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回来了
作品:《死对头又对我喊打喊杀了!》 第二章:
冰冷。
窒息。
无边的黑暗。
意识像沉入深海的重物,不断下坠。原夏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力量挤压、拉扯,穿过一条粘稠冰冷的通道。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坠落的失重感和刺骨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脚底触碰到坚实的地面。
黑暗潮水般退去,视野被强行灌入模糊的光影和嘈杂的声响。
原夏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冻结在灵魂深处的寒意都咳出去。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四周是扭曲、破败的建筑,风格诡异,像是不同时代、不同文化的碎片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又经历了惨烈的破坏。
天空是一种病态的昏黄色,看不到太阳,也没有云,只有一片均匀的、令人压抑的光源。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尘土和某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他的身体不再是半透明的魂体,而是有了实实在在的重量和触感,虽然依旧感到虚弱,但确实是实体。
这里就是哕界?
姜维生日记里提到的,必须一层层闯过的死亡世界?
“新人?”一个沙哑、警惕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原夏猛地转头,看到三个身影从一堵断墙后走出。
两男一女。
说话的是个脸上带疤的中年男人,手里握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棍,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原夏。另一个是个瘦高的年轻人,脸色苍白,眼神躲闪。
唯一的女性看起来年纪稍大,三十多岁的样子,表情麻木,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短刀。
他们身上都带着伤,衣服破损,沾满污迹,显然经历了苦战。
“运气真差,居然排到新人。”瘦高青年低声抱怨,声音里带着恐惧和不耐烦。
疤脸男没理会同伴的抱怨,盯着原夏:“名字?过了几层?有什么能力?”
原夏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过了几层?他明明是第一次进入这里。
能力?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谁。
是那个在臆界醒来,听到“原夏”声音宣告灭绝的人?还是……那个写日记的、记忆不断消失的姜维生?或者……是那个冒牌货所冒充的……真正的“原夏”?
混乱的记忆和身份认知让他一时语塞。
看到他茫然无措的样子,疤脸男皱了皱眉,啐了一口:“妈的,真是个纯新人。完了,这次‘碑界’难度不低,带个拖油瓶死定了。”
“别这么说,武哥,”那个表情麻木的女人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
她看向原夏,眼神里没有多少温度,但至少没有明显的恶意,“这里是哕界第十六层,‘贠??’的某个碑界副本。我是张岚,他是武琮,那个是李鸣。记住,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外面的棺材会消失,只留下墓碑。”
武琮不耐烦地用铁棍敲了敲地面:“废话少说!任务提示应该已经进你脑子了,自己看!”
原夏一愣,集中精神,果然,一段冰冷的信息流强行涌入他的意识:
【碑界:遗忘画廊】
【层级:哕界第十六层- 贠??】
【任务:取得画廊深处核心展厅的“褪色之忆”画作,并携带至出口。】
【警告:禁止直视守护画作的“赝品”双眼超过三秒。禁止触碰画廊内任何未完成的面部肖像。】
【限时:4标准时(臆界时间流速比1:60)】
信息涌入的同时,一阵尖锐的头痛再次袭来,伴随着一些更加破碎、模糊的画面——一座巨大的、无限延伸的回廊,两侧挂满了无数肖像画,画中人的面孔都在模糊流动,仿佛融化的蜡像……一双冰冷、没有任何感**彩的纯白色眼睛,在画廊深处凝视……
他捂住了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看到了?看到了就赶紧走!”武琮催促道,“时间不等人,这鬼地方的‘啫樂’随时可能刷新!”
李鸣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武哥,刚才那波‘血蠕虫’太吓人了,会不会……”
“闭嘴!晦气!”武琮骂了一句,当先朝着街道尽头一栋看起来最为完整、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宏伟建筑走去。
那建筑有着巴洛克式的华丽穹顶和哥特式的尖拱窗,但墙壁上却布满了仿佛血管般的暗红色脉络,正在微微搏动。
张岚看了原夏一眼,示意他跟上的,低声道:“跟紧我们,别乱碰任何东西。这里的规则,违反就是死。”
原夏深吸一口那甜腻**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摸了摸口袋,那枚冰冷的硬币还在。
这给了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定感。
他迈开脚步,跟上了三个陌生的、临时组成的“同伴”,走向那座如同巨兽巢穴般的“遗忘画廊”。
画廊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诡异庞大。
高耸的穹顶上描绘着扭曲的天使和恶魔壁画,它们的眼睛似乎都在跟着闯入者移动。
脚下是华丽但布满裂纹的地板,踩上去会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下面是万丈深渊。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松节油和旧画布的气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两侧墙壁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画框。但绝大多数画布上的肖像,面部都是一片模糊的色块,或者正在缓慢地溶解、变形,如同被水浸湿的油彩。
只有极少数肖像保持着清晰的面容,但它们无一例外眼神空洞,带着一种非人的冷漠,注视着这四个不速之客。
“别看那些清楚的脸!”张岚低声警告,“看久了会被它们‘记住’,然后……”
她的话没说完,前方一个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武琮猛地停下脚步,举起铁棍,示意大家噤声。
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刮挠地板和墙壁。
突然,一大片潮水般的、拳头大小的暗红色虫子从拐角涌了出来!
它们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环形利齿的口器,身体柔软粘腻,移动速度却极快!
“血蠕虫!又来了!快跑!”李鸣发出惊恐的尖叫,转身就想往后跑。
“跑个屁!后面更多!”武琮怒吼一声,挥舞铁棍狠狠砸向虫群。
铁棍砸中几只虫子,发出噗嗤的闷响,粘稠的暗红色□□飞溅,落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但虫子的数量太多了,瞬间就淹没了他的小腿,疯狂啃噬着他的裤子和皮肉!
武琮痛哼一声,动作却丝毫不停,疯狂挥舞铁棍。
张岚也挥起短刀,刀光闪烁,精准地切开靠近的虫子,但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显然消耗巨大。
李鸣吓得瘫软在地,徒劳地用双手拍打着爬上身的虫子,发出凄厉的惨叫。
原夏站在原地,心脏狂跳。
他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所谓的“能力”。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本能驱使着他。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硬币。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墙壁上的一幅肖像。那幅画里是一个穿着旧时代洋裙的小女孩,她的脸原本是清晰的,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但此刻,她的笑容正在一点点消失,面孔开始模糊融化,而她的眼睛——那双正在失去神采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地上惨叫的李鸣!
一种莫名的直觉击中了原夏。
“那幅画!”他指着小女孩的肖像大喊,“虫子是它引来的!它在‘看’他!”他指向李鸣。
武琮和张岚都是一愣。
张岚反应极快,猛地转头看向那幅画,短刀脱手而出!
嗖!
短刀精准地钉穿了画布上小女孩正在融化的脸庞!
“吱——!”
一声尖锐非人的嘶鸣从画中传出!
与此同时,地上疯狂攻击李鸣的血蠕虫动作猛地一滞,然后像失去了目标一样,开始混乱地原地打转,不再具有攻击性。
武琮趁机几下将腿上的虫子清理掉,小腿已是血肉模糊。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原夏,又看了看那幅被钉穿后迅速枯萎焦黑的画作。
“你……你怎么知道的?”张岚喘着气,走过去拔回短刀,警惕地看着原夏。
原夏自己也愣住了。
他不知道。
只是一种强烈的、没来由的直觉。
仿佛某种深埋的本能在那一刻苏醒了一瞬。
“我……猜的。”他只能这样回答。
武琮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粗暴地拉起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李鸣:“废物!赶紧走!”
四人继续深入画廊。
经历了刚才的一幕,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武琮和张岚偶尔会投来审视的目光,李鸣则躲着原夏,仿佛他是什么怪物。
原夏心中同样波涛汹涌。
那份直觉……和那个冒牌货“原夏”的声音有关吗?和自己丢失的记忆有关吗?和这枚硬币有关吗?
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两侧的画作越来越怪异,有些画框甚至开始滴落粘稠的、色彩斑斓的液体。
他们遭遇了几次危机,有时是突然活过来攻击人的雕塑,有时是能制造幻觉的走廊迷宫,都凭借武琮的狠辣、张岚的经验和一点点运气勉强渡过。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展厅入口。
厚重的双开木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幽暗的光芒。
门楣上,用扭曲的文字刻着:核心展厅。
【任务目标:褪色之忆,就在里面。】
冰冷的提示再次于脑海浮现。
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从门内弥漫出来。
武琮脸色凝重,深吸一口气,用铁棍缓缓推开了大门。
展厅极其宽阔,穹顶高耸。
内部没有其他画作,只有中央一个孤零零的、打着苍白射灯的展示台。
展示台上,摆放着一个蒙着暗红色绒布的画框。
而在展示台前,静静地站立着一个身影。
它穿着类似中世纪宫廷画师的华丽服饰,身体修长,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但它的皮肤是某种光滑的、类似陶瓷的材质,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空白。
这就是……守护画作的“赝品”?
听到开门声,“赝品”那颗没有面孔的头颅缓缓转了过来,正对着四人。
虽然没有眼睛,但四人同时感到一种被彻底看穿、锁定的冰冷注视。
“规则是……不能直视它的双眼超过三秒……”
李鸣声音颤抖地重复着任务提示,“可它……它根本没有眼睛啊!”
就在这时,“赝品”那空白的面孔上,平滑的皮肤开始波动。
两点纯白的光芒,如同浸透在苍白牛奶里的珍珠,缓缓在它面部本该是眼睛的位置浮现。
冰冷,空洞,没有任何感**彩。
如同那个冒牌货“原夏”的声音。
原夏的心脏猛地一缩。
“分散!找机会拿画!”武琮怒吼一声,猛地向左侧移动,试图吸引注意。
然而,“赝品”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它那双纯白的“眼睛”出现之后,就一动不动地……定格在了原夏的身上。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
原夏僵在原地,浑身冰冷。他能感觉到,那双白色眼睛似乎穿透了他的皮肉,直视着他灵魂深处那些混乱的、丢失的记忆,以及那个他无法理解的……名字。
“赝品”微微歪了歪头,光滑的面孔上,嘴角的位置,皮肤开始微微向上拉扯,形成一个极其僵硬、极其诡异、极其标准的……
微笑。
一个没有声音,却比任何尖叫都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祂对着原夏,笑了。
然后,一个冰冷、僵硬、却带着一丝奇异探究意味的声音,直接在原夏的脑海深处响起:
“你……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