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迦梨没和鸯结一起吃饭，她没机会问自己想问的问题。躺在床上睡不着时，鸯结听到了微弱的敲门声。


    “谁？”


    “是我。”迦梨的声音。


    鸯结起身开门，迦梨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盏烛台，脸庞散落了几缕碎发。


    “我睡不着，可以来和你睡吗？”


    她沉默了一瞬，侧身示意迦梨进来。


    迦梨乖乖地躺下，鸯结学着玄敏以前陪她睡觉时的动作轻轻拍着迦梨的后背，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发现小公主同样在盯着她。


    迦梨先发制人：“和我说说话吧。”


    鸯结想了想：“神官这个职业具体要做什么？”


    “神官……他们平日里就是侍奉神明，为所有的民众祈福。”


    “那神可以听到他们的愿望吗？”


    “当然可以。”


    “所以神明会降临吗？”鸯结问出了最想问的话。


    “会，神殿里的神官说神会降临在他们的梦境中，幸运的话会降临在神殿，不过我没见过。”


    这代表了神官处于被动接受的地位。


    很神奇，鸯结又问：“祭司呢？”


    “祭司会举行祭祀活动，祈祷来年风调雨顺，这点和神官很像，不过最大的区别就是神官只供奉神，祭司和神鬼魔三族都会沟通。”


    鸯结注意到了迦梨的用词，一个是供奉，一个是沟通。


    “祭司从巫族的后裔中选拔，巫族的血脉非常强大，无论经过多少代更替和血脉的杂糅，他们的后人都有可能觉醒血脉，觉醒血脉的人就可以来参加祭司的选拔。”


    “这未免太强大了。”


    “不过觉醒血脉的人是少数，能成为祭司的更是凤毛麟角，如果家族中有觉醒的人，所有人都会以她为荣。”迦梨神采奕奕，“莉欧小姐就是能成为祭司的人。”


    这对鸯结来说着实是一个新消息：“她为什么放弃了成为祭司？”


    迦梨小小年纪心思却很通透：“人都想要做喜欢的事情，莉欧小姐更喜欢当一名老师。”


    鸯结听到了想听的信息，她满足地拍拍迦梨的后背：“快睡吧。”


    迦梨铁了心要闹腾，她一骨碌起身趴在床上和鸯结脸对着脸：“你想不想去神殿看看？”


    鸯结觉得自己哄孩子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我们可以明天再去，白天看得更清楚。”


    “可是晚上没人可以想看哪就看哪。”迦梨可怜兮兮地眨巴眼睛，“拜托拜托，就看一眼。”


    “王后知道了会骂我们的。”鸯结搬出妈妈吓唬小孩。


    “不会的，母后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个点出去。”她信誓旦旦保证，“我发誓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


    鸯结无奈，谁小时候没个夜晚探险的想法呢。


    其实她对神殿有点好奇，就一点点。


    两人穿上黑色的斗篷，迦梨带着鸯结轻车熟路地穿过各种小道避开守卫，明显是干过很多次了。鸯结深觉自己上了贼船。


    面对鸯结怀疑的目光她嘿嘿一笑：“偶尔会贪玩嘛。”


    夜晚的神殿格外庄严肃穆，从外面看不到光亮，鸯结抬头看了眼高达几十米的庞大建筑，不由得佩服起工匠。


    趁守卫轮值的空隙，迦梨摸出小瓶子递给鸯结：“喝下去。”


    “这是什么？”


    “隐身药水。”


    喝下魔药鸯结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迦梨握紧她的手：“我们不要走散了。”


    有个守卫突然回头往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鸯结顿时僵住，心都快跳出来了，待守卫什么都没发现转回了头，她们小心翼翼顺着墙边溜了进去。


    主殿的大门是关着的，迦梨正要推门鸯结扯了扯她的袖子：“他们会听到门的响声吗？”


    神殿晚上会留下两位神官进行值守，万一弄出响声被发现的概率很大。


    迦梨觉得有道理，保险起见她在推门的时候加了咒语，两层楼高的大门轻易地被推开，进来还不忘把门关上。


    从靠近神殿开始鸯结心中就隐约感到不适，她压低声音问迦梨：“这个魔药有什么副作用吗？”


    “没有吧，这个药我和莲娜试过好几次了，你不舒服吗？”


    “我没事，随口一问。”


    神殿燃着幽幽的烛光，柱子上绘有精美的壁画，墙上有浮雕，看得出每一处都是心怀极大的虔诚去创造的。


    顺着台阶往里看，神殿最深处放了长桌，摆满了鲜花和烛台，鸯结视线上移，一尊白色的塑像悬挂在半空中，长发垂落，衣袂翩跹，明明目视前方，鸯结却觉得他在和自己对视。


    心中的不适感无限放大，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要断了令她浑身紧绷，耳边传来模糊的歌声，时远时近，迦梨很显然也听到了，鸯结喃喃自语：


    “他在唱什么？”


    迦梨侧耳倾听：“我在注视着你……”


    “我在注视着你。”


    指尖一片冰凉，来不及做出反应下一秒鸯结就站在了神殿的后花园里，她茫然地站着，弄不清状况。


    隐身药水已经失效，迦梨露出讨好的笑容：“莉欧小姐你也出来散步吗？”


    莉欧语气中带了几不可查的责怪：“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你可以不告诉母后吗？”这才是迦梨最关心的。


    看了眼还在游离状态的鸯结，莉欧十分头疼：“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迦梨注意到了鸯结的不对劲，本来都要叫出来了愣是憋住了：“不会是隐身药水的有问题吧，她刚才就问我隐身药水有没有副作用。”


    回到迦梨的宫殿莉欧大致给鸯结检查了一下：“不是隐身药水的问题。”


    迦梨有些着急了：“那是怎么了？要不找医生来看看吧。”


    莉欧摇摇头，她给鸯结盖上被子，温柔地抚上她的额头，绿色的眼睛让人沉溺：“鸯结，晚安。”


    床上的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没事，精神和灵魂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只是太过紧张了，睡一觉就好了。”


    莉欧把迦梨带到外面，她弯下腰认真地叮嘱道：“以后不要带她去神殿了。”


    迦梨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我知道了。”小姑娘垂头丧气，“是神不喜欢她吗？”现在回想起来从鸯结看到神像的一刻就彻底不对劲了。


    “或许你该说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神。”莉欧轻松地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即使他至高无上，也不能阻止别人不喜欢他。”


    她伸出手和迦梨拉钩：“好孩子，今晚的事情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答应我好吗？”


    鸯结醒来时只觉得胸口的触感不对，她低头，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她拍拍迦梨的后背：“起床上课了。”


    迦梨动了一下，咕哝道：“莉欧小姐给了我们一天的假期。”说完她又往怀里拱了两下。


    房间陷入了安静，鸯结静下心来梳理昨晚的事情。她当时的确感受到了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灵魂附在了神像上，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神，灵魂的目光紧紧锁定她，伴随着歌声，企图在她的灵魂上打下烙印。抵抗外来入侵时精神高度紧张，卸力后一时间缓不过来。


    但是莉欧为什么会在神殿？她若是出现在祭司殿还情有可原。或许是进入神殿前莉欧看到了她们想看看她们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好像只有这样能解释通了。不管怎样莉欧帮了她，还给她检查灵魂有没有受损，那双绿色的眼睛……鸯结似乎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了。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她在明对方在暗，不清楚对方是谁，不知道对方的针对是出于偶然还是另有所图。仅仅是一缕魂魄就这么强大，如果真的盯上她了往后的日子就麻烦了。


    “昨天晚上听到的歌声是神官唱的吗？”


    迦梨仍然在迷糊中：“我想想……哪个神官的声音都不像。”


    弄清楚状况前她得尽量避开神殿，鸯结很惜命的。


    “你想吃蛋糕吗？我去做。”


    迦梨清醒了：“你还会做蛋糕？”


    “嗯，做好了叫你。”她和玄敏都喜欢吃，闲着没事时会在家一起做。


    鸯结要起来迦梨抱着她不撒手，声音闷闷的：“我不该带你去神殿的，对不起。你不怪我吗？”


    “那只是意外。”犹豫了一下鸯结还是选择摸摸她的脑袋，“你给了我安稳的生活，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怪你，况且当时我自己也想去。”


    “真的？”


    “真的，不骗你。”


    厨房里鸯结一边给蛋糕抹上奶油一边在想怎么感谢莉欧，一时间想得入神，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在蛋糕上放了两颗生巧作为装饰后，鸯结坐在小凳子上，手指挑起一撮奶油面无表情地放进嘴里。神游间蛋糕被她挖去了小半，直到肩膀两侧缓缓出现两个脑袋，语气幽怨：“早知道我就来监工了……”


    鸯结回过神来：“桌子上还有一个，没动过。”


    两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莲娜不客气地挖了一口：“我尝尝。”


    片刻后：“好吃诶！”


    无形的较劲开始了，暗暗比起谁吃的快，没两下迦梨就叫起来：“喂等等我啊！”


    迦梨觉得好笑，她突然知道该给莉欧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