稳,眼神恍惚片刻。


    风徹视线落在书话脸上,一下子慌乱起来,“小话你怎么用了这么多灵力?你着什么急啊,你头晕吗?”他下意识伸手去扶书话,谁知手臂却直直穿过她的臂膀,他愣了一下,停在原地。


    书话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她脸色很淡,嘴唇泛着青白色,连束起的发都微散着——方才为了快些结束,她画符时几乎没给灵力缓冲的时间,四张符催完,丹田处已空得发慌,连呼吸都带着点虚浮。


    她不是符修,自然没有符修的巧劲儿和方法。


    殿内的烛火在书话视线里叠成模糊的光斑,风徹吵闹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帮你。”


    他手腕一转催动自己的灵力,灵力像线,一点点嵌入书话的经脉里,只是此时书话灵力使用过急,超支的虚浮感让她开口拒绝的力气都欠些。


    书话拼尽全身的力气攥紧玉佩,拳头因用力而泛上一层青筋,邻桌的女修察觉到她的异样,赶忙走过来伸手扶她,书话摇头拒绝,踉跄着往鉴灵境出口走——她只想快点出去,不能在这儿失态。


    “你慢一点...”少年低沉沙哑的声音提醒她。


    书话刚踏出出口,迎面就撞见等待她的小师弟。


    小师弟见她脸色惨白,吓得要死,他像个炮弹冲了过去,“师姐!你怎么了?!”


    三师兄已快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掌心触及她冰凉的手腕,眉头立刻皱起,“怎会灵力耗得如此之快?”


    “师妹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二师兄担忧。


    晖莲真人也赶了过来,伸手按在她的丹田处,温和的灵力缓缓渡入,书话呼吸平稳了几分,她费力地抬眼看着他们,想开口说话,谁知身子一软视线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风徹喉咙一紧,“小话!”


    大师兄眼疾手快扶住书话下坠的身体,晖莲真人立刻按上她的腕脉,脸色骤变,“遭了,灵气耗竭引发经脉紊乱,快带她回房!”


    书话的意识陷进一片黑暗前,听见的是小师弟带着哭腔的呼喊,是师父师兄们急促的叮嘱,还有风徹的呢喃“别睡”。


    雪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很快融成冰凉的水,像谁没藏住的泪。


    明明雪停了啊,书话撑着最后一刻意识想着。


    [垂耳兔头]小话马上就可以筑基了,然后开始副本流[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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