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世主?
作品:《与君梦》 萧易寒吃饱喝足,来到沐凛渊房门前。
这次萧易寒还未抬手,门就自动打开。里面的人跪坐在茶桌前,桌上有着两只茶杯,一杯自然是他的,另一杯——
“也是你的。”沐凛渊把两只茶杯推向萧易寒,“尝尝,然后选一杯你喜欢的。”
“两杯不都是白水,有什么好常得有什么好选的。”萧易寒跪坐在沐凛渊对面,看着两只装着透明的水,笑着回答道。
沐凛渊并未回答,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手在桌上规律的敲打着。
“咚——咚——咚——”
……
萧易寒收回笑容。良久,久到刚刚还冒着热气的水不再冒气。
萧易寒木纳的拿起一杯,喝下。
白水。
瞳孔微缩又很快恢复正常,另一只手拿起另一杯,喝下。
白水。
萧易寒抬起头看着沐凛渊的眼眸了然轻笑,“还是那句话,两杯都是白水有什么可选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喝。不尝尝你怎会知道,不是吗。”沐凛渊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萧易寒渐渐收起笑意,盯着沐凛渊。
深邃,死寂。
这次对了。
“渊儿——”
淳厚有力的呼唤传来,屋舍渐渐回暖,沐凛渊抬手一挑,寒风吹过,房门和院门齐齐打开。
院门前刚入门的弟子们不觉打颤。
“你该走了。”
萧易寒起身走出房门,走出院门。
“师父,这是怎么了?”萧易寒面露疑色,好似从未有过那般眼神。
“小寒,今日门派中混入了魔族之人,需要例行检查,你且好好配合你月长老。”沈辞拍着萧易寒的肩膀,很轻也很重。
“好的,师父。”
“掌门师兄放心,不会让你失了徒弟的。”楚月一脸祥和看着萧易寒,“我叫楚月,叫我师叔就好,小师侄不必害怕,你师叔我是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的。”
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刚好都能听到。
“不亏是月长老。”
“谁人不知清玄宗月长老为人和善,刚正不阿。”
“是啊是啊。”
弟子们窃窃私语着。
萧易寒面色放缓,拱手“多谢师叔。”
几十个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言行台,明明已是深夜言行台却亮如白昼。
沈悦与枫行逸坐在高堂上,中间是空的。
“掌门不来,就只由我和枫行逸枫长老调查此次事件。”不再柔和而是凛若冰霜。
枫行逸微微颔首。
“事情大家应该已然知晓我就不多嘴了,就在刚刚你们房间的搜查结果已经出来。”
“我宗门弟子入门时都要用洗尘香洗尘,二十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里的洗尘香都有噬灵散,但只有一人没有点燃。”
“现在除了那一个人,其他人皆在治疗中。”
“噬灵散,是那个食之立即灵根尽失的噬灵散。”
“他竟如此歹毒。”
“不知萧师侄可否解释一下,当然你可以说你还没有开始点而已,可这剩下噬灵散。”沈悦拿出一纸包来递给枫长老。
“你又当作何解释?”
枫行逸接过纸包,倒出少许粉末用手捻了捻,面色凝重,“确实是噬灵散。”
“没想到竟然是他。”
“我感觉这更像是栽赃。”
我看来这剧情不走也要走了。
“可,可是噬灵散吸食立即灵根尽毁,若我要去二十个房间投毒,一路上都要用敛息术,就不说我不回了,即使我会,灵力也不够的。”
“还有,其他的不说就落梅峰和初弦峰,就我这样的身手如何做到投毒而不被发现。”
“最后,池雪峰上有结界,若我出了池雪峰师父怎会不知。”
萧易寒连连摆手,身体轻轻的抖着,眼中隐约泛起雾来,却盖不住无措的纯洁的眸子。
而后,越来越坚定,越来越坚定。不再摆手,不再发抖,雾也渐渐散去,满是坚定。
“应该不是他吧,每个人都有唯独他没有这一看就是栽赃嫁祸于人。”
“不好说,你能确定他不是自导自演?”
“此事确实疑点重重,这样。”
“请月长老给我一次机会,自证清白。”
“你要如何自证?”
“枫长老能否把剩下的噬灵散给我。”
“你要这作甚?”枫行逸说着,眉间掠过一抹犹豫。
他看着堂下人坚定的眼神,浅叹一声,“罢了,你拿去吧。”
枫行逸手指轻扫,一朵梅花拖着噬灵散飘来。
“他要做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
萧易寒接过噬灵散,深呼一口气。
旋即,打开包装,咽了下去!
楚月从未想过他会如此,心中的震惊让她停止呼吸,仿佛被扼住了喉咙。
其他人皆是如此。
枫行逸很快反应过来,留下一道残影,闪步来到萧易寒面前。
然而一个身影先一步接住坠落的身躯。
楚月快步过来,手搭在晕倒在沐凛渊怀里的人的手腕上。
“灵根已毁,无法救治。他现在很是虚弱,需要静养。”
“我万不该给他的,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师叔不必自责,我先带他回去了。”沐凛渊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目光亦是如此,这太平静了平静到不知为何周围渐起寒霜,呼吸也有了形态。
池雪峰上一老者长叹,“何至如此,此可谓下下策也,叹哉,悲哉。”
热,炽热。
红色的,炽热的;是火,是大火,那么大那么大。它是贪婪的肆意的疯狂的,它正舔食者中央温婉的面带宠溺的——
“妈妈!”
萧易寒从床上惊坐起,被子从肩上滑落,微风拂过,身子一颤。
是汗,满身汗。
萧易寒掀开被子,坐到床边穿上步履,披上外袍。
走到门前,门好像感知到什么,自己开了。
哦不,是那个坐在小院内石墩上正喝茶的沐凛渊。
萧易寒步步虚浮,风吹即倒。
“带我去。”
他轻启白里透红的唇,眼眸微颌,白皙的脸庞上那一点墨色,显得格外清晰。
周围的风弱了又弱,柔了又柔,弱到没有柔到没有,便是抚摸一般。
沐凛渊轻轻拂着杯沿,随即放下。
“跟我来。”
竹楼内,
“会下棋吗?”
“会一点。”
萧易寒应声坐在棋盘另一边,手执黑棋走下一步。
衣袍已然穿好,干净利落。
沐凛渊也不知所踪。
此时此刻,只有一老一少下着棋。
“是谁。”萧易寒率先打破沉默。
“你就如此肯定不是那个人。”
老者说着下了颗棋。
“选择两杯白水,而不是一甜一苦,不就是告诉我,不是,么。”少年紧跟其后。
“我不知道祂是谁,但祂说你可以就这个世界。”
“救世主?”闻言少年勾唇轻蔑一笑,“画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但我不得不信,就在两天前我动摇了。”
“竟是如此,但不到最后你怎知会输。”
老者眸中一丝清明转瞬即逝。
“哦对了,我记得宗门不收没有灵根的弟子,就连杂役都有灵根,只是较差而已,不知是真是假。”
“你大可放心,无论如何我必定不会放你走的。”
“斯,你咋是个这么。”
“我输了,看似身陷囹圄实则置之死地而后生,进可攻退可守,妙极,妙极。”
“走了老头,还有那个救世主谁爱当谁当去,反正我不当。”萧易寒拜拜手走出门去。
“你应当知道这不是梦。”
“那又如何,我说它是它就是。”萧易寒不带丝毫犹豫,很快那抹疲惫的身影消失不见。
“出来吧。”
沐凛渊从屏风走出,并未言语好似已然明白所有。
同时沈辞下了颗子,局势扭转,赢了。
萧易寒在试探沈辞。
“他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想想,刚好还有三年。唉,师父老了不能陪你们走多久喽。”
萧易寒回到房间,摔碎一个茶杯,拿起碎片猛的向胳膊扎去,手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住,迟迟扎不下去。
果然,明明能赢却让我赢。
萧易寒放下碎片,身体颤抖着,他在笑,但没有一丝暖意的。
多么可笑的救世主。
他不认为自己能救世,也不可能救得了世。但他或许又想去救。
萧易寒合上眼,直到房门被推开,直到饭菜摆上桌。
“吃完,就搬到我隔壁,已经收拾好了。”沐凛渊说完并未走,而是坐了下来。
“奇了,你竟然不走。”萧易寒吃着饭菜,笑问。
“你信吗?”
“那你呢,你信吗?”萧易寒知晓他问的是救世的事。
“我只信事在人为,你是有聪明才智的。”
“聪明才智?”萧易寒依然含着笑,周围却冷了又冷,冷了又冷。
“愚聪罢了。”
愚笨的聪颖,截然相反的两个词放在一起却不半点维和。
不管如何他是如此想的,什么聪明才智什么足智多谋什么卓识远见都是假的,都是自欺欺人。
这些褒义词用到我身上可真是糟蹋了。
沐凛渊若有所思的回到房间,一路他都在想。
我为何要杀他,为什么是他?
隔壁传来若有若无的响动。
“你和老头都不让我死,那你会杀我吗?”
当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他问出这句话时,他就知道他是知道的。
他不假思索:“不会。”
“那如果你就是要杀了我呢?”
“不会,这事绝不会。”
沐凛渊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他很少对人动心思,师父算一个而他那个相识不过才几天的人。
我竟然会如此严肃,或许是因为那个梦。
萧易寒也未想到,万年冰山在自己面前表露出除了冷漠的其他表情,还是那样严肃,他没有等他说完就说道。
“那你要记住你说过的。”
“好”
他说好。
池塘中鸭子,用自己不那么悦耳的又那么悦耳的嗓音,编织好听又不好听的曲子。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天边渐渐翻起鱼肚白,明媚的阳光在墙角偷听了会儿,顺着墙边爬上窗户上,窗户从内打开,它肆意的洒在人身上。
淡淡的香香气拂面而过,萧易寒穿上衣服,跨门而出,随着香气一路来到厨房;案台上那抹忙碌的身影映在眼帘,他抱胸靠在门边,瞌上眼眸,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沐凛渊并未察觉到有人来,手上一直未停;手指修长;揉着面团,束发搭在肩上,遮住半张侧脸;丹凤般的眼聚焦在拉面上。
面一下一下敲打着,与昨晚那悦耳又不悦耳的歌声相比之下很是让人舒适。
沐凛渊把面下锅,转头看见头靠在门框上小憩的小师弟。安静的,乖的像只小猫。
长的好看的人沐凛渊不是没见过还见过不少,但从未像如今这般仔细看着一个人。
“饭好了?”萧易寒没有再听到声音,颌着眼问了一句。
“嗯,去院子吃,天气好适合养病。”
石桌上大大小小摆满了饭菜,萧易寒张着嘴看着沐凛渊,“你当喂猪呢搞这么多?”
沐凛渊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萧易寒:……
一道敲门声打断短暂的沉寂。
“萧师弟可在?”紧跟其后的温润的讯问,是叶溪闻。
“我在的,叶师兄进来吧。”
叶溪闻推门而入,看见两人一坐一站,还有满桌子的饭菜。
拱手,笑道:“前两日你还在昏迷没来探望,今日正好师父来和掌门谈话,我就顺道来探望一下。”
“我知道了,哦对了大家……”
“没事的,幸亏师父,月长老和各位司业发现的及时,且量少,只有几个人吸入的太多,没来得及。”
“如此已是最好,现在还很早叶师兄应当还没用早膳,一起来吃点?”萧易寒指着桌子,“我刚好吃不完。”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叶溪闻缓步走来,坐下。
另一道身影也随之坐下。
萧易寒挑眉看向沐凛渊:“你不是辟谷了吗?”
“师父会来。”沐凛渊淡然拿起碗筷。
辟谷的人不用吃饭,但有嘴馋的人还会吃这一日三餐,就比如那老头子。
“看来,你们师兄弟这几日相处的不错。”
“师兄而已。”
“师弟罢了。”
两人异口同声。
这时院外传来憨厚的笑声,“不错,不错。”
沈辞抚着胡须走了进来,两眼放光,“呦,今天这么多菜,我看你们也吃不完不建议多个人吧!小枫也一起。”
沈辞身后跟着枫行逸,笑容坦然。
“师叔邀请岂有拒绝之理。”
于是乎,四人齐齐围坐在饭菜前,沐凛渊则是去拿碗筷去了。
“小寒呐,到现在渊儿那小子还没承认那二师姐呢,这才几天就认你这个师弟了;甚好!甚好!”沈辞眼镜眯成一条缝,滔滔不绝。
“我和你说你别不信,其实渊儿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也不知怎的就长成这样子了。”
“我不是爱吃嘛,他就去学了厨艺,被呛了满脸灰哭着来找我,花猫似的别提有多逗了。”
“师父。”沐凛渊一来就听见自家师父滔滔不绝讲着自己小时候的嗅事,眉头拧成川字。
“你看看他现在。”沈辞指着来人,长叹一口气。
闲聊也随之终结,作为小辈的萧易寒和叶溪闻也说不了什么,气氛略显尴尬。
“好了,先吃饭吧。”最后还是枫行逸缓解这不适的气氛。
“吃饭吃饭,吃了饭就去言行台。”沈辞边吃边说。
大家也纷纷动筷,这顿吃的跟活跃,小鸟婉转高歌,蝴蝶翩翩起舞,除了某个冰块一切都很和谐。
吃完饭,沐凛渊轻车熟路的收拾洗碗,其他三人自然是去言行台。
还是高堂,三人并坐,各位司业也皆已落座,没什么不一样。
“前日晚上的大家都知道,按门规说清玄宗不收无灵根之人,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次也是我清玄宗的失职。”
“所以我决定那些失去灵根的人若是想留在清玄宗我可以收留,作为杂役,但”沈辞话锋一转,“若是发现有人借此搞那些有的没的,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至于萧易寒,我还是挺喜欢这小子的,和你们沐师兄也相处融洽,就留在池雪峰做杂役了。”变脸如翻书,又回到了那眯眯眼的面庞。
“可有异议?”
表面上说是杂役,其实和徒弟有何不同?
同样低下几人嘴上说着“但凭掌门做主”心里想着什么无人得知。
毕竟掌门的位份摆在那里的,长老和各位司业都未开口,他们怎敢有异议呢。
回到池雪峰。
“此间一了,为师去闭关了,三年后的今天来竹楼。”
说完,沈辞径直走向了竹楼。
沐凛渊盯着那纤瘦背影,眼眸微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