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萨，薯条，炸鱼块意面·····满满当当摆了一整个桌子。几个人刚结束一局UNO，陈疏尧输了，自罚三杯可乐。


    唐蓓乐呵呵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巨大的杯子，替换了原来的小杯。给桌子上的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许柚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是倒数第二个出完牌的，差点喝这三大杯可乐的就是她了。


    陈疏尧也看愣住了，半天没动作，唐蓓直接帮他把可乐满上，琥珀色的液体带着绵密的气泡涌进杯里，滋滋地在杯壁上不断攀


    升，溅起细碎的泡沫。


    “别磨叽了，赶紧喝。”


    许柚用指尖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水，悄悄往周行安那边靠，用气音小声问：“他俩是吵架了吗。”从昨天晚上群里的信息就看


    出来不对劲，现在更明显了。


    周行安点头，也往许柚这边凑了凑，在她耳边用气音低声说：


    “蓓蓓姐要去外省参加比赛，要去一个半月，疏尧哥知道之后也报了项目，想陪蓓蓓姐。”


    “啊？”许柚眨巴着眼睛，满眼都是疑惑，这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周行安，睫毛轻轻颤动，无声地询问。


    “疏尧哥不擅长这些运动项目，之前脚腕还受伤过，结果这次又一声不吭报名了，蓓蓓姐才会生气。”


    虽然声音不大，但另一边的唐蓓还是捕捉到周行安的话，她语气陡然拔高：“谁生气了？我才犯不着和狗生气！”话音刚


    落，“啪”的一声脆响，唐蓓攥着手里的可乐瓶狠狠往桌上一垛，瓶身碰撞桌面溅起几滴褐色液体，气泡在瓶里滋滋作响，


    像她此刻绷着的情绪。


    所有人：······okok你没生气


    但许柚听完周行安的话，突然沉默，手指无意识的攥住着桌布。


    唐蓓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你们决定好选文理了？“


    “当然了姐，表都交上去。”


    “你选理？”


    “我啥也不擅长，就跟着行安哥选理呗。”裴朗不太在乎这个。唐蓓又问江涵，结果俩人回答都差不多。


    “你······”唐蓓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但终究还是没说啥，“柚子你呢。”


    许柚从刚才就一直沉默，手里的刀叉把盘子里的薯条戳的遍体鳞伤。听见唐蓓问她，他沉默半天，声音闷闷的：


    “我选···理。”话音刚落，桌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朝她看来。身旁的周行安反应最烈，目光带着灼人的


    温度，牢牢锁在她脸上。


    “你选了理？”周行安皱眉，分科志愿表周三就已经交上去了，但他们都没相互问。


    “不是吧？”江涵也一脸震惊，连吃东西的动作都顿了顿，“你文科那么好，为什么突然选理啊？”连他这个外班的都知


    道，许柚的文科是出了名的拔尖，没人想到她会选理科。


    裴朗见气氛有些沉默，故作夸张的怪叫：“柚子你不选文，回头我怎么跟他们吹，我和文科年级第一一起吃饭。”


    许柚的动作猛地一顿，指尖不自觉收紧，指节微微泛白，牢牢攥住了手里的刀叉。


    “柚子你填错了吗。”唐蓓放柔了语气，轻声问道。许柚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但他们都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填错。许柚放下手里的餐具，端起桌子上的可乐，若无其事地带过话题：“理科更好


    找工作。”


    所有人：······


    “毫无说服力的理由。”丫丫沉默了半天，听见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冷笑反驳。


    许柚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阴影，恰好遮住眼底藏不住的胆怯与不安，让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陈疏尧瞥了眼同样沉默的周行安，幽幽叹气，主动接过话头，把话题转到了别的方向。


    许柚能清晰感受到身旁那道灼热的目光，直到陈疏尧开口打破僵局，那道视线才慢慢移开。她悄悄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冰可


    乐，杯壁上早已布满细密的水珠，濡湿了她的掌心，一片冰凉的湿意。


    天已经黑了，几个人慢慢悠悠走在海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许柚沉默地走在最后，一直低着头盯着脚下的影子，视线里忽然闯进一双白色球鞋。她猛地抬头，周行安已经站在她面前，鼻


    尖几乎要撞上他的胸膛，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心脏骤然漏跳一拍。


    “要下水玩玩吗。”周行安语气听不出波澜。


    许柚转头望向海边，夜色浓稠得遮住了海水的颜色，只有白色的海浪一卷接一卷，裹挟着哗啦啦的声响孜孜不倦往岸上冲，又


    匆匆退去。


    “嗯。”许柚点头。


    她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子，看着海浪一下又一下漫上来浸湿沙子，再悄然退去。身旁忽然一暗，周行安径直坐在她旁边，大


    大咧咧伸直双腿，完全不在意裤子沾上沙砾、鞋子被海水打湿，姿态随性又自在。


    许柚犹豫了几秒，也往后一坐，双手环着膝盖。沙滩软软的，带着海风的湿气，触感说不出的舒服。海浪再次涌上来，冰凉的


    海水漫过脚踝，打湿了她的鞋子。许柚索性学着他的样子，慢慢伸直腿。


    她今天穿了条连衣裙，光滑的小腿贴在湿润微凉的沙砾上，海浪卷来时，带着细碎的痒意，轻轻挠着皮肤。


    其他人的说笑声慢慢变小，耳边除了海水涌动的声音，就只剩身边男生浅浅的呼吸声。


    哦，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我问了老赵，分科志愿表还能改。”周行安往后仰，双手撑在身后，指尖陷进松软的沙粒里。他的视线越过前方一望无际的


    墨色海面，最终落在身旁的许柚身上。


    女生没说话，只是望着海浪起落，黑色的发丝被海风拂得轻轻飞舞，发梢偶尔蹭过脸颊。整个人安静的不像话，却带着说不出


    的执拗。


    周行安自顾自的往下说：“老赵也很奇怪，你竟然选了理科。”


    许柚伸出手，掌心对着涌来的白色海浪。凉凉的海水只浅浅漫过指尖，刚触到暖意就匆匆退去，远远卷回海里。下一波浪裹挟


    着咸湿的海风再次冲来，她鼻尖萦绕着浓郁的海味，掌心却落了空，只接住满手微凉的风。


    “疏尧哥上次脚腕受伤，就是因为陪唐蓓姐参加了田径训练。”周行安的声音轻轻的，像被海风揉过，平平淡淡地讲述这个


    故事，“但后来唐蓓姐和他说：‘在赛场上我不需要你的陪伴，但我的观众席需要’。”


    周围依旧是海浪哗啦啦的声响，沉默像潮水般漫开。许柚还伸着手，掌心对着起伏的海面，眼神没有半点焦距，只怔怔望着那


    卷来又退去的白色浪涛，指尖的凉意迟迟没散去。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海边，海风缠绕着他们，久久不散。手机突然传来消息提示音，打破了沉默，周行安从兜里掏出手机：


    “他们喊我们过去。”


    许柚才刚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消息，听见这句话下意识回头，视线直直撞进周行安的眼睛里，那双眸子里映着她的身影，


    也盛着身后无边的夜色与海浪。


    下一秒，她的注意力就被远处的身影吸引，几个小小的人影站在远处挥手，唐蓓双手拢在嘴边当扩音器，“柚子”的喊声顺


    着海风飘了过来。


    周行安双手在沙滩上一撑，利落站起身。他弯腰递过手，骨节分明的掌心朝着许柚。


    许柚搭上他的手，周行安稍一用力，她便顺势站了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沙粒，一件蓝色格子衬衫忽然递到眼前。“围上吧，


    沙子有点湿。”他说。


    男生身上只剩一件黑色背心，胳膊上结实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许柚接过衬衫，抬手系在了腰上，刚好遮住裙摆沾到的沙痕。


    两人并肩走着，沙滩上留下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身后的海浪一遍遍漫上来，又悄悄退去，他们的影子好像紧紧的贴在一起。


    前方的几个人看见他俩往这边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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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挥着手，喊他俩走快点。


    许柚看在眼里，心底那股陌生的情绪愈发浓烈，像被温软的潮水慢慢填满，没有一丝空荡，暖得让人鼻尖发紧。


    “你看，他们一直在等我们。”男生的声音轻柔的落在耳边，许柚突然鼻子一酸。眨眼的瞬间，泪珠便顺着眼角滑落。她下意


    识往周行安的影子里缩了缩，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抬起手背抹了抹眼角，把那点湿意藏得严严实实。


    “真的还能改吗。”快走到她们那边的时候，许柚开口。


    周行安终于听见她的答复，一直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指节因之前用力而泛着的白痕慢慢褪去。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肩膀放


    松下来，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懒懒的语调，尾音还拖着一点长长的调子，却比平时多了几分轻快。


    “当然，我不会骗你。”语气却很坚定，是答复，更像是承诺。


    “你俩慢慢悠悠在那里嘀咕啥呢。”江涵两步冲上来揽住周行安的肩膀，把他往前面带。


    “再不快点来演出都快结束了。”唐蓓对许柚招手，等许柚走到身边的时候一把挽住她，语气满是揶揄。


    许柚抿唇笑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前面那一片空地围着暖橘色的灯带，乐队在里面演唱，周围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吉


    他手见她们来了，还伸手招呼他们。


    “好久不见你们了，忙着考试呢。”说话的是弹电子琴的男生，唐蓓说这是他们乐队的队长，平时到处演出，他们经常碰到。


    “欸呀别提了，天天就坐在桌子前面对着课本。”裴朗找个离得近的空地就坐下，满脸写着“厌学”。惹得周围的人都笑起


    来。


    许柚把腰上的衬衫解下来，听见裴朗的话也跟着笑起来，把衣服递给周行安。男生接过衣服，先一步把衣服铺在沙滩上，示意


    许柚直接坐。


    许柚只愣了一下就拉着唐蓓一起坐下。见状唐蓓怪笑两下，朝许柚挤眉弄眼，下一秒，她又猛地转头，狠狠剜了陈疏尧一眼。


    陈疏尧受了这一眼，转头面无表情的盯着周行安。


    周行安：······


    乐队里有个人拿了夏威夷四弦琴，裴朗冲上去“抢走”琴自己演奏。围观的人还有乐队的人都起哄，裴朗逐渐在一声声赞美中


    迷失自己。


    也渐渐深了，周围的人都慢慢回家了，这一块儿几乎就是她们两拨人的天下。


    “周行安！来不来。”弹吉他的人拍着手里的吉他，朝周行安扬了扬吉他。但周行安摇了摇头，拿着吉他的男生还没呛他两


    句，唐蓓突然站起来，“我来。”


    “柚子快跟我一起。”唐蓓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沙，拉着许柚的手冲到灯带里，“今天我们就抢你们的饭碗。”


    江涵在下面拍手，吹了声口哨起哄，乐不可支。


    许柚被拉到台上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笑出来，“好。”


    书里的“许柚”会弹钢琴，好巧许柚也会。娇小的身影站在月光下，海风吹动她的发丝，也掀起裙摆的一角，轻轻晃着。


    此刻整个沙滩好像只剩他们几个，远处的浪声成了天然的背景音，温柔又治愈。


    唐蓓随手在电子琴上拨了几下琴弦，不成调的音符混着海风散开。许柚还没辨清音调，身后的裴朗已经跟着节奏弹起来，随性


    又合拍。


    唐蓓转头看向许柚，眼里盛满了橘黄色的灯光，暖融融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柚子，随便弹。”


    许柚的指尖再次落下。这一次没有犹豫，流畅的旋律从琴键间淌出，和远处海浪翻涌的声响缠在一起。


    白色的浪涛一遍遍拍打着沙滩，也在她心里掀起温柔的波澜，所有的胆怯、不安都被这旋律和身旁的暖意慢慢抚平。


    周行安依旧双手撑在身后，目光没离开过她，海浪的白、灯光的暖、还有她发丝轻扬的模样，都揉进了他的眼眸里，安安静


    静，却满是温柔。


    他们一直在，许柚知道。