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竹林深处

作品:《[雄狮少年/综武侠]侠之小者

    日落黄昏,塞北边城,武林盛会,开幕在即。


    城中已是人如潮涌,摩肩擦踵,张瓦特颇有先见之明,指使三个徒弟提前把摊子支起来,以免人多占不到好位置。


    街上热闹非凡,说书的、卖艺的、斗蛐蛐的、烤串的,千姿百态,无奇不有,当真把人眼都看直了。


    未到上客之时,张瓦特卧在躺椅上偷懒,眼见徒弟们伸长脖子,如同趴在缸边的王八般望眼欲穿,遂恩准他们四处逛逛玩玩,不许花钱,不许走远,时间一到就得回来干活。


    阿娟脸上带着惊奇的笑,让过奔到脚边的幼童,在围裙上擦擦手,坐于矮桌前,摊开一张信纸,提笔写下五个字:


    小雨,展信佳。


    阿猫阿狗追逐打闹,倏然间动作一顿,仿佛得到了什么讯号,一齐探头过来。


    “阿娟,写什么呢?”阿猫嘿嘿笑道。


    阿娟下意识伸手遮掩,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啊……”


    “信……信佳……”阿狗看到阿娟指缝间透出的字,随即道,“他在写信!”


    “写给谁啊?用得着瞒着我们吗?”阿猫一脸不怀好意,探手来抓,阿娟浑身一震,右臂立挡阻住他的动作,阿猫再探,阿娟再挡,阿猫腕转变爪,双手齐出,阿娟立时将信纸整个攥在手心,揉巴揉巴撕了。


    “至于吗?”阿猫十分扫兴,叉腰道,“这就没意思了。”


    阿娟面颊发红,随口道:“写错字了,本打算写给师父师娘的,不能这么没礼貌。”


    旁边的张瓦特语调上扬,“嗯”了一声。


    阿娟忘了张瓦特就在旁边,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讪笑道:“不是你,是……是家乡的大师父。”


    阿猫笑道:“他是大师父,你是小师父。”


    张瓦特在眼镜后瞥他一眼,语调向下,不大高兴地又“嗯”了一声。


    “那边有人变戏法,表演神线索喔,一起去看吧?”阿猫说。


    阿娟轻轻摇头,歉然道:“不了,今天这么热闹,我想写信……写给师父看。”


    阿猫又打趣他几句,随即与阿狗相携离开,阿娟眼见二人身影远去,松了口气,重新取来一张纸,铺开桌上。


    这次他学聪明了,开头只写三个字:展信佳……


    “咚”的一声,阿娟只觉后脑剧痛,被撞得笔下一歪,“佳”字最后一横一飞冲天,在纸上留下浓重的墨痕。


    “看着点啊!”张瓦特怒道。


    板车上拉着巨大笨重的石板,那是杂耍班表演胸口碎大石所用的道具,一名彪形大汉从车后跃出,人多声杂,许是没听到方才张瓦特的话,瞪着阿娟道:“小学生,怎么在这里写作业?”


    那大汉打着赤膊,浑身肌肉暴起,犹若人形牛蛙,阿娟被他看得害怕,余光瞟向张瓦特,却见对方已闭眼入睡,甚至打起了呼。


    阿娟畏惧地看了那大汉一眼,起身将桌椅朝旁拉了拉,大汉哼了声,既不道谢更不道歉,指挥着后头的帮手推车,渐渐消失于人群中。


    阿娟揉揉还有些发疼的后脑勺,左看右看,找了个自认为不碍事的位置,坐下来,又铺开一张信纸。


    “阿娟呐,”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帮黄伯个忙好不好呐?”


    阿娟右手提笔置于半空,看着他道:“黄伯您说。”


    黄伯手中提一食盒,放在桌上:“帮我送个外卖,就到城外的竹林那。”


    张瓦特不知何时又醒了,皱眉道:“老伯,您怎么老支使我们家孩子啊,外卖不要跑腿费吗?”


    黄伯面色如常:“可以啊,那上个月、上上个月、上上上个月帮你们垫付的摊位费,小张你看……”


    “送送送!”张瓦特立时色变,从躺椅上弹起来大声道,“要什么钱啊!大家都是自己人,谁要提钱我可翻脸了!”


    阿娟屁股还没坐热,只得又站起来,接过那沉甸甸的食盒道:“师父、黄伯,那我去了。”


    “快去快回!”张瓦特不耐烦地摆手,又躺下了。


    集市间人头攒动,阿娟提着食盒,在拥挤的人潮中东闪西挪,足下生风,跑得飞快。


    “都让开!金鑫武行的车来了!”


    喊声响起,周遭静了一瞬,百姓挪动脚步,自发朝道旁退开。


    马蹄声传来,两匹高头骏马越众而出,后头拉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其上雕镂繁复纹路,车顶旗帜飘飘,上金下鑫,正是金鑫武行的马车。


    阿娟随人群挪向路边,步伐顿住的片刻,仰头看向缓缓驶过的马车。


    窗间竹帘卷起,露出一位英俊的银发男人的面容,视线扫过,刹那间似是与阿娟对上了目光,却没有丝毫停留,一脸无聊地放下了帘子。


    “真气派啊,”路人道,“开武行开到这个份上,名利双收,金老板真是厉害。”


    另一人道:“往届前来参加盛会的俱是名门大派,金鑫一个武行竟也有资格入场,可见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马车驶过,人潮聚拢,唯见那面金旗仍在空中高调飘舞。路人不住啧啧称奇,前方道路逐渐通畅,阿娟收回艳羡的目光,低下头,将食盒护在怀中,小跑着离去。


    出得城外,天际云霞如火,金光万道,映照着城门前涌动的人群。


    出城不远,见得一片竹林,阿娟快步奔至小路前,倏然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


    坏了,忘记问清收货人了!


    阿娟茫然四顾,此处距离城门已有些距离,周遭空无一人,疾风吹过,带来一丝冷意。


    怎么办?如若回去问了再回来,恐怕便赶不上开幕了。


    一来一回饭菜冷掉,就更麻烦了……


    阿娟抬头看向眼前的竹林,又转身望望来时拥挤的道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抬步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想必林中没什么人,交了货便走,不会有事的。


    竹子高大纤长,密密丛生,步入竹林深处,曲径蜿蜒,转身只见四下里俱是一般的幽邃沉寂,哪还见得来时之路?


    “那个……有人吗?”阿娟试探道。


    蓦地一阵疾风刮过,绿竹摇乱,林叶飒飒作响,片片纷飞,呼啸着袭至阿娟近前,又刷然散开。


    阿娟将食盒抱在怀中,心里不免有些发毛,然而答应的事就要办到,他嘴唇微张,正待开口再喊,倏而听得铮然铉响,霎时间天地色变,万物为之凛然。


    清幽婉转的箫声响起,和着琴声加入奏乐,乐者默契无比,琴箫之声犹若一问一答,抑扬顿挫,此消而彼长,琴音渐高,箫声则低沉下去,千回百折,连绵不绝,更增荡气回肠之意。[1]


    阿娟茫然四顾,却连个鬼影都没见到,颤声道:“……谁……谁??”


    风吹落叶,无人回应。


    阿娟兀自抱着食盒瑟瑟发抖,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试探着向前挪了一步。


    下一刻,利刃出鞘,削去了飘零的竹叶。


    “杀!!!”


    喊杀声骤起,深幽处跃出十数个彪形大汉,虽身穿寻常服饰,面容间却与中原汉人稍有差异,刷然抽出腰畔阔刀,朝着包围圈中的阿娟猛扑过来。


    “一定是他搞的鬼!”


    “杀了他就能出去了!!”


    阿娟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天光于刀尖一掠而过,刀身映出来者狰狞凶猛的面容,以及阿娟5茫然惊恐的脸。


    刀刃劈下,鲜血四溅。


    阿娟轻盈落地,仓惶回头,却见最先袭击他的杀手已然人头落地。


    怎么回事?


    我什么也没做啊……


    阿娟心中惊骇无比,下一击已然来到身后,他想也不想,双脚连踏竹竿,借力腾空而起,刀尖擦着他的衣角险险劈过。


    杀手们怒吼一声,立时挺刀直刺,阿娟于半空蜷起身体,一个跟头,自所有人的头顶跃过。


    “啊!!!”


    惨叫声响起,一只握着刀的手应声坠地。


    阿娟于空地落下,所有人举刀面向他,却再不敢轻举妄动。


    方才阿娟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刀尖即将刺穿他的身体之际,一道风刃自竹林深处倏然袭来,斩断了杀手的右臂。


    断手之人竭力以衣物裹住创面,面上冷汗涔涔,余人交谈几句,说的俱是阿娟听不懂的语言。


    自数人照面之际,林间的琴箫弹奏之声从未停歇。


    阿娟解释道:“这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不想,也不是我伤害的你们……”


    杀手们握紧长刀,目光中带着血丝,狼一般瞪着阿娟。


    阿娟大感不妙,立时噤声。


    那边弦声急掠,铿锵顿挫,倏然间急转直下,箫声一转陡然提高,温雅散尽,杀机毕现——


    重物落地之声接连响起,阿娟再睁开眼,脚下已是尸横遍野。


    奏乐声戛然而止。


    “你终于来了。”一个声音道。


    “我本不想来的。”另一个声音答。


    “可你毕竟还是来了。”[2]


    风声停息,竹林复归寂静。


    阿娟强压着恐惧,探头看向声音来处,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晦暗阴森的竹林深处,隐约见得两个高挑的身影,一黑一白,影影绰绰,衣袖无风自动,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面容。


    阿娟浑身不住发颤,心底已起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


    ……鬼……鬼啊!!


    静了片刻,一人缓缓开口:“十八年未见,你的琴声还是如此动听。”


    “你的箫声亦是潇洒依旧。”


    话音刚落,二人同时大笑出声。


    霎时间群鸟惊飞,竹影飘动,如黑云般掩住满地尸首,阿娟顿觉双耳阵痛,再支撑不住,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哼哼,本想将这群人慢慢玩弄至死,却不想这小子闯了进来,坏了兴致。”


    浑凝的视线有如实质,穿透重重阻隔,锁定于阿娟身上。


    “嗯?怎么是个小和尚?”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说!”


    阿娟:“送……送……送外卖……”


    “哦对,”漫天威压立时消失,一人说,“是我叫的外卖。”


    “不是告诉你点到竹林前就行了吗?”另一人说,“这么危险,杀出家人罪业重我告诉你。”


    “我说了啊!哎这些新玩意就是搞不明白,再说他不是没事吗!”


    阿娟牙关不住打颤,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哆嗦道:“那那那我送送……送到了……我就走了……”


    “慢着,”一人说,“你把盒子放过来一点,转过身等着。”


    阿娟下意识还以为他们要杀人灭口,忙摇头道:“不不……我什么也没看到……”


    “放心,我们两个老家伙还不至于为难你这个小不点。”另一人道,“把盒子放近些,我们取餐,然后你再帮我们做一件事。”


    “什……什么?”


    “闲话少问,照做就是。”


    阿娟哆哆嗦嗦地起身,跨过满地横尸,朝着两个鬼影的方向走了一步,将食盒放在地面,随即转身,兔子似的跳了开去,抱头蹲在地上。


    少顷,一阵微风拂过,随即听得一人说:“怎么回事?汤都洒了!”


    “若你在送外卖时被人追杀,汤也会洒的。”


    “胡说八道!看不起谁呢!”


    阿娟趁二人斗嘴的功夫,手脚并用,悄悄向前一步,只想赶紧逃离此处,越远越好。


    刚走出两步,阿娟只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打在后颈,伸手一摸,竟是一枚被汤汁浸泡得绵软发黄的饭粒。


    “站住。”一人含糊不清道,“你答应我们的事还未办完。”


    “这死人的刀鞘上有机关,把里头的东西取出来。”


    这二人能够操纵乐声杀人,弹指间射出饭粒,竟能保持原样而不散,可见其武功之高,内力之深。


    阿娟心如死灰,自觉命在旦夕:如若乖乖听话,恐怕还能给个痛快,如若反抗逃走,下场必定比这些杀手还惨……


    早死晚死都得死。阿娟懊悔无比,早知就把那封信写完了……


    阿娟起身来到尸体之前,虚眯着双眼,挨个检视刀鞘。


    他的手指不住颤抖,在检查到第三只刀鞘之时,也不知碰到了何处,只听“叮”的轻响,暗格打开,其中掉出一张纸条。


    “打开。”一个声音道。


    阿娟压抑着心中的恐惧,缓缓启开纸条,只见其中以鼠毫细细密密写着几行小字,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都不认识。


    “汉人皇帝私自离宫,身无护卫,来到此地,今夜务须趁乱除之,里应外合,边关必破。”


    声音远远传来,阿娟瞪大双目,仓惶四顾,却见那一黑一白两个人影仍立在不远处,可他们又是如何看得清这么远这么小的书信?!


    “是蒙古人。”另一个声音开口,无人注意到,抑或懒得在意阿娟的惶恐。


    “此乃朝堂之事,我们不该插手。”


    “不错,江湖庙堂两不相干,这昏君自己偷跑出来,死了也是活该。”


    “……可是如果皇帝死了,岂不是就要天下大乱?”


    黑白二人同时噤声,看向发声之人。


    阿娟这下连食盒都没得抱了,手捏衣角,不住瑟瑟发抖。


    “小和尚,你不怕我们?”


    阿娟低着头道:“怕……”


    “我们若想杀你,神不知鬼不觉,此事自是再无人知,甚么天下、江山,与你一个死人又有何相干?”


    “但是……如若天下动荡,百姓流离失所,又会有更多人死去……”阿娟声如蚊呐,却依旧说了下去,“况且侠者集聚,却让皇帝被外族刺杀,假若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你在威胁我们?”


    “不……不敢!”


    “老白,别老吓唬小孩,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你个死老黑,净在这充好人,你倒说说该怎么办?”


    “这位小兄弟,”老黑一改严肃,温声道,“非是我们不想管,而是实在有心无力,多年前我们两兄弟便立下重誓,此生不得插手任何朝堂纷争,有违誓言,当即天打雷劈,神魂俱灭。”


    阿娟:“为什么?”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天道也自有其法则。”老黑叹道,“不可言说,不可违背。”


    事情至此,阿娟已知二人应是两个隐居的老前辈,他们先前出手所杀乃是蒙古人的奸细,意欲兴妖作乱,图谋中原疆土。


    从此看出他们并非残忍嗜杀之人,或许争取一下,还有求得他们的希望。


    阿娟道:“事在人为,我们既已知晓蒙古人的阴谋,岂能坐看山河覆灭,血流成河?”


    “很多事,不在人事,而在天意![3]”


    “既然天要亡我,为何还要生我?”


    “世上谁人不死?”


    “汉人不死。”


    竹林间静了,阿娟仿佛已忘记了恐惧,转头看一眼地上蒙古人的死尸,边境百姓惨遭劫掠屠杀的惨状历历在目,每每想起,便令他愤懑心痛不已。


    天意?誓言?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世上还有什么比人命更加重要!


    过了许久,老黑说:“他不是个好皇帝。”


    老白叹道:“但这山河是很美很美的。”


    阿娟听出了二人话中的松动,马上道:“恳请两位前辈出手阻止!”


    “我们?”老黑疑惑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白:“不是你要救那皇帝吗?”


    阿娟傻眼了。


    “什……什么?”


    老白: “出言必行,守信重誓,天经地义。否则人人发誓如吃饭,何谈道义?”


    老黑:“看你刚刚几下空翻,动作流利轻盈,想必也有些武学根底。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有你这般有志之士,我们也放心了。”


    阿娟急道:“等等……可我连这几名蒙古兵也打不过,又怎么去保护皇上?”


    老白:“看你这身打扮,应当是少林寺的弟子罢,回去将此事告知你们方丈,不要对旁人提起我们便是。”


    “我不是和尚!”阿娟说,“我是为了舞狮才将头发剪短的!”


    “舞狮?这么说你不会武功?”


    阿娟答:“我跟大师父学了舞狮,跟小师父学了一些外家功夫。”


    “你来演示一遍,我看看学的什么。”


    阿娟依言收起纸条,立身中正,气沉丹田,拳掌变换,脚步腾挪,于昏黑的竹林中翩翩舞动。


    不多时,阿娟站定,有些紧张地看向竹林深处。


    周遭一片寂静,仿佛人已离开。


    “那个……前辈,你们还在吗?”阿娟试探道。


    老白怒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杂家,集各家之长,所学之精……不过你……嗯……”


    阿娟眉峰微拧,心中失落,他随师父练拳数月,大大小小的比试经历过不少,本以为在武道上已有了不小的进步,却不料在二位前辈口中竟一无是处。


    都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从不敢妄自尊大,然而回想这二位弹指杀人的绝招,自是再学一百年也及不上的……难道他们一直以来所努力的、师父所期望的都不过是虚幻的泡影?


    老黑似是有些不忍心,开口道:“天无绝人之路,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阿娟马上抬起头:“真的吗?”


    老黑:“有没有可能你与父母自小失散,实为天下第一高手之子,身藏绝世武功秘籍?”


    阿娟尴尬道:“我父母健在,除了我爹身体不大好,其他一切都好……”


    老白:“或者你有什么奇特癖好,比如一日拔刀一万次[4],飞刀扔得特别准之类的?[5]”


    “呃……我学的是舞狮……”


    “哦!那你一定是黄飞鸿的传人了!”老黑蓦然提高声调,随即想到什么,“不对这个时候还没有黄飞鸿呢……”


    “你师门有没有什么绝世高手大前辈,现今不知所踪的?”


    “你有没有捡到什么无字天书、神木王鼎[6]之类的奇物?”


    “你见没见过个干瘦老头摆下珍珑棋局,邀人解谜的[7]?”


    “你可曾遇到一头白猿,手持竹棒,挥刺如神[8]?”


    “你小时候有没有中过玄冥神掌[9]?有没有姑姑[10]?”


    “你有没有坠过崖?有没有见过神仙姐姐[11]??”


    阿娟瞠目结舌,半晌道:“我应该……有……吗?”


    老白简直无奈了:“这样吧,出城往南三十多里有座山,你爬上去再跳下来,那时候再说吧。”


    老黑:“对了你运气怎样?”


    阿娟迟疑道:“好像……不大好?”


    老白大叹一声:“罢了罢了,没救了,收功回家睡觉罢。”


    老黑亦随之道:“生不逢时,做人比做鬼更惨呐![12]”


    “普通人就不行吗!”阿娟忽而大喊出声,“至少我想保护我的师父、朋友,这样也做不到吗?!!”


    “你自己说说,你还能干什么?”


    阿娟:“我还有一条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狂的大笑声传来,顷刻间大地摇撼,竹叶刷刷坠落,锋刃般划过阿娟的侧脸,带起一道刺痛之感。


    阿娟仿若未觉,梗着脖子,死死盯着那两抹人影,他的双拳紧攥,指甲深深刺入皮肉之中,恍然回到无数个过去,那被人肆意欺侮嘲笑的时刻。


    他的心底有一道声音呼之欲出,可那声音太过弱小,太过微薄,他也曾尝试将其说出口,却无人问津。


    二人笑足笑够,声音渐渐平息,老白似是笑得口水都出来了,吸溜着说:“小伙子,你很不自量力,我喜欢。”


    阿娟深深呼出一口气,失望地转过身,已打算离开。


    “我们两个老家伙已有很多很多年不曾入世,陪你玩玩又何妨?”


    阿娟的脚步顿住。


    “不过你要记得,汉人中有你这般头脑简单的好人,亦有残忍狡诈的坏人,虽有外敌当前,家贼却不得不防。”


    竹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两个人影已迈过重重遮挡,于他身后昂然站定。


    阿娟回过头,目光刚一触到二人,立时露出震惊之色。


    那是两位高挑挺拔的少女,容貌娇美秀丽,衣衫一黑一白,一个抱臂,一个叉腰,正笑着看向他。


    [1]此段琴箫合奏引用金庸原著《笑傲江湖》,《笑傲江湖》曲。


    [2]三句对话模仿古龙行文风格。


    [3]“很多事,不在人事,而在天意”,出自王家卫电影《一代宗师》,标准答案为宫若梅女士的:或许我就是天意!


    [4]“一日拔刀一万次”,出自古龙笔下角色傅红雪设定。


    [5]“飞刀扔得特别准”,出自古龙笔下角色李寻欢设定。


    [6][7]“神木王鼎”与“干瘦老头摆下珍珑棋局,邀人解谜”,均出自金庸作品《天龙八部》。


    [8]“遇到一头白猿,手持竹棒,挥刺如神”,出自金庸作品《越女剑》。


    [9]“玄冥神掌”,出自金庸作品《倚天屠龙记》。


    [10]“姑姑”,指金庸作品《神雕侠侣》中人物小龙女。


    [11]“神仙姐姐”,指金庸作品《天龙八部》中人物王语嫣。


    [12]“人生不逢时,做人比做鬼更惨呐”,出自程小东电影《倩女幽魂》燕赤霞台词,原句为“其实人生不逢时,比做鬼更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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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竹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